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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琼岛之敌

又在海上行驶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领头的船只终于抵达琼岛金黄细腻的沙滩。
士兵们纷纷迫不及待地跳下船。
每下完一个船的人,船子就消失不见,所以海波上越来越空闲,沙滩上则越来越拥挤。
两名将军在三王爷的协同下,将一万士兵整顿有序。
然后一个文官走至脸色惨白的妙芳婷身边,请示道:“国师,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放信号弹!”妙芳婷回答。
片刻后,辽阔的海滩上空一只信号弹像窜天猴一样冲入蓝天。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琼岛接待人的出现。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只破风而来的箭!
此箭凶猛异常,堪堪射入站在最前排的将军肩颈上!
随后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黝黑莽汉,头扎黑布,身袭短袖麻裤,像苍松一样肌肉强健,肩扛一把四尺长弩,走路带风,神情凛然傲慢地朝海那边大部队走来。
“交出首领,放尔等一条生路!”
众人一懵!
这不是安全没有杀害的琼岛吗?
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异汉在此大放厥词?
那黑汉见对方没有动静,继续朝前而走,在双方距离五百米的地方,他健步一停,肌肉一抖,将肩上弓弩抬在眼前。
瞄准,又是一箭,朝刚才那名受伤的将军嗖嗖射来。
但是这一次,强劲无阻的箭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捉住,停在了半路。
那八尺黝黑肌肉汉,眸光怒放两只精光:“呦!竟然有高人!大家快出来吧!”
说罢,大排黑压压的奇装异服弓弩手,从金黄的沙滩上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将弓弩统一对准刚上岸的一万大军。
这是什么情况?
琼岛岛主广发结义贴,邀请他们过来,难道就为了捕杀他们?
这和魔界妖魔有何区别?
八尺肌肉汉又大声高嚷道:“若不是交出首领,全部格杀!军队准备,放箭!”
嗖嗖,嗖嗖……
数百只箭像倾盆大雨般朝海岸边的人们劲飞而来。
鹿国士兵惶恐及了!
但瞬即间,数百只箭忽然一停,密密麻麻地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
那八尺肌肉汉,黑着脸沉吟。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控制的箭,但是火眼金睛经过一番打量后,将凌眸停在傅幽蓝脸上。
然后他又端起上好堂的弓弩,将锋利的箭尖射瞄准傅幽蓝的胸膛,又是一射。
箭依旧飞在半空停了下来。
只见桃季从人群中站出,纤躯凛然不惧地面对着那个高头壮汉,嘲讽道:“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蛮不讲理?难道你们的岛主茅乐和,广发结义贴,只是会为了将我们骗到此处,然后被你鱼肉?”
“不错!姑娘你答对了!”八尺壮汉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森森如骨。然后恬不知耻地将色眯眯的双眼盯着桃季高耸的胸脯,垂涎调戏:“姑娘,看不出来啊!你不仅人长得好看,法力还挺深厚,不如嫁给我做小妾,保你每日都能欲仙欲死!”
“呸!”桃季重重一啐,苍白的脸就像一块冰,浮不起半丝表情:“速速退兵,否则你和你的手下全部都要灰飞!”
“好大的口气!”八尺壮汉咬牙切齿,将手钟硕重的弓弩端起,朝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瞄准。
桃季冷冷一哼:“不自量力!”
她三千年功力,难道还打不过这个狂傲的凡人?
在冷箭出弦的那一刻,桃季双眼一黑,虽然倒下的身躯侥幸躲过了箭刺穿胸膛的危险,但是她却被八尺壮汉色眯眯地扛了起来。
“小娘子,你看你还怎么犟。”八尺壮汉桃眼眯眯,心中浮起床上云雨之景,迫不及待地转身朝自己手下走去。
“且慢!”傅幽蓝快步追上去。
“呦!又来一个美女!姑娘是不是看我带走你的朋友,心生嫉妒了?”八尺壮汉耍着流氓。
傅幽蓝却倒是温婉许多,礼貌地微笑道:“这位大哥,可不可以放过我的朋友?我来做你的人质?”
八尺壮汉一听,眉开眼笑:“也好,你比你的朋友长的有姿色多了,给你!”说罢,他爽快地将肩上昏迷的女人一扔。
傅幽蓝去接桃季的一瞬间,双袖中放出两道寒光,朝八尺壮汉猛射过去。
啪,啪,两声。
八尺壮汉胸前被打出两个手指头那么粗的涌血之窟。他惊恐地刷白脸,将弩弓插入背囊,黢黑的双手在胸前的衣服上翻了翻,却关见流血,未见暗器。
“你……”他面目扭曲望着对方,跳动的心脏正在慢慢减弱。
傅幽蓝抱着桃季,狡黠一笑:“我什么暗器也没用,只是用手上的法力打了两道劲气。怎么样,不比你的强弓箭弩差吧。”
八尺壮汉想再说什么,但是双唇没有了力气,如大树一般轰然倒塌而去。
他身后的一排弓弩手,见自己头领倒在血泊中,顿时面面相觑,而后才露出惊慌惶恐之色。
想必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头儿会就这么死在一个瘦弱女人手里。
少顷,一排弓弩手的中央走出一个身板硕壮,但比刚才的八尺壮汉稍显柔弱。他皮肤灿黄,神情刻板,小心翼翼地端着弓弩,走至傅幽蓝跟前,双眸犀利地望着她道:“谁是你们的首领?”
傅幽蓝眼珠黯然一转,警惕回答道:“我就是。”
“好,你跟我们走,我不仅不计较我大哥死亡之事,还放你们这对军马一条活路。”端弩壮汉道。
傅幽蓝犹豫,抱着桃季回眸望了一眼将士,缓缓点头:“好,请让我先将她送回去。”
端弩壮汉眸光一凛,似有不同意。
“我若没有回来,你大可下令让你手下将我们全部射死。”傅幽蓝肃然道。
“好!我就信你一回,最好耍诈,否则我大哥之死,让你们所有人陪葬!”端弩壮汉厉声道。
傅幽蓝轻轻点头,然后抱着桃季朝队伍走去。
刚才他们的对话,身后那些将领听得一清二楚。他们都默默地望着她,像木头一样面无表情。与其牺牲陛下,还不如牺牲眼前这个女子。所有将士们心中皆如此想着。
傅幽蓝明白。若能牺牲她一人保全一万多人,也算死得其所。就算他们冷漠,不挽留,她还是会这么选择。
至于两个孩子,就交给桃季吧……
渐渐地,眼泪泛上框来。她将桃季轻轻递给十一王爷。
妙芳婷脸色惨白,身躯虚弱地走来:“小蓝,陛……不,是裴大哥,他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让我和你联手,将那些弓弩手击退吧。”
傅幽蓝拉着妙芳婷手,轻轻摇头:“你累了,需要休息。你们休息好了,才能好好照顾裴大哥。”
“可是……”
“没有可是,凭我的法力那些凡夫俗子伤不了我,我唯一害怕的是那八千多年修为的高人,所以我保护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帮我保护好两个孩子。”傅幽蓝恳求。
妙芳婷泪如雨下:“你放心,有我在,两个孩子绝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那我就放心了……傅幽蓝心里唯一记挂的就是两个孩子,既然孩子有了保障,她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忧。
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在金黄的砂砾上,傅幽蓝带着满心悲伤,转身朝弓箭手走去。
却听见孩子的哭嚎。
质儿与平康挤出队伍,哭着喊着跑来,拽着傅幽蓝的衣裙,不放她走。
“娘!不要离开我们。”平康哭着,双眼红肿如桃。
“娘!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质儿抱着母亲的腰,就是不让她挪动一步。
傅幽蓝泪水滴滴,望着眼前一万名神情凄苦的可怜士兵们,朝领头一个将军打了一个眼色。随后那将军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两个骨瘦如柴地小士兵上前,将质儿与平康拖回队伍。
“都是你们,害的我娘不要我们!”质儿捶打着小士兵,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们的拉扯。
平康流泪满面,知道是娘施法控制了士兵,所以他们的挣扎只是徒留。
在两个可怜的孩子没入人群一瞬间,平康忍不住回头大叫:“娘,你永远都是我的娘!”
撕心裂肺的叫,使得傅幽蓝泪水流如决堤。
那端弩壮汉见了,眸光微微一颤。人心肉长,就算他再怎么看透世俗沧桑,但母子之间伟大的爱也是依然能震撼感人。
若不是岛主有令,以生命做威胁,他也许就放了眼前这个可怜的母亲。
然而,他现在只能为了保命,违背心愿地将傅幽蓝狠狠朝弓弩手队里一推,并下令道:“收队!”
一排弓弩手们立刻整兵收队。
傅幽蓝唯恐他们出尔反尔,于是拉着那领队的壮汉道:“我已经达到你们的要求,那么我的军队你们就该送到安全的地方!”
“小娘子,你放心,抓了你这个首领回岛主那里确认成功后,自然会有接待把你们的人带入世外桃源一般,无人打扰的和平世界!”壮汉漫不经心道。
傅幽蓝心有不安起来。
原来他们抓了人,还要回去确认一番。
看来想牺牲自己解救别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一章万灵山丘
悠悠蓝天,白云依依。琼岛之滨细浪如雪,浅翔的沙鸥展翅翱翔。
琼岛方圆一万多里,虽乃沧海一粟,但其规模却可比得上大陆里一个小国家。但是,岛上腹地延绵起伏着丛山峻岭,故使得平坦之域只有占地面积的三层。但这样依然阻挡不了琼岛岛主茅乐和开疆辟土,建立辉煌事业。
傅幽蓝双手被绑,牵着绑绳的背弩壮汉,像牵羊儿一样晃悠悠地牵着她,来至一坐层峦叠嶂的丘陵前。
那是,琼岛最大的山丘陵,名唤万灵。
抬头扫视万灵丘,可见峰顶若隐若现着一个恢弘大气的宫殿。
宫殿的墙瓦皆由光滑水灵的大理石堆砌而成,所以在金阳地照射下,它像一粒璀璨的明珠屹立在延绵的远叠峦翠中。
“那就是启麟宫。”壮汉不问自答地介绍着。
傅幽蓝凝望着宫殿散发的辉煌光芒,忍不住道:“这山峦叫什么?”
“万灵丘,乃琼岛最大的丘陵。”壮汉扬眉自豪,凛冽傲然的眸光中充满了对其岛主的钦佩之情。
傅幽蓝却心思越来越重,嘴里喃喃念叨:“茅乐和……”
“怎么?小娘子你看中我们岛主了?”壮汉不屑道:“我们岛主眼光很高,不仅一般庸脂俗粉他看不上,就连仙子女神都未必入的了他的法眼。小娘子你这点姿色,你最好此刻多祈求上苍,让他饶你一命吧!”
傅幽蓝低眉垂头不理,满腹心思,完全将壮汉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那壮汉冷鼻一哼:“你别不信我所说的,我们岛主行事可是雷厉风行的很,你待会说错了一个字,恐怕就会当场身亡!”
傅幽蓝依然不理。
壮汉便索然回头,不再理她。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至万灵丘前一条用大石堆砌的攀山大道上。
大道十分宽敞,一阶可容七八人,毫不逊于大陆世界里某些皇宫里的宽拓石道。
傅幽蓝随着壮汉登步而上,踩踏第一阶的瞬间,石道上一股浓厚的妖气,从脚底心窜身而来。她双眸微微一眯,心忖,原来这条通山大道,是某人用法力变化出来的,并非真正的石堆人砌。
越往上走,妖气越浓,像一层厚重的浓雾将她压的透不过气。
这么重的妖气,想必就是那个修炼了白千年的高人吧!傅幽蓝紧张地浑身冒着冷汗。
在距离启麟宫还有几十阶梯的时候,一股浓如白烟的难闻之气朝傅幽蓝扑面而来,将她熏的晕头转向,双脚不稳地往下跌去。
那壮汉立即将绳子一拉,在反作用力下将傅幽蓝纤弱的身躯拉入自己怀里。
女子轻软温香之躯,壮汉第一次触碰,他忽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有些不舍地揽着怀中女子不想松开。趁机享受了片刻香躯之愉后,才将她扛入宫殿高大的门口,恭候传唤。
过了很久,传唤使走来挥了挥手道:“岛主近日心情不佳,所来之人一律不见!”
“我带来的可是乘船渡海而来的某国首领!”壮汉道。
“那也不见,直接丢失大牢,等候土埋!”传唤使不耐烦道。
壮汉只好扛着傅幽蓝,转身而去。他一边下登山路,一边长嗟短叹:“小娘子,你的命真惨!你要不是你们队伍的首领,说不定我王二汉就把你要了,然后你那两个娃给我帮你养,然后你再帮我生个宝宝胖胖的小子,我们一家在这风平浪静的琼岛上,和和睦睦一辈子多好。”
“为什么……首领就……一定要……被杀?”傅幽蓝忽然说起话。
王二心头一喜,连忙将她从肩上取下,打横抱在自己怀里,高兴道:“小娘子,反正待会儿你要入大牢了,我也不怕提前告诉你。我们岛主把大陆里那些还未被魔军杀害的国君或是首领骗至琼岛,然后将其首领杀害,吞并其军队,然后自己组建一只庞大的军队,在这琼岛建立新世界!”
“什么……”傅幽蓝浑身软绵吐字无力。
“说简单点就是,把你们骗来,然后据为己用!”王二道。
原来是个惊天骗局!
傅幽蓝心里不舒服,欲挣扎着起来,但是丘陵中缭绕的漫天妖气,攻得她使不出半分力气。
她只好瘫软躺在壮汉胸脯,询问道:“这里妖气这么重,为什么你一个凡夫俗子却不受半点侵蚀?”
壮汉左右望了望,看着澄明干净的风景疑惑,哪里有妖气?
片刻后,他想到想到了什么,立即回答道:“这不是妖气,这是一种不侵蚀凡人的瘴气,专门用来保护万灵丘,使其不受神仙妖魔的打扰。”
“也就是说,连神仙入了这里也会浑身难受?”傅幽蓝脸色越来越惨白。
王二点头:“是的,这是大祭司设下的结界,所以……小娘子,难不成你是神仙?”他眸光闪烁,带着极大的兴趣凝视着怀中女子。
傅幽蓝摇不动头,微微动着嘴唇:“我是魔。”
魔!
王二吓双手一松。
傅幽蓝重重地落在倾斜的石阶上,往下不停地滚着。
因为身体被瘴气侵蚀无力,她没法停止刹车,所以滚大约一百多梯才停下来。满身是伤,发乱衣破。
傅幽蓝趴在那里,身体被石梯硌的几处筋骨断裂,心里苦不堪言。
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啊……”
这呻吟就像穿耳入骨的魔音,诱的王二情不自禁地追来,将她抱起,连连道歉:“对不起!你马上就要死了,我还这么对你!”
傅幽蓝表情痛苦,未说只字。
王二忽然怜香惜玉之心爆发,莫名其妙地诚恳起来:“姑娘,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在带你入大牢之前帮你完成心愿。”
傅幽蓝一愣,眸光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你……说真的?”
“嗯!我王二汉虽然本事不大,但是见着姑娘,就觉得可怜,所以你快说吧,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王二表情认真,不想是开玩笑。
“我想再见见我的孩子……啊……”傅幽蓝又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她的背脊实在是疼通欲裂。
王二走出凳山之路往旁边一条小路一拐,在林荫小道中走了莫约一个时辰,来至山峦背面的一片房屋拥挤的平民窟。
“这一片地带就是外来多余人员被安置的地方。我们现在正站在入口旁的小树林里。”王二站在隐蔽的树荫里道。
傅幽蓝咬着牙,伸长脖子,使劲地朝树荫外望去,只见各种衣衫褴褛,神情冷漠的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在平民窟主道上来来往往。
“按时间来算,过不了多久,你队伍的家属就会被送来此处。呆会你看到他们,千万不要激动或是呼喊。因为我这么做已经犯了大忌,你若是不老实,只会连我命一块儿葬送!”王二凝望着怀中女子,希望她能乖乖听话。
傅幽蓝躺在粗壮的臂弯里,点了点头:“放心……我只看……不说任何话。”
“那就好!”王二点了点头,也伸长脖子朝平民窟望去。
莫约一炷香的功夫后,平民窟地入口前终于走来了一群黑压压的人。
那群人,正是苹妃与妙芳婷她们!
傅幽蓝看到质儿和平康手拉着手跟在十一王爷的身后,心中顿如翻江倒海,眼泪情不自禁地簌簌而落,滴在王二粗壮的手臂上。
滚烫的泪水,触动王二心中的柔软,他安慰道:“姑娘,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母亲。”
傅幽蓝咬着唇,忍着躯体里传来的阵阵巨疼,小声呜咽着。
王二见她憋着哭声十分痛苦,于是心一横,朝树荫外迈出步伐:“姑娘,我带你去见你的孩子!”
“不!”傅幽蓝揪着王二的衣襟拼命摇头:“谢谢你,但是不要去!”
这为善良的弓弩手已经为她付出的够多,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而死,所以她紧紧揪着王二的衣襟:“不要去。”
王二只好收回步伐,回至树荫后。
待妙芳婷她们一行人走入平民窟,消失在小道上后,傅幽蓝已经哭干泪水,神情释然道:“我们走吧,去你所说的大牢。”
“好……”王二眸光泛起一丝忧伤,心中升起浓浓的自责。
今天,他都干了些什么?
明明应该像往常一样,抓了人送入大牢,然后回归军营享受悠闲地下午时光。
可是他现在抱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双脚犹如灌铅般,想走却走得很慢,甚至犹如龟速。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可是一千名弓弩手中最无情的一个啊!
怎么现在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能畅快的迈开步伐?
傅幽蓝也发觉了王二的异常,于是心平气和道:“王大哥,快走吧,送我入大牢晚了,你会受严厉的军纪处罚。”
王二脚步一听,脸色一沉,表情让人阴郁难以捉摸道:“你想和孩子们在一起吗?”
傅幽蓝微微一笑。这不是废话吗,她当然想。
“我想。”
“那好,我王二豁出去了!”王二鼓着勇气道。
傅幽蓝觉得情况不妙,眸光忧郁望着他:“王大哥,你要干什么?快送我去大牢啊!”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章触动真情
王二神色凝重:“不,不去大牢,先去我家给你疗伤!”
“可是你……”
“没有什么可是,我王二活了三十四年,第一次对女子动心,我不能就这么让自己的初恋毁在自己手里!”王二一股脑儿将自己心中所想毫不遮掩地表达了出来。
傅幽蓝一怔,没想到自己被这男子一见钟情,更加心生愧疚道:“你不送我去大牢,我将成为你的累赘,日后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提心吊胆。”
王二不听,摇了摇头:“姑娘你不必再说,我王二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更改。”
说罢,冷冽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浅笑,然后大步流星地抱着傅幽蓝朝自己的家走去。
他的家很远,在山丘树林间饶了很久。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使得他看上去坚强又牢靠。傅幽蓝身体虚累的没有力气,躺在他怀里昏昏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黑,成了满天繁星的夜幕,傅幽蓝才渐渐醒来。
她躺在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是她肉体上的伤痛减轻了许多,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般,轻轻松松就坐起了身躯。
她环顾了简陋的小房间一圈后,心想,这里就是王二的家了吧。
然后王二粗狂的背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王二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夜幕里的星星,不知思索着什么,一动不动。
傅幽蓝轻然翻身下床,穿好绣花鞋,悄悄来至门口,红唇微笑地感激道:“谢谢。”
王二一愣,脸顿时飞红。好在夜黑光暗,不容易让人察觉。不然他一个大老爷们脸红尘熟苹果,可真是让人笑话。他挺起胸脯,深吸一口夜凉之气,声音沉而柔道:“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傅幽蓝。”傅幽蓝也抬眸,与他一起望着夜幕下的星空。
他们二人虽结识短暂,但是此刻却将心比心,一同觉得天上的星星比地下有思想的万千生灵,要自由无虑。
过了许久,王二伸出粗壮的手臂,朝东北方向移至道:“前面是琼岛南滨,也就是你们来时方向的对面。这里没有大祭司所设的瘴气,所以身为魔者的你,魔力很快就会恢复。”
难怪自己体内一点疼痛也没有。傅幽蓝感激道:“谢谢。”
“你不用总是跟我谢谢,我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谁叫我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你绑架来此。”王二傻呵呵地笑了笑,然后将手伸回来挠了挠后脑勺。
他总觉得自己行为有些幼稚,但是心里就是控制不住。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傅幽蓝心中愧疚,不知说何是好。于是她提起裙子,往前走了一步,与王二一同坐在门槛上,眺望远方的星空:“王大哥,你能告诉我有毛乐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怎么?傅姑娘不会真的倾慕我们岛主吧?”王二打趣道,其实心里很吃醋。
但是既然她问了,他依然会毫不隐瞒地告诉她。
“我们岛主是一个睿智脱俗的人,他的思想和普通人完全背道而驰。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胆大包天,所以才创造了这样的一个世外幽静之处琼岛。”
傅幽蓝静默片刻,继续道:“那你们的大祭司呢?他应该才是对琼岛贡献最大的人才对?”
“不!”王二立刻回绝:“大祭司只是茅乐和一个附属品,毛乐和让大祭司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自己完全没有一点主见。”
傅幽蓝不解:“大祭司八千年功力,竟然乖乖听从一个普通人的话?”
“岛主不是普通人,这一点一定要牢牢地记在心里!”王二强调着,眸光闪烁着对茅乐和的钦佩之意。
这样反而增加了傅幽蓝对茅乐和的兴趣,她继续追问道:“你们岛主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傅姑娘,你真的喜欢我们岛主?”王二十分不痛快地将手握拳砸在泥地上。
傅幽蓝苦笑:“王大哥,你放心,我连你们岛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对他有想法?”
“但是……”王二欲言又止,片刻后在,最终还是决定将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以前,有些刚入岛的女子也不认识我们岛主,但是她们也不知怎么的,像着了魔一样,放着岛上那么多英俊不凡的高手不闻不问,一个劲儿地朝岛主投怀送抱!”
“也许,是因为你们岛主长得太英姿不凡,所以那些女子都一见倾心。”傅幽蓝苦笑。
“不!”王二又回答的很坚决:“我们岛主长得很丑!是个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不仅长相像个老头子,而且穿着打扮也十分怪异。但是我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入岛的女子,都对他爱慕有佳。”
傅幽蓝微微一笑,容颜在皎白的圆月下美丽而妖冶。
王二凝望地深情痴醉,仿佛身置梦中,飘飘欲仙地两眼发直。
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缩回自己炙热如火的双眸,和傅幽蓝一样望着繁星斗数的天空。
“那些女子看中的不是你们岛主的人,而是他拥有的强大能力和荣华富贵。”傅幽蓝悠然道。
“原来如此!傅姑娘和她们不一样,一定不会像她们趋炎附势!”王二傻乎乎地笑着,憨厚老实的模样一旦也看不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弓弩手。
“是的,我之所以询问你的关于茅乐和的事情,是想了解他的习性,然后找出他的弱点,好用来日后对付他。”
“瞧我小心眼的!”王二仿佛茅塞顿开,双手在自己双腿上狠狠一拍,心情难以克制地小激动道:“傅幽蓝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傅幽蓝又是嫣然一笑,如沐浴春风的桃花:“我想了解琼岛的一切。因为知己知彼,才能懂得敌人的心思。”
“嗯!”王二欣赏地望着她,觉得她身为魔女,但思想觉悟却是胜过仙女。
今晚有这么一个不可芳物地女子坐在他身旁,就算要讲到天亮他也愿意。
于是,两人坐在轻柔的月色下,肩并肩毫无顾忌,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朋友,没有半点隔阂。
而与此同时,身处平民窟的人们看上去似乎不那么安宁。
深夜的天色,岛上万籁俱静,唯独此处还灯火正旺,人声凄苦。
因为这里居民似乎得了一种怪病,不是面色惨白泛青,就是吐气味怪,而且大多骨瘦如柴。
最主要的是,偌大的平民窟没有一个会治病的大夫!
妙芳婷站在一座破烂的茅草屋前,望着眼前生出水深火热,与病魔抗争的居民们,心中顿生慈悲之心,情不自禁地抬步朝旁边小道上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走去。
那小男孩正在玩泥巴,脸色和这里所有人一样苍白泛青,恳求询道:“小孩儿,把你的手给姐姐。”
小男孩望着她怔了怔,好漂亮的姐姐啊,然后便不自觉地将手伸了过去。
妙芳婷右手轻摁小男孩手脖,探息把脉。
片刻后,她像遇到了刺猬一般,脸色惊异,跳身后退。
正巧十一王爷走来:“芳婷,你怎么了?”
妙芳婷凝望着小男孩,表情扭曲,不可思议道:“他,得了瘟疫!”
十一王爷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拉着妙芳婷回至破茅屋前,附耳小声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染了瘟疫?”
妙芳婷咬着唇,表情难受地点点头。
那这失态就严重了!
十一王爷立刻又将妙芳婷拉至一边,急切地询问道:“陛下如今还昏迷,两位娘娘已经皇子公子都十分担心,千万不能将此地有瘟疫的事情告知他们!免得乱了人心!”
“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问题是,如果不告诉他们,岂不是不能采取抵抗瘟疫的措施?”妙芳婷反问。
“你不是带了灵丹妙药吗,分发给他们吃,能抵抗一刻是一刻。然后我与你再一起想法子,寻找治愈瘟疫的药!”十一王爷道。
忽然一个高大身影压来,是三王爷。
“芳婷,你们在偷聊什么?”
十一王爷将眸转向别处,完全不将这个第三者放在眼里。
妙芳婷却觉得三王爷来的正好,于是将樱红的贴在他轮廓俊美的耳旁,将得知瘟疫事情讲述了出来。
十一王爷越看他两人亲近便越来气,正欲上前将他们扒开,只听不远处传来凄惨的哀嚎。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这天杀的岛主,把我们无情的仍在这充满瘟疫的地方,让我们自生自灭,简直就是人畜不如!”
哭嚎的人是一位面容憔悴,衣衫凌破的老夫妇。她抱着怀中高大且七窍流血的男子,哭得响天动地!
可是这样惊动了小破茅屋中的其他人。
两位娘娘连忙提裙跑了出来,望着那哭嚎的老妇人,惊慌失措道:“这里有瘟疫?”
妙芳婷面色苍白,本想隐藏地事情,没想到一瞬间就被他人哭嚎了出来。她无奈又悲伤道:“回文妃娘娘,这里确实有瘟疫!”
文蓄桃受不了打击,抓着小苹的手,惶恐道:“怎么办?怎么办!陛下还在昏迷,不知何时能醒!我们一群妇孺只怕要惨死在这瘟疫的世界你!”
说罢,她还不甘心,提裙奔至妙芳婷她们身边,紧紧攥着她胸前的衣服道:“国师!你不是法力无边吗!快将瘟疫赶走啊!”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章寻找玄参
你不会法力无边吗!
旁边的居民听到这句话,像行尸走肉的僵尸看见了美味地脑浆般,纷纷拖着虚弱的身躯朝妙芳婷聚集过来。
一瞬间无数只空洞又渴望的双眼盯着妙芳婷。
十一王爷为了不让这群携带瘟疫的人靠近自己心爱的女人,展臂将他们拦住,不准靠近。
妙芳婷望着眼前无辜的人群,声色凝重地将十一王爷轻轻拂开,朝那些行尸走肉中一位年长的胡须老人走去,询问道:“老人家,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那老人病弱呆木,眸光空洞幽幽,沉思了很久才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
妙芳婷神吸一口,凭她一人的法力,根本不够。
她眸光沉重,托腮凝思,早年苹妃也有法力,但是自从生了孩子,不勤加修炼后,身子几乎与凡人无异。本来陛下还算有些法力,但他至今不醒,剩下能帮助她的人就只有身手矫捷的十一王爷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拉着十一王爷的手,道:“走,我们出去找药!”
十一王爷发现自己被重视,立刻笑颜逐开地点头:“愿为国师,效犬马之劳!”
两人欲去,三王爷忽然拦在前方,眸光依依地望着妙芳婷:“可需要我的帮助?”
“不了,三王爷身体本就顽疾多年,有十一王爷陪我就足够了!”妙芳婷说完,便拉着十一王爷朝平民窟外飞奔而去。
然后把手入口的琼岛士兵,却持枪将他们拦住:“岛主有令!一旦入住,便谁也不能再出去!”
妙芳婷懒得辩骂,拉着十一王爷的手朝旁边高高围墙走去,一边运功施法,一边含怨嘀咕:“姑奶奶我能飞天遁地,两个小小守卫怎么可能拦得住我!”说罢她倩影一闪,拉着身边男子一起消失在平民窟内。
片刻后,二人来至一处不知名的小山坡前。
十一王呀站在山坡上,抬手眺望远方,纳闷道:“这里是哪里?”
妙芳婷也抬眸愿望了一圈后,淡然道:“就是平民窟附近的一座小山丘。”说罢她转身朝茂密的树林里走去,随便从地上拾起一个纤长的枯枝,一边认真地凝望着脚下的草丛,一边用枯枝扒拉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十一王爷俊眉一蹙,尾随其后,疑惑:“芳婷,这陌生的地方有什么好找的?”
妙芳婷纤足一顿,也不说话,眸光凝视着草丛,然后俯身伸手在草丛中狠狠一拔,拔出一只根茎略方,光滑无毛的多叶草,激动道:“白花蛇草!”
“白花蛇草?”十一王爷俯身端睨着。
“对,就是它,我们需要大量采集这种清热解毒的草,然后煎熬成汤药给居民服用,抑制瘟疫滋生。”妙芳婷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中的百花蛇草塞入十一王爷手中:“因为此草药比较平凡,所以你按照草药的模样,继续在此山寻找。”
说罢,她转身朝欲去。
“那你去哪里?”十一王爷拉着她衣袖。
妙芳婷表情严肃:“百花蛇草只是控制病情,不能完全根除,我要去山丘的深处继续找一位珍惜草药。所以你收集完百花蛇草,就尽快送往大家那里,然后让煎制服下。”
“你一个人去深山,我不放心!”十一王爷不松手。
妙芳婷顾不上那么多,从怀中掏出一个清香的金黄色荷包,递给他:“这是一个能装在百斤重物的法袋,你拿着会有用处!”说罢,她飞身而去。
十一王爷紧紧地握着法袋,抬头依依不舍地望着空中渐渐变小的身影,长嗟短叹道:“芳婷,你总是这么睿智而坚强……”
使得他完全展现不出自己男人坚实而有力的臂膀。
十一王爷只好收回目光,懊恼地埋头专心在密林里寻找着所需的草药。
妙芳婷朝层峦叠嶂地山丘深处飞去,越靠近万灵丘,空气中的瘴气越来越重。妙芳婷乘云飞行的有些气喘,于是降下身躯在山丘上一个粗壮大老树上,停歇了下来。
她坐在叶茂下的粗枝上,依靠着粗糙的主干,忽然困意袭头。
也不知道打盹了多久,妙芳婷一睁眼,竟然世界一片漆黑。她抬眸朝树叶缝隙望了望,只见天空繁星密布,皎月如雪。于是,她立刻挺起身躯,从树枝上轻轻一跃。
不知怎的,妙芳婷双脚竟然毫无力气,软泥般摔在了地上。
然后她欲从地上爬起,双臂也使不出半分力气,像是全身的力气在自己睡着时被抽空了一般。
无论她怎么出力,浑身就是瘫软如绵。
这该如何是好!
妙芳婷着急的满身淌汗,双眸凄哀地望着前往漆黑的树林,忽然发现一股浓厚的烟雾一阵一阵地扑面而来。
一定是这山里的瘴气,将她体内的法力释化殆尽。
妙芳婷只好在这空荡无人的山丘之林里,像一只落难的小猫一样,软绵哀唤道:“来人……救命……来人……救命……”
歇歇停停呼喊了一个多时辰,妙芳婷口干舌燥,再也喊不出任何声音。
又加之山丘中的瘴气将她侵蚀地奄奄一息,所以没多久,她又昏睡过去。
而在平民窟那里,已经是到处药香弥漫,人心安稳。喝过白花蛇草煎制的药水后,居民们精神好了许多,但是依然有一些染病至深的老人,依旧面色孱弱,扶床不起。
十一王爷站在外面的小高地上,披着雾白的月光,焦急地望着山丘那边,双手合十地祈祷着老天爷,让妙芳婷快点回来。
然而他吹着更深夜风等了一夜,也未见妙芳婷归来。
破晓后第一缕阳光倾泻出云,十一王爷终于按耐不住,拔出背负长剑,正准备念诀御剑,却见三王爷身影渐渐走来呼唤道:“十一弟,陛下醒了!”
十一王爷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跟随三王爷回到那栋破败的茅屋。
毛屋内,裴驰坐在窄小的木板床上,面容惨白,神情凝重。苹妃已经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予了他听,所以他此刻的心情翻江倒海,难受之极。
失去傅幽蓝,他像失去了灵魂,眸光没有半丝生气。
十一王爷望着他,心生怜惜安慰道:“陛下,也许傅姑娘还未死。”
“也许……但是她现在至少不安全。”裴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凄惨,悲凉。
“陛下,请让我去已营救傅姑娘!”十一王爷抱拳请求着,此刻他觉得自己的皇兄比任何一个都凄惨。
裴驰双唇枯白,喝下苹妃喂来的汤药后,才缓缓道:“我要自己去。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亲自去营救她。她活,我要见人;她死,我要见尸……”说着,一股清泉从他深邃如刀刻的双眼里淌出。
熟不知身旁两位妃子,心中也很凄凉。
文妃藏不住心事,情不自禁地咬唇道:“陛下,你身体虚弱,不要逞强!把寻找傅姑娘的事交托给十一王爷和两位将军既可。”
“是啊!陛下,您安心养伤,将一切事物交托给我们就行!”站在旁边第一位将军上前跪拜道。
十一王爷望着裴驰,一直默不作声。因为他明白他的心情。
苹妃也不忍,委婉地劝道:“陛下,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等群龙无首,到时岂不是真的鹿国消亡,愧对先祖!”
好一句愧对先祖!
他身为帝王,看似翻云覆雨,实则没有半分自由。自己的一举一动,大到牵连国家,小到牵连先祖。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要几番思量,退让,再退让。
好吧……一切就听苹妃的。
裴驰妥协地长叹一口气,下令道:“寡人现在下令,十一王爷与两位将军出去寻人!”
“是!”三人齐齐领命,匆匆离去。
于此同时。
小山丘上,瘫睡在大树下冰冷泥草里的妙芳婷,这一夜昏昏醒醒三四次,最终在天际泛光,东方朝霞旖旎的清晨看到两个一胖一瘦的身影,朝她渐渐凳坡而来。
于是,她像遇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边咬牙拼命使力挪爬着,一边哀声呼号:“救命……救命……”
那一胖一瘦的身影像是听见了,缓缓穿过山间薄雾,来至她的跟前。
“芳婷!”瘦影呼喊着。
妙芳婷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立刻高兴道:“小蓝!太好了……”
是的,是傅幽蓝。她蒙着轻薄雪白的面纱,身边还跟着身材健壮的王二!
“嘶——”傅幽蓝将自己衣裙撕下,然后蹲下身躯帮地上女子带上:“芳婷,此山有侵蚀妖魔的瘴气,你必须和我一样带上面纱!”
然后,傅幽蓝诚恳地望着身旁男子,道:“王大哥,芳婷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王二便立刻将地上女子扛起,搭在自己肩上:“傅姑娘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谢谢!傅幽蓝感激道。
“那我们先暂时回去,不要找千年人参的了!”王二道。
半昏半醒的妙芳婷,微眯着双眼到:“小蓝,你们找千年人参做什么?”
“做礼物!”傅幽蓝微笑。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章短暂相见
“礼物?”妙芳婷困惑。
“好了,你身子虚弱,休息一会儿,等回到了王大哥的家,恢复了元气,我再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傅幽蓝劝着。
妙芳婷觉得有理,于是安然地闭上眼睛,休憩起来。
四个时辰后,朝霞转变夕阳。
远离尘嚣的小木屋里,妙芳婷从噩梦中醒来。她额头挂着汗水,意识还有些模糊,看到陌生的环境立刻慌张地跳下床,发现门口坐在一双熟悉的背影,才安下心来。
“小蓝,你没事就好!”妙芳婷脸色苍白地走过去。
傅幽蓝转头微笑:“你醒了,你没事才是真好!”
坐在一旁的王二也转过头来招呼道:“妙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妙芳婷凝睛一看,诧异惊呼:“怎么是你?小蓝,他可是茅乐和的人!你怎么敌友不分?”
傅幽蓝连忙站起身来,扶着摇摇欲坠的妙芳婷,解释道:“王大哥若真是我的敌人,你我二人还会在此安然无恙?”
妙芳婷不信:“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小蓝我们快走,陛下他们还等着我们!”说罢,她就拉着傅幽蓝朝大门槛外走去。
但是瘴气未消的身躯,使得未出门多久的妙芳婷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王二无奈地走过去将爬在地上的女子扶起:“妙姑娘,你不信我可以,但是你不能这么茹莽地将傅姑娘带走!”
“为什么?”妙芳婷一边挣扎,一边凝望着傅幽蓝。
“因为,我们现在都是琼岛的逃犯,随意出现在外面,会被立地斩杀!难道你要置傅姑娘的生命于不顾?”王二厉声道。
妙芳婷这才停止所有动作,愣在王二身旁,看着傅幽蓝,表情痛苦道:“是真的吗?”
傅幽蓝眸光潋滟,神情肃然而认真:“是的。”
好吧,妙芳婷妥协,乖乖地接受王二的搀扶,回至房内的小木板床上,依靠着冰凉的墙壁,道:“平民窟得了瘟疫,我是为了寻找解药才出来的。”
“什么?瘟疫?”傅幽蓝红润的脸顿时惨无血色:“孩子们怎么样?”
“放心吧,我已经要十一王爷采了白花蛇草回去,可以暂时抑制住病情。”妙芳婷道。
“那如何才能根除瘟疫?”傅幽蓝迫不及待询问。
“这瘟疫也不是很少见,只要找到大量的玄参,在配上一些普通的驱毒散痢的药材,就可以将瘟疫驱除。”
“那好!芳婷,你再此休息,我帮你去找药。”傅幽蓝转身欲去,一分半秒都不想浪费。
妙芳婷却忽然叫住她:“你知道哪些药材的长什么模样吗?”
傅幽蓝一愣。
是啊,她根本就不知道玄参长什么样子!
妙芳婷苦笑:“还是我和你一起吧!”
说罢,她缓缓从床上下来。
傅幽蓝见了,立刻上前去扶:“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妙芳婷耸肩一笑:“死不了,只要那不再被那瘴气侵蚀,我身体就会自动慢慢恢复!”
傅幽蓝从怀中拿出两块面纱,递出一个给妙芳婷道:“带上吧,如果你受不了了,我就背你。我们一定要赶在天亮前,找到玄参!”
王二看着两个互相搀扶的女子,心中升起一股钦佩。他痴情地凝望着傅幽蓝,傻呵呵笑道:“傅姑娘怎么忘了,有我王二在,妙姑娘就算是想睡觉,我也可以背着她!”
妙芳婷看着王二痴傻的神情,打趣地笑道:“大块头,你不会是对我的好姐妹动了心吧?”
王二一愣,双颊顿时潮红烫至耳根:“嘿嘿,妙姑娘真会说笑,我只不过是觉得傅姑娘人好,所以才这么帮她。”
“哦!”妙芳婷呵然一笑:“我人也好,你会不会也这么帮我?”
王二脸色一囧,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傅幽蓝看到妙芳婷还有心情逗趣,于是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道:“好了,我不要浪费时间了,快去找玄参吧。”
“嗯!”妙芳婷带上面纱,带着他们两人离开小木门,飞身来至云上。
王二第一次乘云架雾,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但是高空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傅幽蓝站在他身侧,察觉出他的紧张,于是安慰道:“以前我还未学飞天时,恐高地头晕目眩。不过后来习惯,也就没什么了,所以王大哥,你不必担忧脚会踩空跌下去之类的问题,因为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好好保护你。王二听了心波荡漾,眸光痴痴地盯着身边的女子,忍不住不好意思道:“失态,失态。”
然后腾云很快飞至妙芳婷所指的那座山丘上。
三人轻身下云,云随风消散。
傅幽蓝环顾了山头一圈后询问道:“芳婷,这里会有玄参?”
“不错……啊……”妙芳婷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山中瘴气压迫的头晕目眩。
“王大哥,麻烦你了……”傅幽蓝恳求地望着王二。
王二毫不犹豫将妙芳婷背在自己后背上:“傅姑娘不用担心,我身强体壮,背她一天一夜都不是问题。
“谢谢。”两个女子异口同声。
妙芳婷浑身无力地趴在王二宽拓结实的背上,伸出手指指着前方一片光影暗淡的密林,缓缓道:“玄参喜欢湿润阴暗的高山气候,所以只要我们在每座密林丛生的山头里寻找,一定会找到玄参。”
“玄参是何种形态?”王二询问道。
“玄参乃北玄参之根,其地上草木大约高一米,茎成四菱形,有浅槽,分枝繁多,有白色卷毛,喜生于高草丛中。”妙芳婷简短的描述了一遍。
傅幽蓝心中便有了玄参茎叶的雏形。于是她听着妙芳婷的指挥,朝密林深处的高草堆里走去。
经过几个时辰的努力,在天黑之前他们在这座小山丘上寻挖了少玄参。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足够救治一些人活命。
傅幽蓝迫不及待地抱着用衣布抱着的玄参宝贝,道:“王大哥,你带着这些玄参,快将妙芳婷送至平民窟,救大家吧!”
妙芳婷不急,一脸漫不经心道:“没事,他们服下十一王爷送回去的白花蛇草药,能撑个三五天。”
“那也不行,万一……”傅幽蓝眼眶泛泪,不敢往下说。
万一有人抵不过瘟疫侵蚀,早早殒命,岂不是他们耽误的罪过。
王二明白傅幽蓝慈悲悯人之心,于是接过她怀中的包袱:“傅姑娘,不如我们一起将玄参送至平民窟?”
傅幽蓝忧伤摇头:“你们两人去吧,我还要在此寻找千年人参。”
“可是你不想见见你的孩子?”王二道。
“见了又要离别,还不如不见。等我找到千年人参奉献给茅乐和,取得他的信任后,再考虑那些事情更好!”傅幽蓝黯然。她又怎么会不想孩子们?
趴在王二背后的妙芳婷微微抬头:“小蓝,原来你找千年人参是为了取的琼岛岛主的信任?”
“是的,王大哥说,琼岛岛主喜欢奇珍异宝,所以我想此山丘延绵千里,而且气候环境十分适合人参生长,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会有一颗千年人参!”傅幽蓝眸含期望。
“原来你还不能确定又还是没有……”妙芳婷苦笑。
“王大哥说传闻此山曾经出现过千年人参,我想事情不会空穴来风,所以试上一试,总好过东躲西藏坐以待毙好!”傅幽蓝道。
“好吧……”妙芳婷长吐一口气:“那我们就此别过,你寻找千年人参时一定要小心!”
说罢,三人分道扬镳。
王二背着妙芳婷朝山丘下的平民窟匆匆走去。
傅幽蓝则朝山里深林的更深处轻身翩飞而去,犹如一只倔强朝前的夜蝶,披着轻盈的月光,辗转翱翔在山丘林茂之中。
那千年人参乃稀世罕无,岂有那么好找。
傅幽蓝睁着一双璀璨幽碧的夜视眼,踩踏在高枝之上,如猫头鹰般俯视着下面每一寸土地,认真专注的神情,连草地里爬过的一只蚂蚁都不放过。
数个时辰后,月影西斜,傅幽蓝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个山丘头。她已经法力消耗过多,筋疲力尽,所以随处找了一块草地,倚靠着小树坐了下来。
这一歇,不坐还好,一坐下就眼皮沉重,昏昏而睡。
睡了没多久,深山寒气将傅幽蓝冻醒,她下意识地将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然后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傅幽蓝对这漆黑光隐的森林环顾一圈后,确立的所要奔走的方向,正欲抬脚,却听见前方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沙沙而响。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傅幽蓝立刻跳至身旁的小树上,蛰伏。
片刻后,沙沙的脚步声扩大靠近,傅幽蓝攀着树枝轻轻远望,一双璨碧幽然的双眼在黑叶间像极了一条毒舌的双眼,吓得所来之人恐慌大叫!
“有巨蟒!快杀了它!”一个沧沉的男神高叫着。
“别怕,你们都靠后,我先将那蟒蛇引出来,然后你们趁机斩了它!”另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随之一柄雪亮的长剑,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熠熠威力。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章两首结盟
“十一王爷,是我!”
话虽出,但亮剑已经呼啸劈来。
傅幽蓝将身轻灵一转,躲过一击。
十一王爷这才意识过来,将剑迅速收回鞘中,探头而望:“傅姑娘,怎么是你?”
傅幽蓝轻盈飞身下树,望着眼前三个高大的男人:“十一王爷,这么晚你们怎么在此?”
十一王爷望着眼前薄纱笼面的女子,眸光闪烁着忽忧忽喜的光芒,过了许久才道:“陛下已经苏醒,他担忧你的安危,所以派我等出来打探你的消息。我们从万灵丘的护卫那听说,最近被抓的一批首领都已经被处死,所以我们这才来此山上寻找妙芳婷!”
“原来如此。十一王爷不必担心,妙芳婷已经带着玄参跟着王大哥回平民窟去了。”傅幽蓝道。
“原来她早就回去了!真是害我担忧了惨了!”十一王爷呵呵笑着,片刻后他又道:“王大哥是谁?
“是一个帮我逃出危难的好人。”傅幽蓝媚眼温柔。
“那就好,请傅姑娘快跟我们回去吧!”十一王爷道。
傅幽蓝微微摇头:“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在这里找玄参!”
“芳婷已经带了玄参和那个什么王大哥回去了,你为何还找?”
“因为……不够。”傅幽蓝眸子刮过一道晦涩。
“不够可以明天再找,你先与我回去见陛下一面,好让他安心。”十一王爷劝道。
“不……”傅幽蓝执拗。
十一王爷想不明白,眉头蹙成一个结:“难道你不想见见两个孩子?”
忽然,傅幽蓝眼神一厉,盯着十一王爷,轻声道:“快回去吧。”
话音一落,十一王爷和身后两个将军,就想听话懂事的孩子,一起点头,一起道:“再见!”
然后,三人也不多言,转身就乖乖下山,朝平民窟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十一王爷摸了摸脑袋,纳闷道:“咦?我们怎么都走到这里了?”
跟在身后的两位将军,也纷纷摸头困惑:“是啊,刚才我们还在傅姑娘跟前,此刻怎么却到了这里?”
十一王爷边走边沉思,片刻后忽然想起刚才傅幽蓝直盯他的时,她眼神里细微而异样的变化,才明白他们之所以会不知不自觉走到这里,是因为种了她悄悄施下的法。
算了算了,这固执的女人,随便她好了,反正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见我的芳婷!想罢,十一王爷加快脚步,匆匆前行。
回至平民窟内,天色早已淡云朝白。
十一王爷迫不及待地朝小破屋走去。在他看见妙芳婷那一刹那,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紧紧拉着她的手道:“臭芳婷,你一宿未归,担心是我了!”
眼前人群众多,妙芳婷尴尬地将手抽回,并轻斥:“担心什么?我一代国师,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了?傻瓜!”
然后她将他轻轻拂开,准备朝小破屋内走去。
十一王爷不舍,拉扯着她的衣袖,媚眼含情:“若不是傅姑娘告知,我恐怕还在那山丘里到处寻人,你见我回来了,总的给点奖励吧?”
妙芳婷脸色一愣:“你见着小蓝了?”
“嗯。”十一王爷点头。
妙芳婷厉眸一瞪:“不许将见着小蓝的事讲出来,呆会陛下询问,你就说她下落不明。”
“这太残忍了,你可知道陛下心里有多苦?”十一王爷哀怨道。
“苦是一时的,总之你按照我的意思回禀就行。”妙芳婷又瞪了他一眼。
十一王爷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心爱女子下了命令,不从也会从,于是闷闷不乐点头:“好,我不说。”
三日后,平民窟的瘟疫,终于在妙芳婷的灵方妙计下驱散一净。
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人们,统统恢复了原有的鲜活之色。小孩恢复了跑跳的劲儿,妇女恢复了念念叨叨,老叟老妪们皆笑容灿烂地提着破烂的篮子,带着自家的一点口粮,蹒跚地走来感谢。
一时间,小破屋成了平民窟的中心地带,被手拿白菜胡萝卜油麦菜……等老者为的水泄不通。
当然,还有许多妇女与小孩,也都带着感激之心,一起过来凑热闹。
一个苍老牙缺,白发稀松的老妪枯槁的手,拿着一个小黄杏递给妙芳婷,眼泪横流道:“姑娘,你是活菩萨啊……老身家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一枚甜杏果,就当是给你的答谢礼。”
妙芳婷将老妪手轻轻一推:“奶奶,谢谢,我们这里什么都不缺。而且能治好大家,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要感谢,就感谢我身边这位王爷和将军们吧。”
众人听了,纷纷将眸光投至妙芳婷身旁的三位男子身上。
尤其十一王爷吸引的眸光众多。
不少小女孩,少女,妇女暗暗惊叹,俊的正是犹如仙凡降临。
片刻后,众人的目光陡然一移,聚焦在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威武男子——裴驰。
他虽面容苍白,但是依然掩饰不住他神气凛然的五官,所给人带来了一种身神圣而不可抗拒的威严感。
寥寥几名文武之官见陛下行出,立刻跪地参拜:“拜见陛下!”
“平身。”裴驰吐气如虹,淡然而应。他深邃犀利的双眸望着眼前一群老弱病残,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大家在都带着东西回去吧,我们来此时日也不多,能帮大家驱赶瘟疫也是我们该做的。日后大家要是有什么麻烦,我们一定义不容辞的帮忙!”
众人望着眼前这位没落帝王,心中升起无限酸楚。
但老叟老妪却看的十分通透。
刚才拿杏儿的老妪上前,劝慰道:“老身虽不知道你是哪国帝王,但是你肯对大家施以援手,想必一定是个心肠慈悲的人,日后我们这群老弱病残的人,就交托给你关照了!”
裴驰听了,激动地上前抱拳,厚拜道:“奶奶,谢谢你对寡人的器重!”
老妪缓缓露出沧桑而慈祥的笑容。
没多久,一个身材丰满的少妇,样貌平平如水,背后披着大斗红缨披风却带着强大气场地拨开人群走来,凝望着眼前威严如泰的帝王,道:“陛下,你守护我们,我的娘子军便赠予你驱使!”
说罢,她将手一摆,群众从中间开出一条夹道。
透过夹道,可见一群衣衫朴素,形态各异的年轻女子们,统一背负长剑婷婷玉立地站在那里,风吹不倒。
“这剩下的一百口娘子军,是我花八年时间精心训练出来的,若不是可恶的瘟疫,我手下应该四百多人。”少妇咬牙切齿地,可见对瘟疫深恶痛绝。
裴驰感谢道:“谢谢姑娘的支持,不知姑娘芳名是甚?”
“哈哈,叫我骄二娘吧!”女子豪爽一笑,气震周遭。
让后她十分信任地领着裴驰在平民窟里巡视了一圈后,将这里所有居民的来历统统予他细说了一遍。
原来此处的人们,也都和裴驰一样,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帝王将相。但是他们饱经风霜的贵族之脸,皆因这里窘迫的环境,与稀缺的食物,而被时间这只毒辣的手,摧残成了真正的穷苦人民。
裴驰望着身边穷困潦倒的环境,忍不住道:“既然琼岛岛主如此对待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骄二娘闪烁如启明星的眸光一黯:“那该死的茅乐和身边有一个法力高强的大祭司,起初我们也带着大家逃跑过,可是都被那大祭司用风吹了回来。”
“大祭司?”裴驰疑惑。
“是的,那大祭司法力无边,琼岛之所以一直这么安宁勿扰,就是因为他在岛上施了一种不让邪魔侵入的屏障。”骄二娘轻轻抬头,望着天空,伸手高高一指:“陛下你只要认真看,可以看得出天空里隐约浮现的薄光。”
裴驰听之抬头,深邃的瞳眸凝聚在万里无云的蓝空上,发现空白的天空里果然有若隐若现的微光,轻淼如水波般,隐隐飘浮在头顶。
“难怪茅乐和有资本在大陆天下广发结义贴,原来他身后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帮手。”裴驰淡然道。
“陛下,你不必灰心,那大祭司虽然法力高深,但是智商堪忧,一切的主使皆是茅乐和。”骄二娘安慰着。
裴驰凌然一笑:“若是这样,看来茅乐和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智商一定比大祭司的法力还要高。”
骄二娘脸色一沉,不再说些什么。
因为茅乐和的手段确实很高,可以说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稀罕能人。
但是凡事都应该想开,娇二娘一直挣扎到现在,都已然心存希望,她笑容爽朗地望着身边的男子道:“陛下,茅乐和虽然手段高明,但是也有弱点,只要我们抓住他的弱点,就一定能打到他,解放平民窟的群众!”
这句话就像一粒星星之火,飘散在裴驰的心间,将他原本灰暗的心情,瞬间点亮:“骄二娘,你说得对!茅乐和也是凡人,也有弱点,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万众一心,一定会有机会打败他,夺回属于我们的自由。”
如此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骄二娘听了目露欣赏。
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章千年人参
王二,琼岛上数一数二的冷酷杀手。使用兵器,冷箭弓弩。
他为茅乐和做牛做马二十余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违背他,憎恨他。
自打他十多岁在大陆一隅做乞丐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如果有人能将他带离出饥饿的苦海,他就视那人为再生父母,永不叛离。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训练师给他多少充满荆棘的残酷训练,亦或是下令让他杀多少无辜的平民,做多少违背心意的冷酷之事,他都依然感恩戴德地视茅乐和为神,为父。
可是……
王二荒芜冰冷的心,竟然有一天戏剧系地滋生了一丝暖流。
那股暖流,就在他遇见那个充满母爱的女子呼唤他一声王大哥时,忽然水起潮长,将一颗玄冰的冷心暖得,开始渐渐融化。
此时,王二已经不再是夕日的王二。他握弓弩的手,产生了一丝颤抖,发觉冰冷这词,已经不再属于他。
他有些惶恐,望着搁置在桌上的弓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因为,他以前看到这个冷兵器时,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脑海里还会闪过那些中箭而亡的尸体。
而如今!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个女人绰约的倩影。耳朵也产生了幻听,不停地响起温柔的声音,在呼唤:王大哥,王大哥……
所以,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的弓弩。但是他又舍不得它。
这二十年来,他从来为想此刻这样,想一个女人,想的要发疯!
王二捂着自己呆脑,一边不停地敲打,一边不停的念叨:“不许想她,不许想她……”
可是,他越念,越想。
傅幽蓝笑靥如花的脸,像附骨之魅,挥之不去。
后来,他彻底妥协,不再刻意回避这种思念的感觉,于是在小木屋的门口,伫立着魁伟强壮的身躯,翘首而望。
已经三天四夜了,她还未回来!
王二感觉自己做这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房,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冷箭弓弩,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以前,他为岛主而战。
现在,他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战,且再也不犹豫!
王二抱着坚定的信念,怀揣着悸动的春心,像一只狂野的大猩猩,朝层峦叠嶂的山丘飞奔而去。
十几个时辰后,又是一天过去。他忍饥挨饿,终于在一片茂密的黑森林里找到了久违的身影。
“傅姑娘……”王二情不自禁地眼眶含泪。
这可是他第一次流泪,心情激动的难以抑制,他快速奔过去,想将对方一拦入怀。可是傅幽蓝正倚靠在一颗树下,酣甜而睡。所以他立即放弃拥抱,改为脸红一笑。
王二轻轻脱下自己粗麻的外衣,替她盖上。然后他就像一个不动声色的守护者,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眸光犀利而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不让任何豺狼虎豹,虫鸟飞蝇靠近。
在傅幽蓝熟睡的这一个时辰里,王二一共转眸望了她二十次,右手提起又收回了十二次。幸福的笑容,一直保持在他冷峻严肃的脸上。
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笑着。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王二婉转回肠地暗叹着。
破晓之光毫无预兆地穿云破雾而来,漆黑的夜空渐渐消退,晨光如女子所穿的轻软薄纱,披洒在琼岛的每一个角落。
山间密林,白露依依。每一片草木上都点缀着如脂似玉的小露珠,如薄烟一般,在阳光地照射下,晶莹剔透,美丽摄人。
王二一夜未眠。他也不舍休眠,因为身旁的女子,在初晨的山间微光下,显得更加格外美丽动人。
她乌黑的发,细如柳的眉,厚如扇的睫毛,都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白烟,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妖魔的气息,反而觉得她生来就是美丽的嫡仙。
王二醉的神情痴迷,大脑空白,忘乎所以。
真希望,时光能在这美丽的一刻停留。
然而时光是最不听人话的妖精,它流逝的依旧匆忙。
片刻后,傅幽蓝从迷蒙醒来。恍惚间,她误以为身边魁梧的身躯是夜离天,便情不自禁轻唤道:“夜离天……”
王二一愣,心头一酸,忽悠苦笑:“你醒了?”
傅幽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唤错了人,于是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王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三天四夜没有回来,所以我忍不住出来寻你。”王二温柔道。
“我……”傅幽蓝觉得自己特别失败,将手望泥地上一锤。自己不仅没有找到千年人参的影子,反而让王二替她担忧。
王二锐利眸光看透她心中的懊恼,安慰道:“千年人参可遇不可求,找不到,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吧?”
“不,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一定要找到。”傅幽蓝倔强道。
“那只是一个传说,傅姑娘你不要如此固执!”王二劝着。
傅幽蓝轻轻摇头,脸上雪白面纱动荡如水:“王大哥你错了,我乃魔,掐指算过,琼岛确实有千年人参,只要我不放弃,就一定会找到。”
“哦?”王二诧异:“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嗯!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执着!”傅幽蓝眼神坚定。
“好,我信你傅姑娘!请让我帮你一起寻找吧!”王二恳求着,他再也受不了一个人呆在家里苦苦等候的滋味。
傅幽蓝婉拒:“千年人参是一种半植物妖精,生性警惕狡猾,而且它又拥有飞天遁地的能力,你一个普通人,不仅追不到它,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王二眉头一蹙,不悦道:“你说我是普通人?傅姑娘你错了!我可是琼岛十大高手之一!虽无飞天遁地只术,但背后的弓弩可以百步穿杨!”说罢,他宽大的双手往她纤软的双肩上一握,将她轻轻提起站直。
“傅姑娘,你让我跟着你吧,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王二恳求着。
话已至此,傅幽蓝也不想无情,于是无奈一笑,应允:“好吧,也许有王大哥的加入,千年人参说不定更加好找一些。”
王二心头一喜,松开双手,高兴道:“我们走!”
然后他像一个导游轻车熟路地带着傅幽蓝,朝人参喜欢生长的阴凉之地,身姿如飞箭地快步穿梭而去。
王二虽然没有法力,不懂施法寻物,但是二十年的经验让他早已将琼岛的每一个角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哪里有适合人参生长的地方,他全部一清二楚。
不到一天时间,他们终于攀高飞低,在下午夕阳落山时搜寻到了千年人参的身影。
虽然千年人参的妖身在茂密的丛林中一闪而过,身影模糊,但是王二锐利的眸子还是看清了它小而胖的身影,忍俊不禁道:“原来千年人参是个小娃娃……”
傅幽蓝和他一起猫在枝繁叶茂的矮灌木丛里,轻声细语道:“我忘了,王大哥没见过千年人参的妖身之样。”
“现在见也不迟,哈哈,没想到它这么可爱!看来我今晚非抓到它不可!”王二模样憨傻实诚。因为他和身旁女子在一起,心情畅快,无拘无束。
“不行,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抓到它!因为一入黑,千年人参这个狡猾的小家伙就会东躲西藏,让你晕头转向。所以趁天还亮,我们必须动作快点,否则过了今晚,明天它又不知钻到哪一座山头了!”傅幽蓝着急,额头汗水滴滴。
王二专注地凝视着前方。
忽然一个矮小的声音,快如流星,嗖一下视野西头闪至东头,然后几个忽闪又消失不见。
傅幽蓝迫不及待地拉着王二的手脖子,大声道:“快!它要逃!”
好不容易盯梢住的千年人参,绝不能就这么放过。
傅幽蓝立刻施法腾云,带着王二在丛林里低飞穿梭,尾追着胖小的人参娃娃身影,穷追不舍。
也不知起伏翻飞了几座山丘,胖小的人参娃娃终于疲累,站在一簇雪白浆紫的蓝铃花前,鼓着胖嘟嘟的嘴大口喘气道:“你们两个一魔一人,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王二跳下腾云,朝人参娃娃走近,仔细凝望地打量了一番。
这胖小子,除了头顶竖着一串朱红发亮的果实外,身形无疑就是一个穿着红肚兜,光屁屁的三岁小孩,说起话来声音稚嫩可爱。
“看那个姐姐找我好几天的份上,我可以完成你们一个心愿!”人参娃娃傲慢地叉着腰。
“我不要心愿,我要你!”王二直抒胸臆道。
那人参娃娃气地单脚一跺,双手捏拳愤然至极:“凡人,你狂妄!莫看我的身子矮如三岁,我却已是一千五百年之身,比你身旁的那个女人,法力还要高!”
“哦?”王二不以为然,完全被他矮小的蒙骗,大步流星走过去,摸了摸他头顶的朱红之果,摇头道:“你一千五百年之身,为何说起话来没眼神色和三岁小孩一样?”
“那是我本性纯良,不要碰我,否则我咬断你的手臂!”人参娃娃叫嚣着。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章捕捉成功
“哈哈。小小个字,口气真大……啊!”王二话还未说完,人参娃娃就将他手臂上的肉咬掉一块。
他立刻后退,忍疼抑怒,捂着鲜血汩汩手臂,走至傅幽蓝身边提醒道:“傅姑娘,这人参娃娃像疯狗,你可别靠太近。”
傅幽蓝谨慎点头:“它是妖,残暴是它的天性。”
人参娃娃呲着满口利齿,吧唧地咀嚼着嘴里的肉,不屑地抛出一个白眼:“看你们还敢不敢造次!你们若是还想抓我,小心我把你们咬的只剩两堆白骨!哼!”说罢,它甩头就走,又像流星一样闪逝在深草密林里。
王二捂着血流成河的手臂,正欲追。
傅幽蓝将他拉住:“王大哥,不急,先将你手臂上的伤治好。”
“可是,它跑了!”王二十分着急。
傅幽蓝微微摇头,一脸闲淡:“不怕,刚才你靠近它时,我已经在暗中在它脚上施了追踪法,无论它跑道哪里,都会留下淡淡的痕迹。”
“那就好!”王二放下心来,将被要了个大坑的手臂递过去。
傅幽蓝双手纤柔如柳,在他粗壮而血红的手臂上,轻轻曼妙地拂了拂,那被咬破的肉坑立刻生筋填肉,恢复平坦,没有半丝咬迹。
“好厉害!”王二一边大赞,一边将手臂活动了几下。
傅幽蓝轻柔一笑,脸上却滑过一丝忧郁。
“傅姑娘,就算你是魔,但在我王二眼里比天上仙女还要纯真善良!”王二道。
傅幽蓝这才隐起脸上的哀伤,温婉一笑:“谢谢。”犹如三月桃花,芳菲无尽。
王二又看得痴迷。
傅幽蓝微微斜颈,拢了拢耳畔上挂着面纱,轻唤道:“王大哥,我们去追人参娃娃吧。”
“哦……好……”王二醉的六神无主,跟着傅幽蓝乘云飞去。
因为有追踪法的帮助,所以不消片刻,他们就又找到了人参娃娃的踪影。
这一次,傅幽蓝不想错过机会,于是叮嘱身边的男子道:“王大哥,你就在此等我,不要动,除非我喊你的名字。”
“不行……”王二话还未接完,傅幽蓝像劲风鬼魅一般朝前方人参娃娃,凶猛扑去。
人参娃娃见来者面容狰狞,一点也不似之前的温柔婉约,便立刻提气施展法术,将双手高高抬起,于是大地一阵撼动,无数颗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地上悬空而起。
“砸!”人参娃娃厉眉怒视,朝虎虎飞来的傅幽蓝高叫。
石块变像漫天飞雨,毫不留情地傅幽蓝重重砸去。
傅幽蓝挥舞云袖,如冒雨前行的翩跹紫蝶,一边忍受石块投来的重击,一边奋力朝人参娃娃抓去。
眼见魔爪就要穿石雨而来,人参娃娃脸上顿时煞白,往东面随风摇曳的高草一闪。
傅幽蓝也跟着旋身,衣袂飘飘,朝东面飞扑过去。
人参娃娃嘴角一凛,小短腿往地上狠狠一跺:“石头你不怕,给你来刀雨!”说罢,它双手又是一抬,忽然一阵狂风怒吹而起。
天地间,无数根草叶随着劲风,像满天锋利的匕首朝傅幽蓝嗖嗖削去。
一片,两片,三片……万万片,将傅幽蓝脸手臂身躯划拉成残花败柳。
但是她眼神依然坚定!
如果人参娃娃是火,那她就是不惧艰难险阻的飞蛾。
就算是死,她也要得到它!
下刀雨又如何,哪怕是五雷轰顶,她决定了的事,绝不苟且逃脱。
“真是个不怕死的魔女!”人参娃娃惊叹,看着眼前已经浑身浴血的傅幽蓝,心里生出一丝畏惧。
傅幽蓝面对万千飞来的草叶,眸光充满无限哀求,红唇一裂:“好娃娃,成全我吧。”
一瞬间,人参娃娃神志有些恍惚。
然后,傅幽蓝奋力飞上前,双手一抓,人参娃娃就成了她怀中的猎物。
人参娃娃脸上沾了血,才知道自己被抓,于是大呼道:“放开我,放开我!”
不可能。傅幽蓝好不容易抓到,又怎么可能放过。于是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轻轻道:“收!”
人参娃娃顿时变小,飞入了荷包内。
然后傅幽蓝捧着荷包,仰着头对着天上的月光轻轻吸了一口月之灵气,瞬间她满身的鲜血脸上被叶子划破的无数个溢血的伤口残破不堪的紫衣,统统恢复一新。
翌日。
傅幽蓝睡到自然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胸怀里的荷包。
发现还在,她顿时松了口气。
一直坐在门外观望放空思绪的王二,隐约听见屋内的响动,立刻转身走至床边,深情地凝望着睡意初醒,模样可爱的傅幽蓝,道:“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悄悄去启麟宫打探过消息。明天,岛主会出宫闲游,会途径南边的海滨。到时候我们将人参娃娃双手奉上,一定会讨得他的欢心。”
傅幽蓝沉思片刻:“好,明日我就行动。”
“我?不是我们?”王二蹙眉。
“我不想王大哥被茅乐和视作叛徒。”傅幽蓝黯然垂眸。
“可我已经是叛徒!”王二重重道。
“正因为如此,王大哥就更不能出现在茅乐和的眼前!”傅幽蓝也重重道。虽然她身已是魔,但心性如人,有良知,有感恩。王大哥帮了那么多,她不能不顾他的安慰。
王二眸光一软,如春水柔波:“傅姑娘,你这么善良,完全不像一个魔。明日,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你单独行动。”
傅幽蓝将头微扭,神情不悦:“明日之事明日再说……我今天要去平民窟,见见孩子与朋友。”
“好,我带你去。”王二道。
“不……我自己去。”傅幽蓝拒绝,缓缓掀被起身,一边穿鞋,一边关切道:“王大哥,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
“我不累,我可以七天七夜不合眼,不吃东西。”王二笑道。
“那你也该休息。”傅幽蓝缓缓将头一抬,一股烟白的水汽从她两瓣红唇中幽幽飘出,飞至王二的鼻孔。
王二下意识一吸,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无力。
傅幽蓝立刻扶着摇摇欲坠的他,放置在余温残存的床上,轻轻盖好被子,温柔道:“王大哥,谢谢你给我的帮助,但愿我们下次还能再见。”说罢,她两袖清风,身躯轻盈地飞离小木屋。
在空中,傅幽蓝忍不住回眸望了望。眼角,晶莹泛泪。
片刻后,她来至天青云悠下的平民窟附近,还是那片小森林,还是那样远观眺望。
为了看得更清楚,傅幽蓝飞身上树,站一株高高大树上,拨开翠绿枝叶,看见平民窟里的一切动静。
只见,平民窟里的空旷场地上,身体健壮的裴驰正教导着三个男孩子练武打拳,其中两个是平康和质儿,还有一个是个子高大的鹿国太子。
他们身旁还站着一批衣衫残旧的娘子军。娇二娘正在训练她们的吃苦耐劳的毅力。
因为她们是一群不甘束缚的狂女子,所以想要获得自由,就必须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远望的傅幽蓝,看着里面一片祥和的景色,心中安定了不少。她的眸光凝视在自己两个孩子的弱小身影上,眸光痴迷,忍不住喃喃道:“明天娘若是成功,一定尽快来看你们。”
良久后,林中清风拂过,送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一个嫣红粉白的身影,像轻烟柔纱穿草越林掠至傅幽蓝跟前。
“小蓝,我就知道你这几天会来此偷看孩子们。”妙芳婷声音清丽地在耳畔响起。
傅幽蓝微微转头,望着与自己并肩而坐的女子,道:“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谢谢你。”
“别谢我,要谢就谢你的裴大哥!”妙芳婷呵呵笑道。
傅幽蓝脸上划过一抹羞涩:“裴大哥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身边有那么两个贤内助照顾他,他现在恢复的很好,甚至比以前还要健壮。”
“那就好。”傅幽蓝眸光一直盯在远处的两个孩子身上。
片刻的沉默后,妙芳婷忽然道:“千年人参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傅幽蓝眉梢充满喜悦,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它就在这里面。”
妙芳婷接过来摸了摸,指尖传来内似心脏突突跳跃的感觉,惊讶道:“真的是活的!小蓝,你运气也太好了!这种稀世罕物都被你找到了!真是印证了心诚则灵这句话!”
“呵呵……”傅幽蓝将荷包收回,小心翼翼揣回怀里。然后又将眸光眺望在两个孩子身上。
妙芳婷怜惜望着眼前思子若渴的母亲,提议道:“不如我将两个小家伙带来,让你们母子好好团聚?”
“不……”傅幽蓝极想答应,但是理智让她拒绝。
“那我将两个小家伙带至平民窟的围墙边,这样你可以看的更清楚。”妙芳婷说罢,飞身而去。
她来至空旷的场地,和裴驰说了几句话后,领着神情忧郁的平康和质儿两人,缓缓来至围墙边。
一瞬间,母子间的距离拉近。
傅幽蓝蹲立在繁茂树枝间,望着两个孩子郁郁寡欢的容颜,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章二子思母
围墙与外围树林不到一百米。
里面的人说话,外面的树林里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妙阿姨,你将我们带来这里做什么?”质儿扭头闻着身后笑容温柔的女子。
“我看这里风景好,所以就带你们来此小游一下。”妙芳婷一本正经胡说着。
“可是这里出了斑驳的破墙头,什么也没有啊!”质儿挠着头,怀疑着。
而跟在一旁的平康,一直不说话。原本就寡言少语的他,如今因失去母亲的事情,被打击地越发沉默寡言。
“你看,墙头外的树林里,风景是不是特别好?”妙芳婷伸手朝傅幽蓝掩藏的树林那边指着。
质儿与平康一起抬头望去,无奈墙高人矮,并不能看到什么风景。
于是质儿轻身一跃,跳上墙头坐在上面,抬眸望了望,只见一片清新之绿映眼而来:“风景还真不错,比平民窟乱七八糟的破烂景色要景色怡人的多!”然后,他转身伸手朝平康道:“哥哥,你也上来看看,坐在这里看树林,心情能舒畅许多。”
平康神色忧郁,轻轻摇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妙芳婷怜惜地望着这个深受打击的孩子,双手放在他细弱的腰间轻轻一托:“质儿,快把你哥哥拉上去。”
这样,平康才爬身坐在墙头,和质儿一起眺望围墙外碧绿悠然的风景。
繁复交叠的树枝后,傅幽蓝屏住呼吸,流泪满面。
她忍不住伸出右手去剥开遮挡在身前的树枝,但是却被自己的左手截住。她欲将头探出树叶,却被自己脖子给拉扯住……总之理智不停地在脑子里告诉她,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傅幽蓝就这么含着汪汪泪水,捂着双唇,看着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相见的两个孩子。
平康坐在墙头一动不动,阴郁涣散的眸光凝视在前方的一片树叶前。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树叶后隐藏着一双满含泪水的双眼!
他心情万分激动,因为他认得那双眼睛,是母亲的。
母亲为什么不现身,而是要躲在繁茂的树叶后,一个人伤心流泪?
平康脸色沉重地蹙眉凝思着,一直盯着叶子后那双哭泣的双眼,忽然一个声音像暖风一样飘来:“好儿子,为娘知道你已经看到了娘,请你不要告诉你的弟弟和其他人,因为娘还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才能回来。你要打起精神,照顾好你的弟弟,然后等着娘来接你们。”
音落,隐匿在树叶间的眼睛渐渐消失不见。
娘……平康张嘴而呼,但未发出任何声音。
坐在一旁的质儿忽然道:“哥哥,你怎么了?”
平康脸色阴郁之色荡然无存,微笑着将手在质儿肩上一拍:“弟弟,我们不要再伤心了,其实娘并没有离开我们。”
质儿诧异,瞪大双眼:“哥哥,你是不是看到娘了,你快说他在哪里?”
平康一愣,想起刚才娘传音而来的话,强颜一笑:“不,我是说娘一直都活在我们心里,所以我们不要再悲伤,而是打起精神,好让娘高兴!”
“哦……原来是在心里。”质儿垂头丧气。
平康却心情大好,忧郁之色全无,转头望着站在墙头下方的妙芳婷道:“妙阿姨,谢谢你!我心情好了许多!”
“那就好!”妙芳婷看着他能高兴,自己的心情也十分舒爽。
没多久,在夕阳的余晖下,三人才晃悠悠地回到住所。
而此时傅幽蓝已经远离平民窟,在一座偏僻的小山丘里,带着面纱,倚卧在松软的树巅之上,心情沉重的就像此时的天,光明渐逝,黑暗袭来……
第二天,琼岛南方之滨。
果真出现了一队衣冠华丽,气质非凡的人悠闲地走在金黄而细腻的沙滩上,一边看浪击飞花,一边闲庭漫步。
那走在头排,却形单影只的小侏儒,真是此岛大名鼎鼎的茅乐和!
他带领着身后一干人等移动的非常慢,就像一群逛街游玩的女子,边走边停。
过了许久,茅乐和短小精悍地身躯站在一片浪花涛涛的黄金砂砾上,气宇轩昂地伸出手臂对着哗哗白浪,不知说了句什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玄色锦服的男子匆匆从人群中小跑了出来,点头哈腰。
其实,那身材高大的玄色锦服男子,并非真的身材高大,只是相对与茅乐和来说,是高大的。
傅幽蓝隐藏在离沙滩很远的一座小石山后,瞬也不瞬地盯着茅乐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怀中的荷包,里面的人参娃娃还在躁动,她便缓缓将弯曲的身躯挺直,准备飞身冲向茅乐和。
忽然一只粗壮的大手压在她的左肩上,将她轻轻一摁,摁回小石山后。
“傅姑娘!不要轻举妄动!”王二的声音!
傅幽蓝连忙诧异转头:“王大哥……”
他中了她从嘴中吹出的迷烟,应该要睡上三天三夜方能醒来,怎么现在就出现在她眼前?
王二明白傅幽蓝心中的疑惑,解释道:“傅姑娘,虽然你总是喜欢微笑,不善于将心中想法流露表面。但是身为绝顶杀手的我,是十分会观察人脸上细微的变化。所以昨天当你要向我吐迷烟时,我早已有了防备。所以说,傅姑娘不要太小看我们凡人,凡人也有你们魔者意想不到的能力。我们岛主茅乐和更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傅幽蓝自愧不如,她完全就是凭借着自己有几分法力,和一点小聪明混迹于世。
“王大哥,我……对不起。”傅幽蓝抱歉道。
“没事,我现在来了,就一定会保护你到底。”王二认真道,然后他探着头,望着海边一行人。
片刻后,王二炯然的眸光深邃犀利如鹰:“别以为岛主真的是带着自己的一帮属下在此赏海看风景,其实他此刻正在和几个满腹经纶与智慧的高人,正在谈论填海阔疆之事。你若现在上前去打断岛主,就算你把天上的神仙请下摆在他的眼前,他都会指示大祭司杀掉他。因为在岛主的眼里,没有任何事情比他开辟拓展事业更为重要!”
傅幽蓝听他这么一说,脑袋一片懵然,看来自己还是太过掉以轻心。
过了很久,很久,海边一行人才又开始缓慢移动起来。茅乐和带着随从,渐渐朝西而移。
王二一直精神抖擞,聚精会神地蹲在石山后看着他们。
“可以了,岛主这是要回宫了!傅姑娘,我们上!”王二拉着傅幽蓝,激动道。
傅幽蓝却将自己纤掌往王二身上一拍,将他化作一块石头,倚靠在石山旁,并神色哀求道:“王大哥,你为我做的太多,我不希望你为我受任何伤害!”说罢,她揣着荷包,紫衣飘飞如烟,头也不回地朝海边跑去。
留在小石山旁的王二,以石头的姿态默默地望着这个倔强且坚韧的女子,石身上潸然冒出清澈的泪水。
傅姑娘,加油!
这是王二此刻唯一想说的话。
片刻后,紫衣翩然飞扑至海滩之滨。
茅乐和见有陌生蒙面女子飞扑而来,立刻朝身旁的大祭司冷冷下令道:“弄晕!”
身材高大的祭司玄袖轻轻一挥,傅幽蓝瞬间倒地,昏迷。就连她脸上的面纱,也被法力驱来的风,轻轻吹开。
然后茅乐和才放开脚步,缓缓踱至昏迷的女子身旁,小绕了一圈后,归至原位,面色沉俊凛然道:“大祭司,快用透知术探析此女子来此的用意,若是有用就让她苏醒,若是无用就地弄死!”
“是!”大祭司神色默然,听令而从。一股淡青如丝的法术之光,从他掌心飞出盘绕在傅幽蓝的头上。
不一会儿,大祭司收回法术,昏迷之人渐渐苏醒。
傅幽蓝抬起沉重的头,从细腻沙滩上爬起,发现自己面纱躺在一旁的沙滩上,立刻重新带回面上,匆忙从地上爬起,不整理衣冠,就立刻鞠躬行礼道:“拜见岛主!”
茅乐和黝黑发耀的双瞳,闪烁着冰冷之光,凝视着对方:“既然面无毁样,为何还要带上面纱?”
“小女人体质虚弱,易感风寒,所以长年累月都带着面纱。”傅幽蓝假言解释着。
“好,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若是留不住本岛主的脚步,日后也休想再见到我!”说罢,他短而精悍的双腿,快步绕过傅幽蓝。
而那些随从下属,也纷纷跟了上去。
莫看茅乐和人短脚小,但走起来路来却是健步如飞,快如流星。身后的一干人等几乎是在快步而追。
傅幽蓝将他们越走越远,立刻掏出怀中的荷包,大声唤道:“岛主,我抓到了千年人参!”
茅乐和快步骤停,转身。身后的下属们,纷纷让道,挪开视野。
傅幽蓝立刻飞奔过来,将捧在手心的荷包,递上前:“岛主,千年人参就在这荷包里!”
“哦?”茅乐和有些怀疑。
但他身旁的大祭司弯腰附耳过来:“岛主,此女子说的是真的。”
“那你打开让我开开眼界。”茅乐和下令道。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章祭司传书
傅幽蓝踟蹰:“荷包一开,千年人参一定会跑,还请法力高强的大祭司帮忙施法困住它。”
大祭司听了,立刻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圈,然后眼前的地上,渐渐浮现一圈薄雾形成的圆环柱。
“把它倒入这里面。”大祭司眸光充满好奇,指了指薄薄的圆环柱。
傅幽蓝点了点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打荷包,将里面东西往院环柱里一倒。
大祭司立刻施法封住圆环柱的顶部,不让千年人参逃走。
“果然是千年人参!”大祭司合不拢嘴地惊叹,凝望着面前被关在圆柱里插翅难逃的小胖娃娃。
茅乐和也眸光一烁,走上前仔细端详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且拼命捶打的人参娃娃:“不错!头有人参叶茎与果实,身躯犹如三岁孩童,性格易怒狂躁,虽有上千年修为,行为举止却很幼稚。”
“我不幼稚!再说我幼稚,我咬死你们!”人参娃娃愤怒地叫嚷着。
茅乐和剑眉一挑,不以为然地回到大祭司身边,嘴角微微一扬:“收了!”
大祭司颔首领命,玄黑云袖一挥,便将人参娃娃收入袖中。
然后茅乐和将眸光凝望在傅幽蓝忧郁的脸上,掷地有声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浆。姑娘,说罢,你要我怎么答谢你?”
傅幽蓝红唇微启。
茅乐和突然好意提醒道:“不能太过分,否则你什么愿望也实现不成。”
傅幽蓝一怔,被他强大不可抗拒的威慑力骇的有些惊恐,犹豫了很久才颤颤道:“我需要一个伺候岛主的职位。”
茅乐和脸色一凝,微微转头望向身旁的大祭司。
大祭司附耳在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话,茅乐和微微点头:“抓千年人参辛苦异常,你能将它抓来献给我,由此可见你的诚意非同一般。你待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启麟宫,然后像宫里的管事讨要一份差事吧。”说罢他转身朝万灵山丘走去。
当日晚上,傅幽蓝就成了万灵宫里打扫卫生的丫鬟。
她手握着扫帚,身袭一身翠绿清新的宫奴服,头顶可爱娇小的双螺髻,面纱依旧地站在高大华丽的万灵宫正殿,漫不经心地打扫着地上的薄灰。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岛主已经入后宫就寝安歇。
傅幽蓝一人傍着扫帚站在偌大空旷的大殿内,故意借扫地之际,悄悄勘察正殿内的每一个角落,以及物品。
不知不觉时间就匆匆而逝。姓高的管事眼皮困倦地走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站在殿门口叫嚷道:“新来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打扫好?动作快点,我等着你关门,放工呢!”
“是!”傅幽蓝悄悄将手在一处梁柱上摸了摸,然后握着扫帚,匆匆朝殿门走去:“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快走,快走。念你今天第一次干活儿,我就不计较了,明天你可不能再这么晚了!”高管事点着她的额头厉斥着。
傅幽蓝捂着头,耸肩吐舌,不悦道:“知道了。”说着她就朝前快步走去。
“诶!诶!新来的,你的住处在这边!跟我走!”高管事黑着脸叫嚷着。
傅幽蓝谦卑而跟。
数日后。
琼岛狂了一场声势强悍的台风,不仅将万灵丘上的树木连根拔起,而且电闪雷鸣还将启麟宫里几处房顶砖瓦掀飞,残垣断壁刮的到处都是。
忙坏了打扫卫生与修葺房屋的瓦工。
为了重整启麟宫,侍奴仆人已经两天两天未合眼。
傅幽蓝握着笨重的铁锹站在被台风刮狼藉的后花园,一边无精打采地挖坑填土,一边听着身旁其他奴仆凄声埋怨。
“每年这个时候不是台风,就是龙卷风,真讨厌!”
“一定是岛主作孽太多,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他!”
“哪里是惩罚岛主啊!简直就是在惩罚我们!两天两夜不合眼不说,还要被高总管骂!”
“就是,老天爷也是个不长眼!”
……
三个丫鬟神情憔悴不堪,还不忘趁口舌之快。
傅幽蓝则老老实实地弯着腰,干着活儿,什么话也不说。
片刻后,高总管深灰的身影突然出现,那三个丫鬟才停止聒噪,老实干起活儿来。
“看看人家新来的,埋头苦干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你们三个丫头从早碎念到晚,若是后花园这活儿明天还干不好,你们以后就专门洗马桶!”高总管厉斥着,神态像极了管家婆。
三个丫鬟听了立刻带劲儿地操练起来。谁也不想洗马桶这种污糟的东西。
过了许久,高管家板得铁青的脸忽然烟消云散,笑面盈盈地望着傅幽蓝道:“姑娘,大祭司有请!”
傅幽蓝一怔,半晌才放下手中铁锹,跟随高管家离开。
在启麟宫的小道长廊里走了很久,才抵达大祭司的住处。
大祭司平易近人,但神情显得笨拙迟钝,不像聪慧睿智之人。他走至傅幽蓝身前驱退高总管,然后一把抓着傅幽蓝的手,将她拉至屋内,笑呵呵道:“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凡人,是个魔女,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岛主,因为我想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傅幽蓝脸色刷白,诧异:“什么事?”
“帮我把此物送给平民窟的娇二娘!”大祭司从怀中掏出一个藏青色无纹的荷包。
傅幽蓝犹豫:“我不能随意离开启麟宫,否则死罪。大祭司位高权重,可以随意离开,为何不自己去送?”
“我虽被岛主器重,但是没有半分自由。”大祭司眼中含满忧伤:“没有岛主的传唤,我只能呆在这寸片之屋寸步不离。”
傅幽蓝吃惊,疑惑。
“因为只要我一擅离启麟宫,岛主就会派人暗中杀了娇二娘!”大祭司眼眶忽然含泪,可见他对娇二娘情深意重。
傅幽蓝依然困惑:“大祭司,你把我传唤来,让我给你办事,难道就不怕被别人看见,传言给岛主?”
“放心,我掂量了数天,已经想到一个可以让岛主不产生任何怀疑的办法。”大祭司一边提袖拭着眼泪,一边认真道。
“什么办法?”
“岛主一直被台风这种难以抗拒的天气所困扰,只要我说能够寻找到制止台风的办法,他一定会同意!”大祭司道。
“然后呢?”
“然后他就会让我点将派兵,寻找方法。”
“那大祭司你就可以出去了!”
“不,我已经说过,没有半分自由,就算我出去,身边也会跟着守卫。”
“……”
“到时我派你帮我办事,你便可将荷包交托给娇二娘。”
傅幽蓝默然,片刻后缓缓道:“大祭司太草率,既然岛主会派护卫跟着你,那也一定会安插眼前监视我们这些手下。”
“姑娘聪明!你想的这些我早就已经深思熟虑。你是魔女,可以暗中施法分身,用自己假身前往平民窟,所以不会被人发现!”
傅幽蓝哑言。大祭司挑中了她,她再怎么推脱都于事无补。
既然如此,顺便借此机会去平民窟探望孩子与朋友也好。
过了很久,也不等傅幽蓝同不同意,大祭司便一边推着她往门外走,一边叮嘱道:“好了,这几日你好好干活儿,到时岛主派人来接你,你就开始行动。”
“嗯……”傅幽蓝揣着荷包幽幽离去,还未走出院落,便听见身后响起交谈的声音,是护卫在向大祭司问话。
傅幽蓝忽然胸腔袭来一阵悲悯,觉得法力八千年修为的高人,生活竟然过得还不如一只自由的鸟儿。
真是造化弄人,命运难定。
三日后,启麟宫的重整终于进入尾声。
几日未合眼的奴仆终于有了一个合眼大睡的机会。
傅幽蓝坐在集体寝居的门外,想着稍作歇息后也入房而睡,毕竟大祭司所说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到,与其坐着干等,还不如躺在床上睡觉补充体力。
可是,当她正准备起身回屋,高总管便快步小跑过来,大唤道:“新来的,岛主传唤,快去正殿拜见!”
傅幽蓝缓缓转过身来,身躯疲累地步伐缓慢。
高总管便近身推搡道:“快点,岛主传唤,两盏茶的功夫若是不到,人头落地!”
傅幽蓝立刻提裙拔腿狂奔。心中咒骂,茅乐和真是变态!
待她来至正殿,殿堂中央已经站了一排参差不齐的锦衣华服之人。粗略望去,大约有九个人。
算作傅幽蓝,正好十个。
她弓着身躯走至一排人的旁边。
忽然离她最近的玉冠佩刀公子,嗤之以鼻道:“小小丫鬟,也敢跟我们平起平坐?”
傅幽蓝不想惹事,垂着头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队伍后方,像条尾巴。
坐在前方宝座上的茅乐和一脸严峻,冷若冰霜道:“小小丫鬟又如?她可是寻着了千年人参的人!”
“哼!那只不过是她命好!”佩戴公子不屑道。
“就是,命好不代表有本事,岛主你可要擦亮双眼啊!”另外一个人附和着。
茅乐和脸色一沉,他为人处世公平公证,还轮不到别人批评,于是厉声道:“尔等本领高,命不好,也是枉费!”
“……”
说的一干人,哑口无言。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章十人同行
不得不承认,运气有时候主宰着一个人的命运。
茅乐和就是一个集运气与睿智与一身的非凡之人,他在考虑做每一件事之前,不仅会仔细掂量一番能成功的几率,更会考虑当时是否有这个运气。
只有在成功几率和运气很高的情况下,他才会召集属下去实行。
“现在起,你们没有高低贵贱,男女之分。”茅乐和坐在宝座上俯视着眼前排成行的十个人,表情尊贵严肃:“你们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到绣空印,而后交给大祭司。”
“绣空印?”十人中一个较为连长的花胡子男子疑惑道。
“就是这个东西!”茅乐和从袖中掏出一份卷轴,扔至花胡子男子手里。
花胡子男子打开一看,卷轴上是这样描述的:
绣空印,远古时期曾为某国帝王执掌。拥有其,可助一方疆土长期风调雨顺,上不受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下不受洪涝灾害飓风侵袭。可谓得绣空印者,享一方宁世净土,无忧无虑。
“啊!”众人齐声而叹。
“这真是有用之物!岛主再也不用担心台风与龙卷风给琼岛带来的巨大损失。”花胡子钦佩着。
茅乐和却一脸冷冰,骤然下令:“尔等快点出发!莫要耽误时间!下一场台风很快又将不期而至!”
但十人还是犹豫。
“这……绣空印,要上何方寻找,岛主可否指示一二?”
“北方。”
“北方?琼岛北方过海就是大陆,那里妖魔肆虐,我等去了岂不是送死?”
众人一片小声哗然。
茅乐和眸光一凛,将头微微前移:“你们不去,现在就得死!”
死字一出,众人顿时施展轻功之术,一哄而散,随后宫外传来数声抑扬顿挫的告辞之声。
唯独傅幽蓝落在人后,未出宫殿。反正自己性命以如崖上末路之羊,着急也是那样,不着急还是那样。所以她晃晃悠悠,像散步一样走出殿门。
刚一踏出,茅乐和声音在身后响起:“姑娘,那千年人参的味道很好,希望你这一次,也不让我失望。”
傅幽蓝一愣,站在高耸门口垂着头,凄苦地回答:“是,岛主……”
忽然一阵吹来,风中伸出一双结实的手,将她一拉,瞬间移至百米开外。
“蒙面姑娘,你还愣什么呢?赶紧走啊!晚了跟不上队伍,吃亏的可是你自己!”一个字正腔圆的朝气男声,轻斥着。
傅幽蓝微微抬眉望去,只见一名看上去二十七八浓眉星眸的男子,轮廓分明如美工刀削,令人印象深刻。他头束红缨冠,脖子带着一张红缨巾,身上所袭衣物是习武着常穿的暗色裹袖劲服,身后背着一个漆黑的沉木弓弩,凌然的气质看上去比一般同龄男子要深沉许多。
“蒙面姑娘,我是这十人中最怜香惜玉的一个,所以从今天起,你可以依靠我!”男子拍着胸脯,神气爽朗可人:“对了,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傅,唤幽蓝。”傅幽蓝欠身行礼。
“我叫王远俊,外号小旋风!”男子高兴道。
“原来是远俊小兄弟,还望日后多多关照。”傅幽蓝又是一礼。
“傅姑娘不必客气,如不介意日后我们兄妹相称!”王远俊大方洒脱,不拘小节。
傅幽蓝掩唇一笑:“呵呵,若按年龄,远俊兄弟,怕是要唤我一声姐姐。”
“姐姐?不对!我看傅姑娘眸光炯然若灿桃,身材曼妙似少女,怎么可能比我大。”王远俊疑狐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恨不得将雪白的面纱取下,好好一赏芳容。
傅幽蓝下意识伸手将面纱一捂:“远俊兄弟,我自幼身体虚弱,吸不得冷风寒气,所以长年累月带着面纱,请不要介意。”
王远俊一听,心中更是怜香惜玉,眸光温柔又同情:“傅姐姐,你放心!我王就远俊才不像另外八名无情之人,只知道趋炎附势,从不懂照顾女子……哎呀,我们落队了,快跟上吧!”说罢,他拉着傅幽蓝,自己双脚在地上快速摩擦,不一会儿,他们就像一阵旋风,快无影,朝前加速奔去。
片刻后,十人站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庄的村头,听着花胡子男子发号施令道:“此次任务凶险异常,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所以给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与家人做最后的告别。解散!”
说罢大家纷纷怀中沉重的心情,朝小村庄里走去。
唯独傅幽蓝没有去向,因为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以为辽阔的琼岛除了万灵丘,就是平民窟,没想到北边的平地里,存在这么一个安详无忧的小村庄。
她孤身一人,站在村头,探头望着里面来往繁忙的村民,有些不知所措。
而走远了王远俊,忽然折回来站至她身边:“傅姐姐,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吧。”
傅幽蓝摇了摇头,忧伤道:“我也有家,但是在平民窟。”
“平民窟离这里很远,恐怕一个时辰不够来回!”王远俊惋惜道。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你真的不去?”王俊远再一次询问。
“不去。”傅幽蓝肯定。
王俊远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飞奔至村庄里。
百无聊的傅幽蓝不像像个傻子一个站在村头,于是走至旁边一簇娇艳欲滴的红色山茶花边,附身轻撩面纱,沁心而吸,一股清淡的幽香从鼻腔灌入五脏六腑,让人顿时神清气爽。
不过。花香中还夹杂了一丝熟悉的男人汗津之味。
傅幽蓝耸了耸鼻子朝旁边闻去,未见其人,便听到王二的声音在前面一堆高草丛里低声响起:“傅姑娘,我在这里儿。”
傅幽蓝提着裙子,踏入没膝的草丛,来至浓密旺盛的草堆里,惊讶道:“王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然而后面两个字王二并没有说,而是痴痴望着心仪女子,眸光羞涩地咽了咽口水:“担心你,所以就跟来了。”
傅幽蓝脸上微微一笑:“我好傻,以为把千年人参献给茅乐和就能达到心中所希望的那样。没想到一入启麟宫,仿佛入了走不出去的牢笼,现在更是前途渺茫,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王二看着她脸上惨淡的怅然,心中揪痛。
“傅姑娘,你怎么会和那九个人无情的侩子手在一起?”王二询问道。
“还不是因为……”傅幽蓝附耳至王二身旁,将自己在启麟宫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然后她掏出怀中的荷包,递过去:“王大哥,这就是大祭司交托给我的东西,我现在分身无瑕,希望你能帮我把它送至平民窟娇二娘手中。”
王二毫不犹豫地接过荷包,神色慎重:“放心,你交托的事,我一定稳妥完成!”
“谢谢!”傅幽蓝感激地望着他。
命运能让她在危难的时刻结识这位杀手,实在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过了许久,王二叮嘱道:“从你们出启麟宫起,我就一路跟随,发现王远俊那个狡猾的小子跟你走得很近。你一定要多个心眼,那小子外羊内狼,整日打着怜香惜玉的口头禅,到处招蜂引蝶。你可不要被他伪善虚假的容颜给骗了!”
傅幽蓝听了心头一冷,没想到自己身边围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人。
“傅姑娘待会儿你他们汇合,你有机会就找那个花胡子,他是我的一个旧时挚友,你将我的姓名报给他听,他一定会私下多关照与你。”王二提醒着。
傅幽蓝点了点头:“王大哥,谢谢。”
“以后不许你再说谢谢二字,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再也不用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现在我每天除了躲躲岛上的巡逻兵,日子逍遥自在的很。”王二发自内心地笑着。
傅幽蓝眸光羞涩,神情极为娇柔可爱。
王二迷的有些发痴,觉得他这几天东躲西藏的日子,没算白奔波。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
另外九个人纷纷从小村庄里鱼贯而出,来至村头空旷场地上,等候花胡子男子发号施令。
傅幽蓝连忙将身躯站立,一边转身一边小声告别道:“王大哥,我走,你要好好保重。”
“你也……”要好好保重。王二的话还未说完,傅幽蓝已经跑至那九人身边,在高头马大的几个健壮男人身边,她简直就是一棵纤弱易倒的小草,娇弱怜人。
王二看了恨不能这就起身拔腿,上前拦在她跟前做一堵抵挡洪荒灾害的高强。但是他不能冲过去,因为他还要更长久的暗中保护她。
所以,他只能蹲在无人察觉的高草堆里,默默地,痛心疾首地注视着心爱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向黑暗而又危险的深渊。
片刻后,花胡子带着人马,各自御剑而升,朝琼岛北端飞去。
傅幽蓝和王远俊站在同一个御剑上,随着队伍,穿梭过青天云海,然后在辽阔海域上空俯冲,像沙鸥一样,击浪而飞,好不欢唱。
完全不觉,大陆那端暗藏着千万只妖魔鬼怪。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一章同心协力
来至海水与大陆衔接的地方。那里有一道大祭司设下的巨大御魔屏障。
屏障对面狂风暴雨乌云盖天,与海上澄明蔚蓝的辽阔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花胡子御剑飞立在最前方,在濒临屏障的地方,将手一举,肃然而问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另外九人神色严峻,望着屏障对面风雨凄迷的世界,纷纷咽了咽口水,面色微白,心中无底道:“准备好了……”
既已抵达此地,进退两难。就算没准备好,也只有放手一搏。
花胡子道:“好,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说罢,他首当其冲,做第一个不怕死的好汉闯过屏障,来至群魔乱舞的世界。
另外九人见了,也纷纷跟随穿过屏障,来至充满厄运的世界。
不到片刻的功夫,那些饥肠辘辘,没有实体形态的妖魔变带着自己小兵小将,如鬼魅风影般飞至十个凡人跟前,肆虐的呼号叫嚣着。
花胡子重口一啐,拔刀向天:“来的真快!既然如此,休怪我刀下无情!”
此话一出,惹的黑压压地一片妖魔仰天嘲笑:“哈哈,肥胆鼠辈,竟然口出狂言!看我不把你像踩蚂蚁那样踩死!”
然后,黑云聚拢,形成一个巨大如山的黑脚,朝花胡子踩去。
傅幽蓝担心花胡子被魔气侵扰,于是闪身一飞,飞至花胡子跟前拉着他朝巨脚边躲闪。
“不要小看这些魔物,他们散发出来的强大魔气,足以将你挫骨扬灰!”傅幽蓝提醒着。
花胡子目露感激:“谢谢。”然后他奋不顾身地朝巨大黑脚一削。
那黑脚瞬间又化作片片黑云,缭绕在空天。
妖魔又肆笑道:“小小破刀就削我就像挠痒痒,一点也不给力!”
花胡子受到嘲讽,瞬间怒发冲冠,胡须飞张,又欲挥刀砍去。
傅幽蓝上前又是一拉,对花胡子摇头道:“不能意气用事!那妖魔说的一点没错,你的刀对它来说毫发无伤。”
花胡子神色诧异,炯眸凝视在面纱女子的脸上道:“姑娘对妖魔如此熟悉,看来已经身经百战之辈。”
“前辈过奖。我只是对妖魔比较了解而已。”傅幽蓝眯着眼微笑道。
花胡子凝视着她,忽然明白茅乐和要她来的喻意。看来是他们错怪了岛主,误以为岛主安插了一个拖油瓶。
“既然姑娘对付妖魔如此有经验,那你由你来指挥我们!”花胡子伸手一请。
傅幽蓝受宠若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前辈器重了,我小女子一名,怎么可能有领军带队的本事,还是请前辈来主持大局吧!”
花胡子不想多辩,将身躯面对站成一团的另外八个人,下令道:“从此刻起,一切都听从这位姑娘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傅。”
“对,大家都听从傅姑娘指挥!”花胡子高声说完,便御剑飞至另外八个人身边。
那八人纷纷不满,投诉道:“前辈,你老糊涂啊!这么一个地位低下的丫鬟,你竟然让我们几个在琼岛有头有脸的人物,听从她的!”
花胡子脸色一板,不悦道:“你们刚才为什么不上去斩杀妖魔?而是让老夫我一个肚子对敌?”
“这……”八人脸上同露难色。
“谁若是不想听这位姑娘的,就上前杀敌!”花胡子厉斥着。
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因为他们看到妖魔肆无忌惮的嚣张,便心惶腿软,不想上去作死。
多了许久,花胡子再一次厉声道:“既然你们连上前的胆量都不如一个女子,那就更应该去听去她的!”
“好!就听傅姑娘的!”王远俊第一个高声支持着。
傅幽蓝忽然想起王二对她的叮嘱,心中便多了一份警惕。
“傅姑娘,快指挥吧!这是我们在凡间遇到第一个妖魔,你若是成功将其斩杀,他们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花胡子道。
傅幽蓝望着眼前眸光充满期待的九个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妖魔看似强大,其实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命门,只要我们寻找到它们的命门,直接攻击,妖魔就和只老虎一样,没什么可怕。但是命门并不是那么好找,有的潜伏在妖魔体内,有的潜伏在妖魔特殊部位……但是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一定会找到妖魔的命门!”
他们一听,黯淡的双眸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纷纷亮出各自的兵器,蓄势待命。
花胡子也迫不及待道:“我们该如何做?”
傅幽蓝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妖魔,才道:“这是一只修炼了两千年的妖魔,在魔界随处可见。你们需要环绕在它身边,一同攻击它,然后让它分身无瑕,消耗它法力的同时,让它露出破绽。”
“那由谁来寻找妖魔的命门?”王俊远一边托着下巴疑惑,一边望着身旁八名比自己要大的高手们。
然而他们避之不及,纷纷挪开目光。
片刻后,傅幽蓝主动请缨道:“我去!你们不停攻击它既可!”说罢,她扬手一挥,朝妖魔御剑飞去。
与此同时,花胡子下令道:“上!”
八名男子便胆战心惊地飞至妖魔身旁,形成一个大圆环,将妖魔围在其中。
那妖魔果然如傅幽蓝所说那样,开始一同攻击他们九个人。
片刻后,傅幽蓝便寻找到了妖魔的命门,并飞至花胡子身边附耳道:“前辈,命门就在它的后方,请跟我来!”
于是花胡子撤出环形队伍,随傅幽蓝飞至妖魔的后方。
只见一片黑云中若隐若现着一个暗绿的光芒,像极了黑夜里隐隐乍光的玛瑙。
傅幽蓝冲那微芒一指:“前辈,就是那里!直接攻击,打破,就可以消灭妖魔!”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出击。
花胡子第一次与妖魔作战,心中捏了一把汗:“谢谢傅姑娘信任!”
然后他挥舞着阔刀,朝黑云中的幽幽绿芒冲去。
电光石火间,手气刀落,世界瞬间光亮澄明!
“前辈,妖魔灰飞烟灭了!”傅幽蓝高兴地叫着。
花胡子神色木然,还未反应过来。一切都太快,太不可思议。原来妖魔这么好对付!
“哈哈!我们成功了!”花胡子扬刀大笑着。
第一个死在他刀下的妖魔,将成为他终身值得纪念的一刻!
花胡子余兴未了,转过身来,正要感谢指挥他的女子,却发现她脸上的面纱不见了。
“你……就是被王二放走的要犯!”花胡子情不自禁道。
傅幽蓝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发现空空如也,想必是刚才妖魔肆风太劲,刮跑了面纱。于是她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前辈,对不起,我……”
“傅姑娘不用解释,王二的为人我相信,他为了你,想必你一定很与众不同。快找东西带在脸上,其他八位仁兄,可都不是省油的的灯,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是要犯,一定会来讨伐你!”花胡子着急地提醒着。
傅幽蓝立刻从身上衣裙最里面的白色打底里,撕下一块和面纱颜色一样的布,盘结在脑后。
没多久,八名男士纷纷御剑飞来。
此时他们看傅幽蓝目光不再充满鄙视与嘲讽,而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各个笑面盈盈,拱手作揖恭维着。
“想不到傅姑料事如神!”
“傅姑娘简直就是女中豪杰!”
“傅姑娘,我真是有眼无珠,竟然只看到你的美貌,却未看到你的智慧。该打!”
“啪!”没想到说打就打。
傅幽蓝看了顿时无语,但也十分理解。恭维这种态度,在凡人之中属于常见的事情。
她弯着眼笑道:“大家过奖了,这些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功劳。”
王远俊更是越发欣赏倾慕,欺身靠近,一双桃花眼大放电流地凝望着对方:“傅姐姐,你真是让小弟刮目相看!”
傅幽蓝后退回避,望着眼前视野开阔,再也没有凄风冷雨的明媚视野,高兴道:“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无论怎么样的困难都会克服!”
花胡子赞同道:“傅姑娘说得对,日后我们大家一定要万众一心!”
说罢,他们朝大路深处有黑云灰霾的世界飞去。
没过多久,又有妖魔披云带风,咆哮而来。因为此时的大陆世界,已经是妖魔集结的盘踞地,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魔影的笼罩,所以稳定与安全只是暂时的!
但在傅幽蓝睿智而有效的指挥下,他们一路所向披靡,降妖除魔,锐利无挡。
趁着势头正劲,他们一连斩了三天三夜的妖魔,将蛰伏在南方的大片妖魔打的烟消云散,无能超生。
然而,被妖魔侵蚀后的疆域,依旧满目苍夷。
他们看着千疮百孔,残垣断壁遍野,且无人烟的世界,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琼岛,乃人生万幸。
但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杀了一批妖魔,还有一批妖魔,晦涩阴暗的情绪就像一粒种子,悄悄地埋种在他们心间。
“这绣空印究竟在哪里?”有人已经按耐不住性子,狂躁起来。
杀了这么多妖魔,毅力再非凡的人,都会有疲劳的一天。
显然,他们已经有人开始疲劳了!
如果再找不到绣空印,心里承受能力低的人,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心志分崩离析。
傅幽蓝望着他们,用自己宽大的慈悲心,劝慰道:“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找到。大家暂时不要那么拼,稍作休息,再重整而发!”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二章狐魅惑人
数日后,他们在荒郊野外收到一只白鸽送来的消息。
小纸笺上是大祭司柔圆含蓄的笔迹,写道:汝等一路向北,前往已经国破人亡的中土疆域,定能寻着绣空印之迹。
话虽如此,可是中土遥远,十天半个月也到达不了。
现在人心涣散疲惫不堪,如果再这么继续和妖魔作战下去,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这一路上花胡子都尽量少言少语,不给众人施加压力。
而傅幽蓝一直像尾巴一样跟着这群大老爷们,慢悠悠地走在山野草丛间,听着他们偶谈闲聊。
“这该死的妖魔,把这片城镇村庄都蚕食殆尽,连一个可以洗暖水澡地方都没有,我身上都嗖了!”
“有湖泊小溪,你不洗,故意熏我们!”
“这队伍有女人,我不好意思洗。”
“那你就好意思臭?”
“你……”
“好了,别抱怨了,傅姑娘就跟在身后,不要拿人家当透明。”
听到这话,傅幽蓝总是会弯眼而笑,一副不介意的表情。
所以,他们就开始真的当她透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的过份也不在乎。因为时日不多,多说几句总比闷死的要好。
又行了数日。
来至一个破败荒芜的城镇,从街道上到处都是打打杀杀的痕迹,与发黑的血泊残尸,可以看出这里曾经遭受过一翻残暴无情的血洗。
寒冷透骨的风吹在他们十个人身上,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好恐怖……”
“嗯,恐怖……”
其中两人悲叹着。
他们一边走在破碎的青石板路上,踩踏着地上的狼藉,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忽然,一个身材窈窕,面孔唇红齿白的布衣少女纤臂如软柳枝条,挎着一个盛满馥郁芬芳百合花的黄竹篮子,微笑着施施然走来。
“买花吗?”卖花女声音软糯好听。
十人一愣,这肃杀凄凉的城镇,竟然冒出一个卖花女,真匪夷所思。
“大哥们,买几朵花吧……”说着卖花女忽然眼泪簌簌,一边提袖擦拭,一边婉转凄哀:“自从妖魔侵城,我一家八口死的干干净净,如今只剩我一人苟活于世。为了生计,我每天出城采花,卖给那些心善的人。”
“原来这城里还有人!”
“是的,大哥哥。人也不多,都在城中心,但是他们都不买我的花,我只好到这无人问津的缘边地带,寻找好心人。大哥哥们,你们就买几朵吧……”卖花女越说泪越多,凄苦的娇样儿,甚是惹人怜惜。
但是他们都是心肠冷硬的高手,并不容易被打动。
但是王远俊还是掏出了银子:“多少钱一朵?”
“很便宜,一个铜板一朵!”卖花女破涕为笑。
“才一个铜板,那我将这一篮子都买了!”王远俊大方道。
卖花女求之不得,感激道:“谢谢,这位大哥。”
说罢,她得了银锭子,将整个篮子都塞给了王远俊。
王远俊掏出篮子中所有百合花,抱在胸前深深一嗅,赞叹:“好香……来,一人一朵!”说罢他将篮子还给卖花女,把百合花分发给了大家。
若不是长期赶路枯燥无味,他们也不会接他的花。
众人嗅了花,心情自然舒缓了一些,神色不再那么凝重。
过了许久,那卖花女忽然扬手往城里一指,好心道:“几位大哥,想必你一定路途劳顿精神疲惫了吧,城中心有一家新开的客栈叫悦来,大约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众人一听,眸中来神,纷纷点头央求着花胡子,让他们去悦来小住几日。
花胡子拗不过,只好点头。
然后一行人朝着卖花女所说的方向,雀跃前行。
唯独跟在最后的傅幽蓝,凝视着手中的百合花,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她微微转头朝那卖花女望去,却不见任何踪影。
这么短的时间,卖花女就不见了?
傅幽蓝蹙眉疑惑,一边跟着队伍,一边缓慢而走,忽然看见一处残横的石砖后露出一个随风摇摆的雪白尾巴。
她双脚停顿下来,仔细盯着那雪白摇晃的尾巴,心想到底是那家的狗,尾巴如此特别。
谁知那尾巴忽然一缩,缩得不见踪影。
傅幽蓝正欲走至那石砖旁一探究竟,王远俊突然出现,拉着她的手一边朝队伍走去,一边埋怨:“傅姐姐,你能不能走快点,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悦来客栈了,你这么磨磨蹭蹭,回影响大家的速度!”
然后,傅幽蓝就被小旋风拉着快速朝悦来客栈进发。
越朝城中心走,破败不堪的景象越少,人反而越来越多。但大多数路人都神色茫然空洞,没有任何表情,想必是被妖魔侵犯导致身心受创,心灰意冷。
一路上,傅幽蓝都在疑惑那个雪白的尾巴,但是到了悦来客栈修葺精致的大门口时,她便将所有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和他们一样,需要温暖的洗澡水,和美味佳肴醇酿,以及舒适宽敞的大床!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踏入客栈的门槛,赏心悦目地望着客栈大厅敞亮崭新的装潢,痴叹不已。
“这环境简直不逊启麟宫!”
“是啊!劳累奔波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客栈,说什么都要享受十天半个月再走。”
众人一阵赞叹过后,一个身材丰腴前凸后翘的美娇娘,面容艳美如雍容华贵的牡丹,拖着一身串珠镶银的衣裙,腰肢款摆扭鼓地走来,声音充满魅惑的磁性道:“各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当然是住店!”王俊远高叫着,看着这么一位云鬓华面的美娇娘相迎,自己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兴致勃勃地美赞道:“天下妖魔肆虐,姐姐竟然孤身在此开店,真是女中豪杰!”说时,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那美艳娇娘垂眉嫣然一笑:“公子过奖!我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许多姐妹在此相依作伴,所以你们若想要什么特别服务,本店也是应有尽有!就怕客官不能尽兴而归!”
“哦?”王远俊高兴地痴声一叹,瞬间被面前谈吐委婉有礼的美艳娇娘迷的六神无主。
少顷,一阵庞大而浓郁的想起,热浪般从厅后朝门的方向扑来,瞬间将厅内九名男子熏的灵魂出窍,双眼发直。
接着,十几名身材火辣如魔鬼的女子,衣衫轻薄片少,苏肩白腿大露特露的林立在墙前,搔首弄姿,挤眉弄眼。她们每一位都姿色非凡面容脱俗,但骨子却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骚气,不停地朝男人抛媚眼,送飞吻。
同样身为女子的傅幽蓝,见了也不禁面红,羞涩低头,不敢再瞧第二眼。
但是饥渴的男人们,却觉得骚气蓬勃的女子,才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
那美艳娇娘,扬唇一笑:“不知九位,对我这一群妹妹可有兴趣?”
“有……有……”沦陷在美色里的男子痴痴道,口水都几乎流至脖子。
“那其他几位爷呢?”美艳娇娘笑眯眯询问道。
其他八位,包括花胡子,皆神魂颠倒地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美艳娇娘见了,昂头哈哈大笑,然后将身姿一旋,对着墙边的十多名女子唤道:“姐妹们上!”
“好……快来……美人儿……”
九个男子痴痴迷迷,双脚不受控制地前边走去。
美艳娇娘这才看见,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傅幽蓝,于是她警惕地望着她道:“姑娘,这可是青楼,爷们儿来的地方,你若不是女同,就赶紧给我走人!”
傅幽蓝也警惕地凝视着对方,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美艳娇娘身后闪过。
那不是卖花女吗?
她怎么突然出现在此?
傅幽蓝越想越觉得可疑,于是推开美艳娇娘,朝卖花女纤手的身影追去。
追至一半,美艳娇娘忽然拦在傅幽蓝跟前,耸眉厉声道:“你追我妹妹作甚?”
“她是你妹妹?”傅幽蓝反问,觉得卖花女绝对有问题。她用力有将美艳娇娘一推,却怎么也推不动。
美艳娇娘就像巨石一样一动不动拦在她跟前,呵斥道:“姑娘,本店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傅幽蓝忽然觉得这店也有问题,转头望向九名同伴,已有几位跟着魅骚的女子入了后面的房间,还剩三个正在被其他女子就地淫乱!
“快起来,她们都不是好人!”傅幽蓝大叫着,希望同伴能够从醉人的美色中清醒。
美艳娇娘越来越气,怒发冲冠地拉着她的手,就往门边拉:“姑娘!青楼就是一个提供爷们儿娱乐,释放自我的场所,你若看不惯可以装瞎,也可以出去!”
说罢,美艳娇娘香软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傅幽蓝拉着就是往外一扔!
下一秒,门店门砰的一声关上。
傅幽蓝立刻从地上爬起,不顾上手磨破的伤口,跑至门前又敲又打。
忽然卖花的女子声音充满狡黠地笑道:“咯咯咯!姑娘,你的同伴被美色所迷,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傅幽蓝转头一看,脸色顿时惨白。
卖花女,竟然是一个修炼成人的白狐妖女!
她真是瞎了眼,自己身为魔者,竟然认不出同类!
傅幽蓝懊悔着,眼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三章九命皆殒
“咯咯咯,魔女,看在同道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要么离开此城,要么归顺我们。因为惹怒了我的大姐,你这好不容易修炼了一千多年的魔力,可就要随着灰飞付之东流了!”卖花女睁着一双青碧魅惑的狐狸眼,讥讽着。
傅幽蓝不忍同伴被这群妖女蛊惑,屏气凝神地将体内所有法力汇聚在双手上,对着紧闭的大门猛力一震。
门终于粉碎。
傅幽蓝立刻冲进去,却发现一切都迟了……
九个人,九条命,全部被这群卖弄风骚的狐妖,给吸食成了九具干尸!
傅幽蓝瞪眼如牛,表情充满扭曲的不可思议。
一阵清风略过,卖花从门边飞至美艳娇娘旁,扭着脖子眉眼娇问:“大姐,这魔女该如何处置?”
“待我看看她的法力深浅,说不定可以留为己用。”美艳娇娘丰臀款摆,恣笑走来,看见傅幽蓝双眼垂泪,于是故意卖弄地前仰后合的大笑着:“哈哈!头一次见魔界中人为区区凡人垂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过了许久,美艳娇娘饶有兴致地转头望着那几具匐地的干尸:“难道这里面有你的情郎?哈哈,你刚才倒是早说呀!姐姐我可不是棒打鸳鸯的人!”
傅幽蓝怒的双手紧紧握拳,咬牙切齿道:“凡人无辜,你们草菅人命!今日我要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一群妖精!”
“什么?替天行道?哈哈,笑死我了!若真是如此,恐怕第一个该除的人就是你自己!”美艳娇娘捧腹大笑。
傅幽蓝受嘲而怒,举起充满魔力的手,往身旁妖女胸脯就是一掌。
无奈妖女料事如神,未被击中,而是悬身往后一飞,飞至其他妖女身边,伸手朝前一指,下令:“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十几名妖女飞身而起,像闪电一样朝傅幽蓝劈来。
傅幽蓝闪身而躲,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被十几个妖女齐掌而拍,震晕在地板里。
美艳娇娘见人昏迷不醒,款款走来,朝地坑里吐了一口唾沫,谩骂:“孤身一人还敢单挑我们一群,真是不自量力!我们走!”
卖花女忽然蹲下身躯,伸手探了探傅幽蓝的鼻息,惊讶道:“大姐,她竟然没死!”
美艳娇娘转身折回,凝望着昏迷在地坑里的可怜女子,又下令道:“弄死!”
虽是同类又如何?凡人尚且手足相残,更别说妖怪。
卖花女蓄气凝法,将法泉喷涌的掌心对准傅幽蓝,马上就要送她归西。
忽然,一阵强风刮入门来。卖花女的手掌犹豫了片刻。
正是这片刻,眼前大坑里的女子,竟然不翼而飞!
“人呢?你们看见了吗?”卖花女昂头气急地望着身边几位姐姐。
她们纷纷摇头,一个梨黄色衣裙的妖女道:“刚才风大眯了眼,我什么也没看到!”
“可恶,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了!”卖花女捶胸顿足。
美艳娇娘则一边欣赏着自己沾有凤仙花汁的手,一边漫不经心道:“跑了就跑了,反正也活不长!我们走!”
说罢,一干妖女转身烟消云散而去。
悦来客栈以及路上行人也随着她们妖娆的倩影,淡化在空气中,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残败的城镇又重新回到风萧萧,云凄凄,惨淡到令人心碎的模样。
在刚才悦来客栈消失的不远处,有一栋瓦碎墙破的小铺屋里,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这慢无人烟的城里幽然响起。
“傻姑娘,为了几个关系浅薄的人,你竟然要豁出自己的性命……真是一个傻到极点的魔女!”
是王二的声音。
这一路他都尾随着他们,在暗中观察这一切,就像有那么一刻,傅幽蓝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够第一时间挺身而出。
没想到老天爷给了他这个机会。
但是此刻,王二抱着怀中筋骨碎裂的傅幽蓝,双眼含泪,心情沉重无比。想起刚才,他将她从地坑里抱出的那一刹那,手感软绵如泥,就不寒而栗。
若是凡人之躯,粉身碎骨成这样,恐怕一命呜呼,根本存活不到现在。
此时,傅幽蓝除了一颗头颅还是坚硬如常,气若游丝,身躯其他地方没有一块骨头是正常的。
王二抱着她时,感觉自己就像在抱一张纸。
他深情默默地凝望着她,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不吃不喝不合眼三天三夜后,傅幽蓝终于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她充满感激地望着眼前男子,气息微弱,声音模糊:“王……大……哥……”
王二立刻像黑暗见了黎明一般,喜极而涕道:“傅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傅幽蓝吐字无力,发不出音。
王二立刻将耳朵凑至她苍白的唇边,痛苦她吐出的气息,认真听出她说的话。
月,光。
她需要月光!
现在正是月光鼎盛,王二立刻拔身而起,抱着傅幽蓝稀软的身躯,朝小破屋外奔去。
他将她放置在月光直照的一方石板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每一个关节,摆放回应在的位置,一边暗暗垂泪,一边埋怨道:“傅姑娘,下一次遇着对手不要如此茹莽,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们殒命身亡……”说着说着八尺男儿已经泣不成声。
傅幽蓝心痛地凄婉道:“王大哥,你不必为我伤心,因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王二一愣,没想到在月光的照射下,傅幽蓝竟然能有力气说话了。
莫约半个时辰后,月光所泄的灵气不仅将傅幽蓝干瘪的身躯充实填满,还将她体内散碎成渣的骨架恢复一新。
很快,一个身躯饱满,凹凸有致的傅幽蓝从地上飘起,在皎白如瀑布的月光下,如身躯轻盈的瓷肌精灵,飘飘欲飞。
王二看得目瞪口呆,从地上爬起,站在悬空而浮的傅幽蓝身边,看这眼前奇妙的一幕,心情激动地难以抑制,喜悦道:“太好了!傅姑娘!你又恢复原样了!”
没想到魔者疗伤的方式如此特别,看来他刚才嚎啕大哭,真是太过失态。
王二情不自禁的将手在后脑勺摸了摸。
傅幽蓝一边飞身降落,一边取下面纱莞尔微笑:“对不起,让王大哥担忧了。”
王二痴傻笑着:“是我多忧了,没想到你能恢复这么快!”
“呵呵。”傅幽蓝掩唇笑颜如花,然后她移步朝悦来客栈的地方走去,只见九具干瘪的尸体,还躺在残垣断壁里,正被虫菌蛆蚁蚕食鲸吞着。
她眉眼悲伤含泪地望着他们,王二立刻明白她要作何,于是自告奋勇道:“傅姑娘,他们这么脏你别碰,由我来将他们埋葬吧。”
傅幽蓝不嫌弃,卷起袖子就要去抬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
王二立刻冲过来拦住:“傅姑娘,还是我来吧。”
傅幽蓝神情执拗:“王大哥,我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曾也未两个孩子洗过呕吐排泄之物,这种腐尸虫蚁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是……”王二看着在腐肉上拱来爬去的白蛆黑蚁,就一阵反胃。
况且他们还得处理九具尸体,并不是小数目!
傅幽蓝不想纠结此事,卷起袖子伸出雪白的双手,直接往离脚边最近的一具尸体上一抓,然后一抬,全然不顾那些朝自己扑来的蛆,望着王二大道:“王大哥,我们将他们放在空旷地方排成一排,吊唁过后就火化。”
王二重重点头,连忙伸出双手将身旁两具尸体,左右各扛一个,快速将他们放置在前面不远的空地上。
很快,九具分散凌乱的尸体就排在一了起。
傅幽蓝对着他们垂头吊唁了许久,才施法将他们付之一炬。
看着焦黑的尸体在红彤彤的火焰中慢慢化为灰烬,傅幽蓝又不自觉掉下潸潸泪水。
生命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后一秒就躺尸成灰。
不得不说,生命其实很脆弱。
后来,傅幽蓝直接以魔者的身份,在这充光怪陆离的妖魔世界里,反而来去自如。王二则在她的带领下,亦是行走的更加顺畅,不会被担心有妖魔来捉。因为妖魔拿凡人当奴才,在妖魔的世界时绝对被允许的。
所以,他们二人一路顺畅无阻地来至大祭司说指示的北方。
由于二人都不熟悉,只好寻了一座风景还算秀丽的小山头,暂做歇脚之地。
又过了数日,大祭司喂养的雪白鸽子,带着指示越海穿云而来。
小纸笺上写道:北方有高山,名曰白头。山上有一位旷古绝今的世外老人,长年累月坐在白头山之巅的一棵雪松下,静默地俯瞰滚滚红尘。
傅幽蓝将纸笺就地撕碎,站在小山上,朝着北方远远遥望,道:“白头山在哪里?”
王二沉思片刻,收刮肚肠道:“据我所知,白头山乃长白山脉的其中一座山,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北国之北,长年积雪皑皑,不见春夏。”
“原来是长白山脉!”傅幽蓝心中有了底,微笑道:“王大哥,北方多为冰霜雪原之带,到时你身体一定抵抗不了寒冷,所以现在我要给你体内注入一些魔力来维持体温,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王二笑着。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四章长白山脉
北国风光一片雪白,万里冰域不染一丝尘埃。
在北国之北,长白山脉起伏延绵,终年覆盖的厚厚积雪,像一条沉睡在大地边境的素裹银龙。
那白头山,就在长白山之北,已一名守望者的姿势高高地伫立在大地上,千万年来从未撼动。
“这白头山厚雪覆盖,哪里有什么雪松?”傅幽蓝携王二一同悬浮在白头山的高殿绵雪之上。
王二面朝前方,微微一笑:“傅姑娘,再仔细找找。”他双眼已经一望无垠的白雪灼伤,脸上带着傅幽蓝用面纱折叠而成的眼罩,所以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紧紧地拉着傅幽蓝的手臂,像俯身之魂一般,她每走一步,他就立刻跟一步,紧紧地贴在她的身后,轻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沁人幽香。
过了许久,傅幽蓝神情焦急:“还是没有看到,除了雪还是雪!”她唱出一口气,微微摇头,似要打退堂鼓。
“或许高人都住在山坳罅隙之间,所以你没有注意道。”王二提点着。
“也对,那我们飞下去环绕一圈看看。”傅幽蓝正欲飞身,王二却将双手一松。她腾空而站,俯视着站在雪里的硕壮男子,疑惑:“王大哥,你怎么松开了我?”
“我不去了,你带着我一个瞎子是个累赘,你自己去看,我在此等你。”王二道。
“这怎么行,万一有妖魔路过,你没有我保护,它们就会立刻上前来吃了你!”傅幽蓝蹙眉绷脸。
“傅姑娘你放心,我现在眼瞎,但耳朵十分灵敏。这一带根本就没有妖魔,估计它们也害怕天寒地冻。”王二微笑。
傅幽蓝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吧,反正我就在这山的山身上飞行,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大叫一声,我随时都能听到。那我就先去了!”
然后一抹飘紫的身影,如紫色流星般拖着淡紫的扫尾在白雪茫茫的白头山身上来回飞掠了一遍。
许久,傅幽蓝依旧没有发现雪松。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除了雪的不毛之地!
最后,傅幽蓝灰心丧气的飞回白头山之巅,却发现白茫茫的一片雪,没有半个人影。
王大哥呢?
傅幽蓝着急地四方环顾。
这该死的雪,灼的她眼睛越来越疼。
过了许久,她俯身在刚才王二所站的地方,轻轻捏起一小团沾有泥的雪,轻轻嗅了嗅,闻到一股强大而冰冷的妖气?
妖气!
不好,王大哥被妖怪抓跑了!傅幽蓝着急地在雪地里寻着妖魔留下的隐隐气息,飞出白头山,来至另一座巨大无比的山峰。
在山峰一点空旷的平地,妖魔的气息消失不见。
傅幽蓝三百六十度环顾,除了雪,还是雪。她心急如焚,对着茫茫绵雪,嘶声大叫:“王大哥!”
回应的却是她的回声。
“王大哥!你在哪里,快给我一个回应!”傅幽蓝急的额头手心全是汗。
但嘶声竭力地喊的口干舌燥了,天上地下,万峰雪域依旧没有动静。
无风的世界静的令人窒息,害怕。
傅幽蓝深一脚浅一脚,沙沙地踱行在雪里,留下一道蜿蜒的脚印后,忽然山峰一抖。
她以为是自己脚跟不稳,才错觉山峰摇晃。谁知自己站稳脚跟,山峰又一次剧烈晃动起来,而且比刚才晃动的还要厉害,简直就像山崩地裂。
傅幽蓝一个趔趄,随着漫天崩雪滚落山峰。在快要抵达山脚时,空中忽然伸来一张软绵的大网,将她堪堪接住。
傅幽蓝惊魂未定,过了许久,从大网上站起,拍尽身上的雪尘,然后飞身而起,却发现那不是什么大网,而是一只巨大如盘的雪掌。
她警惕地抬头,望见一个巍峨入云的巨大雪人,双眸瞪如圆鼎,泛着幽幽的冰蓝之光,漠然地望着眼前如蜂鸟般的小不点道:“是你惊扰了我的梦?”
傅幽蓝畏惧地望着它,原来刚才她脚站的不是山峰,而是沉睡的雪人!
她木木地点头:“我不知道您在此,所以对不起打扰了。”说罢,她飞身离去。
那雪人长叹一声,呼气刮起一阵暴风雪,打破雪域的安宁。
“唉!来了又走,好不悲伤!”大雪人将双膝一弯,坐在地上,拿长白山脉当靠背,以十分舒服的姿势依靠着。
然后,它望着蔚蓝的天空,雪盘大脸露出一丝伤感,对着悠悠白云,兀自呢喃道:“老夫在这长白山呆了这么久,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人生寂寞如雪……”说着他抓起山脉上的雪,怅然地放在手心轻轻一吹。
雪花冰霜漫天飞舞,形成一场美丽冻人的雪雨。
“原先这里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儿陪我,现在阿冥罗挥君一来,老头儿殒命,我也孤单寂寞了起来。老天爷,你能不能公平点?我雪王的要求本就不多,偶尔排个人来配帮我就够了……”雪人继续呢喃着。
它以为自己碎碎念的声音很小,但在傅幽蓝听来却像是北风呼啸,震耳欲聋。
她飞身折回,重新来至雪人的脸前,询问道:“雪王,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朋友?”
“那个叫王大哥的?”雪人漫不经心道。
“正是!”傅幽蓝笃定。
“我没有见过,我一直沉睡在此,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懒得关心,若不是你叫声刺耳,也许我就不醒来了。”雪王耸了耸肩,却抖的长白山又一阵雪崩。
“既然如此,打扰了。”傅幽蓝垂丧着脸,准备飞离。
雪王忽然叫住:“等等,北国雪域都归我管,旦凡是我管辖的地方,只要我想知道,就算是一只蚂蚁,我也透析它这几天做了什么。所以,只要你给我讲一个动听的故事,我就帮忙寻找你王大哥的下落。”
“可是,王大哥现在身有危险,不如雪王你先帮我找到他的下落,我回来再给你讲好听的故事,如何?”傅幽蓝讨价还价起来。
雪王肥厚的雪脸一沉:“先讲故事,否则免谈!”
这……傅幽蓝面色犯难,但是又无计可施,只好飘身落坐在雪王倚靠的一座山峰上,请示道:“我坐在这里如何?”
“随便坐。但是你讲的故事必须惊心动魄,缠绵悱恻。”雪王提醒道。
“唔。”傅幽蓝双手托腮沉思,许久后才道:“可以讲魔者吗?”
“不可以!”雪王一口回绝:“我乃雪域仙圣,最恨的就是下三界那些流氓地痞!”
“那我给你讲水官大帝的爱情故事吧?”傅幽蓝脱口而出,因为她收刮肚肠,实在是没有什么动人的故事,除了聂沧海的经历还算凄美动人。
“水官大帝?你说聂沧海那小子?哈哈……”雪王捧腹扬颈大笑。
“因为我认识的神仙,就只有他一个。”傅幽蓝一脸无辜道。
“那好,你就将他的事迹讲与我听,我倒要看看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子,身上能发生些什么不一样的动人事情。”雪王哈哈爽笑。
傅幽蓝盘膝正襟危坐,轻咳了两声才开始娓娓道:“话说一千八百年前,水官大帝还未封神上榜前,还只是昆仑山某门派的白面小道士,凡名聂云秦。后来因下三界霍乱人间,各处道家派出弟子下山历练,一边斩妖除魔,一边提升自己入世经验,于是他的寡淡清贫的人生在滚滚红尘拉开了谴眷温柔的一幕。下山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难忘的女子——陆红林。她是一名富家小姐,不仅样貌如花,笑靥芳华,谈吐亦是豪爽大方不拘小节,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太过自我。如果这位小姐能放下心中那一丝狭隘,秦云秦或许会与她真的生生世世,白头到老……”
“哦?水官大帝,不聂云秦与陆家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雪王饶有兴致地凝视着傅幽蓝
傅幽蓝微微一笑:“后来那富家小姐家中被妖魔侵害,聂云秦降妖除魔时,用召唤术,召唤出一只游荡在陆府附近小神——夜游神。其实那夜游神乃天上窥视凡间的月神所化,为了不让聂云秦知道自己高贵的身份,月神佯装成夜游神前来帮助,并抽出自己一根肋骨,化作彤云剑赠与他。”
“聂沧海与上一任月神有过一段情,天上神仙皆有所闻,没想到琼华如此痴情,竟然将自己肋骨拔出赠与他,唉……”雪王微微一叹,甚感凄婉。
“后来,月神助他除去陆府妖魔,回归月宫,继续用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窥视凡间的一切。而聂云秦则成了陆红林心中能够斩妖除魔的大英雄,从此对他青睐有佳。但后来,月神不甘自己一个孤独寂寞呆在月宫,于是剪下一缕青丝,吹向人间,化作窈窕女子琼婳来至陆府做丫鬟。那丫鬟本就带着月神的思念来此与聂云秦相会,自然会寻机会去靠近他。陆红林见他俩日益情投意合,便心生醋意,想进办法惩治丫鬟,使他们不能见面。后来聂云秦回归昆仑,继续潜心修炼……”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五章缘遇雪王
“然后他与陆红林的情缘就这么断了?”雪王询问道。
傅幽蓝摇头:“如果有那么容易,还叫缠绵悱恻?后来陆红林每月一次地给身处昆仑山的聂云秦写信,本想着靠寥寥数信,将他的心拉拢回自己身边,可是聂云秦个榆木脑袋,一心想着修道不悟情爱。直到有一天陆红林寄信告知她以嫁人,他依旧怀中颗温柔的慈悲之心,写信劝慰她好好照顾丈夫。使得陆红林一片痴情,千张书信,成了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那丫鬟呢?”
“那丫鬟是月神用自己青丝化作,不忍陆红林在丈夫家遭受冷落,一直陪伴着她。”
“还算琼华有些良心,若不是她第三者插足,聂云秦自然是陆家小姐的裙下臣。”
“呵呵,也许吧。后来妖魔侵略凡间日益残暴,仙道又派出弟子降妖除魔。但这一次妖魔势力飞涨,一般小神小仙无法控制,天界便派出诸多大神前往人间替天行道。于是月神便有了和聂云秦相见了机会……”
“好了好了,你后面要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因为我当时也是被天帝派遣入凡的一份子,所以你后面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雪王白眉一扬,神色索然:“你讲的这个故事一点也不新鲜!对于当时参与过神魔大战的神仙来说,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众人皆知!”
“众人皆知?为何聂沧海自己却不知?”傅幽蓝蹙眉纳闷,差一点就从地上站起来。
“因为他被天帝赐了一碗忘情水!他喝了忘情水,将所有都忘记,然后被罚在天垠岛孤身千年。”雪王淡然。
“忘情水只有自愿饮服才能有效,他与琼华那么深挚的感情,他岂能轻易释怀?”傅幽蓝着急道,眸光流转着微微湿润。
雪王将头一歪,思索片刻后道:“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听说,忘情水之所以对聂沧海这个痴情种有效,是因为西王母在他饮下忘情水的那一刻,悄悄拔出了他的情根,所以他将月神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傅幽蓝一怔,面色痴讷道:“拔了情根。”
“姑娘,你怎么哭了?”雪王疑惑地望着她:“难道你与聂沧海有什么交情?”
“不,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听闻他的爱情故事很凄惨,所以忍不住落泪,真是失礼了。”傅幽蓝欠身一礼,然后神情怅然地从雪地里站起身来,转身朝面前白茫茫一片走去。
“诶!姑娘你怎么走了?”雪王轻唤着。
傅幽蓝失魂落魄:“我讲的故事不好听,未能满足你的要求,所以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寻找王大哥才是当务之急。”
“哈哈!你到是老实!虽然你为满足我的要求,但是你给我讲了这么多话,我心情也舒服了不少。为了报答你的陪聊之恩,我决定帮你寻我王大哥。”雪王和蔼可亲的笑着。
傅幽蓝立刻回头,擦了擦泪,激动道:“真的吗?”
“真的!”雪王点头,身下雪片簌簌而落。
傅幽蓝便快速闪至雪王肩上站立:“谢谢!”
然后雪王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闭上双眼。莫要以为他又要沉眠,实则是在用法力将自己的双眼,变成了云风雪花等一切能够利用的自然之物,来探索心中所想之人。
片刻后,雪王缓缓睁眼:“找到了。”
傅幽蓝高兴地合不拢嘴:“太好了,雪王您快带我去吧!”
“我已经数百年未杀生了,看来今天要为你染血一次了,琼华!”雪王不咸不淡道。
傅幽蓝则一愣,目露惭愧,垂着眉:“雪王,你已经知道了。”
雪王将肩一耸,一脸满盘皆知的模样,泰然道:“当你为忘情水之事落泪时,我就已经看出你是谁。毕竟你生前与我们是同僚,虽然你今生模样有所变化,但是气质还是那么倔强坚强,瘦弱的身躯,散发着一股强大的不屈。”
“我……”
“不必多说,看来一千八百多年前你我同为天界而战的份上,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把你找到!”说罢,雪王神出厚实的雪掌将傅幽蓝从自己肩上轻轻取下,放在地上。
然后他摇身一变,从巨大如山的之貌,变成个傅幽蓝一样大小的神人。
傅幽蓝瞳孔放大,目瞪口呆地望着身旁银甲系身,冰肌雪肤,五官面孔犹如冰雕石刻的英姿男子,惊叹道:“雪王……”
好威武,好帅!
雪王苍白的双眉神气凛然,眼窝深陷如魅的面容,焕发着压倒性的气势,遥望前方一片苍莽白雪道:“琼华!你可还记得本王?”
傅幽蓝情不自禁地红着脸,摇了摇头。
雪王沉声一叹:“你怎么还和当年一样,心中只装着一个聂沧海,其他男神你都不看一眼?”
傅幽蓝尴尬,苦笑:“我现在心里谁也没有,就只有两个孩子。”
“孩子?你都有孩子了!”雪王冰眸放射惊讶:“琼华,你……”
“我?”傅幽蓝也诧异,不明白雪王为何表情如此黯然。
雪王凝视着她,冰眸上下扫视了一番,心中苦笑,暗暗自忖,昔日冠绝天界的第一女战神,如今充满凡俗之气,真是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当年,月神琼华高冷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得天上男仙男圣们为之回眸顾盼。他雪王当然也不例外,和众多男神们一样,斜眼偷瞄她的绝世芳容。如今琼华虽然还是琼华,但已不似当年。
雪王苦笑着,怅然摇头:“我们走吧,去晚了,你的王大哥恐怕就要成为妖魔腹中的腐液。”
说罢,他腾起雪云带着傅幽蓝朝长白山脉另一头飞去。
在那里的雪山处果然有一片黑霾的乌云,像墨冰一样凝结在山腰上。
雪王站在雪云上,伸出修长雪白晶莹的手往那黑霾处一指:“这就是妖洞!待会儿你就在洞外等我,让我进去处理了孽畜!”
“不,我想随你一起进去!”傅幽蓝摆头。
雪王冰眸露出一丝不屑:“琼华,你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女战神了。那妖魔少说有五千年法力,你进去,我到底是救人,还是给你收尸?”
傅幽蓝汗然:“好,那我不进去。”
“这才乖!”雪王说罢,抖着银白的披风,像雪精灵一样,只身快速朝黑霾飞去。
傅幽蓝站在妖洞外,透过冰冻漆黑的霾,看到洞里一阵电光石火,暴雪呼啸,随之山崩一样的剧烈摇晃后,万物归于静止。
“轰——”
妖洞外冰冻的黑霾,在傅幽蓝面前分崩离析,破碎成冰晶雪花,随微风消散在茫茫天地之间。
傅幽蓝好奇,探头朝妖洞里望去,里面安静的能听见呼吸。过了许久,未见里面有任何一丝动静和人影。
雪王呢?
他要是不见了,那说明这里妖怪十分强大。
同样表示,王大哥很可能已经没命!
傅幽蓝越想越恐惧,颤抖的手捂着颤抖的唇,眼眶盈盈含泪地,抬步缓缓朝里面走去。
妖洞里面一片狼藉,不仅地上到处都是散碎的石头,山壁也到处都是炸裂的痕迹。
很显这里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
傅幽蓝惴惴不安地望着不正常的一切,小心翼翼地继续朝深处走。
忽然一个银白之影如斗幡闪过。
“琼华,看我帮你把谁带来了!”是雪王的声音。
傅幽蓝这才放下心来,定睛凝视着眼前一俊一壮的男子,喜悦道:“王大哥,你没事吧!”
王二伸出双臂摆弄了两下:“你看,毫发无伤!”
“唉……那就好!”傅幽蓝心中的悬石这才算是尘埃落定。
然后王二从鼓鼓的怀兜里掏出一枚晶莹玉润,巴掌大小的白光鹅卵石,递给眼前女子道:“傅姑娘,你看,绣空印!”
傅幽蓝一惊,立刻移动眸光,凝视着白光滑面的鹅卵石,惊讶:“绣空印?”
“绣空印!”雪王亦十分惊讶。
王二凝视在手中之物:“是的,这上面有若隐若现的绣空二字。”
傅幽蓝和雪王立刻在鹅卵石是左右搜索,果然在石身左下方,看到一双隐隐的暗字——绣空!
“这是我在那妖怪的肚子里找到的!”王二道。
雪王眉头一蹙,冰雪冷白的脸上刮过一丝忧伤:“看来那老头儿已经殒命,我真是糊涂啊!”
傅幽蓝抽回眸光,移至雪王怅然若失的脸上,疑惑道:“这绣空印是那个老头儿的?”
雪王扬手一挥:“正是隐居在白头山老头儿的!”
“啊!”傅幽蓝惊讶。
“不必在意,既然现在它到了你们手里,这说明你与它有缘。至于那个老头儿嘛,是该轮回转世了。他一直坐在白头山巅一言不发,眸光寂寞如雪,也够了……”话虽如此,雪王心中依旧不舍。虽然他们两个极少说话,但是一起在长白山脉共处千年,或多或少都有一丝感情。
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离别是一种新的开始。
雪王隐埋忧伤,伸手将身边两个人用力一推:“你们快走吧,这冰天雪地不适合你们!”
随之一场巨大暴风雪,将傅幽蓝和王二卷出了妖洞。
傅幽蓝随暴风起起伏伏,透过婆娑的雪花片,看到妖洞那边雪王黯然神伤的动了动嘴。
是在说,希望你们两个日后,看到天空下雪,能够想起本王!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六章暗藏玄机
琼岛,白云环绕。万灵山丘卧如雄狮。
启麟宫内,闪闪发亮的宝座上,茅乐和凝望着手中的光白圆滑的玉石,透过阳光折射出五彩光晕,神情满足地笑赞:“好一个绣空印!”
过了许久,他深邃锐利的眸光转投至宝坐下低眉垂头的蒙面女子身上,爽快道:“本座赐你使者一职,日后务必尽兴职守!”
傅幽蓝愣愣。
站在宝座侧后的大祭司,立刻小声提醒道:“使者一职位高权重,傅姑娘还不敢快谢恩!”
傅幽蓝这才醒悟,跪身一拜:“谢岛主厚爱。”
“好,下去!”茅乐和扬手一挥。
傅幽蓝从命告退。
她一出殿门,那高总管就像苍蝇见了香馍馍,扑来讪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管属的小奴仆,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岛主身边的红人。诶,岛主赏封了你一个什么职位?”
傅幽蓝淡淡而笑:“什么使者……”
“使者!天啊!那可是仅次于大祭司的重位!走,我给你安排一间上房,日后你就住那里享受荣华富贵!”高总管迫不及待地拉着傅幽蓝朝后院走去。
张罗了大半个白日。
没想到使者的居苑就是大祭司的居苑旁!
到了傍晚,月色朦胧,星辰迷离之刻。
大祭司手捧一个长方形锦盒,带着随身护卫来至使者之居,向傅幽蓝道喜:“恭喜姑娘,一步登天!”
傅幽蓝立刻放下手中之茶盏,恭敬地上前欠身迎接:“大祭司过奖。”
“啰!这个锦盒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大祭司将锦盒塞给对方。
傅幽蓝不想接,也得接。
两人沉默片刻,傅幽蓝不想场面尴尬,于是准备打开锦盒。
大祭司将锦盒的盒盖一摁:“使者莫急,里面装的好东西,一定待我走了,独自一人在房里打开独享才行。”
傅幽蓝汗然,点头。
然后大祭司环顾了一圈室内环境,随口而闲话道:“高总管不错,给你安排这么一间素雅别致好苑,和你相附和。”说罢,他打了呵欠,眼角迷离地伸了懒腰:“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使者,我改天再来看你。”
一个时辰后,傅幽蓝端着锦盒归至卧室。
她轻轻打开盒盖,看着里面绒布里躺着的一瓶白瓷药剂,心想,一定是大祭司赠来的补药,便随手往梳妆台上一扔。却发现绒布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墨迹俊秀,写着:青门绿,七月廿八。
“青门绿?”傅幽蓝疑惑,这药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她也未多想,放下纸条,直接上床就寝。
三日后傍晚,岛主摆宴,款请琼岛上大大小小得力助手一百多人。
十几张桌子在万灵山丘一处海拔高且空旷的场处,上对圣光皎月如雪披靡,下闻盈盈浪涛吟哦轻嚣,再有不请自来的清凉晚风,好不惬意。
傅幽蓝跟着高总管,脚步匆忙,一路从启麟宫独步朝宴会处走去。
半路上,她好奇一问:“高总管,你可知青门绿为何药?”
高总管眸光一沉,凝视良久方道:“好像是一种解暑降热消烦痛便的寒性良药。”
“原来如此。”傅幽蓝幽幽回复。
片刻后,他们来至熙熙嚷嚷的宴会场地。
虽然都是陌生面孔,但一张张热情的面孔,让傅幽蓝倍感亲和。
高总管伸着脖子,朝坐次整齐的宴会中央望了望,然后伸手一摆:“使者,这边请!”
他领着她来至岛主茅乐和身边。
两尺半高的大圆桌,茅乐和所坐的凳子是特别专供的高板太师椅,所以身材矮小的他,此刻一点也看不出矮小,和普通男子一样,平起平坐。
茅乐和见傅幽蓝走来,于是翻身一跃,如猴窜树,跳至太师椅上,拉着她的手一边摩挲,一边对众人夸赞道:“这就是本座新封的使者,别看她身材纤弱如柳,她不仅活捉了千年人参,而且还从大陆北雪之域带来了旷世绝宝——绣空印!”
桌下众人一听,顿时刮目相看,称赞私语。
大祭司也附赞道:“今后岛主得一女将,真是可喜可贺!”
茅乐和趁着兴头,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天上明月高高而举:“来!我们大家一起,恭祝使者越来越美丽漂亮!”
“祝使者美丽漂亮!”众人举杯高呼。
然后大祭司主动将自己位置腾出,让给傅幽蓝:“使者你坐这。”
傅幽蓝欲拒,大祭司却过分热情,难以推辞。她只好紧张地坐茅乐和与大祭司中间。
但入了坐,茅乐和便不再招呼她,而是和另一侧花鬓白须的中老年男子一直滔滔不绝。
傅幽蓝独坐无语,神情忧然,对着满足美味菜肴,无心而食。她轻轻握着盈满酒水,遥望着夜幕上温柔腼腆的残月,脑海浮现两个孩子,和其他友人的身影,忍不住轻轻呢喃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大祭司侧目一问:“使者你在挂念谁?”
傅幽蓝一愣:“没,没谁……”
“你刚才明明暗自伤神说到他们二字。使者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来吃块美味的牛肉,然后将心中苦闷讲予我听。”大祭司一边夹牛肉,一边笑容狡黠地望着她。
傅幽蓝不想纠缠这个,于是转移话题道:“大祭司,你前些日子送给我的药剂,有何用处?”
大祭司笑容骤收,绷着脸不悦:“好好吃牛肉,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
傅幽蓝哭笑不得,但实在好奇,不顾他神情不悦,继续追问:“七月廿八是个什么日子?”
大祭司脸色一黑,紧咬牙关,不语。
坐在一旁的茅乐和发觉异常,转头凝望着身两个人道:“使者,你说七月廿八?”
“是的,我不知道七月廿八是什么日子。”傅幽蓝淡然道。
“让我来告诉你,七月廿八是琼岛一个特别的日子。”茅乐和将眸光绕过傅幽蓝,凝视在大祭司身上,沉声接着道:“大祭司,你说是不是?”
大祭司收起脸上黑云,粲然一笑:“岛主说的是,七月廿八是琼岛的伏羊节!”
“哦!”傅幽蓝一叹,心下恨不能一白眼翻死大祭司,不就是一个伏羊节,弄得她紧张兮兮。
片刻后,茅乐和扭回头,继续和身花鬓白须的中年老男子研究扩疆开辟之事。
两个时辰后,夜深月沉,宴会终于散席。
傅幽蓝与岛主告别后,正欲离去,却被大祭司一把拉住,恶狠狠道:“你不想活命了?”
“什么?”傅幽蓝木然,脸上面纱随风轻摆。
“使者日后说话小心点,你玩火可以,别搭上我无辜性命!”大祭司黑面警告,甩袖而去。
傅幽蓝更加蒙圈,明明是他给她送药剂和纸条,她随口询问一下,怎么就成了她玩火要命了?
待回到居苑,傅幽蓝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对着开了盖的锦盒,痴痴坐着,彻夜未眠。
直到七日后,快要临近伏羊节,高总管在启麟宫忙进忙出,焦头烂额之际,赶来居苑寻找傅幽蓝。
“使者,宫内人手不够,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去后厨点拨食材吧。”高总管汗流浃背,哀求着。
傅幽蓝热情无拒,提起裙子就随他去。
来至启麟宫最后方的大厨房,里面肉香扑鼻,菜品繁多堆积如山。中央两口巨大的灶台,冒着浓烈的白气,将厨房熏得烟雾缭绕。忙碌的切菜手,与打杂的仆人们脸上挂着疲惫忙碌不歇。
一个笨手笨脚的双髻丫鬟端着一盆脏水,不小心撞到高总管,溅湿了半身衣服。
高总管立刻指鼻厉斥:“臭丫头,端盆水都不好好端,我本就忙的手脚并用,你还在此添乱!”说罢,他扬起手就要将心中怒火发泄在丫鬟水嫩的脸上。
傅幽蓝伸手一拦,劝道:“高总管,大家都忙碌焦头烂额,难免会犯些小错误,再说我们拦在门口中间,妨碍他们进进出出,也有责任。你快消消火,告诉我,我该为做些什么?”说罢,她卷起两双袖子,蓄势待发。
高总管一听,咽下怒火,笑面兮兮地对着傅幽蓝道:“使者说的是,是我这几天肝火旺盛,轻易动怒了。”然后,他朝门槛内一踏,指着墙角里正在理菜的一位老大娘道:“使者,你去帮方大妈,她年老力衰,眼神有不好。我去换件干净衣服再来。”
“好!”傅幽蓝点头,然后朝墙角方大妈身边走去。
那方大妈干了一辈子后厨之事,思想上孤陋寡闻,加之年老眼力不好,不知道使者是谁,于是望着傅幽蓝道:“新来的丫鬟?”
傅幽蓝微微一笑:“嗯!”
“那你坐这。”方大妈干枯的手在旁边一个小木凳上拍了拍:“新来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蒙面?”
“我叫小蓝,蒙面是因为体质虚弱。”傅幽蓝微笑着回答。
方大妈点了点头:“好,继续理菜,今日要把眼前这高高一堆青菜都理完,不然不给饭吃!”
傅幽蓝傻傻一笑:“遵命!”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七章七月廿八
热腾腾的厨房,忙碌奔波的奴仆,一切看似嘈杂混乱,但充满了祥和安宁的气氛。因为里面所有的人虽身处不同位置,干着不一样的脏活累活,但是他们的心都牵连在一起,为了伏羊节,没有一个人松懈。
傅幽蓝享受这样的齐心协力。莫看只是厨房小事,但足以看出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
这种充实温暖的感觉,在魔界十分少见。
所以,傅幽蓝越有劲。
到了下午,波澜不兴的厨房,忽然传来大厨子凌厉的呵斥之音:“你有没有搞错!这种寒性的食物怎么可以拿来熬羊肉?这样会引起食物中毒!这丫鬟究竟是谁的手下?”
“呜呜呜……”好心办错事的丫鬟,擦眼抹泪的呜咽着。
随后门口挤进来一个围裙大娘,慈面善目的拱手作揖,求饶道:“丁大厨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小女,初入启麟宫做奴才,很多地方都不懂,还望多有担待!”
“担待?这可是满满一大锅羊肉,倒了又要重新熬炖三四个时辰,岂是你一句哀求,就能鸟事的?”丁大怒怒发冲冠。
引得坐在门外,正在悠哉享受下午时光的高总管,推人走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这死丫头,我要她往锅里倒姜片,她竟然把竹笋片倒了进去。要知道羊肉与竹笋忌放在一起,不然引起中毒!”丁厨师怒斥着。
“既然羊肉与竹笋不能同食用,为何还要买竹笋?”高管家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他必须搞清楚缘由,然后再做惩罚。
“回总管,那竹笋是腌制用来第二天给岛主做香菇清笋汤的。”丁厨师道。
“原来如此,那这小丫头片子该罚!来来,你给我出来,倒管事房把犯错经过说一遍,领十大板子!”高总管拎着犯错丫鬟的耳朵,就往外提。
那围裙大娘不舍得自己闺女受罚,追过去,哀求:“高总管,子女犯错父母有责,这罚让我替她受吧。”
那丫鬟有几分骨气,驱退自己的娘道:“娘!你快去忙你的吧,不就是十大板子,我可以承受!”
“不行!你还未出阁,要是下身打出个三长两短,日后怎么找婆家?”还是做娘的慈悲心细。
傅幽蓝隔着窗户,有些看不下去,于是放下手中的菜,朝高总管身边跑去:“高总管,你就念在这丫头第一次犯的份上,给她一个小小警告,就算了吧。”
“小小警告?那好,就打个折,五大板子!”高总管笃定道。
“啊……”围裙大娘以为一板子都没有,没想到还是要罚女儿五大板子。她可是一板子也不舍得她受。
傅幽蓝明白做父母的良苦之心,于是将围裙大娘拉至一边,低声安慰:“大娘,你放心。我与高总管有些交情,待会儿到了管事房,我叫打手下手轻一点。”
围裙大娘听了感激双手合十:“谢谢,姑娘,谢谢……”
然后傅幽蓝跟着高总管和丫鬟,朝管事房走去。
路上,傅幽蓝好奇道:“高总管,羊肉不能与寒心食材一同炖煮?”
“使者,这是自然啊!我虽然不是大厨,懂得相生相克道理不多,但这么多年管理宫内前后,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莫说竹笋这种寒性食物,不能和羊肉一起搭配,还有很多食物也不能和羊肉共食,是什么来着……我也想不起来了。”高总管摸着后脑勺。
傅幽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立刻顿下步伐,在那丫鬟后臀上施了一道法,保护她挨打不疼。
然后她匆匆回至自己卧室,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长方形的锦盒,再一次看了里面的纸条:青门绿,七月廿八。
这青门绿……
大寒之药!
七月廿八伏羊节。
大祭司赠此药剂的意思是,要她在伏羊节那天将此药悄悄下给岛主喝!
想到此,傅幽蓝脸色刷白,但握纸的手越来越用力。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办法!
她凝望着盒中隐隐泛着白光的瓷药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狡黠一笑。
片刻后,她走至小书房,摊纸研墨,用粗细均匀的狼毫笔在雪白的纸上挥就了一行字后,用嘴轻轻吹了吹。
待快到晚饭时刻,她取出锦盒里的青门绿,放上自己所写的纸笺,然后踹入怀中来至隔壁居苑,寻找大祭司。
彼时,大祭司苑内饭菜飘香,闻之令人垂涎。
傅幽蓝笑呵呵地走进去,盈盈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大祭司用餐。”
“不,不!使者来的正好,我正愁一个人饮酒寂寞无奈,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喝酒。既然你不请自来,那吃饱喝足再走。”大祭司邀请着。
盛情难却,傅幽蓝只好坐入桌子对面,看着满足珍馐佳肴,笑叹:“满满一桌好菜,大祭司确实该找个人来陪。”
“所以嘛,你得陪我不醉不归!”大祭司亲自给傅幽蓝斟了一杯酒。
傅幽蓝望着杯中清冽,羞涩道:“我甚少喝酒,呆会我若是醉了,大祭司可别怪我陪得时间太短。”
“没关系!你轻泯慢饮,将一杯作三杯喝。”大祭司轻轻举杯,自己先干为敬。
傅幽蓝也微微举起酒杯,撩起面纱,轻轻小泯了一口。
过了很久,大祭司终于询问道:“使者忽然来此,有何要事?”
傅幽蓝搁下筷子,从怀中掏出锦盒。
大祭司一看,立刻明白她的意图,主动将锦盒接过来,放置在桌子边缘,拍了拍盒盖道:“想必里面一定是使者回赠我的贵重宝贝!”
傅幽蓝淡笑点头。
“使者真是客气,上回我赠你一良物,现在你回报我一宝贝,待会酒足饭饱后,我一定带回卧房一个人看,不叫任何人知道!”大祭司越说越大声,生怕周围护卫听不见。
傅幽蓝咯咯笑如银铃:“大祭司能如此看重,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她也故意大声说着。
“诶!傅姑娘如今是岛主身边的红人,不要再自称小女子,降低了尊贵的身份。”大祭司提点着。
“呵呵。”傅幽蓝不好意思地笑着,羞涩的模样甚是如春风吹桃。
然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地把酒言欢,聊至暗夜幽幽,月色西沉。
最后傅幽蓝是被护卫四仰八叉地抬回去的。
她一边躺在两名护卫粗壮的手臂上,一边醉醺醺地摇头晃脑道:“大祭司……你想的办法……真是绝顶……高招。”
大祭司生怕她酒后乱吐真言,于是施法将她的喉咙变哑,让她清净片刻,免得祸从口出,招来杀身之祸。
送走醉女子,大祭司回至桌旁,轻轻将广袖在桌边一拂,把锦盒卷入袖中,独自回房关门。在昏黄的灯盏前,开打锦盒,捻出纸笺,凝目望着上面一行简短的字:
伏羊节,我会亲自手刃茅乐和,望大祭司鼎力相配。
大祭司对着娟秀清丽的字迹,捂着唇闷声哈哈而乐:“好大的口气,不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时间一晃,七月廿八迅速来至。
这一天,启麟宫宫门大敞开,可供丘陵下的村民前来观瞻岛主威仪。而且平民窟的大门也会打开,但不能允许他们靠近万灵丘。
至于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食羊节,要弄得和新年一样隆重,茅乐和是这样说的:伏天食用羊肉,暗合“天人合一”的上古理念。
所以,伏羊节就成了琼岛上一个重要的节日。从而体现做事雷厉风行的琼岛岛主,也有温柔善解人意的一面。
今天,启麟宫成了来往随意的庙会堂,各种服质不同的人们,纷纷登山而上,前来沐浴岛主圣恩,享受免费羊肉和烩汤。所以忙坏了那些接待与厨娘。
傅幽蓝袭一身岛主派裁缝特别缝制的撒花滕纹遍地金圆领对襟长袍,逶迤拖地的栗色缕金华裙,衬托得她身姿曼妙,端庄绝尘。
大祭司亦是华服锦披,气派至极。但他依然好奇地凝望着身边蒙面女子,小声嘟囔道:“岛主从未给女子量身打造过美丽锦衣,看来这一次,岛主十分重视使者。”
傅幽蓝淡然一笑:“大祭司过奖,也许是岛主一时兴起。”
“绝不对一时兴起。”大祭司眸中充满深邃之色,压低声音悄然问道:“药剂携带了吗?”
傅幽蓝微微点头。
大祭司澄眸隐光浮动,狡黠一笑:“一切按计划行事。”
“嗯!”傅幽蓝笃定点头,挺起胸膛,朝人群中走去。她来至殿堂的左方,朝高总管关心道:“总管能将伏羊节操办的有声有色,真是辛苦了。”
“不苦!有使者一番关心,我这疲软的身躯,又充满了干劲!”高总管笑眯眯道。
傅幽蓝顿了片刻:“马上就要到中午了,为何迟迟不见岛主出现?”
高总管一愣:“对啊,以前伏羊节,岛主都会在上午在巳时之前巡视一番,怎么今日这个时候还未出来,是不是有何不适?”
傅幽蓝急切:“如果岛主身体不适,那我速去看他!”
高总管将她一拉:“使者且慢,你与大祭司在此主持大局,我去探望岛主既可。”说罢,他直接徜徉而去。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八章趁热完婚
傅幽蓝悠闲走至启麟宫中央的大圆桌前,对着丰富的食物,随手捻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她撩起面纱的同时,一个高大的黑影朝她压来,并发出熟悉的声音:“傅姑娘,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要做傻事!”
是王二。傅幽蓝立刻转头。
黑影横身一闪,消失在人头攒动中。
王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傅幽蓝目露怅然,原本笃定的心情,多了一丝犹豫。
到了下午,赶来启麟宫的人比上午还多,可谓人山人海,寸步难行。因为申时一到,宫后的大花园内,会有鲜衣彩服的戏班儿,在那搭台演戏。
至于花丛锦簇中表演的什么戏,傅幽蓝是一句也听不懂。因为琼岛住民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奇装异服,乡音腔调,和历史悠久的岛民文化。
外来人看戏,只能是对牛弹琴。
傅幽蓝只好走出后花园,朝其他地方漫悠而去。
过了许久,她终于发现高总管的身影。于是立刻上前关心道:“总管,岛主身体如何?”
高总管一愣,讪然而笑:“没事,他身体很好,在卧室和几名长老商量大事,到晚宴时一定会出来和大家相见。”
“那就好。”傅幽蓝装样地松了一口。
高总管听见远处有人唤他,匆匆拜别而去。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平和如水的眸子隐隐泛出两道凛冽的冷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茅乐和的卧室,在启麟宫最安静的一角。就算今日宫门大敞,允许岛民随意造访,但岛主卧室方圆一百米依然有护卫把守,不让闲杂人等进入。所以几名长老依然可以敞开心扉地在房内,恣意而谈。
“岛主怀疑大祭司今日会有所动作?”一个脸上爬满岁月深痕的长眉白胡子老头,肃然而问着。
茅乐和盘膝坐在舒软的床上,桀眸犀利,直视前方,表情冷静而复杂,不说一句话。
“就算大祭司功法高强,这么多年还不是一直被岛主控制,想必今日就算有不诡,也不会是什么大动作。”另一个稍微年轻的灰胡子老头道。
“不能掉以轻心。大祭司虽然头脑简单,但狗急了一样跳墙!他那八千六百多年的功力,发作起来整个琼岛都要跟着遭殃!”一个乌发玉冠中年男子谨慎道。
“对了,刚才高总管说使者有些异常,莫非……那使者是大祭司的爪牙?”长眉白胡子老头道。
“不可能,我们已经摸清使者底细,她只不过是跟着鹿国皇帝逃亡到此的一个法力低浅的魔女,在平民窟有两个孩子。在此之前她和大祭司素未谋面。”中年男子道。
“那大祭司暗地里要她向娇二娘传的信,也都被安擦在平民窟的奸细获得。就算娇二娘联和鹿国皇帝,领着一群乞丐难民前来讨伐,我们已经在山下安排了重兵,他们是攻不上来的。”中年男子继续道。
“那岛主还担忧什么?快出去和岛民见面,以示岛主一视同仁的赤诚之心。”长眉白胡子老头催促着。
茅乐和却依然坐如松,纹丝不动。
东南西三位长老见了,郁闷暗生,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昏暗的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门被轻轻叩了三声,一个护卫的声音传来:“启禀岛主,使者的两个孩子,已经抓至牢房关押。”
茅乐和久坐不动的身躯,陡然一跃,如猴落石,跳下床:“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娇二娘那个死婆娘和鹿国狗皇帝一定已经攻上了万灵丘,此刻他们应该就潜伏在启麟宫外,时刻准备司机行动。”
“啊……”中年男子惊叹,同时亦自愧不如。
“无所谓,本岛主有两个孩子做人质,量他们也不敢造次!”茅乐慢步前移,来至门边震臂一推,一股凉爽的穿堂之风卷来,吹得他披风摇摆,威仪凛凛,不可藐视。
屋内三人异口同声:“岛主,外面危险,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茅乐和面容微侧,桀眸烁光,狡黠一笑:“万千岛民热情而来,我怎么能不出去!”说罢,他短小精悍的身躯飞天一跃,窜天候一般身姿轻灵敏捷地消失在门前。
戌时刚至。月光鼎盛。
启麟宫大殿内外,包括后庭小径,花园闲苑全部摆满了十人一桌的大圆桌。细细数来,有整整一百张桌子。
当然大殿中央最大的一张桌子,可供二十人座。这是专供岛主和长老得力属下所坐的。所以其他岛民,运气好的可以坐在临桌瞻仰岛主威容,运气不好的只能甩在后院小径内,听别人对岛主歌功颂德。
片刻后,茅乐和坐着抬椅摇摇晃晃地抬进大殿,岛民全部簇拥过来,并十分礼貌地俯身跪拜,以最高礼仪齐声高呼:“岛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幽蓝自然也要委身,一同跪拜。
高高在上的茅乐和眸光如水,淡然微笑:“大家平身!”然后他将眸光掠过众人,投放在角落里锦衣华服的女子身上,高声下令道:“使者,过来!”
人群纷纷避退,让出一条夹道。
傅幽蓝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下,经过夹道,来至抬椅前,欠身一礼:“参见,岛主。”
茅乐和伸出粗短却结实的食指,在傅幽蓝削尖嫩滑的下颚处一挑,神情脉脉道:“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子,本岛主坐镇琼岛二十年,头一次对女人产生了兴趣,所以今天,我要向亲爱的岛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说罢,他收回食指,望着椅下谦卑的众人,高兴道:“本岛主决定,今日伏羊节,就是我的大喜之日!”
什么?
傅幽蓝脸色帅白,预感不祥,骇的双腿连连后退。
岛民一听,轰然私语起来。
“岛主终于开窍了!”
“岛主确实该娶个女子,传宗接代了!”
“像岛主这么英武神威的男子,那女子真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
沸腾的声音,无不充斥着对茅乐和的夸赞。
傅幽蓝却越听越想吐。怀疑这些愚昧的岛民,是不是被茅乐和这个心狠手辣的侏儒洗脑了?
她想后退而逃,却看见挤身在人群中的大祭司,朝她投来警示的目光。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看着面容难看,身材扭曲的茅乐和道:“谢岛主厚爱,小女子打小体弱多病,不适合结婚。”
“呵呵,使者不必妄自菲薄,你比其他女子都要特别,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我的青睐,这说明你是优秀而唯一的。”茅乐和话虽甜蜜,但双眸却是蒙着一层冷漠。
傅幽蓝明白,他并非真心,只是想利用她罢了。
“岛主,小女外来女子,对很多琼岛礼仪文化方面一窍不通,不配做您枕边长伴之人。”傅幽蓝委婉而拒。
茅乐和一脸淡然,无所谓。
但傅幽蓝言语惹得岛民纷纷一阵唏嘘,无数双刀光之眸,不悦地打像她,恨不能凌迟。
更有多嘴多舌的少女妇人嚼舌头。
“岛主如此英俊潇洒,使者竟然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就算了,竟然不将岛主放在眼里,真该拖出去活刮!”
“真是可怜的岛主这个痴情郎儿……”
……
诋毁的声音犹如苍蝇飞至傅幽蓝耳朵里。她确定以及肯定,这岛上的居民已经被茅乐和洗脑!
片刻,殿门口传来两声尖锐的孩子叫声。
“放开我!你们这群坏蛋!”
“放开我和我弟弟!做人不能以大欺小!”
傅幽蓝听了,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双脚差点不稳。因为那两个稚嫩如玉的声音是平康和质儿。
他们怎么会在此的?
她立刻恢复精神,拨开人群,朝门口跑去。她身躯颤抖着,眼眶含泪地望着被麻绳捆绑成木头的可怜的孩子们,千言万语哽咽在喉,想说却不能说。
心里,纠疼难受。
聪明睿智的平康已经看出眼前蒙面锦衣女子是谁,于是挂着滚滚泪水哭喊道:“娘,快就我们!”
质儿一惊,这才知道她是娘,立刻拔高声音嘶吼:“娘!你真的是娘?”
“娘你好狠心!一个人在这里享受逍遥!”质儿埋怨着。
傅幽蓝垂泪摇头,取下脸上的面纱,扑身上前,双手捧着质儿的脸,愧疚道:“质儿别气,别气,娘有不得已的苦衷!”
质儿听话懂事,点了点头,表示相信。
但殿内的岛民却纷纷声讨了起来。
“原来她是平民窟的女人!”
“难怪整日蒙面,原来是见不得人!”
“大家一起恳劝岛主,放弃此奸诈狡猾的女子!”
然后数百上千岛民,纷纷跪拜,高声齐呼:“岛主大婚之事,三思!”
茅乐和坐在抬椅上面无表情,不屑听从,依旧面色冷漠,皮笑肉不笑:“本岛主决定的事情,一定经过深思熟虑,亲爱的岛民无须多做担心。”
然后他将锐桀的眸光威严地投放至傅幽蓝脸上:“夫人,你意下如何?”
他已经直唤她夫人了!
这说明,抗拒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傅幽蓝望着眼前两个可怜而消瘦的孩子,忍下心中巨大的痛苦,谦卑地点了点头:“我同意。”
“不,娘你不能同意,我可以选择牺牲!”质儿呼叫着。
平康望着高椅上面目可恶的侏儒,泪如决堤。
他们才不要,他做他们的父亲!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十九章下毒无效
岛主决议,天也不能更改。
茅乐和一声令下,伏羊节即刻变洞房花烛夜。一批奴仆们,匆匆拿着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红灯笼红彩绸红双喜等等结婚典礼时才用的东西,三下五除二将偌大的启麟宫内外布置一新。
而傅幽蓝更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两个腰粗力蛮的媒婆拉至后院,锁在屋子里化妆换衣。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不消半个时辰,茅乐和已经换好小数号的新郎官礼服,面容严肃地出现在大殿中央。
然后门外鞭炮骤然炸响,新娘凤冠霞帔地被两个媒婆推入场。
高总管便大呼起来:“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十分简短,不容置疑。
短小精悍的新郎留在殿内,享受岛民趋炎附势的祝福。新娘则归至洞房。
傅幽蓝一入卧室,便将头顶碍事的红盖头与金光闪闪凤冠摘下重重地扔在地上,然后摊开手掌,望着被攥皱的小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道:事已如此,唯有将计就计!
这是大祭司在她归房时,悄悄传递给她的。
上面的将计就计四个字,是何意思?
茅乐和酒足饭饱入了屋,她该怎么办?
傅幽蓝急地脸色发白,一股脑儿将小纸条塞入口中咀嚼,当做裹腹之食。
一个时辰后,洞房的门终于被人轻轻叩响。
傅幽蓝坐立不安,连忙拾起地上的红盖头盖在头上,紧张地坐回床边,摆出一副端庄淑仪的姿态。
“夫人,让你久等了!”茅乐和的声音,伴着吱呀的门响一起飘了进来。
他满身酒气,跨入门槛,看到躺在地上的金光凤冠,似醉非醉地讪笑道:“都是婚前婚后女子态度截然不同,这句话果然不假。夫人一点耐心都没有,把这么好的凤冠砸烂,真是白费了我的一番精心挑选!”
傅幽蓝呵呵而笑,冷漠凛然的表情谁也看不到:“岛主,别管凤冠了,我们快喝合欢酒吧!”
“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多谢夫人提醒。”茅乐和说着,拿起桌上的喜秤,步履沉稳缓慢地朝床边走去,然后一跃上床,和新娘站在一起。
他握喜秤之手微微一抖,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做这种充满喜气又矫情的事。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将金钩缓缓靠近如火的红盖头前。
忽然,门口传来嘹亮的护卫之声:“启禀岛主!平民窟的反贼攻入启麟宫!”
茅乐和将手一停,转眸而问:“攻至了哪里?”
“反贼刚入殿门!”护卫道。
“很好!你们先挡着,待我办完事,立刻活捉了那一对狗男女!”茅乐和咬牙切齿。
门外护卫神色犹豫:“岛主……”
“还不快去传令,要护卫全力抵挡!”茅乐和怒斥。
那护卫才匆匆离去。
“夫人,来我们加快速度。”
这一回茅乐和毫不犹豫地用喜秤挑起红盖头,笑眯眯地拉着傅幽蓝的手,揉搓道:“来,我们和交杯酒。”
傅幽蓝眼眶含泪,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喝交杯酒。”
茅乐和便心里美滋滋地牵着她的手,跳下床,来至桌边,跳上凳子,亲自斟酒。
一股青绿冽水从壶中泻入酒杯。
“奇怪,这壶酒怎么是绿色的?”茅乐和疑惑着,倒完了一杯,不再倒第二杯。
傅幽蓝望着杯中淡绿,紧张地身躯僵硬,却依然故作淡定:“壶中原来的酒已被我倒掉,现在这里装的是大祭司前些日子给我调制的补汤,说喝了能固本培元。我本就一直留着,想趁今日伏羊节赠与岛主,谁知中途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所以一直耽搁。现在正好给岛主拿来做交杯酒的同时,还能消解酒气,可谓一举二得!”
“哦……”茅乐和沉思片刻,将壶继续倾斜:“夫人,说得对。大祭司调制的必定是良药,我们继续!”
第二杯青绿被倒满,门外传来兵刃交织的打杀之声。
“不好,娇二娘这个贱人,竟然这么快就攻到了后院。”茅乐和放下酒壶,奔至门边透缝隙而看。
傅幽蓝凝望着桌上两杯清绿,心下郁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岛主马上就要饮毒身亡的时候来,真是倒霉透顶!
片刻,茅乐和又从门边奔回,一脸泰然地笑道:“他们打不过我的精兵护卫,我们继续!”
太好了,傅幽蓝眸光燃起两束火,握起两杯酒,递给茅乐和,笑眯眯道:“岛主,我已经等不及了。”
“夫人!哈哈!”茅乐和边笑边结果酒。
然后两杯相碰,手臂交挽,正欲一饮而尽,忽听门外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空传来。
“啊——”
茅乐和将杯在唇边一停:“不好!我的得力之将死了!”
看来他需要立刻开门登场,将外面那帮反贼杀的片甲不留!
他正准备放下酒杯,傅幽蓝托着他的手不依:“岛主,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要在这合欢酒的最后一刻,弃我而去?”
茅乐和脸色一板:“我的下手在门外纷纷惨死,夫人你于心何忍?”
“可是……”傅幽蓝眼眶含泪,哀求着。
茅乐和怜悯之心顿涌上头,重新摆好架子:“好!为了夫人一展笑容,损失几个下属也算值得!”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绿液一饮入腹。然后抛杯而去。
傅幽蓝望着自己手中的空杯,久久凝思,觉得有些不对劲。
岛主喝了青门绿,为何不仅不毒发身亡,反而体态依旧轻盈有力?
难道此毒不是立刻发作?
傅幽蓝连忙搁下酒杯,走回敞开的门边,望着门外生龙活虎,与反贼打斗激烈的茅乐和。
只见他劲头正旺,一人挡十,将反贼打的节节败退。
不一会人的功夫,兵刃相碰的喧嚣呼号之声退出后院,消失在黑夜里。
傅幽蓝担忧青门绿之毒不能发作,立刻着急地提裙追了过去。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黑影如魅飘来,挡在她的跟前,询问道:“使者,毒可下?”
傅幽蓝望着眼前大祭司点头:“交杯酒时喝的就是青门绿!”
大祭司脸色一沉,神情划过一丝恐惧:“按理岛主此时应该毒发身亡,为何……不好!岛主今日未吃羊肉!”
什么?傅幽蓝脸色惨白,一个趔趄瘫倒在地上。
大祭司连忙将她扶起:“使者不必害怕,岛主没有我的辅佐,他没有多少胜算!”
感情大祭司早就要反茅乐和。她傅幽蓝只不过是大祭司的一枚棋子。
此刻,傅幽蓝只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是否会受到牵连,于是抓着大祭司的袖子摇晃道:“我的孩子,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在岛主回洞房的时候,我已经去大牢将所有护卫定住,所以我们只需要赢得这场反击,平民窟里的所有人都会得到自由!”大祭司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当然是帮忙活捉茅乐和这只老虎了!”
大祭司从空中变出一柄雪亮银剑,塞至傅幽蓝手中,轻轻一推:“大家都在努力,你也该出一份力!”
傅幽蓝握着剑,眸光闪烁,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充满血腥的刀光剑影里奔去。
“真是个拼命的女子!”大祭司看着嫁衣如火,柔中带刚的新娘子,唇角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启麟宫正殿,桌椅掀飞,尸体遍地,刀光血影如风左右呼啸。
傅幽蓝望着脚下一个压一个的无辜尸体,胸中顿时燃气一丝怒气。
她高高举剑,怒视着赤手空拳都能打得游刃有余的茅乐和。
茅乐和双手短小如童,但拳风虎虎,一砸一个血坑,一大波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像挥打西瓜一样,一拳送飞一个,跟玩耍一样漫不经心。当傅幽蓝的亮剑朝他脑门劈来时,他便腾出一只手捏着剑刃,苦笑道:“夫人,你要谋杀亲夫?”
傅幽蓝用力往下砍,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她只好使出法力,但剑刃却只升不降。
“夫人,你连为夫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就要杀为夫,是不是太草率了?我有驱魔符贴身,纵使你有千年魔力,对我也无效。看在你我喝过交杯酒的份上,就让你这一回。”说罢,茅乐和指尖轻轻一用力,长剑一折为二。
剑尖砰然落地。
傅幽蓝心亦如死灰,凝望着眼前这个矮小的恶魔,心中的恐惧如大浪铺天盖地的扑来。
茅乐和眸光不屑,睥睨着身边女子:“夫人,你这么盯着我,难道后悔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茅乐和从靴筒中抽出一个匕首,塞给傅幽蓝,继续道:“那鹿国狗皇帝好像很惦记你,杀护卫的时候还不停的询问你在哪里。我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平民窟的一群狗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要不了多久,娇二娘和鹿国皇帝就成为我的脚下石。如果你过去杀了他,不仅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日后我还会好好照顾你的两个孩子!”
一提到孩子,傅幽蓝忍不住眼眶含泪。
她凝望着手中暗光隐隐的匕首,抖着双肩,颤栗道:“岛主,说的是真的?”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章不死之身
“本岛主说话从不弄虚作假!”茅乐和义正言辞。
傅幽蓝紧握匕首,眸视前方,慢慢挪步,嘴中不停小声呢喃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然后匕首的亮光在茅乐和的胸膛上一闪。
她刺了他!
但茅乐和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望着胸前的匕柄,勾唇戾笑:“夫人,你脑子进水了吧?”
傅幽蓝张嘴瞠目,惊恐地双眸颤栗。
被杀的人在笑,杀人的人在颤抖。因为一刀下去,不仅未见分毫血液滴出,而且匕首像是被茅乐和胸前的肉硬生生地挤了出来,跌在地上,哐当而响。
“你……你……你不是凡人?”傅幽蓝牙齿打颤。
“当然不是,我乃不死之身!”茅乐和阴恻而笑,瘦小的脸在树影斑驳的夜幕下,显得鬼气十足。
傅幽蓝连连后退。
茅乐和将躺在地上的匕首用脚尖一挑,然后接握在手中,插回靴筒。这一系列动作看似普通无常,但是有一道暗影之光在他蹲身插刀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刺向傅幽蓝。
傅幽蓝愚钝不知。
所以鲜血顿时从左胸膛喷薄而出,洋洋洒洒像是在下一场悲伤的毛毛细雨。
茅乐和看着血雨,不悦地冷哼。
因为他发出的毒针打中的不是目标,而是另有其人。
是谁?
是王二!
他为傅幽蓝挡下了暗器,所以他此刻鲜血满身,躺倒在她怀里。
傅幽蓝泪流满面,一只手抚摸着王二越渐冰凉的脸,一只手施法给他治疗,欲拔出毒针。但是她的魔力面对茅乐和的任何东西,都无效!
“傅姑娘,别白费力气了,岛主的所有东西都是抗魔的。所以你别管我,快逃吧!”王二奄奄一息。
“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傅幽蓝摇了摇头,扶着王二欲起。
可是王二已经没有力气支撑双脚。
傅幽蓝只好转身,用自己纤弱的后背,将他背起。
茅乐和看着眼前苦命挣扎的两个弱鸡,不急不慢地走至傅幽蓝跟前,挑眉嘲讽:“夫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男人惦记你。”
“让开。”傅幽蓝有气无力。
茅乐和脸色一板:“身为琼岛岛主夫人,你竟然背着一个男人,跟我说让开!真是目中无天!”说罢,他愤怒地伸出强如金钩的手抓,掐住傅幽蓝的脖子。
傅幽蓝顿时窒息,脸色涨红如肿,凭着毅力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过了许久,旁侧花草丛锦里传来沙沙声。
一个高大威猛,玉树临风的潇洒男子走了过来,剑指茅乐和脑袋,大呵:“住手!”
茅乐和松开手,转头而望:“哟!来的正好,你从入殿开始就一直惦记着我的夫人,这笔账正好现在好好算一算!”
傅幽蓝望着气定神闲处变泰然的裴驰,心中充满了感激。
裴驰将身一移,移至他们两人之间,护着傅幽蓝,道:“带着人,快从旁边的小径逃走。那里有一个叫娇二娘的女子,她会保护你。”
傅幽蓝听了,道了声感谢,便拔腿而走。
“慢着!夫人,你的两个孩子还在我手里!”茅乐和狡黠道。
傅幽蓝想起大祭司说的话,便不理会。
茅乐和又道:“那两个孩子早已不在大牢,而是在我的密室!”
什么?
傅幽蓝立刻刹住脚步,转头凝视。
茅乐和仰头哈哈大笑,头一次觉得玩弄女人比玩弄权势要有趣的多!
“卑鄙小人,快把两个孩子交出来!”裴驰耸眉厉斥。
“那得看诚意!”茅乐和忽然将笑容一收,严肃望着额头冒汗的傅幽蓝:“放下你背上的死男人,跟我走!”
“去哪儿?”裴驰呵问。
“当然是完成今日还未完成的事——洞房!”茅乐和认真道。
“放屁!”裴驰怒不可揭地将剑朝面前小侏儒一挥。
茅乐和短脚一跃,高飞而起,正好与扫来的尖峰擦肩而过。他窜至裴驰后背,像个猴子一样在他高大威猛的身上,用锋利如刀的十指抓上挠下,弄的到处血肉模糊。
裴驰忍着后背的伤疼,使劲儿甩着背上的猴子。
过了许久,茅乐和将尖锐的指甲横在裴驰脖子上,威胁道:“你再反抗小心我手指无眼。”
裴驰立刻停下身躯,但无丝毫畏惧。
茅乐和另一只手抓着裴驰的肩,将他身躯一转,转至傅幽蓝跟前,疾言遽色道:“夫人,已有一个男人为你而死,若不想眼前这个男人也为你而死,就跟我去入洞房!”
傅幽蓝看着裴驰欣长脖子间的黑劲手指,缓缓放下背上沉重的尸体,忧伤点头:“我跟你去。”
“很好!这次你若是再玩猫腻,我就踏平平民窟!”茅乐和瞋目切齿。
傅幽蓝挤着笑容,走上前来,伸手拉着茅乐和的小手,顾盼温柔:“夫君,我们走!”
这一声夫君,叫的茅乐和冰冻之心稍有融化。
他清心寡欲二十多年,投身治理琼岛的事业上,还从未近过女色。他握着傅幽蓝纤软如绵的手,身体里像是有一只怪兽在膨胀。
走至洞房,茅乐和已经面红耳赤。
傅幽蓝一直保持着美丽动人的微笑,纤腰巧扭地走至红绸铺满的床榻边,姿态盈盈一坐:“夫君,来呀,我们来洞房!”
她一边拆解着发髻,一边温婉笑嫣:“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洞房,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夫君千万不要介意。”
茅乐和望着忽然主动的女子,心身警惕:“你已为人母,怎么可能是第一次?”
“妖魔界多得是无交媾就产子的事情,所以……哎呀,这种羞耻的事情还是不要多说为妙!”傅幽蓝娇羞地捂着脸,扭捏作态地释放着女人的魅力。
茅乐和心脏扑通一颤,双目痴痴地望着床上女子。
解完乌丝,傅幽蓝将双手游弋至腰间,将衣带一解,一双光滑香软的苏肩瞬间暴露无遗。
茅乐和看着雪白的瓷肌,大脑瞬间空白,体内的洪水猛兽几乎快要撑破他矮小的身体。
“来呀,夫君不要傻愣在哪里啊!”傅幽蓝前襟半敞,苏胸是露非露,伸手着纤纤玉指勾了勾着面前呆若童子的处男。
茅乐和看得双眼发痴,嘴角垂涎,神态十分可笑。
他一直搞不明白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膨胀是为何,但立了许久,已经实在忍不住,于是弹腿一跃,朝红色满眼的床铺如狼似虎地扑去。
他要释放体内的猛兽,好好享受自己人生的第一次!
被春欲冲头的茅乐和,饥渴如狼,上床就朝面前香肩大露的女子又亲又啃。
傅幽蓝却毫不拒绝,像抱孩子一样抱着身材矮小的茅乐和,任由他黏湿滑腻的双唇像吸血的蚂蝗一样在曲线优美的雪白瓷颈上来回吮吸。
她为什么不反抗?
明明她的表情蹙眉而痛苦。
那是因为,她心中装着两个生死未卜的孩子,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身躯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她不反抗,一心只想着孩子,就算身体上有再多疼痛,她也感觉不出。
忽然,茅乐和从她乖顺服从的身体上坐起,不悦道:“你怎么不动?”
傅幽蓝一愣,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身上男子的淫荡表情,苦笑:“夫君,你想我怎么动?”
茅乐和也一愣,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动,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许久:“总之你不能像个尸体一样躺在那里!这样我会觉得你在预谋什么。”
傅幽蓝挪开手臂,凝视着他,呵呵一笑:“好,我配合你!”
“这还差不多!”茅乐和将身躯一压,邪恶的舌头在雪肤上继续舔舐起来。
虽然这一次傅幽蓝身躯动作轻微,但至少已经不像是在墙奸尸体。
茅乐和越亲越带劲,下裆的阳物越来越硬,膨胀的坚挺无比,像一根被点燃了的火箭。他迫不及待地将傅幽蓝身上的衣物撕的一干二净,正准备握物挺进,却听见门被砸的剧烈而响。
“卑鄙小人!快放了小蓝!”裴驰不停地敲着门。
茅乐和觉得有些扫兴,光着下体跳下床,走至门边破口大骂:“鹿国狗皇帝!扰天扰地,扰人洞房!你脑子进水了吧!”
酮体发光的傅幽蓝躺在床上,眸光黯淡,心情复杂,忍着眼泪大喊:“裴驰大哥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你!茅乐和,有本事我们单挑,若我死我无怨无悔!”裴驰气的脸色惨白,嘶声竭力。
“哼!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在门外亲耳听听我们云雨交欢的声音!”说罢,茅乐和挺着与身躯不相称的硕大阳物,蹬蹬走回床边。
裴驰暴怒,一边流泪一边双手砸门:“小蓝,对不起……我竟然没本事救你!”
“裴大哥,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傅幽蓝悲伤道。
裴驰巍峨的身躯,顿时无力,瘫坐在边门,埋头大哭起来。
傅幽蓝听了心痛不已,眼泪也情不自禁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一哭,惹的茅乐和心里更是怜惜不已。他快速爬上床,将秀色可餐的酮体压倒在自己身上,开始细细品尝……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一章负伤探儿
片刻后。
“啊”划空刺耳,透门而来。
随后身躯赤裸精光的茅乐和,捂着血淋淋的肚子,推门而出,一边踢开蹲在门口哭泣的裴驰,一边骂骂咧咧向前跑:“贱人,竟然趁我不备时,掏我肚肠!”
裴驰惊起,手脚并用地朝屋内奔去,只见触目惊红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傅幽蓝。
“小蓝!”裴驰顾不得礼仪,走过去一把抱起片衣不沾的傅幽蓝,这才发现她的左胸靠肩的地方,少了一块巴掌大的肉!
血正在喷涌而出。
裴驰立刻二指成诀,点了左胸与颈肩上的三大要穴,这才算是勉强止住血。
傅幽蓝倚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道:“裴驰大哥,不要管我,趁茅乐和肚子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快去把他的头颅斩下来!”
“不!我得先救你!”说着,裴驰脱下自己披风该着她,冲出门外。
到了前殿,汇合了娘子军和鹿国军队,裴驰才将怀中女子递给过去给娇二娘,并嘱咐道:“这就是我时常跟你说的心爱之人,请你务必保护好她!”
娇二娘洒脱一笑:“放心,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裴驰这才安心,望着自己军队和人马,下令道:“国师十一弟两位将军速随我入启麟宫捉拿茅乐和!”
说罢,众人拔剑,朝跟着裴驰,朝启麟宫后院扑去。
娇二娘扶着怀中女子,感觉自己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传来,于是她轻轻掀开披风,往里一看,惊讶:“傅姑娘,你是否中了茅乐和的毒爪?”
傅幽蓝想起自己在洞房与茅乐和身体交叠那一刻,眼泪簌簌,点头:“是的,我也抓了破他的肚皮。”
娇二娘转头朝身后一个女子,着急下令:“快去吧,阿光叫来!”
“是!”那女子接令立刻离去。
片刻后,叫阿光的男子走来,声线温柔关切:“小娇,你这么着急叫我做什么?”
傅幽蓝觉得声音熟悉,于是瞟眼望去,原来阿光就是大祭司,她虚弱一笑。
“你看。”娇二娘将傅幽蓝左胸上的披风拨开。
大祭司一惊:“傅姑娘,你中了茅乐和的毒爪!”
“阿光,快帮她治治!”娇二娘恳求。
“这……”大祭司犹豫,过了很久解释道:“茅乐和属于抗魔体质,魔法妖力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作用,但他若对妖魔下手,那妖魔无论中了什么伤,都无法愈合,就算我有八千年多练修为,也一样不能治愈这种伤。”
娇二娘不解:“茅乐和普普通通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大祭司眸光充满愧疚:“都怪我,七八年前,茅乐和要加强自己的体质,做刀枪不入的非凡之人,所以最后是我帮他改变的。”
“你!怎么茅乐和说什么,你都听?”娇二娘狠瞪大祭司一眼。
大祭司无辜地垂下头,苦笑:“我之所以服从茅乐和,还不是因为小娇你。他拿你的性命做威胁,我若不服从……”
“好了好了,别翻旧账了。快想想办法,傅姑娘要是死了,鹿国陛下肯定也要自刎!”娇二娘着急地眼眶通红。
大祭司一脸愁容,蹙眉凝思。
傅幽蓝身上披风已被血水浸湿,她脸色惨白似夜露般透明,声音孱弱:“我的孩子呢?”
“孩子们很安全,已经随部分人马回了平民窟!”大祭司道。
“那就好,这样我死也死的安心!”傅幽蓝气息越来越虚弱。
娇二娘不忍,眼泪滂沱而掉:“阿光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大祭司一阵沉默。
傅幽蓝缓缓将头望着天空,凄婉道:“我若是死了,就告诉孩子们娘在天上永远看着他们。”
娇二娘听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话,一把抓着大祭司的衣襟,怒斥:“都是你,空有一身修为,脑子却一点也不灵光!茅乐和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大祭司听了心情一灰,将身躯部分法力凝聚在自己右手上。
“你要干什么?”娇二娘怒蛮横地怒瞪着他。
大祭司一边抬起右手一边道:“给傅姑娘疗伤。”
“你不是说不能?”
“是不能,但我可以耗费五百年年法力,帮她止血!”大祭司淡然苦笑。
五百年?
这可不是小数目。
娇二娘有些心疼地望着大祭司。
大祭司扯唇一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无能!”
娇二娘心情复杂,既有感动又有埋怨。
但这些对于大祭司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对他刮目相看。
大祭司将蕴藉在右手的五百年法力,以光柱的姿态,在傅幽蓝胸口的血坑里循序输入。于是血坑渐渐不再流血,傅幽蓝气色也好了一些。然后他又给她变了一身干净清爽的紫色衣裙,傅幽蓝这才算是恢复了一些人样。但她的左胸前缺少的部分,透过衣衫都能隐约看见。
大祭司耗费了自己一大半功力,脸色惨白,额头沁汗:“虽然去了五百年功力,但是也只能保证数个时辰,到时法力一散,傅姑娘的伤口依然会流血不止。”
傅幽蓝感激地跪地磕头:“谢谢大祭司!”
大祭司连忙将她扶起:“傅姑娘不必客气,只要娇二娘不再嫌弃我懦弱,就算耗费我体内所有功力都无所谓。”
傅幽蓝缓缓起身,转头望了一眼娇二娘。
娇二娘深情含泪,凝视着大祭司:“阿光,你做的很好。”
大祭司听了温柔一笑,笑容洋溢着幸福。
“好了,我要去帮助鹿国陛下打败茅乐和。小娇你就在此,照顾好傅姑娘!”说罢,大祭司快步离去。
傅幽蓝目送大祭司,然后恳求地望着娇二娘:“我想见见孩子。”
娇二娘明白她的苦楚,但自己却不能抽身离开,于是唤来远处两名娘子兵:“梨儿,春儿带这位傅姑娘回平民窟。”
“是!”梨儿春儿异口同声的答应道。然后她们上前朝傅幽蓝微微一笑。
“对了,傅姑娘身上有伤,你们前往时,无比多多照顾她!”娇二娘细心地叮嘱着。
然后三个女子,两前一后地踏着月光朝万灵丘下走去。
来至平民窟中心地带,质儿正在和裴驰的几个孩子们正在小破屋外追逐玩耍,看上去心情甚好无忧。
傅幽蓝不忍上前打扰,一直站在黑暗处紧紧地望着两只瘦小的身影。真希望时间就此定格,让孩子们就这么一直纯真无邪地大笑下去,永远无灾无难。
过了许久,是眼尖的质儿发现远处黑暗里站着一个熟悉又可亲的身影。他欢快雀跃地跑过去,发现真的是母亲,便一头扎进傅幽蓝的怀里,大喊道:“哥哥,娘回来啦!”
远处的平康,立刻抛下跟屁虫裴思蓝,拔腿飞扑而来,也扎进母亲的怀里。
傅幽蓝拥抱着两个孩子,喜极而泣。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久未触碰两个可爱的孩子,所以三人拥抱的时间特别长。
看得旁人不禁感动涕泪。
母爱,永远是世界上最深沉庞大的感情,没有任何能匹敌。
靠在母亲怀里的平康,头依靠着她的左胸,忽然觉得没有以前平坦结实,而是一块坑洼的感觉,便忍不住问道:“娘,你受伤了吗?”
傅幽蓝笑容慈祥,望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娘没事,左胸只是受了点小伤。过一阵子就会好。”
但机灵聪明的质儿,看到母亲隐藏在眼底的哀伤,昂头询问道:“娘,你应该伤的很重吧?”
“不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傅幽蓝笑着。
“质儿,我们快将娘扶回屋休息吧。在启麟宫那种人间炼狱,娘在里面一定寝食难安。”平康道。
“嗯!哥哥,我们把娘带至带回去吧。”质儿道。
于是两个孩子,左右一个,紧紧地牵着傅幽蓝的手,朝平民窟角落里的另一件稍微小点的小破屋走去。
里面的桃季见傅幽蓝被两个孩子牵来,立刻迎上去跪身一拜:“夫人,对不起,你将两个孩子交托给我,我却让他们受了委屈。”
傅幽蓝惨淡一笑:“起来吧,现在我们一家又重新团聚,要好好享受在一起的光阴才是。”说罢,左胸口一疼,她咬牙忍住,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痛苦。
桃季轻轻起来,让开路:“夫人,你脸色苍白,快进屋休息。”
然后,他们带着傅幽蓝来至屋内一张窄小却舒服的朴质木床边。
“夫人,你在此休息,我去外面守着。”桃季道。
傅幽蓝坐在床上,拉着桃季的袖子,不让她离去:“我身体不舍,你留下来给我看看。”
平康忽然紧张起来:“娘,你究竟怎了?”
“娘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桃阿姨帮我看看,然后吃点药就会好。”
“那就好,等桃季阿姨帮你看好伤,孩儿亲自熬药给你喝。”平康乖巧着。
但质儿却不相信,坐在傅幽蓝身边,着急道:“娘,你肯定不是小伤,不然你的脸也不会如此苍白。”
傅幽蓝将两个孩子轻轻一推:“你们快回自己屋睡觉,等明儿早上,娘再告诉你们情况。”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二章身首异处
紫襟微敞,雪白左肩上巴掌大的雪坑映眸而来。
桃季望着雪坑里道道分明的白骨,脸色刷白惊讶:“夫人,难道不能自动愈合?”
傅幽蓝轻轻摇头,惨淡一笑:“中了茅乐和的毒爪,不仅愈合不了,还耗费了大祭司五百年功力才将血暂时止住。”
“暂时止住?”桃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茅乐和一介凡人,这么厉害?”
“他已不是凡人,而是具有抗魔性质的不死之身。”
“抗魔!”桃季又一次受到惊吓:“那夫人你这永远都好不了了!”
“是啊,不仅好不了,附在肩上的法力一过,又会开始流血。到时候,我恐怕会失血身亡。”傅幽蓝无悲无喜,已对此事释怀淡然。
桃季拉着她的手,着急道:“夫人,用我的法力帮你止血!”
“没有用,到时依然会流血。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两个孩子。”傅幽蓝脸色又愁苦起来。
桃季哑然无言,眼泪却一颗一颗地滴在傅幽蓝的手上。
此刻,启麟宫内兵戎之声越来越响。
因为裴驰带队的人马,和茅乐和的护卫兵又一次交打了起来。
这一次,裴驰势头强劲,将对方打的节节败退。
茅乐和捂着破烂的肚皮,脸上挂着吃力的神色,躲在护卫兵的身后,像一只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单挑。
两方兵刃砰砰撞出无数火花,场面进入白热化。
茅乐和抓着近前一个护卫兵的后衣,声色俱厉地下令道:“你们一边给我拼全力挡着,一边朝丹药房后退。待我吃了药,恢复了身躯与元气,杀他们的片甲不留!”
护卫们领命,照话意一边挥舞兵器一边撤退。
裴驰身后的大祭司,看出对方的走势,轻呼:“不好,小侏儒要向丹药房逃。千万不能让他进入那里,快截住!”
身轻如燕的十一王爷,立刻挥剑长驱而冲,绕至护卫兵的后方,狡黠一笑:“让你们前不前,后不能后!”
茅乐和见自己兵力越来越弱,紧握双拳恨铁不成钢地气愤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快将来人碎尸万段!”
“这话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十一王爷挑衅着,挥刀横扫而上。
将茅乐和护卫兵削死一层。
裴驰望着进退两难,如瓮中之鳖的对方,忽然眸光一闪,计上心头,朝身旁几位将士下令道:“你们分散各战一方,将小侏儒包围住!”
众人领命,急急分散。
唯独大祭司有些不明所以:“鹿国陛下,你将自己人分散岂不是削薄了自己?”
裴驰神色泰然自若:“你看我薄弱吗?”
大祭司快速扫量了对方高大魁梧的身躯一圈,干笑:“不薄,很有实力!”
“这不就对了,快去帮助他们,多杀几个护卫!”裴驰命令着。
“是!”大祭司领命而去。
裴驰端着下巴站在那里,仔细看着自己兵力成环形将茅乐和一干护卫围的水泄不通,脑海时刻不停的分析着。
“陛下,你累了?”十一王爷边杀边关切道。
裴驰微微摇头:“等等。”
等等?等什么?十一王爷疑惑。一个分心差点就被人刺穿胸膛,于是他不再理会那么多,专心对敌。
过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护卫兵死伤不少。
裴驰还是站在哪里不动,双眼却一直注视着躲藏在刀光剑影后的茅乐和。
十一王爷砍杀的双手疲累发麻,着急地望着伫立如石的人:“陛下!”
“很快!”裴驰回应。
妙芳婷一边砍杀一边走至十一王爷身边,轻斥道:“陛下自有掂量,你不要打扰!”
“我看皇兄是个偷懒!”十一王爷疲惫不堪地埋怨着,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你太已小人之心渡君子腹了。”妙芳婷翻着白眼。
十一王爷只好闭嘴缄默不言。
虽然他们每人能以一挡十,但是长时间体力的消耗,握剑的双手也会觉得吃力。
到最后大家都是咬着牙关,凭着坚强的毅力,和茅乐和护卫兵拼磨着。
随着护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掩藏在里面的茅乐和越来越清晰明了。裴驰双眼越沉越如黑鹰般犀利,他瞬也不瞬地盯着茅乐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连最小的细节,他也不放过。
有过了一会儿,大祭司那边砍杀出一个缺口。
裴驰盯着那个缺口,拔刀一闪,比流星还快的速度,冲进护卫兵所保护的中心,对着茅乐和粗短的脖子,手起刀落,就是一削!
茅乐和人头落地!
那些护卫压根还未察觉自己岛主头颅已落,还在继续奋力拼搏着。
“哈哈哈!”裴驰扬刀而笑。
众人这才知道茅乐和身首异处。
敌我纷纷惊叹:好快!
忽然地上的头颅一滚,像吸铁石一样滚至矮小的身躯旁,飞至脖子上,露出狰狞笑容:“没想到吧!”
裴驰一惊,确实没有想到!
被削掉了个头竟然还能物归原处!
“哈哈哈,鹿国狗皇帝,你刚才笑的那么猖狂,现在怎么不笑了?”茅乐和脖劲左摇右摆,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角度。
裴驰看着眼前的怪物,扬刀又是一挥,却被茅乐和轻松躲闪。
虽然他肚子被傅幽蓝这个贱人掏了个坑,但是依然影响不了他闪避的轻灵。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一闪,竟然闪至了大祭司跟前。
大祭司伸手薅住茅乐和的头发,旱地拔葱一样将他的头颅再一次拔起。
茅乐和不以为然,伸手充满挑衅:“大祭司,我这丢头不丢命的特异功能,还是你帮我练会的,哈哈!”
大祭司双目如炬,心中怒火狂烧:“岛主,我还留了一手,你绝对想不到!”
“留了何手?”茅乐和惊讶。
“就是这个!”大祭司说罢,手心窜出一阵青蓝的火苗,将茅乐和的头颅付之一炬。
茅乐和的头颅在旺盛的青蓝火苗中逐渐化为灰烬,那具剩下的矮小身躯,似乎感应到了自己所失去的东西,东奔西跑地恐慌着。
大祭司又一掌打出一串火苗,烧在无头的身躯上。
片刻时间,茅乐和成了黑夜下一堆灰烬,随风飘向了天际。
那些所剩无几的启麟宫护卫兵,齐头望着乘风蜿蜒飘向月空的灰白色骨灰,纷纷意思到了神么,皆放下手中兵器,跪拜投向:“我等愿意归降。”
裴驰望着脚下败兵,拿出王者风范,将手轻轻一抬:“琼岛岛主以亡,尔等愿意归顺者留下,若不愿意归顺者,可以下山还乡。本王发誓,绝不乱杀一人!”
脑门磕在地上的护卫兵,一阵窃窃私语后,又首身一拜,齐声高呼:“我等愿意归顺鹿国皇帝麾下!”
“诸位平身!”裴驰威仪肃然。
忽然大祭司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块玉,上雕盘龙,下刻琼岛岛主四字,递给身边帝王道:“鹿国皇帝,此乃琼岛玉印。”
裴驰轻轻一推:“实难担当!交由娇二娘吧!”
大祭司苦笑:“历代岛主都由男儿继承,娇二娘不适合拥有此印。”
“那就交给娇二娘定夺,必定她对这站战役付出了比常人要多数百倍的操劳。”裴驰依旧推脱。
大祭司无奈,将玉印收入怀中。
一行人来至启麟宫外。
娇二娘见他们每个人面上都洋溢着不同的喜悦,便知胜败已分。她激动地飞奔至裴驰身边,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问道:“茅乐和死了吗?”
裴驰轻轻点头。
但是娇二娘需要亲耳听到这个好消息,于是拉着大祭司的手,摇晃道:“快说,茅乐和是不是死了!”
“对!死了!”大祭司凝望着自己手上的小酥手,心波动荡不已。
娇二娘听了,奔回娘子军处,高叫着分享喜悦:“太好了!茅乐和终于死了!”
“二娘!我们终于自由了!”其他巾帼小娘子们,纷纷举起雪臂高跳着。
自由二字,对于她们来说期盼已久。
今夜,她们一定要把酒敬天,彻夜狂欢!
“真可惜,我们没能进去亲眼看一看茅乐和的死像!”娇二娘磨拳,惋惜。
“谁叫阿光那么在乎二娘的安慰呢!就连我们也跟着一并被阿光保护在殿外恭候。”其中一个红衣粉面小娇娘打趣着。
大祭司听了面红耳赤,讪笑道:“不让你们进宫厮杀,鹿国皇帝可是同意了的!”
裴驰微笑不语,此刻他需要好好享受战役胜利的喜悦。
娇二娘收起平日凶猛刚强,面飞红霞,羞涩走至大祭司跟前,拉着他的手道:“谢谢,阿光!”
这一声谢,大祭司心都融化成了水,眉眼温柔地望着面前女子,宠溺道:“这下我们能完完全全在一起了!”
两人眸光交织,空中温度比伏夏还要灼热。
“拥抱!拥抱!拥抱!”那些娘子军们拍手起哄道。
一对情人红面扭捏,就是不肯拥抱。
也不知道哪里伸来的一只坏手,将大祭司轻轻一推。两人贴了个满怀,顺势抱在了一起。
看到眼前幸福美满的一幕,大家都开心的笑了。
那十一王爷也按耐不住,伸着脖子向妙芳婷吐着热气,低声羞涩道:“芳婷,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向他们一样,抱在一起?”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三章宝殿鹿帝
浓情蜜意,惹人怜惜。
裴驰看着眼前一双紧紧相拥的璧人,忽然想起身受重伤的傅幽蓝。他立刻快步走至娘子军里,向女子兵们询问道:“傅姑娘呢?”
“回禀鹿国皇帝,傅姑娘已经跟随梨儿春儿回了平民窟。”一个女子道。
然后他带领着自己人马迅速回至平民窟。
此刻,夜极深,黑夜的边际泛出微微白光。
裴驰寻着傅幽蓝时,她正在休息。他恳诚地望着桃季,询问道:“那伤可能治愈?”
桃季面带忧伤,轻轻摇头:“不能。”
大祭司忽然走了过来,笑容面目道:“能!”
这一个能字,就像东方马上就要跳出的太阳,给人带来一丝光明。
“愿闻其详!”裴驰拱手作揖,态度十分虔诚。
大祭司笑道:“陛下,你乃皇族子嗣,身上流淌着帝王之血。这帝王之血乃六界纯阳之物,可以驱赶世界部分妖魔邪咒。所以只需要陛下你的血数杯,给使者,不,是傅姑娘饮下,她肩上的伤势就会慢慢愈合。”
裴驰一听,立刻拔剑朝自己手腕割去。
大祭司伸出手指将剑一弹,苦笑道:“傅姑娘此刻还未醒,你放出来血,到时恐怕不新鲜。”
裴驰呵呵傻笑:“大祭司说得对,我太心急了。”
“陛下,我来此还有一事请求。”
“何事?我能帮到的一定帮!”裴驰道。
“这件事除了陛下,还真没有其他人能帮。不过,陛下得先答应,我才会说。”
裴驰凝眸沉思了片刻:“好,既然只有我能做到,那我当仁不让!”
大祭司这才掏出揣在怀里,还热乎乎的玉印递了过去:“娇二娘和我商量了一番,决定将此物交由你保管。”
裴驰神情凝固,迟迟不肯伸出手来。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块玉印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承载了琼岛上上下下几万人口的性命。
虽然他治理鹿国,也曾拥有过数以万计的子民,和辽阔的疆域,但那是顺应天意,一代传承一代。
而在琼岛这里,他可是一个杀了岛主的敌军。接了玉印,就昭示了他乃侵犯别人国土的贼子。
大祭司明白对方心里的难处,于是安慰道:“兵家胜败乃常事,陛下不要过于纠结在小事上,你若不一统琼岛,又有谁能有资格呢?”
“再说,你和茅乐和不一样,他行事冷酷无情,视生命如蝼蚁。琼岛的子民们有了您这位厚德载物的好君王统治,一定会更加欣欣向荣,繁荣昌盛。”大祭司劝着。
忽然傅幽蓝声音从后方传来:“大祭司说得对。如今下三界妖魔侵略凡间,陛下若不能当机立断主宰琼岛。琼岛这一方祥和安宁的土地,若是落入贼人愚子手中,岂不是毁于一旦?陛下接玉印吧,为了凡人的美好的未来,我们需要这个根据地!”
如此一说,责任由琼岛,扩大到了天下。
裴驰望着跪拜在自己脚边的虚弱女子,将心一横:“好!寡人就当此重任!”
大祭司凝望着傅幽蓝,心下暗叹,爱的力量真伟大,原本还在退缩的好男儿,一下子就被爱推上了崇高之位。
他将玉印双手奉上,裴驰单膝跪地,磕过一个响头后,才双手来接。
天空的黑暗,被黎明之光冲破。
第一缕阳光,温暖地照射在玉印的盘龙身上,折射出炫彩的五色光芒。
他们凝望着玉印,心中充满了打败妖魔的信心!
后来,傅幽蓝含愧饮下裴驰的帝王之血,愈合了伤势,恢复了元气。
数日后,裴驰捧着琼岛岛主专属的玉印,带着贫民窟的数百名难民,朝亡灵山丘附近的小村庄走去。
他给他们每一户都安排了一间简朴的房子,让他们和琼岛的当地人一样,过平淡无忧的生活。
又过了数日,在大祭司的安排下,裴驰以帝王的身份入住启麟宫,享受岛主级别的优厚待遇。
封主那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裴驰袭一身鹿国皇帝所穿的显贵冠服,站在气麟宫大殿高高的宝座前,俯视着殿中央站着的两列人。
一列是琼岛前任岛主所重用过的长老与干将,人数比另一列鹿国人,要多出十几位。但他们都是只认玉印不人的人,所以站在殿内很恭敬,很谦卑,没有任何人说一句多余的话。
但裴驰依然想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所以他表情真挚地凝望着他们,语重心长道:“寡人虽是中土鹿国之君,但既然已经在琼岛手握重权,绝不会顾此失彼,冷落琼岛的村民。”
“谢鹿国陛下!”宝座下一位白胡子老者站出来跪着道,神情无精打采。
“老伯快快平身,寡人知道你们失去前任岛主心情一时难以平复,所以寡人准许你们回家告假修养几天。待十日后再来一起商议,重建琼岛的大事。”裴驰宽宏大量。
所以,今天他就什么也没说,直接禀退了殿内所有人,回到寝居,和孩子们纵想天伦之乐。当然一群孩子里也包括,质儿和平康。
此时傅幽蓝妙芳婷娇二娘三人正坐在后花园中央的小凉亭内,一边轻泯着香醇可口的茶水,一边聊着关于跑偏的话题。
原本,她们听着娇二娘讲述琼岛的历史事迹,但后面聊着聊着就成了男欢女爱的爱情故事。
“娇二娘,你以前可是对大祭司心怀怨憎。现在怎么人又对他投怀送抱起来了?”妙芳婷一边晃着手中酒杯,一边饶有兴趣地等待对方回答。
娇二娘双颊一羞,声音甜糯而幸福:“以前对阿光有所误会,所以我一直被假象蒙在鼓里,现在想想,真对不起他!”
“你不用愧疚,大祭司为人宽厚仁慈,你就算把他气疯了,他也不会正往心里去。”傅幽蓝打趣着。
恋爱中的女人,在月光的照耀下,可爱至极。
傅幽蓝将眸光转投至妙芳婷精致美丽的容颜上,打趣道:“你呢?你和十一王爷怎么样了?”
那娇二娘一听,立刻帮腔附和:“就是,整日看你和十一王爷打情骂俏,却不见你给人家一个期许,真是可怜的小十一啊!”
妙芳婷眉头一蹙,将石桌轻轻一拍,面红羞臊:“若是他收敛孩子气,和三王爷一样沉稳处变不惊,那我不用你们催,自然早就将他拿下!”
“貌似,已经拿下!哈哈哈!”傅幽蓝挑眉逗趣。
娇二娘则一脸不悦,不满意道:“三王爷光会纸上谈兵,跟文弱书生一样,拿不起刀剑。小十一就不同,做什么都充满干劲,出力最多,哪里比不过三王爷那个软柿子了!”
“那是因为三王爷身体不好!”妙芳婷气不打一处来。垂头默然了许久,忽然惊乍起身:“忘了,三王爷的药,我还没送去!你们两个慢慢赏月,我先走一步!”
娇二娘无奈一哼,望着妙芳婷急促离去的背影,嘟囔:“三王爷这种药罐子,也只好心地善良的国师会恋恋不舍了。”
“呵呵。”傅幽蓝抿唇一笑,轻呷了一口茶,继续道:“二娘,我一直好奇你和大祭司的事情。”
“好奇?我们就和天下普通男男女女一样。”
“但是八千年修为的大祭司,寿命一定很长,他是如何钟情于你的?”
“没想到秀外慧中的傅姑娘,也有小女孩般的好奇心。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与他的故事平平淡淡,你听了可不要闲无聊!”娇二娘莞尔一笑,泯了口茶,继续道:“七八年前……”
七八年前,中土疆域西北荒漠里,有一个强大鼎盛的国家——定兴。
我乃定兴国三公主莘瑜娇,性子豪放洒脱,娇弱如玉的身躯里却透露着一股爽朗的男子气。所以父皇将我视作男子,在宫内给我安排了最好的武师,让我每日习武练就十八般武艺。后来稍大,我吵嚷着要父皇待我去军营增长世面,于是父亲挑了点将练兵之日,带着我一同前往个大军营巡视。
那时我才十二岁,目光短浅,不懂天下局势,不知道父亲点将练兵是为了迎战妖魔大军。
后来在大军营,我遇到了难得一见的大祭司。
大祭司见父皇在这危险时刻领着我来,于是上前顶撞父皇,并劝谏父皇立刻派人将我送回宫去。
年幼不更事的我,蛮横地与大祭司当着一干将士的面吵了起来,并且还拳打脚踢地伺候了他。
从那以后,大祭司总会找一些嘘头来接近我,并嘘寒问暖。
起初我以为,他是因为得罪了公主,怕被世人谴责,所以才会故意跟我拉拢关系。
后来妖魔大军席卷定兴国,残杀黎明百姓,砸毁宫殿墙宇,刺害了父皇和一帮妃嫔。是整日招我讨厌的大祭司,救我逃出了妖魔狠毒的爪牙。
大祭司一路披荆斩棘,将我护送至安全的地方。
但是妖兵魔军势利如滔天洪水,即使我们在某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过不了多久,它们又会来袭。
所以,我们逃逃躲躲,一路向南。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四章炙情难违
在逃亡的过程中,我们抓到一个带有信笺的鸽子,那是琼岛以前的岛主茅乐和广布天下的结义贴。
所以我们带着一线希望,照着茅乐和所给的指示,来至南海之滨,发觉那里还未被妖魔侵蚀,确实是一个人间净土。
但是到了琼岛,才发现被人占据的人间净土,有时还不如妖魔。
那茅乐和的手下弓弩手们,上来对我们就是一通乱射。若不是阿光施法保护,我们早就成了刺猬筛子。
后来,我体力不支,被强劲的阳光晒的昏倒过去。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被丢弃在平民窟,而阿光被茅乐和收走。
我一直愚蠢的以为,阿光趋炎附势才会跟从茅乐和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直到那天弓弩手王二悄悄给我送纸条,我才知道阿光一直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出此下策。
这么多年,是我错怪了他……
说到这里,娇二娘眼眶忍不住垂下清泪。
傅幽蓝伸手安抚:“现在你们重修旧好,没有人能比你们更幸福了!”
娇二娘抹了抹脸上的泪,点头破涕而笑:“傅姑娘说的是!呵呵,你什么时候能和陛下重修旧好?”
傅幽蓝一愣,放下手中茶杯,黯然伤神:“陛下已有和乐美满的家室,我这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外人,不适合参合进去。”
“这就是你固执了,你单身母亲怎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来照顾,你一个人逞强,只会伤己伤彼。”
“不,我自己带着孩子和桃季,一家四口过的很好。”
“算了,你这么执拗,我也不白费唇舌了,让时间来证明谁才是属于你的倚靠。”说罢,娇二娘收拾好桌上的茶水,起身朝凉亭外走去,临走只是还不忘转头提醒:“天色不早,傅姑娘莫要多坐,早点回去休息!”
“谢谢!”傅幽蓝回敬。
然后,她一人清影消瘦地独坐黑暗里,望着亭檐外被云掩藏了半块雪面的弦月,忽然想起歌月。
不知道她在月宫还好吗?
“姐姐,我很好,你不用担忧,虽然被西王母又禁了足,但是我依然能在天上看到你。”歌月的声音随着月光丝丝缕缕地传来。
傅幽蓝望着月光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你还是那么稚气未脱,别总是任由性子,惹怒了天界那些大神,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哎呀!我看这天界不适合我这种性格直爽的人呆,等这次禁足日满,我就向干爹请辞,月神一职谁爱当谁当。到时候,我要下凡来找姐姐你和两个好孩子一起生活!”
傅幽蓝笑容越渐苦涩:“神仙当职,不是你说辞就辞。”
“没关系,大不了我再受一些苦,就可以下凡来找你了!”歌月的声音虽硬,但却带着几分凄苦。
想当年,自己还是琼华的时候,不也正是月宫冰冷凄孤,才总上偷窥下界。
下界凡人,生活虽然水深火热,不如天上神仙逍遥自在,但是那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地方。
傅幽蓝了解歌月想下凡的心情。但是既已位高为神,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想着想着,傅幽蓝有些疲累,双眼忍不住困倦地往下垂。
一个黑影悄然压来,随之一件软绒的披风朝傅幽蓝贴身而来。
“天晚夜寒,小心着凉!”裴驰的声音温柔响起。
傅幽蓝回眸而笑,却抑制不住脸上的困倦,一边捂唇轻轻打着呵欠,一边关切道:“陛下,还没有去歇息?”
裴驰绕至石桌的对面,凝望着月下精美的女子,笑道:“刚才和孩子们玩的有些兴奋,一时间睡不着,又觉屋内沉闷燥热,所以出来随便走走,享受夜月清凉。”
他顿了顿,过了许久,继续道:“小蓝,寡人还是喜欢听你叫裴大哥。”
傅幽蓝受宠若惊,立刻落坐蹲身行礼:“不敢!陛下显赫高贵,实在不与这种俗名凡称相配。”
“可是,寡人已经习惯你唤大哥。”
“那就是让现在也变成一种习惯。”
“……”
为什么他每次想靠近她,中间仿佛隔了一层隐形的巨山,无论怎么投亲示好,她都清清淡淡。难道她真的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唉……”裴驰无奈地长叹一声,在凄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悲凉。
“陛下为何长叹?难道心中积郁了什么不能说心事?”傅幽蓝关心道。
裴驰怔了怔,眸光迷茫,仿佛笼罩这一层薄雾,他看着她,过了许久轻轻摇头:“时辰不早了,寡人该回去陪苹妃歇息了。”
“我也该回房了。”傅幽蓝褪下肩上披风,物归原主。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走出小道后,各自转头,朝各自房间走去。
有时候缘分就像眼前的路,一起走着走着,忽然就出现了分叉。
傅幽蓝踏着斑驳的树影,徐徐前行,突然一个结实强壮的双臂从腰后环抱而来,炙热的呼吸浪潮般朝她的耳畔袭来。
“小蓝,告诉我,你心里可有我的一席之地?”裴驰贴着她纤弱的后背,满含期待着询问着。
“有。”傅幽蓝微微侧头。
“那我就满足了。”裴驰抱腰的双臂,紧了紧。他要更加贴近她,直到能感受她体内那颗跳动不息的心脏。
傅幽蓝却被圈的有些透不过气,强颜欢笑道:“陛下,夜很深了。”
“那又如何。让寡人再多享受一会儿,好不好?”声音是那么轻柔。
傅幽蓝不忍拒绝,但脑海里忽然闪现小苹忧伤的脸,仿佛在警告,她不能抢她的丈夫。于是她微微挣扎,挣脱裴驰的胸怀,转过身来眼含忧伤:“陛下,苹妃需要你的陪伴!”
“寡人已经陪伴她十几年,现在是该陪伴你的时候了。”裴驰将她一拉,又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次,两人面对面紧紧相贴。傅幽蓝冰心一软,真想就这么一辈子倚靠眼前这个安全可靠的男人,但是脑海中,忽然闪过夜离天凌厉的容颜,似乎在警告她,不能随便向其他男人投怀送抱!
于是,傅幽蓝又将他一推。身躯相离的瞬间,一股寒气灌来。
裴驰内心一凉,凄苦而笑:“小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傅幽蓝眼眶溢泪,轻轻摇头:“你我之间牵绊太多,已经不是年轻的少男少女,可以无牵无挂地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我们之间有太多需要承载且不能抛弃的东西,所以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保持距离,比较好。”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因为真想总是残忍,由谁说出,更是残忍至极。
傅幽蓝感觉自己体内被掏空一般,如风中柳絮,轻轻晃了晃。
裴驰立刻伸手去扶:“小蓝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既然缘分又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就算你不给我机会,那你也不能拒绝我对你的关心。”
“看来陛下也是执着之人。”傅幽蓝道。
“不执着又怎会思念十几年不忘?”
最后,他目送着她回房,但内心却依然充满信心。对着暗暗前方,兀自喃喃:“寡人既然能治理一个国家,就不信征服不了一个冰山!”
数日后,裴驰将琼岛所有事务都统筹规划了一遍。
之后,依然有许多从大陆逃来的难民,陆陆续续的登录琼岛这片相安无事的净土,享受着和当地岛民一样安稳平等的生活。
在启麟殿一帮得力能人的商讨下,裴驰又多了几名得力的干将。从原来寥寥数人的大臣,变得和原来一样有文有武,并且在国师大祭司左右护驾下,朝堂又重新恢复成原来的面貌。
虽然启麟宫远不比鹿国皇宫大,但至少容纳得下这些文武重臣。
很快,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鹿国大旗就高高地飘扬在万灵丘最高的一出山峰上。
接下来,培育新兵成了当务之急。
因为,大家一致同意,驱赶妖魔,复辟江山!
所以每个人都十分积极的投入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将妖魔杀尽,还凡人俗子一个清净的中土大地。
数月后,新兵健强,农田丰收满仓。
早朝上已经有数人催促皇帝,何时能出兵打仗?
皇帝找来大祭司与国师一同占星补卦,最后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请神下凡,来此助威。
但裴驰蹬顶高峰,朝青天白日跪拜祈神,却没有得到天界的丝毫回应。
难道神遗忘了凡人?
大家正在如此怀疑之际,天神半夜托梦,告诉裴驰,这是西王母给凡间的考验,若有帝王将相,带着芸芸众生渡过此劫,将来必定封神!
身为一国之君,体恤民情。裴驰不需要封神,他需要神人下界尽快将妖魔驱逐出凡界。
于是又安排了一次祈天仪式。然而依然无果。
众人对神失望。
而后大祭司再次观星占卜,找到一条新的途径,那就是去南海深处寻找神兵利器。得神器者,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亦可上斩天神,下斩妖魔,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大家心中又燃起来希望。
但是,由谁去下海寻找神器呢?
此事久久不能定夺。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五章南海寻宝
南海之水,深万千丈,激流暗涌数不清。
“启禀陛下,琼岛上能入海取神器的人屈指可数,有国师大祭司桃姑娘傅姑娘,仅次四人。而大祭司必须镇守琼岛寸步不离,剩下三名女子,为有国师能胜任!”一位琼岛德高望重的老者,拱手而奏。
裴驰正襟危坐在殿堂紫色,微微将炯眸凌光移至殿内唯一的一名女子身上。
妙芳婷明白皇帝的期许,于是上前一步,拱手自荐:“微臣愿意下海寻宝!”
裴驰微微一笑,正欲赞扬其勇气可嘉,却见十一王爷走出列队。
“不行!芳婷不能去,海南深渊危险重重,她一女子孤身犯险,却让我们男儿在此安稳等待,太过有违天伦!”十一王爷冒死激言。
妙芳婷闻之,又爱又恨。
座上皇帝不像兄弟反目,于是长叹一声:“唉,这该如何是好?”
站在下面的大祭司只好抱拳指谏:“照十一王爷的话来看,只有我入南海最合适。”
此话一出,引得琼岛长辈纷纷反对。
这,可如何是好?
裴驰望着殿下一群躁动不安的群臣,蹙眉而愁。
过了许久,只见一个清瘦曼妙的身影踏殿而来,是傅幽蓝。
她袭一身如烟紫衣,表情清淡,端庄典雅地走来,对着宝座就是一拜:“小女子愿为陛下出力!”
“不行!”这一次轮到皇帝自己亲口说不行。
傅幽蓝缓缓站直身躯,不急不慢,娓娓阐述出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道:“自结识陛下以来,小女子一直承蒙厚爱,却对您从未做过多少贡献。今日既然大家商议不下,还不如让小女子攀此功劳,入海寻宝。这样一来不仅自己心中少了一丝歉疚,还能为大家出一份绵薄之力。”
裴驰听了心中虽然喜悦,但脸色却一沉:“入海危险,如果你遇到不测,如何让寡人向两个孩子交代。”
“陛下严重。入海之事在凡人看来或许危险至极,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和逛街买菜没什么区别!”
“你……”
妙芳婷忍不住道:“陛下,我愿意同小蓝一同前往,这样一来我们互相有个照应,总比一个人冒险要好!”
裴驰沉默半晌,望着坐下群臣,察觉出他们面上皆挂着同意之色,便于心不忍地点下头:“好,寡人同意。但是你们必须速去速回。”
“是!”两女子一同鞠躬。
二人正欲禀退,大祭司忽然发声:“且慢!有一样东西你们必须拿着。”说罢,他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木块。
妙芳婷接过来仔细一看:“指南针?”
“这不是指南针,这是探宝仪。”大祭司憨厚地笑道。
“明白了!”妙芳婷将物件收入怀中,带着傅幽蓝离宫而去。
二人毫不拖沓,飞身直奔浪花雪白的沙滩。然后施法给自己周身罩上一层巨大的气泡,抵挡海水的侵蚀,不让自己窒息而死。
但是入到深海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被海域中巡逻的鲛人护卫兵,狼狈地撵回了岸上。
妙芳婷与傅幽蓝再一次站在琼岛的沙滩上,但是因为海水暗涌的冲击,已经不是刚才入海的地方。
“可恶,怎么海里还有人模鱼样的巡逻兵!”妙芳婷跺着脚。
“我们住惯了陆地,忽略了海里的生物,那里也有属于水生生灵的规章制度。我们冒然入海,就像外敌入侵一样!”傅幽蓝解释道。
“那我们岂不是连海都不能入?”
“不,我们可以化作鱼,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
“妙计!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
说罢,两人摇身一变,变成海里最普通的两尾小黄鱼,扑腾着纤细的尾巴,奋力地朝大海深处游去。
这一次,终于躲过了层层巡逻的虾兵蟹将,来至海底的深处。
但由于小黄鱼身躯娇小,奋游的路途万千里之遥,两位最后都气喘吁吁,倚靠在一颗璀璨的珊瑚旁,小憩起来。
“让我看看指南针,不,探宝仪上的指针显示。”妙芳婷说罢,将探宝仪拿出,悬浮在水中,仔细的研究了一番后,将黄灿灿的小鱼头往背后一调:“那边,探宝仪指的那边!”
另外一头正在打盹的小鱼,睡眼惺忪,漫不经心道:“你再认真看看,别认错了方向,我再休息一会儿。”
“好吧。”妙芳婷百无聊赖。然后睁着眼睛,观察面前一成群结队如海蟒的银鳞鱼,发觉它们匆匆游过的身影有些异常。于是她抛下身边小黄鱼,摆尾朝那群鱼游去,拦着一只瘦小的银鳞询问道:“你们这么慌张,是要去哪里?”
那小银鳞鱼模样焦急:“小黄鱼你和你朋友掉队了?还不快逃,前面马上就要爆发海啸了!”
“海啸!”妙芳婷一惊,真是鸿运当头!
她立刻转身朝珊瑚旁呼呼大睡的傅幽蓝游去。
“小蓝!小蓝!快醒醒!海啸马上就要来了!”
“唔。嗯?”傅幽蓝立刻清醒:“真倒霉,我们快逃!”
说罢他们情不自禁地跟着银鳞鱼的大队朝西游去。
但是鱼小暗涌巨高,无论它们再怎么奋力逃亡,最终还是被巨大而黑暗的海舌卷入了咆哮的狂澜,随着海水跌宕起伏,摸不着东南西北。
不停地翻滚涌冲,击的妙芳婷和傅幽蓝现出人形,像两只石沉大海的枯叶,在海啸的巨大冲击小,不停地来回折腾。
纵使她们有千年法力,但是却依然摆脱不了海啸的吞噬。
而琼岛在绣空印的保护下,风调雨顺,祥和一片。坐在启麟宫里的当朝男子们,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此刻海上正发生着前所有未有的动荡!
这是命运不好,还是天意刻意弄人?
谁也说不出。
那在海水深处忍受冰水侵蚀的两名女子,最后随着激流暗涌,不知飘向去了何方。
数天后,海啸终于归于平静,但海底死伤的生灵却数不胜数。
妙芳婷和傅幽蓝也不知道自己深处何处,沉沉浮浮,迷迷糊糊之间,只觉有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带着她缓慢徐行,前往安全的地方。
过了很久,傅幽蓝微微睁开双眼,轻唤:“芳婷,芳婷……”
可是眼前模糊的轮廓,修长高挑,飘飘的海蓝色衣衫,看上去十分熟悉。
难道不是妙芳婷拉着她的手,带她来到这里?
傅幽蓝被海啸搅的七荤八素,意识暂时还不清晰。她捂着疼痛欲裂的额头,缓缓坐起,缩瞳定睛一看,站在面前的男子竟然是,聂沧海!
他正在和另一个女子一起凝视着手中绘卷。
傅幽蓝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虚软无力轻唤道:“沧海……”
聂沧海立刻将眸光从手中绘卷移过来,一只手轻轻扶着她,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施入一些缓解头痛的仙法,然后关切道:“小蓝,感觉好些了吗?”
傅幽蓝轻轻点头,站正身躯,望着另一个女子。
聂沧海介绍道:“这是海神。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海神殿内。”
傅幽蓝立刻上前欠身行礼:“小女子见过海神娘娘!”
海神面慈心善,扬嘴清脆一笑:“呵呵,快起,快起!看你俩相互的称谓,想必你就是琼华的转世。说到底我这个小小海神,还得给你这个前任月神行礼才是!”
“不敢,不敢。那些都已经过去,现在的我却已经沦为下三界之魔,站在这里已经三生有幸!”傅幽蓝谦卑着。
聂沧海看了滋生怜惜:“神也好,魔也罢,只要一心向善,大家都是平等的。”
傅幽蓝勉强一笑。
“已你的造诣,多行善积德,将来一定又会重归天界,所以你不必太过介意。”海神也安慰着。
傅幽蓝笑的更是勉强。
“对了,小蓝,你怎么会出现在深海里?”聂沧海问。
傅幽蓝忽然记起,惊讶道:“妙芳婷呢?我和她一起入的海!”
“我遇见你时,你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不好!她该不会被海啸打的魂飞魄散的吧!”傅幽蓝急的捶胸顿足。
“那我们赶紧去找!”聂沧海拉着傅幽蓝飞身而去。
在浩瀚无边,且光线阴暗的深海里寻人,并不是那么容易。一路上,傅幽蓝将自己入海的原因告知聂沧海,聂沧海也将自己来海神殿的原因告知了她。
近些年,西王母总是分配给各大司神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上一次她要他们检阅近万年来的水势运作,耗费了凡界光阴五六载。如今却又要他们绘制每年每季的江河湖海的潮起潮落图,说要扩建天界的嫏嬛书阁,所以要扩充经卷绘册。
为了这无聊的事情,已经又耗费了他们数年时间。
所以聂沧海一直无瑕去探望她。
若不是这次从嫏嬛书阁回来,入海时恰好看见她昏迷地飘浮的深海里,不然他还不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如此坎坷不平。
傅幽蓝笑了笑,笑的那么无忧无瑕。
“沧海,你知道妖魔已经攻占了人间吗?”
聂沧海一愣,忙于公务的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关心芸芸世人。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六章流霜幽绫
“凡间出现了这么重大的噩耗,你们神仙竟然不知?”傅幽蓝惊讶,眸中带着一丝鄙夷。
聂沧海惭愧:“天庭分配繁多公务,各大司神都忙的不可开交,无暇分身,所以凡间之事关切甚少……”
“难道天界之主天帝与西王母也对凡间之事一无所知?”
聂沧海面带愁容,轻轻摇头。
傅幽蓝忍不住扬手指着海面,怒骂:“你们这群高枕无忧的神仙,光顾着自己,遗忘了凡界!你可知现在凡间一片黑暗,成了下三界妖魔鬼怪的蹂躏亵玩之地?”
“若真如你所说,待我忙完海神殿这边的事宜,便上天界禀报天帝!”
“不要等到忙完,你待会就去。现在,时间对于凡人来说,贵如千金!”
聂沧海微微一笑:“小蓝还是那么为他人着想。待我上报天庭,天帝必定会立刻排天兵天将下界降妖除魔,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傅幽蓝微微点头。
两人在深海蓝波里游着,过了很久,在一片五彩斑斓的珊瑚丛里发现了一片桃红纱衣。靠近一看,果然是妙芳婷。她惨淡的容颜和狼狈的姿态,与傅幽蓝之前一样,不省人事。
一直到聂沧海将她背回海神殿,并服下元气丹,两三个时辰后,她才茫然醒来。
“小蓝,这是哪里?”
“这是海神殿。”
“噢!我们没死就好!”
妙芳婷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然后侧目而望。她盯紧一看,双颊顿时羞红:“水官大帝!”
“正是在下!”聂沧海谦和而答。
妙芳婷立刻从床榻上蹦起,拉着傅幽蓝手臂,缩在她的背后,偷瞄道:“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上圣!看来刚才那阵昏天黑地的海啸,我也没白经历一场!”
“呵呵,妙姑娘说笑了。”聂沧海微微一笑。
“上圣怎会在此?”妙芳婷好奇。
“来海神殿办公务。”
“上圣!如今妖魔大举攻陷凡界,你可要帮我们出气!”
“此事我已经了解,待我向海神交托一声后,一定向天帝禀报!”
“那就好,希望到时候凡人神能一起将妖魔鬼怪驱逐回下三界!”
傅幽蓝伸手帮妙芳婷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然后催促道:“好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上圣也有公务要忙,我们快告辞吧。”
“且慢!小蓝,你之前所说的海底神兵,早就已经不存在。你就别去了,干净回家照顾好两个孩子。到时妖魔鬼怪,自有天神降服。”聂沧海眸子刮过一丝犹豫。
“什么?不存在!那大祭司还要我们下海来寻!”妙芳婷愠怒。
“大祭司?”聂沧海疑惑。
“就是琼岛的大祭司啊!”
“原来你们现在在琼岛生活!”
“是的。难道小蓝没有告诉你?”妙芳婷将灵眸盯着身边女子。
傅幽蓝面露尴尬:“我怕上圣担心,所以未说关于琼岛之事,只说我们由于某种原因下海来寻神兵利器!”
“傻!放着这个一位大神你不利用,偏要自己亲力亲为,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妙芳婷轻斥,接着道:“上圣,小蓝她太固执,我都不知怎么说是好。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实属不易,我国陛下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如今缘分好不容易将他们二人又牵扯到了一起,她不仅不向他寻求倚靠,反而一个人逞能,拒绝陛下的一片痴心!”
“你!芳婷,你怎么把这种事都往外说!”傅幽蓝蹙眉而怒。
“我就要说,让上圣来训导训导你!现在凡界天下大乱,魔界又光怪陆离,孤儿寡母的你们,不寻一个依靠,难道想乱世飘零?”妙芳婷一边说着,一边将傅幽蓝的额头轻轻一戳,希望她能醒脑!
但延续了一辈子的性格,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傅幽蓝不想刻意去阻止妙芳婷连炮一样的嘴,于是一边挥手,一边朝前而走:“你若不来,我自己去寻找。”
“诶!上圣说神兵已经没有,你怎么不信?”妙芳婷正欲去追,无意间看见聂沧海黯然神伤的表情,于是关心道:“上圣,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痛。聂沧海微微一笑,未在多话。
“那就好。上圣,深海里真的没有我们要找的神兵利器?”
聂沧海犹豫片刻,长叹一口气:“唉……她如此固执,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深海之北确实有一种上斩天神,下斩妖魔的神器,叫流霜幽绫。是一种罕见且险恶难以驯服的海洋怪物,因为长相修长似雪布白绫,所以很多人误以为它是上古时期某位天神遗落在海底深处的兵器。那怪物虽然性格凶残,但本性善良,只有真善美的人,才能靠近。若是魔界中人靠近,恐怕它只会狂性大发!所以,我刚才故意隐瞒,没有说出。”
“原来如此!那我得立刻告诉小蓝,免得她出师未捷身先死!”妙芳婷立刻告辞,追去。
两女子在半路纠缠争吵了半天,依旧各执己见,不相上下。
妙芳婷要打道回府与大祭司商议过后,再入海寻宝;傅幽蓝却要继续前行,与流霜幽绫一较高下。
“既然已经大难不死,来此海底,我们不应该就这么轻易放弃!应该试一试,如果不行,再回去找大祭司商量也不迟!”傅幽蓝眼神充满了哀求。
妙芳婷望着她,越来越心软,凌眸一松:“好吧,就放纵你这一次。但是如果流霜幽绫太凶猛,我们就回琼岛,向大祭司求助!”
“嗯!”傅幽蓝感激道。
然后二人顺着洋流来至北海的深处。
这里的海底地貌,就像一望无垠的荒漠,放眼望去除了灰茫茫的大片冰冷细沙,便再也看不到任何鲜活之物。就连十分常见的海底珊瑚或玉带等等,都不屑生长在此。这里仿佛是一处被大海遗忘的荒凉之地。
妙芳婷望着眼前的不毛之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此地好冷。”
傅幽蓝也寒噤连连:“是啊……简直就是冷宫!”
“这么冷,这么荒凉,流霜幽绫会在这种地方生存吗?”妙芳婷伸长脖子,疑惑。
傅幽蓝环顾一圈,心中无底:“看上去几率很小,但是既然已经来此,我们就进去找找吧。”
说罢,她身躯一腾,踩着冰冷的海水,朝荒芜之地的深处划波前行。
妙芳婷跟在其后,一边左顾右盼的搜寻,一边研究北海之底的地貌。
她们起起伏伏游弋了许久,莫约走了几千里之遥,但依然未见这空旷之地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妙芳婷想放弃:“小蓝,我们别白费力气了,探宝仪上的指针一动不动,仿佛冻结了一般,估计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沙子!”
“再往深处看看!”傅幽蓝不想放弃,继续朝没有目的的目的游弋而去。
妙芳婷跟在后方,暗暗咬牙:“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毅力,这冰冻的海水,都快要把人冻僵了!”
“运施法术,给自己身体供暖!”傅幽蓝声音像波浪一样,从前方海水中传来。
二人又游弋了许久,妙芳婷开始浑身发热。
“难道我施法太多,所以导致身体变得太热?”妙芳婷一边纳闷,一边摸着发烫的双颊。
但是越往前游她越热,于是退散法力,发觉是这片区域的海水很热。而且每十米,温度升高一点。她望着前方马不停蹄的傅幽蓝,呼唤道:“小蓝,太热了,受不了!”
傅幽蓝热的满脸通红如丹砂,却依然咬着牙不停:“前面有闪光,坚持!”
“前面有闪光也不一定代表就有流霜幽绫啊!快回来吧,再往里面游,迟早被烫成熟肉!”
傅幽蓝不依,鼓着全身力气朝闪光处前行。
妙芳婷热的实在难受,一边施法给自己降温,一边埋怨:“当初还不如我自己来寻,那样还能自由许多。如今带着她,简直就是带了一个活菩萨!”
片刻后,那闪光越来越亮,并且发着强烈的红光,像一名身姿轻盈的红衣少女,在深海幽蓝中婀娜起舞。
傅幽蓝被红光迷惑,顿时忘记身体滚烫发热。她缓缓降落在那一束高大的红光前,像瞻仰圣佛一样昂头,一动不动望着光束的尽头,痴痴迷迷。
“好美……”妙芳婷低头轻叹着。
因为红光的出处来至海底硕大的裂缝。
裂缝像一块大豁口,长一千多里,最宽莫约百米,里散发的幽幽红光如朱砂丹玉,摄人心魄。
妙芳婷看得瞳孔变大,双眼发直。忽然,一个激进的暗涌像一双无影的手,将她的纤腰轻轻一推。于是一个趔趄,她随波坠入裂缝中,被红光渐渐吞噬无影。
傅幽蓝昂着头,瞳孔也在扩大,她神情痴痴迷迷,像是被妖魔鬼魅迷惑了一般,表情木讷,嘴中还不停地喃喃念道:“地狱之光,死期降临!地狱之光,死期降临!地狱之光,死期降临!”
三遍后音落,一阵看不见的暗波袭来,将傅幽蓝也推入了裂缝之中。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七章步步惊魂
“深海红光,人心彷徨;
幽幽瀚海,地狱之殇;
天堂无门,海底翱翔……”
沉闷而高亢的声音,像海中号角一般,从裂缝中一浪一浪的传出。
一个海蓝如水的身影,若隐若现地在红光附近出现,盘旋了片刻后,猛的一头扎入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随后,两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被海蓝的身影带出了裂缝,远离了红光,游出了滚烫发热的海域,来至一片清凉冰凉的玉带丛中,施法治愈。
妙芳婷躺在蓬松酥软的玉带上,微微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笑容慈悲的男子,轻唤:“上圣……”
她们又被水官大帝所救。
感激地眼泪,情不自禁地刮出她的眼角,旋即被海水吞噬无影。
“你们不该去那个地方。”聂沧海蹲着身躯,一边将白皙的食指轻点在傅幽蓝额头给她传输上清真气,一边声线轻柔而略带责备。
妙芳婷慌张摇头:“上圣,都是小蓝不听人劝,害得我也跟着跌入裂缝深渊。但是那红光看起来好奇怪,仿佛能蛊惑人心,引人不自觉朝它游去。”
“是的,那红光乃深海的蛊惑之光,凡是看到者,皆会被迷惑上前,然后被它吞噬朵颐。”
“那是什么地方,如此恐怖?”
“那是深海里常见的一种生物地螅,专门生存在海底裂缝之中,散发迷人的光彩,来吸引猎物。其实它很好对付,只要稍微清醒一点,就能绕过去继续前行。但由于你们是第一次遇见,所以被那怪物蛊惑了心志。”
“原来如此!这一次我们又死里逃生,真是感谢上圣。”说罢,妙芳婷跪着身躯朝聂沧海,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聂沧海连忙将她扶起,客气道:“你不必如此多礼,我本就想与你一起同行,但是和海神商议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没想到稍不留神,你们就中了地螅的全套!”
“让上圣担忧了!”妙芳婷不好意思挠着头,憨态犹如小姑娘。
片刻后,傅幽蓝被源源不断对话声吵醒,她捂着额头,睁开双眼,望到聂沧海俊如白玉的的容颜,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于是,她立刻爬身跪地,准备磕头谢恩。
聂沧海立刻扶着她的双臂,不让她磕头,却忽然袭来一阵强劲的暗涛,猝不及防地将三人冲出了百米。
待海底恢复平静,聂沧海正满满当当地趴在傅幽蓝身上,完全将她当做肉垫,压在了自己身下。
妙芳婷看着眼前羞耻的一幕,忍不住红起脸来,别过头去:“我什么也没看到!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聂沧海却神情淡然,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凝望着身下脸红如苹果的女子,悄悄将自己线条性感而薄的淡唇,往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傅幽蓝犹如虾子入了锅,立刻蹦了起来,转过身不敢再看他一眼。
忽然,一个修长的手臂搭在傅幽蓝肩上,她浑身一紧,以为是聂沧海,但认真一看是妙芳婷,顿时松了口气,道:“你刚才是不是什么也没看到?”
妙芳婷耸肩挑眉:“对啊,我什么也没看到,就看到上圣吻了你的额头!”
……
傅幽蓝正欲解释。
妙芳婷又开始嘴炮起来:“难怪你不接受陛下的心意,原来和水官大帝暗藏一退!真是可怜了我家陛下啊!”
“你……”
“我,什么我?陛下痴心等你十几年!你一声不响地和水官大帝搞关系,真是没良心。”妙芳婷双手环抱,怒气冲冲。
傅幽蓝如鲠在喉,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
聂沧海移步至妙芳婷跟前,轻轻将傅幽蓝拦在自己身后,解释道:“妙姑娘误会了。我与小蓝前世便是知心恋人,所以她的来生对于我来说也十分重要!但是她今生心仪什么男子,我绝不干涉。”
“……”傅幽蓝白眼一翻,百口莫辩。
聂沧海的解释,简直就是在添乱!
妙芳婷冰眸冷哼:“原来,小蓝的前世,就是水官大帝的爱人!难怪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能三番四次地见到你!小蓝,既然你有这么一个好大神在身边,干嘛还要对陛下暗中示好?”
“我没有!是陛下他……”傅幽蓝欲言又止,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说,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你是不是怕伤害了自己的前世爱人?”妙芳婷咄咄逼人。
傅幽蓝将袖一挥,面色铁青:“现在三言两语难以述,带我们找到流霜幽绫,回了琼岛,我毫不保留的告诉你。”
妙芳婷冷言不语。
气氛尴尬到了冰点,聂沧海温柔一笑,泰然淡定:“妙姑娘心系主上,实在可贵,但男欢女爱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劝你不要太过操劳,免得心生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了朋友关系,得不偿失。”
大神发言,妙芳婷冰心一融:“好,看在上圣的份上,我暂且不去计较。”
“那我们走吧,别再在这种小事上耽搁时间。”傅幽蓝催促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于是,一路上两名女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聂沧海身后,朝正确的方向游弋。他们在荒芜冰冷的深海之域,左右绕过数次地螅之光,蜿蜿蜒蜒地来至一个海里鸿沟。
那鸿沟就像一口巨大的深渊,俯冲海底的最深处。
聂沧海带着她们,轻飘飘地降落在鸿沟悬崖前,凝望着下面的黑暗道:“流霜幽绫就在这下面。”
妙芳婷垂头望着脚下看不见底的黑暗,掏出怀中探宝仪望深渊里一扔,却久不闻落地的回应传来,于是心中涌出一丝恐惧,:“这,这鸿沟有多深?”
“大概是海面到这里好几倍距离!”
“啊!”妙芳婷一阵晕眩,连连后退几步,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傅幽蓝立刻上前扶着她,安慰:“有我和上圣保护你,不用担心。”
妙芳婷心头一暖,脸上浮起一丝愧疚:“小蓝,我刚才那么对你!真对不起!”
“没事,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要齐心协力,共同一心。”傅幽蓝笑颜逐开,如春风化雨。
然后,聂沧海对着可怖的鸿沟纵身一跃,朝底下深黑沉沉坠去。
傅幽蓝紧紧地握着妙芳婷的手:“准备好了吗?”
妙芳婷将胸膛一挺:“好了,我们下去!”说罢,她先纵身一跃。
没想到在海里跳崖和在空中跳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因为海水的浮力,所以他们下沉缓慢平稳,没有丝毫垂直俯冲的恐惧感。
三人睁着三双幽白的透视眼,透过黑暗看着鸿沟里单调沉乏的岩壁。
落入最底部,妙芳婷忍不住哀叹:“这里除了黑,什么也没有。”
“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聂沧海道。
妙芳婷羞涩垂头,然后牵着傅幽蓝在鸿沟底部地夹道中走着。
走了许久,幽幽黑海中乍现出一丝微光。
妙芳婷警惕:“不会又是地螅吧。”
“兴许不是,我们继续往前走走。”聂沧海泰然淡定地继续前行。
数百米后,微光变成点点银光,像飘浮在海水中的星星,闪烁旖旎。
再往前走数百米,星星渐渐变成一条条银丝带,在水中悠然翻滚旋转,享受着无人打扰地的悠闲惬意。
“好美……”两个女子不约而同地惊叹着,看着眼前被银光照亮的水底世界。
眼前这些数不清,丝丝缕缕的银带,就像散落海底的流苏,随着波涛曼妙起伏,时而汇聚成纤腰如柳的舞女,时而分散成浪漫的簌簌春雨。
“这就是流霜幽绫!”聂沧海眸光平静,倒映着闪闪银光。
“它们都好小好细,和面条一样。”妙芳婷对着美景,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这些都是它的孩子。”
“孩子?”
“对,它们的母亲宽如布帛,长如锦绫,看上去就像一条丈二霜练,优雅至极。”
妙芳婷又忍不住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
聂沧海沉思,收刮肚肠一番后,微微摇头:“也许它真是天神遗落在海底的一条霜练,因为携带灵气,所以自己在这海底转化成灵。”
“那我们快去找它们的母亲吧!”傅幽蓝迫不及待。
聂沧海温柔地横手一拦:“你们在此等候,我独身前往既可。”
“你一个人?”
“你们来妖魔之身,靠近它们只会受到攻击,所以我一个人进去找,最为妥当!”
“那好,路上小心。”
傅幽蓝望着聂沧海海蓝的身影穿过小银丝们,心中充满了担忧。
妙芳婷却好奇地游身上前,靠近小银丝,想看个仔细。谁知那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忽然收起温顺优雅的模样,像针一样朝她射来。害得傅幽蓝也受牵连,无数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对她们穷追不舍。
二人奋力往回游了千里之遥,才算是甩开它们。
不过有一个落单的小银针,被妙芳婷拦腰捏住:“嘿嘿,不要乱动,让我好好研究一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小银针不会言语,像泥鳅一样在妙芳婷手心挣来翻去。
眨眼的功夫,就被它滑身而逃!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八章上报天庭
妙芳婷正欲游身而追。
傅幽蓝立刻拉着她的胳膊道:“你又想害我也跟着围攻一次?”
“算了,那我们就在此乖乖等上圣。”妙芳婷站的有些疲累,随便就第一坐。
傅幽蓝也跟着坐下身来,眸光悠然泛着一丝愁绪,缓缓道:“我与陛下今生本就无缘,无奈上天弄人,使得陛下放在枕边佳人不怜,非要对我这种外人长相厮守。”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和陛下今生无缘?”妙芳婷蹙眉:“若真无缘,如今你们又怎么会碰面?”
红尘万丈,天地悠悠,两个分别十几年的人,再次重聚,那就是缘分使然。妙芳婷心中笃定地认为。
傅幽蓝却摇头一叹:“自我结识陛下以来,就知道小苹对他心生爱慕,我绝不可能去抢朋友的知心爱人。”
“这话倒是不假,你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人!”妙芳婷点头。
“在陛下还只是太子的时候,他受了莫大的精神打击,连睡数日不醒。小苹一直在他身边细心守候,整日整夜不合眼。后来为了将他逼出梦境,小苹施法入梦对他进行安慰劝导,后来终于成功,小苹也累的虚软无力。就在我和她换班时,陛下忽然醒了。他以为救他脱离梦中苦海的人是我,所以一直认定我是才是他值得他真爱的人!”傅幽蓝越说越悲伤。
“嗨!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妙芳婷不以为然:“苹妃早就将此次告知与我,以为我可以帮她助陛下回心转意。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岂是法术能够左右的。所以陛下对你的爱,并不是因为当时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你而滋生的。而是他心中本就一直有你!”
傅幽蓝一怔,再无言语。
若真如妙芳婷所说,那她真是罪大恶极,竟然放着深爱自己的男人,十几年不闻不问!
但是。
爱情这种东西,并不能因为对方强烈,自己也会变得有爱。
傅幽蓝垂着头,沉着眸,满面容肉地望着自己的双脚,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不爱陛下。但是陛下这么多年,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同意,你对他置之不理!”妙芳婷凌眸警告着。因为这么多年的君臣关系,早就让她了解陛下是一个多么心系天下,为人忠厚的好帝王。
片刻后,聂沧海的声音在水中响起。
“你们在哪里儿?”
“我们在这!”妙芳婷豁然站起身躯,朝声音的源头挥着手。
聂沧海含笑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巨大高长的银光之物。
妙芳婷想起刚才被小银针们攻击的慎人画面,立刻惊恐地拉着傅幽蓝往后一飘:“流霜幽绫!”
“呵呵,不用怕,它已经被我驯服。”聂沧海跨步靠近。
妙芳婷与傅幽蓝任然心有余悸,情不自禁又后退一步。
那巨大的琉霜幽绫像轻柔的银缎,游至她们二人身边,一边轻轻环绕,一边温柔道:“水官大帝已经将你们寻我的事情告知于我,为了天下苍生,我愿意离海跟随你们而去。”
它还能说话!而且声音像一名温柔多情的女子!
两名女子顿时卸下防备,伸手轻柔地揽着流霜幽绫,笑颜逐开。
“不知两位姑娘,叫何芳名?”
“鹿国,国师,妙芳婷。”
“傅幽蓝。”
“我本也有一个名字,无奈在海底生活太久,已经将名字遗忘,不如两位姑娘给我取一个好听的!”
妙芳婷心想既然此灵物声音为女,自然要取一个女名。于是思索片刻,提议道:“你这么银霜美丽,身如匹练。不如就叫你银儿,意下如何?”
“银儿。银儿。很好!我又有新名字啦!”银儿高兴地扑腾着自己宽白的身躯,搅起一阵美丽的水花。
但傅幽蓝却心中忧虑:“银儿,你的那些孩子怎么办?”
“这万丈鸿沟很安全,我将它们放在那里不会有危险。所以傅姑娘不必担心。”银儿温婉道。
“那就好,事不宜迟我们回岛复命吧。”
然后三人一条银练穿黑越海,来至琼岛附近的海面上,与聂沧海做了简短的告别后,折身飞往万灵丘而去。
获得神物的琼岛岛民无不欢呼雀跃,夹道欢迎。
而此时,聂沧海已经飞身上天,来至凌霄宝殿外,耐心恭候着天帝传唤。
但天帝却在长期修身打坐,已不易被人打扰为由,让传唤仙使将聂沧海驱出了九重天。
但是聂沧海不放弃,三番四次的跪求在凌霄宝殿外,传唤仙使终于不忍,冒着受罚之险来至云吞雾缈的修炼室,向天帝禀报:“启奏天帝,殿外水官大帝多次叨扰,有急事求见。”
“他小小司神,能有何大事,非要来扰本座清修?”天帝口如朱丹,庄严淡然,一双纤眉神目炯然有光。
传唤仙使微微摇头:“小仙也不知,水官大帝确有急事。”
“传他进殿。”天帝金丝黄袍,阔袖一挥,朝凌霄殿细步沉然而去。
片刻后,传唤仙使将聂沧海领至凌霄殿中央,并垂头告退。
聂沧海见天帝神威仪面,跪身一拜,禀告道:“启禀天帝,如今妖魔不守约定,肆意为祸人间,将凡界侵扰的乌烟瘴气,还望天帝派兵降妖除魔,换人间一个清澄明静。”
天帝表情无动,淡然而问:“如今是谁在执掌下三界?”
“地狱之子阿冥罗!”
“阿冥罗乃西王母昔日部下,必定不会随意侵犯人间。一定是你聂沧海看错了。”
“小神没有看错!那阿冥罗已将六界《和平条约》置若罔闻,大举指挥妖魔鬼怪挺近凡间,为祸为患。”
“哦?待本座看看。”
说罢天帝从袖中摸出一面镜子。
镜子中呈现出一片万里无云,大好河山的景色。
“这哪儿妖魔?”天帝质问,并将镜子朝聂沧海跟前一掷。
聂沧海拾起镜子,朝里面一看,里面山河青碧村庄娴静,没有半分被被妖魔肆虐的迹象。
这是为何?
聂沧海脸色一白,哑口无言。
天帝平稳深沉的声音略带一丝不悦:“本座念你心系万民的份上,就不追究此次的责任,快退下。”
“是。”聂沧海失声告退。他匆忙离开九重天,来至离凡界最近的白云之上,看见下界一片灰蒙,乌烟瘴气,喃喃道:“为什么乾坤镜内显示的却是一片大好河山?”
他带着疑惑,来至昆仑山脉的瑶池圣水边,希望西王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西王母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冷漠异常:“聂沧海,你不好好回天垠岛办理本座交托给你们的公务,却跑到这里来偷闲?”
“娘娘恕罪,但是小神确实有要事要告知娘娘!”
“说。”
“娘娘派阿冥罗主持下三界,他却不遵守条约,毫无理由地大举侵犯凡界,使得凡界子民没有安宁。”
“哦?有这等事?”西王母一边回答,一边掐指而算。
片刻后,她柳眉一蹙,庄严之面忽然严肃:“大胆聂沧海!竟然口出狂言!那阿冥罗分明在魔界十分守规矩,你竟然恬不知耻地众口污蔑!来人,将他给我打回天垠岛,永世不能离岛!”
聂沧海一脸懵然。为何天帝西王母两位法力高强,跳脱六界的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蒙蔽的双眼一样,不分是非?
“水官大帝,快走吧!”一个面容凌厉的仙奴,过来将聂沧海拉起。
然后西王母水袖一拂,刮起一阵狂澜大风,直接将聂沧海刮至了天垠岛,并施法在你岛外罩上一圈巨大的屏障,让他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聂沧海伫立在巍峨的天垠岛上,眺望着海那边世界漆黑的大陆,眼角忍不住留下一颗慈悲的泪水。
还不知情况的傅雪澜,抱着毛茸茸的雪狐跑来,迎接道:“师傅,这一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在海神殿逗留十天半个月呢!”
聂沧海缓缓转身,惨淡一笑:“为师以后都不走了……”说罢,他忧伤地走回水神殿高耸的玄门内。
傅雪澜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未去多想,于是抱着雪狐跟这师傅回至宫内。
数日后,调皮的雪狐和傅雪澜在岛上玩捉迷藏,它腾云架雾想飞直天空的云上躲藏,却被横拦在半空中的隐形屏障,拦住的去路。
傅雪澜这才发现异常,站在天垠岛最高的礁石上,环顾了一圈后。发现,岛竟然被一层肉眼难见,若隐若现的屏障所罩!
难怪师傅那日回来时,表情阴沉奇怪,原来他早就知道。
她立刻抱着雪狐飞身朝水神殿后的藏书阁,询问:“师傅,我们被囚禁了吗?”
聂沧海放下手中的书卷,眸光阴郁:“都是为师的错,害得你也跟着受苦。”
“师傅犯了什么错?”
聂沧海轻轻摇头:“也没有错,为师在西王母那里说了一番事实,便不小心惹怒了她,所以被禁足一辈子不得出岛!”
“一辈子?”傅雪澜惊得连雪狐都掉在了地上。
“神仙的一辈子,可是永生永世啊!”
“是的。”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二十九章人间正义
尔后,聂沧海不急不慢地将自己遇到傅幽蓝后的事情讲述给徒儿听。
傅雪澜听后,擦拳磨掌,咬牙切齿:“可恶,天帝与西王母是不是老糊涂了,凡间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置若罔闻,还说是师父你污蔑!太气人了!”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是小蓝在琼岛和一帮凡人,准备攻打妖魔,他们势单力薄,必定会死伤惨重!”
“……”傅雪澜听了,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心中很想飞出岛去帮助他们,但是只能在此干着急。
琼岛那边。
碧空白云下,金黄细腻的沙滩上,站着黑压压一排又一排的军队。
军队整齐而肃杀,每一个士兵的眸光都直视前方瀚瀚海域,且脸上都带着冷静而严肃的表情,仿佛已经作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欲背水一战。
士兵的前方伫立着英姿威猛的陛下,和庄严肃穆的几位群臣。
滨临涛涛白浪边缘的玄衣男子,正是琼岛万众拥戴的大祭司。他十指成诀,对着起起伏伏的海水,念了一段凡人听不懂的咒语,然后双袖一挥,哗哗海上顿时出现十艘庞大如龙的战舰,扬帆而立。
“启程!”裴驰拔剑向海,高呼一声。
士兵们便齐声大呼:“吾皇威武!吾皇威武!”
呼罢,在将军校尉的带领下纷纷井然有序地登上战舰。
然后,十艘身姿魁梧的战舰,像过海巨龙,整齐划一的排开在海上,平稳地推波而行,朝对面大陆慢慢挺近。
在中央一艘巨舰腹仓内,一群首脑站在一张小木圆桌前,对着桌上地图,面容凝重。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攻打过海攻打妖魔,所以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裴驰站在桌子前的正中心,指着图纸上蜿蜒的陆地,道:“此次出征,我们先小试牛刀,拿下十千米以内的大陆之境,然后让大祭司将屏障挪至安全之地,再盘驻扎营,商议下一步计策。”
大祭司面犯难色:“我虽在海边竖立屏障,但海边妖魔稀少,所以才能一直保护至今,若移动屏障至妖魔众多之地,恐怕也难抵御。”
妙芳婷谏言:“不怕,现在有我们,一定能抵御妖魔!”
然后裴驰再一次将每分配给每个人的事宜,简短的重述了一遍后,挥手解散。
他不想给他们太多压力,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出征而战。
随后他离开腹仓来至甲板,站在船头,眺望着茫茫海域,心思凝重。
“陛下胸怀天下,心系万民,此次出征乃替天行道,相信上苍一定回助您大获成功,凯旋而归!”大祭司平时着前方,安慰着身边愁容满面的帝王。
裴驰沉默不语,看着船下起伏跌宕的涛涛浪花,心情沉重的无以复加。
少顷,傅幽蓝紫色的身影,带着优雅的香气,来至船头。
大祭司给她使了个眼神,然后腾出位置,转身离去。
于是,她站直裴驰身旁,眺望着湛蓝的海水,温柔道:“陛下,鹿国在哪里?”
“鹿国在心中。”
“既已在心中,陛下又何所惧?”
“为万千士兵和身傍将士大臣而惧。”
“大家万众归心于陛下,陛下若是恐惧,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颗赤诚之心!”
短短数语,裴驰如醍醐灌顶。
是的,他一国之主若畏惧,手中的将领士兵岂不是也失了士气!
他不能畏惧,于是挺起胸膛,侧目望着身边女子,炯眸来神:“谢谢你,小蓝。”
傅幽蓝红唇微抿,淡然一笑:“只要有信息,面对任何困难,都成功了一半!”
裴驰刮目相看,十几年的时间,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仿佛成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女战士,面对困难不仅毫不畏惧,还总结出了一番感人箴言。
前方乌蒙的大陆世界,渐渐映眼而来。
十艘战舰,在海风的送拂下,缓缓驶入灰色的岸边。
“杀!”
一声高亢嘹亮的军令声,划破惨淡的天宇。震耳欲聋的号角声,朝天而鸣,像啸天巨龙乍吼在蜿蜒的海岸线上。
列阵有序的士兵,高举长枪刺茅弓弩等等兵器,快速从十艘战舰上纷沓而下,然后跟着两位将军与国师,穿过隐形的屏障,朝乌烟瘴气的鬼魅世界兵分三路,各杀一方的呼啸而去!
裴驰则站在高高的战舰之上,面目沉稳地眺望着前方。大祭司站在他的身侧,心中充满了紧张,眺望着同一方向,凝眸追着一个红衣长剑的飒爽身姿,看着她挥剑而舞,左砍右杀,好不快活!
虽然军队士气高涨,但面对强大的妖魔鬼怪,依然如卵击石,抵御不了片刻。
所以很快就有士兵满是伤痕地凳船来报:“启禀陛下,那妖魔太厉害,一个妖风刮倒了一半大军!看来挣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全军覆没。”
裴驰处变不惊,一脸泰然:“大祭司,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将从深海中取来的神器拿出来,必定能震慑方圆千里的妖怪。”
“很好,寡人也是这么想的!”
说罢,大祭司命令下属,将流霜幽绫取来。
“陛下,我本以为我们大军可以抵挡一阵子,没想到面对强大的妖魔,仍旧势单力薄。刚才靠登大陆的时候,就应该拿出神器,抵御妖魔,也不至于惨死无数士兵。”大祭司眸光暗淡而愧疚。
裴驰也心生怅然:“我们低估了对面的妖魔。”
少顷,下属端来一木盘闪闪发着银光的白练,走至船头。
一个紫色如风的身影,像飞鸟一样掠来,带走木盘上沉睡的流霜幽绫,几个轻跃跳下船头,飞身投向远处的烽火滚滚的战场。
“芳婷,快接住银儿!”傅幽蓝将手中白练一扔。
妙芳婷立刻收剑,抓取飞来的银光闪闪。但流霜幽绫将身一折,朝前方漆黑的黑雾中飞去。
“芳婷,我来帮你们收拾这群没有人性的妖魔”银儿在空中大呼着。
突然,几道闪电般的霹雳,在黑雾中乍现了几下,便听见一片嘶声惨叫的哀嚎声,喧嚣地朝天轰然而响。
渐渐的,狂风骤歇,乌云消散,久违的阳光像一缕感化人间的圣光,透云而来。以海岸线为伊始,朝内陆扩撒千里之遥的区域,恢复成万里无云,一片澄明!
那些躺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者尸体,在金黄而温暖的阳光下瞬间恢复元气,身躯痊愈地从地上爬起,和身边的士兵们一起高呼着:“太好了!妖魔被驱退了!”
“没想到银儿如此厉害!”妙芳婷朝空中摆动旖旎的雪练,夸赞着。
“呵呵,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责任!”银儿一边笑着,一边朝妙芳婷飞去。
十一王爷带着两个将领,跑来这边,望着她手中轻软如缎的宝贝,心中大快:“既然它如此厉害,不如我们乘胜追击!”
妙芳婷凝思片刻:“好,银儿,我们追上去,把此方妖魔杀个一窝干净!”
“好!乐意之极!”
风过,紫色身影飘来。
“不可!陛下叮嘱不可恋战,既然我们已经完成初步计划,就应该回船复命!”傅幽蓝制止着。
旁边两位将军亦点头称是:“傅姑娘说的对,军令如山,我等先回船复命!”
然后,海上战舰消失,陆地营寨扎起。
大祭司飞身前往大陆深处,濒临妖魔狂躁之处,施法竖起一道高且长的大屏障,将南海边的世界,分成黑白两界。
黑的,属于蠢蠢欲动的妖魔。
白的,是凡人奋力搏杀争取而来的寸土片域。
虽然妖魔庞大,但是凡人只要团结一心,必能以正胜魔。这是傅幽蓝这几天最常说的一句话。
此刻大军营内,众臣将聚集在一起,商讨着下一步计划。
“虽然我们有神器在手,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一步步地将凡间大地夺过来。”裴驰道。
“陛下说得对,海边妖魔多是一些修为尚浅的散兵喽啰,如果我们一下子攻击大多,必定会引得大妖魔的注意,到时若是妖魔暴怒,群起而攻之,就算我们诸位全部合力,也抵挡不了高修为的妖魔。所以,我们应该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将属于自己的土地,争取过来。”大祭司道。
众人一听,觉得十分有理,纷纷点头。
军事会议解散后,妙芳婷还站在营帐内,她手上搭着银儿,唤住门帘口的傅幽蓝,微笑道:“小蓝,这是托上圣帮助,取来的神器,日后就交由你来使用吧。”
站在桌前的裴驰听见,放下手中图纸,道:“这神器,你们两个谁用都可以,毕竟它的形状适合女子。”
傅幽蓝轻轻一推,礼让:“还是给芳婷你用吧。”
“给你。”妙芳婷推搡。
傅幽蓝眸光一沉,黯然:“蚀日幻焰戟才适合我。”
“蚀日幻焰戟?”妙芳婷惊讶,疑惑,从未听过。
裴驰亦充满疑惑,凝望着门边紫衣。
傅幽蓝脸上划过一丝忧伤:“那是一把惊天动地的武器,本属于我,可是后来被魔界魔君阿冥罗施计夺了去,从此我便再也没有使用过任何兵器。”
从她的眸中,可以看出,她对蚀日幻焰戟的不舍。
裴驰绕过桌子,走上前来,握着傅幽蓝的肩膀,郑重的许诺:“寡人,一定帮把属于你的武器,从阿冥罗那里夺回!”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章江妖拦路
一年后,在裴驰的带领下,大军一路披荆斩棘,跨岭南,过三江四水,来至中土长江水南岸,扎军驻营。
如今军队越来越强大,将途径遇到的孤儿难民全部收纳麾下,所以人口达至十万多,军队占了八成,剩下的皆是老幼妇孺。
北风猎猎,江水滚滚东逝,此刻正直霜降的节气,灰茫的江滩万草软倒枯黄,一派萧瑟之景。
呼啸的冷风,带着从江上吹拨起的寒霜冰晶,铺天盖地地穿过一团团帐篷,使得气温越来越低。
好在营帐里的空气还很潮湿温暖,所以大家都缩在里面,极少出来喝西北风。
此军在萧瑟荒凉的江边,盘扎了三个多月,粮草几乎用尽。
一个身袭灰色粗布厚衣的年长士兵,腰间系个布满黑色油渍的围裙,嘴里呼着白气,急匆匆地朝最大一个军营附近走去。
“陛下,炊事长求见。”
“进来!”
帐帘一掀,营内右侧的案桌旁坐着一个面容消瘦,肤色麦黑的裴驰。他明白来人的意图,于是先生发问道:“粮饷是不是岌岌可危?”
“启禀陛下,是的!”炊事长跪地磕头,眼泪止不住的哗哗而流:“越来越多的难民投靠我军,粮饷几乎仓空无粒。今日是士兵们所喝的最后一碗稀汤……”说道最后,哽咽不成声。
裴驰眉头一蹙,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忧虑。
“传大祭司国师。”
一盏茶的功夫后,营帐又走入两个人。
大祭司与国师乃非凡之躯,不会像凡人一样因为食物而面容消瘦。
但是他们两人脸上挂着无与伦比的忧愁。
“陛下,长江对岸妖魔高强,我们一直在此苦苦盘居也不是办法。”大祭司劝言道。
“是啊!陛下,我提议在此开拓荒土,农耕种地。先保证士兵与妇孺有吃有喝,再过江攻打妖魔也不迟。”妙芳婷道。
那炊事长匆忙从地上站起身躯,走至两位高人身边,哭哭啼啼道:“现在士兵食不果腹,瘦骨如柴,没有一点力气,哪还能开垦造田。”
大祭司诧异:“粮草这么快就吃完了?”
“是的!”炊事长双袖都被泪水浸湿:“所以我才给陛下禀报此事。”
“怎么不早说!”妙芳婷将袖一挥,朝营帐外走去。
“你去哪里?”裴驰肃声而问。
“当然是靠江吃江!”妙芳婷掀帘而去,正巧撞见朝营帐这边走来的傅幽蓝与桃季。
“正巧,你们随我一起去一趟江里!”妙芳婷将她们二人拉着,朝江边飞身而去。
大祭司还站在营帐内,困惑道:“靠江吃江?难不成喝江水?”
炊事长怔了片刻,恍然大悟:“难道是抓鱼!”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炊事长的脸上,他自己掌掴自己愤然道:“我真蠢!光守着几口粮仓过日子,完全没有想过去江里捞鱼!”
大祭司蹙眉犹豫:“我们一直没有渡江,是因为自己江中有一只难以降服的大妖怪。国师这么冲动就下江捞鱼,要是惊动了妖怪大发雷霆,制造洪水,那我们岂不是性命难保!”
“快去拦住国师!”裴驰下令。
大祭司闪出营帐,瞬移至江边,将妙芳婷他们正好拦截。
“国师,切不可冲动!”大祭司劝道。
妙芳婷指着面前波澜粼粼的江水,愠怒道:“士兵和百姓都要饿死了,我们再不想办法,还怎么带领大家打败妖魔?”
“那也不能随意入江寻死!那江中的怪物能耐有多大,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大祭司劝道。
娇二娘忽然走来,轻斥:“阿光就是怯懦!弄的陛下也和你一样畏首畏尾!我就不信,经过我精打细算的一番筹划,还打不败江中那条怪物!”
“莫非你已有了对策?”妙芳婷侧目而问。
“是的!你们看!”娇二娘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块形的布纸,在空中一抖。
于是五人不约而同,纷纷坐在江边枯草上,将布纸围在中间。
“中间这条正是我们所面临的长江,南面地势我们已经熟悉,北边则是我从一个熟知江北地势的老人那里得知的。你们看,江北沙洲繁多,上面应该生长了许多芦苇和篙草,是可以用来躲藏的好地方。然后下游往东五百米的地方,江边有一个缺口,形成的小湖洞,到时我们将怪物引入小湖洞内,任它有天大的本事,长龙浅水,也施展不出多大的威力!”
“有道理!”妙芳婷满口称赞。
傅幽蓝却和大祭司都有顾虑,一同问道:“那妖怪若是不中计,岂不是要翻江倒海!”
“阿光将屏障竖立在江边,阻挡洪水高浪,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放心和那怪物在江中打斗,不用顾虑岸上!”娇二娘提议。
“二娘的办法很好,我去告知陛下,让他派些兵将来。”桃季插了一句。
娇二娘立刻双目一瞪:“陛下顾虑太多,心中掂量太多,将这办法告知与他,他一定又会前思后想许久,不如我们先入江降妖,待成功后,说出实情也不是迟。”
“这……”桃季是一个听惯命令的忠怒,对擅自做主这种事不太擅长。
大祭司亦觉娇二娘莽撞,蹙眉支头长叹:“头疼。”
娇二娘白他一眼,拉着妙芳婷站起身来,朝江中波浪眺望一番后:“很好,今天天气适合捉妖不怪!”然后,她也不等别人是否同意,拉着妙芳婷就朝江边浅水中一边跑,一边道:“阿光,你不要拦我,你拦我我就跳江!”
“我的天……这不是什么爱人,分明是小祖宗!”大祭司凄苦而语。
傅幽蓝听了掩唇轻笑:“你们真是一对充满爱恨的冤家!”说罢她也拉着桃季的手朝江水中奔去。
桃季望着茫茫江水,迎着冷冽的寒风,面带一丝恐惧道:“夫人,我们真的有把握降服水中那条大妖吗?”
傅幽蓝回眸耸肩一笑:“娇二娘一介凡人都不怕,我们又害怕什么呢?”
桃季垂头,一羞。
是啊,凡人都不怕,她一介三千年修为的妖,害怕什么呢?
于是,桃季较快速度朝粼粼江水上飞去。
四个女子纤姿轻盈,踏波乘浪,在水波中的一个绿色斑驳的小沙洲上,各自抓来长一把韧性柔软的篙草盘结在头上,带如帽。然后傅幽蓝施法将她们的衣服全部变成草绿色,使得她们入江划波时,像四滩随水漂浮的水草。
伪装的天衣无缝,连盘旋在水上的沙鸥都纷纷上前啄食。
娇二娘因有大祭司的施法保护,所以游如酣畅之鲤,打着头阵,朝水深处潜去。
越往江水之下,越石沙浑浊,无半毛纤草,就连鱼儿的身影更是见不到一条。
“可恶!江中的鱼都跑哪里去了?”娇二娘愤然拍起水花。
“一定是被那大妖怪吞噬享尽!”妙芳婷咬牙切齿。
“既然没有鱼,那我们只好吃妖了!”娇二娘将身一摆,朝其他方向游去。
其他三名女子,亦紧密跟随。
一柱香后,江上冷风乍起,吹得岸上军营猎猎摇晃。江水之中亦是暗流汹涌,漩涡猛增。
修为最高的桃季,凝望着水中激涌,惊呼:“不好!那妖怪来了!”
“快!朝沙洲游去,借篙草的掩护,我们要杀个它措手不及!”娇二娘大呼。
忽然一股浑浊的江水像排浪一样袭来,将她们拍得呛水窒息,七荤八素。随之江水立刻塑出一个巨大的蚂蝗之姿,发出阴冷凄恻之笑:“哈哈哈,我三日未裹腹,正愁着到处寻找食物,没想到你们四个又自动送上门来!”
妙芳婷趴在江底硌人的石沙上,将手一抖,从广袖中甩出流霜幽绫:“银儿,去将它的尾巴给我缠住!”
银儿瑟瑟发抖,但还是听命而去。
但那水做的巨大蚂蝗,只是真身的一个塑影,银儿缠住它就跟缠了一段水般,很快化水而去,游向他方,再以水塑形。
巨大蚂蝗愤然不屑:“上一次没吃了你们,算你们运气!今天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你们休想逃过一人!”
说罢,江中之水剧烈晃动,左右颠摇,势如山崩地裂。若不是大祭司在岸上施法设了一到坚韧的屏障,江水早就成了洪水猛兽,南岸江滩冲刷成一片汪洋大海。
“哼!本妖一万五千多年的法力,岂是你们几只蚂蚁就能降服的?”说着,蚂蝗张开巨口,在水中轻轻一吸。
四名女子加一条白练如无根浮萍,眨眼之间被蚂蝗吸入腹中,装在一肚子水里。
然后水形蚂蝗,带着她们逆江而上,朝自己真身的方向悠哉游去。
半个时辰后,水形蚂蝗来至江底一处漆黑的泥洞,沿着充满泥沙的小甬道钻拱了良久,终来至洞腹,然后将腹中四名昏迷的女子挤肚一吐,吐在空旷的地上,自己最后化水无痕。
“咕咕,咕咕……”从阴暗的一角传出。
一只巨大漆黑而滑腻的身躯,像蛇一样毛骨悚然地从黑暗中慢慢移出,然后它张开血盆大口,将四名不省人事的女子,一点一点地侵吞尽自己充满胃酸腐水的肚子里。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一章私自离岛
“师傅,两个假身我已经安放妥当!一个在弹琴奏乐,一个在伏案看书。”傅雪澜玉立天垠岛藏书阁门外,听着里面悠悠传来的惬意琴声,眸光滑过一丝忧伤:“这样,真的好吗?”
聂沧海一脸淡定:“若是以前,为师在此再呆上一万年,也千年如一日。但是现在,为师一刻也呆不下去。所以没有什么好不好,随心而行,即是随缘而行。将两个假身放置于此,日后若有什么不妥,日后再说吧。”
此刻,他心中惦记着傅幽蓝的安慰,已经不能再看着时间从自己眼前一天天流逝。所以顾不得那么多,先脱岛再说。
“好,师父到哪儿徒儿跟至哪儿!”傅雪澜心一横,不管是生死是,她都要陪伴师父左右。
聂沧海轻轻将修长的仙躯一转,头也不回地朝水神殿高耸的玄门外走去。
这座孤寂冰冷的宫殿,他呆了快两千年,如今要离开,纵使心中万千怅然,但也绝不回头再看它一眼。
因为这里是西王母赐给他水官大帝,冠冕堂皇的牢笼!
没有人愿意离开牢笼时,还想多做一份留恋。
但他慈悲柔软的内心,却依旧充斥着一丝伤感。在走出大殿之门,来至海风凛凛的岛崖上时,他伟岸的身躯稍作停顿,再一次,且是最后一次,俯视岛下雪白的浪花金黄的沙滩低旋的海鸥……最后,不带一丝遗憾地携弟子飞出屏障,来至一片蔚蓝的汪洋大海之上,朝西方大陆之岸快速而去。
在海云交叠的夹空上,傅雪澜凝望着前方飞身执着的师父,心中万千感慨,犹如风中缥缈烟雨,一层一层化不开。
“师父,为什么你能走出西王母所设的屏障?”
聂沧海眸光如水,潋滟安然,脑海中忆起数日前在藏书阁密室,一群上古奇珍异宝中间取出的一块形貌普通的椭圆玉佩,忍不住嘴角上扬。
没有人知道,天垠岛是西王母设在海天尽头的一处藏宝阁,岛腹中容纳的上百余种世间奇宝,随便挑出一件都能轻易化解神仙所布施下的法咒,所以小小一枚玉佩,只要他佩戴在身,并靠近西王母所设的屏障,就能将它暂时化做无形。
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就走出了天垠岛。
但是他不想说出真相,于是转头从徒儿淡然一笑,胡诌了一个十分可靠的理由:“因为,师父很强大。”
傅雪澜眼中充满钦佩:“嗯!师父永远是雪澜眼中最厉害的!”
多么天真善良,无瑕的信任。
聂沧海心中升起丝丝感动。
然后加快速度,宛如流星飞投至琼岛的岸边。
聂沧海抓来一个扛着渔网的渔夫,询问道:“请问岛主住所在哪儿?”
“岛主?一年前就死了。但是他的住所就在前面亡灵山丘的最高峰之上。那儿,那个发光的,像星星一样的东西,就是启麟宫。”渔夫憨厚而老实。
“启麟宫。谢谢!”聂沧海带着傅幽蓝转身飞去。
看得渔夫立刻放下肩上的渔网,朝他们仙逸的身躯虔诚一拜,并双手合十许下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微薄浅愿:希望凡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再受妖魔侵扰。
寂静无人的启麟宫,门第紧闭,一副久久无人问津的感觉。
傅雪澜走至门旁,伸指轻轻抚了一把门环上的金铜狮子头,发现上面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师父,看来这座宫殿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聂沧海站在一旁,俯视着山下纵横交错的垄耕旁边成群的屋瓦,怅然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于是二人飞身来至山丘下的小村庄,发现里面泥黄的小道上,行走的皆是憔悴的妇孺和顽皮的小孩,几乎没有一个男丁的身影。
聂沧海的不期而至,引得她们皆好奇投眸,纷纷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打量稀奇。完全不将美丽的傅雪澜放在眼里。
可见,这村子有多久没有出现过男人。
傅雪澜不想师父被眼前如狼似虎的凡俗女子们干扰圣尊,于是轻轻将腰一扭,挪至聂沧海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询问道:“你们岛主呢?难道真的死了?”
一个垂髻少女,略施粉黛,面若桃花,巧笑嫣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聂沧海神俊非凡的脸,回答:“茅岛主确实死了。”
“不。我问的是姓裴的岛主。”
“哦!你说他呀!”垂髻少女眸光微瞥,露出一丝怨恨:“他不是岛主,他是什么鹿国皇帝,带着岛上的男人们全部对大海对面大战,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
聂沧海微微一怔,淡唇轻呢:“一年多了。”
时光过得真快。
没想到眨眼的功夫,时光已经白驹过隙。
“那个死皇帝!把岛上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带走,留下我们一群孤儿寡母在此苟延残喘,真是卑鄙!”垂髻少女双手环胸,愠怒地气不打一处来。
旁边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待嫁少女们,亦是眸放怨光,深闺怨妇般碎碎念叨。
“就是!还说数月就还,如今一年多了,军使来报,他们竟然还在什么江边上和妖魔僵持不下。”
“我看啊,鹿国皇帝指挥不利,要完蛋!”
“呜呜呜……你可怎么办,我哥哥岂不是更着受罪!”
……
女人总喜欢扎堆闲扯。
傅雪澜将师父拉至一边,小声道:“师父,那女子说他们在江边上,想必就是大陆里最著名的一条江,长江!”
“嗯。那我们快些出发。”
说罢,聂沧海直接使出缩地为寸之术,瞬间就带着徒儿两步跨至江水滔滔的长江边上。二人又飞身沿江寻找了一番后,发现江腰以南的一片荒芜之野上盘扎着几十个破旧的军营。
“想必就是这里了!”傅雪澜快步朝军营走去。
聂沧海则跟着身后,一双深邃炯眸,仔细观察着军营的风貌,发觉很多营帐都已残破不堪,就连分立在营内的旗帜亦被风吹刮成破裂的模样。
于是,他心下感叹,看来他们这一战打的十分不理想。
不然看守的护卫不是一副病怏怏地躺倒在地,就是无精打采地面容焦枯,像地上的干草一样,没有半分鲜活的生机。
傅雪澜走至围笆前,低头向一个躺地打盹的抱枪护卫,询问道:“这里可是鹿国皇帝的军营?”
那护卫一动不动,缓缓睁眼瞟了瞟,没有说话。
傅雪澜再一次询问:“这里可是鹿国皇帝的军营?”
护卫终于开口:“是的……”声音极其虚弱。
傅雪澜立刻担忧地蹲下身躯,伸手给他把脉,惊讶:“你身体好虚弱!”
聂沧海扫了一眼旁边其他瘫倒在地的士兵,一筹莫展道:“你们在江边盘扎了此多久?”
“三个多月。”护卫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一字一顿。
旁边一个神情还算有神的士兵,望着他们道:“两位官宦人家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进食一碗米饭,喝的全是稀水。若你们身上带着吃的,分一点给我们吧。”
原来他们是被饿虚弱的!
多么凄惨!
傅雪澜虽然身无斗米,但是怀中揣着恢复元气的仙丹。她立刻全部取出,分发给身旁的护卫。
仙丹入口即化,护卫们软绵的体内顿时充满能量,立刻拍着衣服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看到有人满含精神站起来,躺倒在其他营帐旁的士兵们,纷纷眼含乞求,伸着一只只饥渴的手,朝这边匍匐挪来。
但是丹药早已经被分发一空,解饿如尸的人却依旧多如牛毫。
“小兄弟,请带我去找你们的皇帝。”聂沧海神情诚恳。
护卫毫不犹豫地带路:“二位圣人请随我来!”
然后他们来至最大的营帐,看见面色失活,神情憔悴的帝王,容颜消瘦地坐在案台旁,对着桌上图纸发呆。
“启禀陛下,有两位圣人求见。”护卫跪地参拜。
裴驰一惊,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如此有底气,于是他缓缓抬头望着面前一双神采奕奕的超凡之人,惊讶:“是你们!”
“正是我们!”傅雪澜微笑着。
“你们……来迟了。”裴驰蹙眉悲伤,眼角缓缓垂泪。
“什么?”傅雪澜迫不及待询问。
“寡人的得力干将前几天全部死于江水之中,现在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和伤残病弱。”裴驰痛心疾首。
“怎么会这样?”傅雪澜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那江中有凶猛的大妖,就连寡人八千年修为的大祭司都性命不保!”说到这裴驰声泪俱下,完全失去了一个帝王应有的冷酷风范。
“还有寡人的国师皇弟将军和两万士兵……”越说越泣不成声。
“那傅幽蓝呢!”傅雪澜上前一步,拉着裴驰的手臂,急切道。
“她……”裴驰忽然将眼泪纵横的脸抬了起来,凝望着聂沧海,哭丧着:“她早就入了大妖的腹部,化成了血水!”
……
傅雪澜听了顿时眼前一黑,脸色惨白地朝后仰去。
聂沧海立刻将她扶着,放在旁边的木床上,然后缓缓走至案台前,神色凝重道:“多少日了?”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二章大斗江妖
“整整五日。”裴驰含恨而答。
聂沧海听了脸色一白:“你好好帮我照看她,我入江一趟。”
“别——”裴驰伸手欲呼,叫聂沧海别去送死,可是他欣长仙然的身躯瞬间就消失在营帐内。
聂沧海来至波澜不兴的江水上,踏波而立。一边眺望江水中的动静,一边掐指而算:“好还,死伤不多,他们都被江中蚂蝗妖监藏了起来!”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头一扎,如猛龙入江,故意扎入水中掀起一排大浪,欲惊动江中妖物。
那蜗居在泥洞里的蚂蝗妖,透过水波的动荡,立刻察觉出水中又来不速之客。于是摆尾悠然滑出泥洞,随水沉沉浮浮来至聂沧海跟前,用两双暗藏的鼻孔,轻轻而嗅。
“好香的神仙味儿!最近真是运气,洞里食物还没吃完,竟然又来神仙跑来送死!”蚂蝗妖窃笑。
聂沧海凝视着比自己还长还宽的大蚂蝗,微微摇头:“孽畜!还不快放出你抓的那些凡人,减少杀孽,转心向正!”
“呸!老子最讨厌神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蚂蝗妖顿时摆尾,扫起一阵飙风巨浪朝聂沧海打去。
聂沧海右掌推出,轻轻一抖,迎面而来的巨浪,立刻崩塌散落,垂直归如江水的怀抱。
“有两下!”蚂蝗妖冰软滑腻的头,睁大一双精光炯眼,朝聂沧海射出道刺目金光:“来者何方愚神?”
“九重天界之圣,水官大帝!”聂沧海淡淡地回应,眉目间充满慈悲温柔,没有一丝高傲冷峻。
“看不出来,就你这姿态气势,竟然是天界三官大帝之一。你显得如此孱弱,想必其他两位仙僚一定很嫌弃你!”蚂蝗妖冷嘲热讽着。
聂沧海全然没有动摇,淡然而语:“妖孽,你若放下屠刀,我便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做人?噗!那些人自打生下来就过的生不如死,我才不要做人!我要做逍遥快活的神仙,你有这个权利吗?”蚂蝗囧脸嘲笑。
聂沧海脸色一沉,轻叹一口气:“都说神仙逍遥无尤无怨,但在我看来,万丈天界还不如一尺红尘!”
“少废话,就算是你水官大帝,运水自如,但也不一定打的过我,因为我偷吃过天界的人参果,法力上万!”说罢,蚂蝗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浑身皮肤黄黑相间,五官狰狞恐怖的裸身男子。他伸出手,挑衅地朝聂沧海招了招,然后他身后的江水迅速旋转,搅聚成一条高高的旋转水柱,朝天空上的大片白云链接而去。
那些云,很快也被旋转的水柱吸收,越变越粗,像一条不停扭动着身躯的巨龙,在天地间呼风咆哮。
聂沧海凝望着巨大的水柱,冷冽的嘴角悄然一勾。他可是司掌天地水源的上神,主宰水就像主宰天下的蚂蚁。
聂沧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蚂蝗妖兴风作浪。
蚂蝗妖见对方立如木头,心下窃喜,以为他被自己的法力吓傻,于是双手高扬,像旗帜一样朝攻击的目标一挥。
那擎天水柱,立刻探头出云,幻化成一个巨大的蚂蝗头,张开大嘴,吞吐着冰晶水雾,朝聂沧海撕咬而去。
聂沧海心境静如止水,虽然肆虐的狂风将海蓝色长袍吹摇的猎猎作响,披肩的乌发亦像锦缎在风口快速抖动,但他依旧面不改色,临敌不动。
“哈哈哈!臭神仙,吓傻了?”大蚂蝗光滑的身躯,在水中欢乐地扑腾,仿佛这一战,他必定会赢。
然,水柱临近聂沧海的脸,不到半寸的距离,忽然停了下来!
蚂蝗妖立刻加强法力,驱使水柱继续朝聂沧海而砸。
但在聂沧海嘴角扬起微笑时,那水柱就像同了灵,被他温暖的笑容所感化,调头朝蚂蝗妖飞扑过去。
一瞬间,一个慈悲的笑容。他蚂蝗妖亲手塑造的大水柱,竟然被六亲不认,朝自己主人生扑过追过去。
蚂蝗妖一边桃一边高叫:“你是我的,你应该去攻击他!”
然后巨大水柱根本不听,一个劲儿对蚂蝗妖穷追不舍。
聂沧海站在那里,就像在看一场你追我赶的猴戏,过了许久,才发声询问:“蚂蝗妖,你可能听从我的命令?”
蚂蝗妖被水柱追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奔跑,一边拼命点头,想孙子一样哀求道:“大帝,饶了我吧,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放过那些凡人。”
“可以,我不仅放了他们,还能将吃惊肚子里未消化完的,全部吐出来给你!”
“……”
许久后,聂沧海对着如龙绞海的水柱,轻轻一唤:“停!”
那水柱顿时裂化成散碎的一颗颗小小的水珠,有的朝天飞去变回洁白云彩,有的回归江中变成安静的水波。
蚂蝗妖累的面色紫青,心中暗忖,先归顺眼前这名大神,然后再早机会下手杀他也不迟。于是他收起心中的不安,扬面而笑,朝聂沧海滑游过去:“大神你如此英勇神武,我甘愿对你俯首称臣,再也生灵涂炭,造孽凡间。”
“好,念你心有悔改,只要把那些人放出来,我便既往不咎,也不上报天庭,给你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聂沧海语重心长地劝导着。
“谢大神!”蚂蝗妖立即跪身磕头。
砰砰砰,三个大响头,磕的水花四溅,脑门淤青。
聂沧海见他如此诚恳,便信以为真,真诚地凝望着他道:“快去放人。”
“大神请随我来!”蚂蝗妖又变回巨大的真身,拱江游去。
聂沧海踏着水波,跟随着蚂蝗妖,在江上徐徐移行,很快就到了对方的泥洞。
入了洞,视野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蚂蝗妖借着黑暗,欲张嘴朝聂沧海脖子上的动脉咬去。但是聂沧海忽然转过来的脸上,睁着两双幽幽发光的眼。
他会夜视!
蚂蝗妖立刻收嘴,继续朝前在泥沙里滑行。
来至宽敞的洞腹之中,只见洞中还有三个一米高的小洞。
蚂蝗游至中间一个小洞口旁,阴恻而笑:“大神,他们就在这口洞里。我身躯太大,钻不进去,你帮我进去把他们带出来吧!”
聂沧海伫立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请,请。”蚂蝗妖见聂沧海弓着身躯钻了进去,高兴的几乎拍手。
臭神仙,这洞里装的是里有金刚铁网,只怕你进去了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蚂蝗妖按耐不住高兴,失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洞内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洞顶的巨石泥沙莫名的崩裂开来。
一瞬间,此片区域天摇地动,晃的江水浑浊不堪。
“我的洞!这是怎么了?”蚂蝗妖失色惊呼。
透过四处弥漫的泥沙石砾,看到聂沧海修长的身影站在小洞口,正朝他淡淡微笑。
这微笑,蚂蝗妖见了,毛骨悚然,惊骇道:“你不是进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已经将所有人放出,此洞马上就要崩塌,你快随我一起逃出江去。”
“金刚铁网呢?”蚂蝗妖不可思议地望着聂沧海。
“我早就看出你在使诈,但是那铁网对于我来说太小题大做。所以我毁了它,然后放出了被你监关的所有凡人。”
“啊!”蚂蝗妖气的面容苍白,立刻变成人形,凝水化出一只寒冰头骨的剑,张牙舞爪地朝聂沧海挥砍过去。
聂沧海唇瓣一开一合,轻轻道:“定!”
蚂蝗妖立刻定在那里,想动不能动。
“卑鄙!”蚂蝗妖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聂沧海执迷不悟地对方,轻轻摇头:“你若悔改,我便将你定在此处受泥沙掩埋!”
说罢,晃动的妖洞,上面落下一个巨大的石头,朝蚂蝗妖堪堪砸去。
蚂蝗妖受不了重击,扑身倒地,哀求道:“大神,我再也不敢,你快放了我吧!”
聂沧海犹豫。
蚂蝗妖疼得撕心裂肺,大哭哀求:“大神,我是真心认错,请你慈悲为怀,再给我一次机会。”
聂沧海恻隐之心一动,无奈点头:“好,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罢,他扬手一挥,将蚂蝗妖身上的定身术驱散。
那蚂蝗妖立刻连滚带爬,爬至聂沧海身边,拉着他的袍尾感激:“谢谢大神,我今生愿为你做牛做马。”
“那倒不必,你只要放下恶念,多行善积德,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说罢,聂沧海带着脚下孽畜朝洞外飞去。
片刻后,他们来至江边,离军营不远的地方。
“大神怎么不走了?”蚂蝗妖疑惑。
聂沧海眸光在他身上上下一扫。
蚂蝗妖立刻明白,望着自己湿淋淋且黄黑相间的赤脖裸身,不好意思道:“我这就变一身衣服。”
说罢他从地上随手抓来一簇干草,往身上一洒。干草立刻变成了一身粗布黄衣,将他紧紧裹住。
聂沧海依旧不动身。
蚂蝗妖又疑惑:“大神若觉得还有哪里不妥,尽管直说。”
“你的皮肤,凡人看了只怕要丢魂。”
“哦!我知道了!”蚂蝗妖旋身一转,身上黄黑相间之色渐渐退去,变成了一个看上去皮肤淡黄而健康的小壮士。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三章仁慈收妖
聂沧海这才安心将他带入军营。
大营帐内,裴驰依旧泪水满面,神情痴呆,身心憔悴地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凝眸望着海蓝衣衫的仙人:“你回来了?”
他没有仔细去看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因为他已经万念俱灰,心中不存任何希望。
但是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裴驰也不畏惧,继续道:“大神,你可打败了那个妖怪?”
聂沧海抿唇一笑:“我已经将他降服,带来拜见陛下。”
蚂蝗妖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咚声往地上狠狠一跪,磕头认错:“罪妖在此,还望陛下恕罪!”
裴驰将眸光微微一移,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壮士不可思议:“你就是江中那条大妖?”
“正是小妖!”
“你!”裴驰立刻扶案而起,愤怒地将挂在木架旁的剑,抽鞘而出,朝蚂蝗妖刺去。
蚂蝗妖视死如归,毫不反抗。
但锋利的剑却被忽然跌落在地上,发出砰然的嗡鸣。
“大神,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可是十恶不赦的妖怪!”裴驰满面诧异地怒吼着。
聂沧海气定神闲:“他已经痛改前非,陛下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给畜生一个机会,谁来给我寡人一个机会?那可是活生生的上万条人命啊!”裴驰气地歇斯底里,绕过案台走上前,揪着聂沧海的衣襟。
聂沧海微微一笑:“他们没死,都在这里。”
说罢,他轻轻将自己飘逸的广袖一抖。
裴驰一愣,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悲伤了那么久,但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好转。
“大神,说的可是真话?”
聂沧海点头。
蚂蝗妖亦频频点头:“陛下,千真万确,我并没有吃尽你的士兵,而是一直藏在洞中,等着慢慢享用。”说着,他忽然垂下头,一脸愧疚:“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几十口人死于我的腹中。”
“不要紧,只要他们灵魂还在腹中未有随江水飘走,我可以用仙法帮他们捏泥塑身,还原生命。”聂沧海道。
“那太好了!大神快将他们放出来吧!”裴驰笑颜逐开,迫不及待,拉着聂沧海就往营帐外走。
那些吃了仙丹,体力满点的士兵见陛下脸上洋溢着喜悦,于是纷纷奔投过来,跟着聂沧海朝大营旁空旷地方走去。
对着广袤的荒草平地,聂沧海将自己双袖轻轻抖了一抖,那藏于袖中的万千群众,像洒黑芝麻一样纷纷朝大地挥去。
片刻后,黑芝麻变成一个个昏迷的士兵,将整个辽阔的场地,装的满满当当。
裴驰立刻命令身旁的士兵:“快去检查人口!”
“是!”所有有力气的士兵纷纷朝黑压压一片人堆里跑去。
裴驰感激地望身边英俊潇洒的仙男:“谢谢大神,他们何时能够醒来?”
“待我施法给他们注入一点上清真气,他们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恢复元气。”说罢,聂沧海轻盈一飞,飞至人堆上,在青空白云下身姿优雅地旋转了一圈后,天空便下起晶莹剔透的丝丝细雨。
那雨正是聂沧海体内散发出来的上清真气和冷空气凝结后所形成的霜气。
许久后,聂沧海面色变成苍白,他飞身而归。
蚂蝗妖有些担忧:“大神,你不要紧吧。”
“无碍。”但聂沧海身躯微晃,但很快又站稳了脚跟,凝望着眼前沐浴中晶莹细雨中的群众,兀自喃喃:“不消一个时辰,他们便会恢复元气,渐渐苏醒。”
裴驰却面容焦急,朝人堆里走去,抓着一个士兵询问道:“大祭司国师他们呢?”
最主要的人,是傅幽蓝。
然而好几个士兵纷纷摇头:“陛下,暂时还没看到他们。”
“也许,他们被压在下面吧。”
“快找!”裴驰发号施令。
士兵们纷纷加速将人堆,一个一个拖至旁边空地上,摆放整齐。
由于聂沧海刚才输出太多真气,忽然头晕目眩,身躯乏力,靠身边蚂蝗妖靠去。
蚂蝗妖立刻将他扶回大营帐内,坐下。
聂沧海心系群众,虚弱地挥了挥手:“你不必担忧,我在此打坐调息片刻就好。你快去外面帮助鹿国皇帝,看他还有什么需要。”
蚂蝗妖被他这种忧民舍己的心态所感动,立刻委身告退,来至鹿国皇帝身边,请示道:“陛下,可有什么重要之人遗漏?”
裴驰脸色铁青,扬手就是一掌掴在蚂蝗妖的脸上,勃然大怒:“寡人心爱的女子兄弟大祭司国师等一干重将,却不在这堆人里!他们是不是被你消化的一干二净?”
“陛下息怒,他们几人或许还在我腹中,我这就剖腹将他们放出!”说罢,蚂蝗妖右手五指变得锋利如刀,朝自己胃部一抓,抓出一个破口。
因为他乃妖魔,有法力抑制,不仅不会像凡人那样见身躯一破就会飙血,反而还能将自己的手从腹部伸进肠胃,去掏里面的东西。
裴驰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有些惊悚,但是为了自己的伙伴,他必须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蚂蝗妖。
少顷,蚂蝗妖从胃部掏出一团黑色如泥的物质。他对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黑色物质包裹的外皮像风沙一样,一吹而散,露出里面五颜六色,像糖人娃娃团抱在一起一样的东西。然后,他将手中物团放置在地上,手中打出一股白雾般的妖气,对着它吹了吹。
那团五颜六色的东西,顿时扩大变成一团相互拥抱的数十人,且全部昏迷。
裴驰立刻附身扒堆翻找,在靠近地面的人群里,果然有大祭司国师十一王爷等等。还有傅幽蓝。
他立刻将她从里面拉出来,抱在自己怀里,温柔抚摸着她湿漉漉的脸颊,眼泪情不自禁的潸然而下。
“陛下,这些可是你所说的重将?”蚂蝗妖恭敬而问。
“是的。”裴驰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吩咐其他士兵:“快将他们分开后,抬至各自营帐,好生照顾!”
说罢,他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扬长而去。
来至皇帝专属的营帐内,聂沧海正盘膝坐在案台旁的蒲团旁运气调息。他身上散发的微微金光,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尊在世佛陀。
裴驰脚步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将傅幽蓝抱至聂沧海跟前,打扰:“大神,你快看看小蓝,身体是否还有其他不适?”
聂沧海缓缓睁开双眼,望见裴驰的手紧紧握着傅幽蓝的手,心中酸然一颤。但是很快他就像注意力集中在傅幽蓝的苍白的脸上,像老中医一样,用望闻问切的方式将她耷拉的眼皮翻开看了看,又把了把脉后,淡淡道:“陛下不用担心,小蓝并无大碍,只需要休息几日既可。”
“那就好。看来其他人也只需要休息就行。”裴驰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将傅幽蓝抱至床榻边,放置在昏迷的傅雪澜身旁,并给她们盖好被褥后,才安心离开。
营帐外,蚂蝗妖正在外面恭候。
裴驰的腹部全传来一阵强烈的声音:“咕噜,咕噜……”
蚂蝗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跪地道歉道:“都是小妖不好,将江中鱼草吞噬享尽,我这就去给大家找食物!”说罢他飞身踏云,朝江中波涛匆匆奔去。
数个时辰后,该醒的人都纷纷醒来。但是因为人数众多,聂沧海给予他们的上清真气,很快就被他们虚弱的身躯消耗殆尽。
正片军营又再一次恢复到以前饥饿连天,士兵苦叫的时候。
“陛下,虽然士兵们都安全归来,但是没有食物,大家一样还是会饿死,这该如何是好?”身材消瘦,脸颊凹陷的炊事长焦头烂额道。
裴驰站在江边,将头缓缓旋对着永流不歇的江水,看到波光粼粼的夕阳,暗自苦笑,与其相信一只活了千百年的妖怪,还不如找大神寻求良方。
于是,他又回至营帐。
帐帘被掀开,一抹残阳透缝而来。
聂沧海还在调息打坐,但是脸色明显有了起色。
裴驰不好意思再走近他的身旁,双膝跪求,恳求道:“大神,寡人麾下十几万士兵,包括家属和外来妇孺,皆食不果腹,饥饿难耐。还请大神慈悲为怀,给大家一条活路,哪怕是要牺牲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聂沧海微微睁眼,淡然一笑:“起来吧,那出去寻食的蚂蝗妖,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裴驰一愣,但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但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高涨欢呼声,像是久旱逢甘霖遇的人,遇到了一场救世春雨。
裴驰立刻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来,急忙转身朝营帐外走去。
掀帘一看,士兵们纷纷挥舞着手臂,边蹦边兴奋地叫着:“鱼!好多的鱼!”
裴驰也立刻投眸,向士兵们所望的方向而望。
只见江上激浪层层,如白雪飞花。仔细再看,浪花中跳跃着闪烁星光,那是鱼鳞在夕阳下所折射出的美丽光彩。
一条一条的大肥鱼,夹着浪花,逆流而来。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四章鱼汤炙白
江波十里,浪花翻滚,一群一群的大肥鱼在浪花间翘着首,不约而同地朝江边军营,奋力摆尾而游。
游至浅滩水岸,一条条三尺长的大草鲤,像受到了上天的指令般,不要命地朝沙地上蹦跃。
那些久饿未见鲜活的士兵,一边喜极而涕,一边脱鞋卷袖在浅滩上捞鱼。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边肥鱼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炊事长望着丰收的画面,老泪纵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津,哽咽道:“总算有吃的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尽了乱世飘零里的辛酸滋味。
接下来,所有士兵都一起齐心协力地抽刀将岸上所有的鱼去鳞剖肚,处理干净后,吹灶生火,大炖鱼肉!
此时,大营帐内的床榻上,傅雪澜渐渐苏醒,胳膊碰触的暖物让她情不自禁转头望去。
阿妹!
傅雪澜激动地翻身坐起,捂着嘴,流着泪,大气不敢出地凝望着身旁昏迷的女子,颤抖地伸出自己纤白的手在她鼻子上探了探。
还有气!
阿妹还在,太好了!
傅雪澜高兴地将被褥给她盖好,然后跳下床将鞋子摆好,发现师父正脸色发白的坐在案台旁盘膝打坐。所以她更加不敢动作太大,蹑手蹑脚地走至帐帘前,轻轻撩起一条缝,快速钻了出去。
她一出去,正好有个脸熟的小士兵走过来,行礼:“神仙姐姐,你出来了。刚才江上好多鱼儿跃水,你没看到真实太可惜了!”
傅雪澜长脖朝平静的江水上望去:“是吗,那你们岂不是有鱼吃了!”
“是的,你要不要吃点炖鱼?我们炊事长的手艺,可是天下一流!”小士兵竖着大拇指夸赞着。
傅雪澜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点头:“好,那我就去尝尝鲜!”
于是,二人穿过人流,朝军营后方走去。
渐渐的,炖鱼的香味儿越来越浓,诱的傅雪澜忍不住加快脚步。
但是,半途忽然撞见一个妖味冲天的男子。
傅雪澜立刻停住脚步,一把揪住浑身散发着妖味儿男子的后襟,怒目厉斥道:“妖精!你敢混在这士兵中作祟,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形!”
忽然一只麦肤色的大掌,将傅雪澜手臂一抓。
裴驰的声音响起:“姑娘,这小妖已经是我们的朋友!”
傅雪澜看在鹿国陛下亲自出马的份上,松开手将蚂蝗妖轻轻一推。
裴驰转头望着蚂蝗妖,询问道:“弄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日后我们该如何称呼你?”
蚂蝗妖头一次见如此美丽雪白的仙女,脸色羞然地垂下头,低声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裴驰愣了愣,片刻后他黑眸一转:“我们结缘于长江,日后你就叫白江,可好?”
“白江……”蚂蝗妖兀自在嘴中细念了一番,咧嘴笑道:“谢陛下!”
“白江,这位姑娘是那位大神的女徒,你跟着她好好讨教一番做人的道理,一定会对你大有帮助!寡人,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裴驰带着部下转身而去。
傅雪澜不屑地望了一眼畏畏缩缩的白江,嫌弃地命令道:“陛下虽然要你跟着我,但是你不能靠我太近!”
白江也不生气,憨笑着跟在她身后十步之遥,不敢少一步,也不舍多一步。
来至军厨的地方,只见红火扑扑的土灶台上,大锅白气腾腾,鱼香之味儿充斥着整个空气。
“老孙头儿,你的手艺真了不得!没有油盐酱醋,也能将这白汤炖鱼烹制的到处飘香儿!”小士兵走至炊事长跟前,一边垂涎夸赞,一边拿起一个大空碗盛鱼汤。
“你这小娃,嘴真甜。我可是老厨子,做过的饭比你吃的盐还多。就算没有调料,照样也能做出珍馐佳肴。”炊事长心情愉悦,实话实说。
片刻,一碗浓郁白花的鱼汤,飘着点点翠绿,被小士兵端了过来。
“给,神仙姐姐!”
傅雪澜正欲去接,白江忽然抢先一步接过汤碗。
“你!”
“神仙姐姐,刚出锅的汤太烫,我是怕烫了你的阳春嫩手,所以这才帮你接了过来。”白江笑着,端碗的手红的发抖。
小士兵挠头憨厚一笑:“我忘了,神仙姐姐细皮嫩肉,不像我这种满手厚皮老茧的糙人,不怕烫。”说罢,他拿来筷子,递给白江。
白江一只手端着汤碗,一只手拿着筷子,推至傅雪澜身后,恭恭敬敬道:“神仙姐姐,等汤凉了,再吃。”
“我知道。但是你以后不要叫我神仙姐姐,因为你身上散发的强烈妖气,看上去少说也有一千多年!”傅雪澜态度冷淡。
“那我该叫你什么?还有……你多大了?”白江又羞涩地垂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叫我傅姑娘吧。至于年龄,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比炊事长要小多了!”
炊事长握着汤勺,哈哈一笑:“傅姑娘,你跟我比年龄,太委屈了!我看你面相水灵聪慧,最多也就十八岁!”
傅雪澜提起轻柔粉红的水袖,掩唇咯吱一笑,声脆如铃:“呵呵,炊事长你说的也太夸张了,我虽然年龄比你小,但是应该比你小不到那里去。”
“哦?我四十又八,你若比我小一点,岂不是……傅姑娘别说笑了,在我们家乡,十八岁早就嫁人生娃了!我看你身材窈窕似少女,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在我们家乡,二十五岁已经是老姑娘了哩!”炊事长心肠耿直,说话不带拐弯抹角。
但是站在一旁的小士兵,已经按耐不住,拉着他的袖子,埋怨道:“炊事长也太老实了,怎么能当着姑娘家的面,说人家是老姑娘!”
“呦!人家傅姑娘还没说什么,你个小娃娃道发起脾气来了!”炊事长打趣着。
傅雪澜挥了挥手:“没事,我本就是一个老姑娘,而且比你们想象的还要老!呵呵!”
“看到没有,傅姑娘心宽大度,你个小娃娃该向人家多学学。”炊事长将勺柄冲小士兵戳了戳。
小士兵被弄的痒,忍不住缩身大笑起来。
看到他们如此美满和谐,傅雪澜也扬起嘴角会心一笑。
站在后面的白江,他看到傅雪澜低头浅笑的侧脸,就像看到了一朵枝末上怒绽的玉兰花,皎洁而美丽。
过了许久,他将手中的汤碗端至傅雪澜跟前,请示:“烫温了,傅姑娘可要食用。”
傅雪澜心情愉悦,微微一笑,伸出一双纤纤玉指去接汤碗,不小心碰触道江白的手指,她也并未嫌弃,而是招呼道:“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白江凝望着自己刚才被玉指碰触过的手指,痴痴道:“不必,我很饱。”
原来神仙女子都如此大度,不斤斤计较,不善记仇。
看来,修仙也不错。
待傅雪澜一碗美味香浓的鱼汤下肚,她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向小士兵请求道:“小伙子,你能不能再乘一碗鱼汤,我好送去给我师傅品尝!”
“当然可以,我给你换个大碗,再准备两双筷子,用食盒装起来。”小士兵热情地准备着。
炊事长用勺子挖了一块津白剔透的大鱼肉,是鱼肚子上最肥厚的一块肉,放在大碗里,自擂起来:“虽然调料不够,但是保证你师父吃了还想再吃!”
然后食盒准备妥当。
江白拧在手中,跟着傅雪澜道了一声谢谢后,两人双双走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也没寂寞,互相交流着各自来历。
“我本与师父一直住在天垠岛,但是师父心系天下受苦受难的凡人,所以来此寻找鹿国皇帝,并打算助他驱逐妖魔,恢复凡界。你呢,江白?”
“我是魔君阿冥罗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小兵,因为受到霍乱人间的指令,所以择了此处江水,来兴风作浪,不让凡人安稳过日子。虽然后来凡人都被我杀的杀,吃的吃,但是食物享用一尽后,我也开始烦躁苦闷起来。若不是鹿国皇帝带兵出现,我早就回魔界享受安逸地生活了。”
“原来你这个妖怪也不愿意,离开故土,奔走他乡。”
“不止是我,很多同僚都不想到处流窜,若不是魔界强势发令,谁也不想背井离乡,去陌生的地方感受孤独。”说到这,白江忍不住眼睛泛泪:“虽然妖魔本性残忍顽劣,但是我们也有家属亲人,为了亲人能够在魔界安稳生活,我只好听令来凡间做不想做的事情。”
“那你归顺于我们,你的家人岂不要受到连累?”
“傅姑娘,这个大可放心,因为出到凡界的妖魔都是单独行动,他们不会知道我在哪里,而且我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其他妖魔更加认不出来。我若久不现身,他们也不会惦记我,只会当我死亡或是灰飞烟灭。”
“那就好。”傅雪澜轻轻点头,也跟着悲伤起来。
过了许久,她忽然顿足,转身认真地凝望着白江,慎重地再次询问:“白江,你可是真心痛改前非?”
白江望着傅雪澜美丽的脸庞,举起右手,痴痴地对天发誓:“我白江,从现在起一心向善积德,再也不做任何坏事,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五章自不量力
“很好,既然你诚心悔过,又向天起誓。那我就帮你驱除身上的妖气,让你学做一个平凡的人。”傅雪澜眉眼嫣然,温柔而语。
江白看得心醉,七窍不住地点头:“好,傅姑娘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傅雪澜莞尔:“好,那我们先将鱼汤送去!”
于是,二人朝大营帐快步走去。
江白跟在她的身后,轻嗅中空中飘来的淡雅香气,垂头不语,双颊越来越烫。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异样而美妙的感觉,弄的双腿都有些发软,感觉现在走棉花一样,身躯飘飘然。
将食盒送至,傅雪澜带着白江来至军营旁边的一处空旷而篙草丛生的荒地。
他们之所以站在篙草后,就是怕军中凡人看见施法这种怪异的事情。
所以心细如尘的傅雪澜借着茂密的篙草遮挡,对着江白道:“你可以变回真身了。”
“难道除去妖气,非要变回真身?”江白有些不情愿,因为蚂蝗的状态实在是太过丑恶。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除妖气得除根本,你现回真身这样我才能将你元神和肉体分离,再用泥木给你塑造一个假身,这样你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你,而是新生的你。”
白江垂头闷闷不乐:“只有如此了。”
说罢,他将身一摇,躯体立刻变形。
为了不吓着眼前的美丽仙子,它将自己庞大如牛的身躯,变成刚出生那么大。
傅雪澜只看见一堆衣服落在地上,于是着急地呼唤:“白江,你在哪里?”
“我在这!”白江应答。
傅雪澜寻声缓缓蹲下身躯,将衣服轻轻一掀,只见一只尾指大小,黄黑相间的蚂蝗,湿黏黏地沾在衣服里,形态软趴,令人毛骨恶心。她轻颤了一下身躯,身后鼓着勇气伸手,将蚂蝗从衣服上捏起,放置在自己左手心。
白江知道她紧张,所以一动不动,安然躺在她的掌心,享受着温暖。
“现在,我要给取出你的元神,虽然分裂肉躯时会有些疼,但是只要忍一忍就会没事。”傅雪澜好心叮嘱着。
“你开始吧,我不会乱动的。”白江道。
“好!”
然后傅雪澜右手食中二字紧合成诀,施出一道清淡烟白的法力,对着左手掌心上的小蚂蝗,轻轻画着圈。
过了一个时辰后,天色越来越黑,夜空繁星披靡。
傅雪澜因耗法过多,脸上毛细孔内淌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虚汗。
白江看了有些担心,但是自己也不好受,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又过了许久,傅雪澜右手狠关节发白,狠狠发力,使得手背上青筋暴突。
本以为元神出窍很容易,没想到法力尚浅的她,施行起来如此吃力。她咬紧牙关,将体内上清真气源源不断地传输给蚂蝗。
到了最后紧要关头,傅雪澜脸色惨白,汗珠如雨,衣襟前后湿了一大片。
如果法力不够,半途而废,这样不仅会害的蚂蝗元神不保,还会害的自己仙体无存。
傅雪澜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江白痛苦的身躯扭动,在雪白的手掌上来回翻滚。
傅雪澜一边卯着劲施法,一边歉悔:“对不起,我太高估我自己了!如果失败,我陪你一起死!”
江白听了感动地停下身躯,不在乱动:“傅姑娘,不必心急,我一点也不疼,能与你有此结识之缘,我寂寞如雪的人生,也没算枉费。”
“不,我绝不能让你死在我的手上,大不了我先将自己的命给你,然后再让师父将我还魂。”傅雪澜言语诚恳。
白江虽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看傅雪澜舍己为人的态度,于是哀求道:“算了,不要再继续了,结束吧!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死在你这样一个美丽仙子的手里,我也算是三生有幸!”
“不行,不能放弃!”傅雪澜将体内最后一丝法力打出。然后纤躯像随风飘摇的树叶,摇摇欲坠。
一个高大绝尘的身影闪来,将她轻轻一扶。傅雪澜瞬间感觉自己体内又充满了力量,她惊叹:“师父!”
“傻徒儿,这种耗费法力的事,为什么不叫为师来做?”聂沧海温柔地轻斥。
“师父今日已经耗法力太多,所以我想自己帮他解决。没想到,我自不量力,害人害己!”傅雪澜自责地双眸垂泪。
“你且去旁边休息,剩下的我来!”聂沧海将她掌心疼的没有知觉的蚂蝗,移至自己掌心,然后他在将另一只手对着天上皎月轻轻一挥,抓取一缕轻悠的月光,朝掌心送去。
不消一会儿,蚂蝗体内的闪闪发亮的元神透肤而出,像一颗灿黄的珍珠般悬浮在聂沧海的掌上。
傅雪澜立刻抓取地上一搓篙草递给聂沧海。
聂沧海用法力将篙草变成一个小草人的模样,然后再将双手里所有东西朝天空轻轻一抛。
鼎盛的月光像瀑布一样流泻在空中的三个物体上。
渐渐的,蚂蝗的元神和小草人合二为一,落地变成一个身体强壮的年轻男子——白江。
然后剩下的蚂蝗躯壳,在月光的照耀下,淡淡随风消散。
傅雪澜喜极而泣,跑至白江身旁,高兴道:“完成了!完成了!”
白江却闭着眼,没有表情,一动不动。
傅雪澜疑惑:“师父,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还需要月光的滋养!再过一个时辰才会苏醒。”聂沧海淡然而答。
“原来如此!”傅雪澜微笑地看着眼前,眉目俊俏的男子,忽然觉得他不仅不讨厌,反而模样亲和可爱。
聂沧海淡淡望了一眼斗星满布的星空,叮嘱道:“时候不早了,为师先回去。待会儿他苏醒了,你也尽快回去。”
“是,师父你放心去吧,我在此守着,他醒后便立刻回去向你报告。”傅雪澜轻驱着师父。
聂沧海淡淡一笑,转身飘然离去。
回至大营帐,傅幽蓝还沉睡在床榻之上。
鹿国皇帝公务繁忙,一直未归营帐。所以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帐内。
聂沧海深邃的双眼,露出丝丝缕缕的温柔,如水般流淌在傅幽蓝美丽苍白的脸上。然后他又情不自禁地伸出修长洁白的右手,在她软嫩光滑的脸上,轻轻地,慢慢地来回摩挲,像一名眉眼慈祥的父亲,在抚摸自己的酣睡如婴的女儿一般,一举一动间充满了无限宠溺,与温柔。
若有旁人瞧见,只怕都要暖化。
但好在,营帐内久久未进来一个人,所以聂沧海才能如此放松,且肆无忌惮。
床榻上的女子,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痒,下意识地伸手去挠,却碰触道聂沧海温软的指尖。她以为这么轻柔的力度,是孩子来看她了,于是抓着他的手,贴在脸蛋上,迷迷糊糊地轻唤:“平康,质儿,娘好想你们。”
聂沧海嘴角微漾起一丝涟漪,悄悄将头底下,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我也很想你。”
傅幽蓝勾唇,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好!”
虽然他知道她是说给孩子们听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脸颊飞红,和嘴角止不住的笑容。
“呵呵。”聂沧海忽然轻笑出声,脸上挂着无法掩饰的幸福。
于是,傅幽蓝将他的手拉至自己丰满高耸的胸脯上,继续一边睡着,一边关切软语:“孩子们,如果娘还活着,以后一刻也不与你们分开。”
虽然中间隔着一个被褥,但聂沧海依然能感觉出她胸脯软如棉花。
所以他的手,越来越烫,汗水越来越多。
最后,他羞涩地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去,不再敢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会被她迷得六神无主,神威全无。于是他轻轻走至帐外,借深夜冰霜的空气,来使内心燥热的自己回归平静。
过了许久,裴驰高大威猛的身影,踏着冰冷的月光,不急不慢地走来。他还未完全靠近自己的营帐,但看见仙身玉立的聂沧海,于是招来旁边的一个护卫,吩咐道:“去准备一个空置的营帐,供大神专用。”
“是。”护卫令命而去。
裴驰这才微笑着走来,向聂沧海打着招呼:“大神,小蓝还没有醒?”
聂沧海顿了顿,才道:“估计今晚她都醒不了。”
“这样。我已经手下士兵去给你准备营帐,过一会儿你就可以随士兵去歇息。小蓝这里,交给我就行。毕竟大神今日消耗太多仙气,体力还未完全恢复。”裴驰一口气说这么多,就是不想聂沧海再呆在傅幽蓝身边。
余下的空闲时间,他要自己单独来在乎自己心爱的女人。
所以,绝不能让其他男人再来靠近。
聂沧海望着神情凌然的裴驰,明白他意思,于是点头道:“陛下不用如此可以,给我随便弄一处安生之地,供来打坐调息既可。”
“哪里话,大神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住处绝不能随便草率!”裴驰微笑着,曜黑的眸光却闪烁着丝丝妒意。但理智却告诉他,必须善待眼前的神者。
因为有神仙同行,军队便如虎添翼。
所以,就算他在吃醋,也得控制。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六章从中作梗
月影西沉,半入黑暗,倚云而眠。
夜已经很深,霜寒越来越重。
士兵终于打理好了一切,喘着白气,一路小跑着过来。
“启禀陛下,大神的营帐已经准备妥当,但是由于布材不够,只能委屈他的女徒弟跟妃嫔们挤在一起。”
“很好,快带大神过去休息。”裴驰命令道。
士兵将手臂一伸:大神,请走这边。”
然后聂沧海便跟着士兵渐渐离去。他虽心无担忧,但依然不舍的回了几次头。
片刻后,快到后方家眷区域,士兵忍不住抱拳询问道:“恕属下冒昧,不知大神的女徒弟在何处?”
聂沧海修指在袖中轻轻掐算了一番后,淡然笑答:“你不必担心,她忙完自会来寻我。”
“可是,我怕她不知道路。”
“这你放心,她机智过人,不识路自然会问路。我们先走,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寻到。”
“那就好。”
士兵继续领路,带着聂沧海绕过几个帐篷后,来至一处环境清幽的帐篷前,欠身嘱咐道:“大神,此地虽然有些遥远,但是角落清净,有益于休息。属下先告辞,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使唤旁边站岗的护卫兵。”
“辛苦你了。”聂沧海与他拜别,然后掀帘走入帐篷。
里面桌上一灯如豆,陈设简单,一张不宽不窄的木床,上面安置着一枕一褥。旁边还有一站矮小的几台,旁边放着两个蒲团。但张罗这里的人很是心细,在案台上放了几本经书卷册。
于是,聂沧海慢慢落座在几台旁,捻起一本书卷,对着昏黄明黄的灯,专心阅读起来。
直到月沉日升,破晓无情地划破黑云,朝人间大地投来一丝凉薄的晨光。
傅雪澜才带着白江回至营帐里。
他们在清晨寒冷冰凉的晨雾里走走问问,寻了很久,才找到聂沧海所住的帐篷。
一入帐篷,傅雪澜忍不住打了哆嗦,感叹:“没想到凡间的冬天这么冷,比天垠岛可冷多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聂沧海一边询问,一边放下书,吹灭泪水快要流干的残烛。
傅雪澜羞涩地挠头一笑:“师父莫要生气,我昨晚对白江讲关于九重天的种种传奇之事,一时间忘了时辰,不知不觉到了早上,所以才回来的这么晚。”
“是的大神!我与傅姑娘什么也没干,我们就一直坐在篙草堆上,看着夜空,听九重天上可歌可泣的神人事迹。”白江亦解释道。
聂沧海凝望着他真挚善良的眼神,点了点头:“看来你是真心悔过,身上已经没有半分妖戾之气。但是你还需要注意,切不可做太过激了的举动,因为你的身体是篙草幻化而成,离变成血肉之躯,还有十天半月。”
“谢大神关心!”江白深深作揖。
“啊嚏!”傅雪澜忍不住失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聂沧海轻轻挥指,施法让床上被褥飞来搭在傅雪澜身上,叮嘱道:“这一代地区马上就要入冬,晚上寒霜透骨,你若不注意身体,就算是神仙,也会寒气入体,感染风寒!”
江白看着傅雪澜苍白的脸色,立刻自告奋勇道:“听说凡人身体受寒,喝姜汤能好,我这就去个傅姑娘熬姜汤!”说罢,他毫不懈怠转身离去。
聂沧海望着徒儿,叮嘱道:“那里有床你好好休息,为师去看看小蓝醒来了没有。”
傅雪澜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打扰过鹿国皇帝的帐篷,看到里面温馨的画面,于是立刻叫主刚刚掀起帐帘的师父:“阿妹还未醒,师父就不要去了。”
因为,那陛下一直牵着傅幽蓝的手,似彻夜未眠。
细节方面,傅雪澜不敢说,咽了回去。
聂沧海未回头,一边掀帘而出,一边淡淡道:“如此,为师便先去看看那些士兵。”
然后,傅雪澜独自站在帐篷内,耷眉哀伤,心生凄凉。师父啊师父,虽然你为人善良仁慈,但是你上圣的地位太过高大。身为魔者的阿妹,性格多愁又倔强,绝不会主动去攀亲靠近。我看那凡人皇帝,机会更多一些。
虽然傅雪澜更想阿妹能和自己成为一家,但是阿妹的幸福终究要归她自己定夺,所以她只能站在聂沧海高大巍峨的身躯后,替他黯然伤神。
聂沧海在军营中简单探望了一圈那些还在沉睡中的士兵,得知他们体力恢复便安心的在外面随便转了转。然而双腿却不自觉地朝鹿国皇帝帐篷走去。
但差不多要到了的时候,他就折身朝其他帐篷走去。但是最后双腿还是会着了魔一般,带他走至那个帐篷。
因为他的心在那里,所以无论脚怎么走,还是会带他到心所记挂的地方。
来来回回好几次,聂沧海终于鼓起勇气,朝鹿国皇帝笔直走去。
这一次,他绝不退缩,他要正视自己的真心。
因为蒙蔽真心,只会让人他更加痛苦。
然后,事与愿违。聂沧海刚要掀开鹿国皇帝帐篷的帐帘时,一双雪白纤细的玉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
“大神,我有事找你!”妙芳婷嫣然而笑,眉宇大方洒脱,气色红软饱满。
“妙姑娘如此快就恢复好了,真是可喜可贺!”聂沧海淡笑。
“快别给我道贺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都快要愁死了,所以这才来找大神求助。快跟我去议事厅吧!”妙芳婷道。
聂沧海怔了怔:“难道你不需要请示陛下?”
“陛下连日操劳,累了。就让他和小蓝在里面好好休息吧!”妙芳婷拉着聂沧海的衣袖,就要他走。
聂沧海有些不舍,但是最终还是顺从跟去。
妙芳婷走在前面,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心中暗自窃语,我国陛下喜欢的女人,就算你是天神,我也不会让你去打扰他们二人独处。然后,她带着聂沧海走至一个用草棚搭建起来的空议事厅。
聂沧海诧异:“妙姑娘,你不是说商议大事,为何一个人也没有?”
妙芳婷走至议事厅桌前,双手支撑在桌面上,沉然:“对,是要商议,不过他们都还没来。大神你可以在此先坐坐。”
聂沧海笑容淡淡,听话地坐在桌子旁,一脸不骄不躁的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又仿佛一切都在他眼里微不足道。
妙芳婷冲聂沧海虚浮一笑,然后转身朝外走去,捂着额头低声哀叹:“陛下啊陛下,这一回你遇着的可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微臣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然后她走至一旁巡逻的几个护卫,吩咐道:“快去将军中忠臣,除了昏迷的都派来议事厅议事!”
“是!”几个护卫朝各个方向分散而去,做事十分有效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议事厅就坐满了大臣重将和位高权重的两位皇子。
他们都耳闻聂沧海大名,却一直从未仔细瞻仰真容,纷纷将眸光投至他身上,表情认真,瞬也不瞬。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帮助我们从江妖那里救出士兵和大祭司他们的大神,九重天水官大帝,聂大神!”妙芳婷伫立东面,成熟稳重,仪态威严。
众人听了,纷纷私下窃语,对眼前大神充满好奇。
“大家安静一下,让我说完!大神此次出手相救,我们感激不尽。但是如果大神走了,日后我们又得靠自己,所以此次将大家着急过来,就是想把将来说要面临的危险,一一分析出来告知大神,让大神为我们做出指示,好尽早完成陛下驱魔降妖,收复凡间的伟大任务!”妙芳婷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臂,像旗帜一样高高举起。
十一王爷看到她憨傻激昂的模样,悄悄走过去,附耳提醒道:“你这样会吓到大家。”
“哦!”妙芳婷不好意思地将手臂放下,将眸光投至身旁的聂沧海俊美仙绝的脸上:“大神,看在凡人水深火热的份上,给点指示吧。”
聂沧海淡然,沉默,一直不语。
坐在一旁的人们,开始躁动起来,以为大神不语,是因为没有将来。
坐在斜对面的娇二娘,忍不住抱拳而起,发声而问:“大神,难道我们连长江都渡不过?”
聂沧海立坐半晌,终于开口:“能,但是……”
“但是天机不可泄露!这是自古以来修仙练法之人通晓的最基本天例率。所以你们不要再为难大神了。”大祭司清爽的声音从外面陡然响起。他精神饱满,态度谦和,紧紧地凝视着面前身躯散发着仙者金光的聂沧海,深深作了一个揖。
“拜见水官大帝,小徒来迟,还望大帝见谅。”
众人一听大帝二字,立刻觉得聂沧海神威激增,亦都开始态度尊敬地望着他。
聂沧海礼貌谦逊地站起身来,和蔼而笑:“大家不必拘谨,在神仙的世界里,众人平等,所以你们每一个人所说的话,我都会认真听。刚才这位姑娘寻我将来的事情,我只能说,全靠齐心协力!只要我们众志成城,一定会打败任何一个强大的妖魔鬼怪!”
“我们?”大祭司粲然一笑。
“是的,我与我的徒儿将加入你们,与大家一同患难与共!”聂沧海道。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七章生计之议
“太好了!”大祭司激动的神采焕然:“有大帝相助,我们在黑暗中又看到了光明。我相信,那些忤逆世道的妖魔,一定会被我们驱逐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众人听了眸光瞬亮,心情激动的犹如面前横流的长江水,翻滚不息。
但是依然有人眸光暗沉,脸色刮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晦涩。
“国师,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大祭司炯眸逼视着妙芳婷。
妙芳婷一愣,收起眼底的不快,用手支着额头,假作头晕:“我精神不好吗?也许我真的还需要多多休息。既然有大祭司在此主持会议,我再回去打个盹儿!”说罢,她推开紧贴自己的十一王爷,朝议事厅外款款走去。
十一王爷心下担忧,也跟了过去。
虽然议事厅内少了两个人,但是丝毫不影响众人商讨大事的节奏。
大祭司自掏出怀中一张地图,摆在桌前,用手指在上面比划道:“此地图乃江南岸地形图,大家若想渡江继续战斗,就必须先屯好粮草,否则将寸步难行。”
坐在南面的三王爷,睿智机敏,一眼就看出大祭司的意图,便直抒胸臆道:“江南岸地势平坦,旁边又有长江分支出来的大湖依傍,我们可以挪营至那口大湖旁,开垦荒地,农耕一些过冬物质。”
“三王爷真如我所想。”大祭司赞许。
聂沧海坐拥中间,凝视着地图,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今临近立冬,如在此时刨田播种,种子势必会受霜寒冻死,到时不仅颗粒无收,还会没有物质抵御寒冬。”
“噢?这一带冬天这么冷?”大祭司疑惑。
“是的,你在琼岛过惯了温热潮湿的气候,当然想象不到这长江一带冬天刺骨的寒冷。”聂沧海道。
三王爷握拳在桌上轻轻一砸:“我怎么给忘了,这里和鹿国气候差不多,如果秋分时节前不将种子入土,让其成长硕大,到时寒冬一来,它们只会全部冻死。看来农耕一事,完全不可行。”
那些从琼岛一路跟来的大臣,从未感受过寒冷天气,皆一脸懵然。
“如今想要抵御寒冬,有两个办法。”聂沧海此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大帝快讲。”大祭司迫不及待。
“第一,挖地窖,地窖冬暖夏凉,可供十万大军,安慰御寒。第二,食物可吃观音土,此土本就是观音大士留给凡人最后可以用来充饥的食物。”
“原来还有观音土这种东西!”一个将军笑道。
聂沧海微微点头:“观音土隐藏在我们所踩的脚下泥土里,所以我们挖地窖时,就可获得大量的观音土。在加上未来几日,江中会有成群的鮰鱼自西向东迁徙,到时正是我们捕捞晒鱼干的好时机。”
这么一说,受了数月饥苦的众人,忽然一下子感觉生存原来也可以如此轻松。
“好!就听大帝的!”大祭司一口敲定。
聂沧海泯然一笑:“不要再叫我大帝,我和大家一样来自凡间,属于凡间的一份子。”
“那敢问大帝尊姓大名?”大祭司询问。
“免贵姓聂,名沧海。”
大祭司沉吟片刻,眼珠一转,喜悦道:“大帝外貌如此年轻,俊逸神采。我们大家就唤你聂公子,如何?”
“甚好!”聂沧海温柔一笑。
看得众人心都要融化。
忽然妙芳婷粉红窈窕的身影又飘了回来,她重新站在聂沧海跟前,笑容满面地询问道:“聂公子既然是九重天大神,那就应该只要一个法术,就能改变我们现在所有的困境才对。为何你还坐在此处纸上谈兵?”
很明显,她回来是来找茬的。
大祭司脸色一沉,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但是他还是要提醒道:“国师通晓天地修法这么久,难道不知道神仙也并非看上去那么神通广大。想要普渡十万人,除了天帝与王母,天界就再无他人。”
妙芳婷是女子,女子就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她又倔道:“那至少现在可以给我们弄点吃的东西吧,大家都饿了是不是?”
有人保持冷眼旁观,有人保持赞成:“对,国师说的是。凡人不是神仙,不吃东西是没有力气干活的,更别提挖地窖了。”
聂沧海神情云淡风轻,不受半点干扰,眸光穿过众人,望向议事厅外:“有一样东西,江中沙洲上到处都是,那就是篙草。其味虽寡淡带苦,根茎又硬而难嚼,但拿来充饥却是在好不过!”
妙芳婷动唇,正欲继续。
大祭司连忙打断:“好了,聂公子也累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快去江边浅滩摘篙草。据我所知,天气再冷一些这些篙草就会发黄焦枯。”
然后大家纷纷离开桌子,分散各自忙去。
大祭司也拜别,带着娇二娘朝营帐后娘子军处走去。
于是议事厅内剩下为数不多几个人。
三王爷本来离去,又折回来至妙芳婷身边,询问:“国师可还有丹药?”
妙芳婷摇了摇头,然后将手指朝身边大神一指:“三王爷,你以后再也不用食药保身了,因为聂公子的法术功力完全可以治好你身体里的顽疾。”
“哦?”三王爷微笑的双眼,隐隐滑过一丝忧伤。
因为,药是他与妙芳婷之间的红线。若是不用吃药,那他来寻她的借口自然就会减少。
十一王爷却是十分同意,将三王爷推至聂沧海身旁,请求道:“聂公子,快给我这体弱多病的三皇兄治治病,他一日三餐吃药,我们旁人看了都难受。”
三王爷眸含谴眷地望了一眼妙芳婷。
妙芳婷沉默不语,微微点头。
片刻之间,聂沧海便将这三人的关系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凝望着妙芳婷,再一次询问:“妙姑娘,你觉得呢?”
妙芳婷心中充满不舍,但是心中十分记挂三王爷病情,于是狠下心点了点头:“聂公子给他治吧,他身体能好起来,我也不用总是担心。”
“好。既然妙姑娘信任我,那我就帮三王爷看看。”聂沧海伸出手,请三王爷入坐。
经过一番诊脉望切,聂沧海将手在对方腹部两侧分别轻轻揉了揉,三王爷脸上的气色便立刻红润了许多。
“三王爷,虽然我用仙法帮你治愈好了你腹部的肾虚之症,但是日后的保养还要多靠自己。”
“聂公子说的是。”
……
二人声音讨论病养调理的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一直关注着的妙芳婷被十一王爷悄悄拉出了议事厅。
“芳婷,我有一个事一直憋在心里想询问你。”
“说。”妙芳婷心头忧愁萦绕,心不在焉道。
十一王爷唇动开开合合好几次,将说欲说,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两人并肩走了许久,妙芳婷才意识过来:“你怎么不说了?”
“我想了想,还是用行动做给你吧。”说罢,十一王爷加快脚步,朝其他帐篷走去。
徒留妙芳婷一人站在巡逻兵来回穿梭的十指路口里。
到了下午申时,一直坐在营帐内守候的裴驰,死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红润的色彩,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向日花,恢复了鲜活的生机。
“你醒了!”裴驰笑颜逐开地望着床榻上,睡眼还未完全打开的紫衣女子。
“陛下。”傅幽蓝动了动干涩的唇,意识虽模糊,但是依然能听声识人。她轻轻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待神志恢复,她才瞪着双眼惊讶:“我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还活着!”裴驰斟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傅幽蓝接过茶水,却未着急喝,而是继续追问:“大祭司妙芳婷他们呢?”
“他们体质比你好,早已在各自的营帐内醒来,现在应该在忙着召开会议。”
“会议?为何陛下不去?”
“寡人要在此守护你。”裴驰双手握住她纤弱的肩,眸光脉脉。
傅幽蓝垂头羞涩,脸上情不自禁地飞起两片红霞。
过了许久,茶水温凉,傅幽蓝一口饮下,继续道:“是谁把我们救回来的?”
裴驰一怔,沉默了许久也未回答。
傅幽蓝焦急再一次询问:“陛下,到底是谁把我们救回来的?”
“是……一个神仙。”裴驰绕着弯子,像隐瞒一些事情。
他越是这样含糊其辞,傅幽蓝越是追问到底:“哪个神仙?我要去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就是你认识的那位神仙。”
“聂沧海?”
“是的。”
傅幽蓝立刻将手中杯子往裴驰手里一塞,跳下床穿上鞋,欲起身而去。
“你去哪里?”裴驰拉着她的胳膊。
“当然是要去感谢沧海!”傅幽蓝离心似箭。
“你拿什么感谢?”裴驰故意多余而问。
“陛下?你这是作甚?”傅幽蓝不解,蹙眉愠怒地望着他。
裴驰被她的举动激怒,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厉声道:“寡人在此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守候着你。你醒来不仅没有一句感激,还一直记挂着别的男人!”
“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性?”傅幽蓝将胳膊一甩,挣脱。
裴驰神色哀伤,凝视了许久,泄气道:“你去吧。寡人不拦你。”
傅幽蓝提裙转身,像一只翩翩紫蝶飞出帐篷,离开他的视线。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八章慈母训子
傅幽蓝也不知为何,心中明明对陛下怀抱歉疚,但是双腿却控制不住地朝聂沧海存在地方向奔赴而去。
她想见他。现在就想。
所以她匆忙的双足,像马不停蹄的兔子,到处寻找着聂沧海海蓝色优雅的身影。
忽然,一个粉红色衣袖朝她伸来,一把将她拉至一个帐篷内。
“芳婷!”傅幽蓝看着眼前眉眼如丝,神色饱满的女子,高兴起扑过去紧紧拥抱:“太好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是啊,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妙芳婷轻轻陪着对方纤瘦的背。
过了许久,傅幽蓝松开怀抱:“你知不知道沧海在哪里?”
“他……”妙芳婷眸光闪过一丝晦涩,撒谎道:“正忙着和大臣们商议大事,你寻他干什么?”
“当然是要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不急不急,你此刻更需要见的是两个孩子!”妙芳婷拉着傅幽蓝,边说边朝帐篷外走去。
“对,我怎么把他们两个小可爱给忘了,你看我这当娘的,太不称职了!”傅幽蓝将手握拳轻轻往自己额头上一敲。
“我带你去。”妙芳婷积极而主动。
“你不需要去商议大事?”傅幽蓝疑狐。
“不,大事交给那些男人处理,我也好久没见两个小家伙,所以同你一起去。”说着,妙芳婷带着傅幽蓝朝旁边一个帐篷一拐。她选择的是一条弯曲的原路,就是想避免和聂沧海撞见。
傅幽蓝心情大好,虽然知道自己在绕远路,但是不在乎多走一点。
二人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来至营帐后方的亲属区域。只见几个孩童正蹲在道路中间,用干草在泥巴里戳虫儿。
“质儿!”傅幽蓝轻唤着。
正在戳虫儿的质儿立刻抛下手中干草,朝自己母亲怀里冲来,一头扎在她温暖的胸脯:“娘,你食言了,你说当天就回来,现在都好几天过去了,害得我想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妙芳婷伸手将质儿额头轻轻一戳:“油嘴滑舌,我看你和小朋友们玩的很带劲!哪里像茶饭不思的样子?”
“嘿嘿,玩归玩,吃归吃,这是两码子,妙阿姨不懂就不要瞎说!”质儿嘴皮子越练越厉害。
妙芳婷白眼一翻,不在打击他,而是关心道:“你哥哥呢?”
“他倒是真的茶饭不思,整日抱着书卷,一副苦瓜脸,像个怨妇,一到晚上就哀声叹气,嫌娘不归!”质儿拉着傅幽蓝,就往里面走。
妙芳婷一边跟着一边打趣道:“质儿你看你哥哥,那才是真的想娘。你得多跟他学学!”
“知道!妙阿姨真烦!”质儿转身朝她一瞪。
妙芳婷顿时语塞,不和他一般计较。
见了平康,傅幽蓝眼眶溢泪,展开怀抱,等待孩子的奔来。
然而平康双手紧紧攥着书,立在帐篷外的石头砖旁良久,神情充满埋怨。
妙芳婷看着一对僵持不下的母子,苦笑:“平康,时间可不等人,难道你要等你娘老了,走不动了才来抱你娘吗?”
平康一听,激动的眼泪簌簌,立刻抛下书朝傅幽蓝怀里投去。
傅幽蓝紧紧地抱着平康,安慰:“我可怜的孩子,让你受苦了。”
质儿心生醋意:“娘还有我呢!”
傅幽蓝将他也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在他们消瘦的脸颊上,又亲又吻。
没过多久,桃季从帐篷中走了出来,恭敬地呼唤道:“夫人,你回来了。”
“是的。”傅幽蓝一边说,一边朝桃季走去,一把将她紧紧地揽在怀中:“孩子们的事情,你多费心了。”
“夫人总是那么客气,我视两个孩子犹如亲子,绝不会怠慢分毫。”桃季高兴道。
傅幽蓝将怀抱紧了紧,她最该感谢的人,就是桃季。
桃季一直勤恳忠心,不计回报的与她一同照顾两个孩子。虽然她是为了报答原来主人玄蓉的恩情,但是能做到这样没日没夜,也只有她一人。
傅幽蓝感动地热泪盈眶。
桃季却轻轻松开怀抱,淡然一笑:“夫人,不必太过牵肠挂肚,两个孩子有我来照顾,一定不会受了委屈。”
“谢谢!”傅幽蓝郑重的道了一声。千恩万谢,唯有全部凝结在了这两个简单的字上。
然后妙芳婷带着傅幽蓝在后方见了苹妃桃妃既已一些其他的亲属妇孺后,她们才又回到自己孩子的身边。
质儿好不容易盼到娘回,一步也不舍得离开,拉着傅幽蓝的手,好奇道:“娘,我听闻巡逻的士兵们说军中来了个大神!可有聂叔叔大?”
傅幽蓝咧嘴一笑:“那大神正是你的聂叔叔!”
“啊!太好了,那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见他!我要找他要好玩的东西!”质儿拍着手高兴道。
“你也不小了,就不能学你哥哥多看点书?”傅幽蓝慈祥地教训着。
一个娇小的身影插了进来,是裴思兰。她娇滴滴的声音,也带着几分严厉,冲质儿做着鬼脸道:“就是,我整天看着你玩,就没见你学习过一刻。想当年我姐姐像你这般年纪时,已经精通十八般武艺,以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哼!别跟我提你姐姐那只母老虎。女孩子家就是因为学多了不该学的,所以才一点也不温柔!你可不要像你姐姐那样,凶神恶煞!”质儿反驳着裴思蓝,不带半分怜香惜玉。
裴思蓝气的跺脚,拉着傅幽蓝袖子求安慰。
傅幽蓝摸了摸她的小头,笑道:“质儿哥哥说话难听,待会我帮你教训他。”
“嗯!傅阿姨一定要狠狠揍这小子的屁股,不然他都要傲上了天!”裴思蓝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见自己占了上风,笑的更加得意而狡黠。
质儿正欲提着她的细软脖子旁挂着的小辫儿,却被傅幽蓝瞪地缩回了手。
“质儿,不能以大欺小,思蓝是妹妹,你应该保护她才对!”
“就是!”思蓝叉腰作势。
质儿想说又不敢说,憋红了脸,很久才道:“小丫头片子,要不是我娘在此,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傅幽蓝叹息:“唉,质儿你太锋芒毕露,看来我是该好好严加管教你了。”说着,她拖着质儿朝帐篷内走去。
坐在里面的桃季一懵,立刻上前护着面如苦瓜的质儿,道:“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傅幽蓝愠怒:“这孩子多日不管,越来越野性,连比自己小的妹妹都要欺负,看来是该好好教训你的时候了!”
质儿一听,想起以前在清秋宫受母亲鞭训的画面,立刻捂着自己的屁股,缩在桃季身后叫唤:“娘断章取义!思蓝那丫头仗着自己母亲乃妃嫔,和她姐姐一样到处惹是生非,你不去教育她们,反而来教训我这个无辜的人!”
“别人家的孩子自有别人家娘亲教育,我见你以大欺小,就是不对!”傅幽蓝伸手要去揪他的耳朵。
质儿躲在桃季身后,就是不出。
好好的亲子相会,变成了老鹰捉小鸡的荒唐闹剧。
“你给我出不出来!”傅幽蓝指着质儿厉斥。
“不出来,就是不出来,娘要有本事,将思蓝那个死丫头一起抓来教训!”质儿抓着桃季的腰,探头顶撞。
傅幽蓝越听越气,干脆施法变出一根绳子,将劣子绑了出来。
质子立在傅幽蓝面前,扭鼓着身躯。
傅幽蓝便再施法将他身上捆绑的绳子勒紧。
桃季心疼地跑过去抱着质儿,哀求道:“好孩子,听你娘亲的话,她是为了你好。那两个公主思蓝本就性格刁钻任性,你何必总是和她们过意不去?”
“看见没,你桃姨都这么说!你却是该手一翻管教了!”傅幽蓝怒发冲冠,望着桃季命令道:“你先走开,让他一个人在此罚站,冷静思考。”
桃季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打骂,罚站已经算是最轻微的惩罚。
看来,傅幽蓝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冲动。于是,桃季顺从地回至一旁,默默地站着。
质儿见桃姨都不帮自己,于是低下头,不言发一言。
傅幽蓝看着一动不动的孩子,心头有些愧疚,但是为了他日后的品行行为,她必须狠下心来教育。
“很好,没有像以前一样太过反抗。就罚了在此站三个时辰!”说罢,傅幽蓝挥袖而去。
掀帘而出,思蓝站在外面,一边用手绕着辫子一边笑容得意,询问:“傅阿姨,你真的惩罚的质儿?”
“是的。思蓝以后也不要和质儿一样顽皮,不然你娘也会教训你哦!”傅幽蓝将她轻轻一推:“不要打扰大哥哥,快过去找你娘吧。”
然后,她来至妙芳婷跟前。
妙芳婷挑眉而问:“教育孩子,教育完了?”
傅幽蓝长叹一声,脸上挂起愁容。
“做母亲真不容易。不过孩子还小,长大自然会懂事。”妙芳婷安慰道,然后她拉着傅幽蓝朝前方帐篷走去。
“你带我去哪里?”傅幽蓝好奇而问。
“当然是带你会陛下身边啊!如今陛下身旁无人伺候,你去最适合不过。”妙芳婷笑道。
傅幽蓝犹豫,但拗不过芳婷,只好随着她穿梭在帐篷的小道之间。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三十九章相思明月
妙芳婷面容狡黠,心中暗忖,虽然前世爱恋真挚深沉,但是也不能让陛下十年相思付之东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傅幽蓝和聂沧海的相见。
她拉着傅幽蓝穿过一条条夹道,来至军营中心最大的帐篷面。
忽然十一王爷猴子一样蹦了出来,抱胸拦在她们跟前,凝视妙芳婷道:“大祭司要求见你!”
“跟大祭司说我没空!”妙芳婷叫他轻轻一推,十一王爷脚下生根,就是不挪。
“陛下给过大祭司特权,凡是召见不见者,可做违反军纪处置。”十一王爷好意提醒着。
妙芳婷脸色一沉:“你!”
“我怎么了?”十一王爷纳闷,他只是来传个话,没想到竟然惹怒了美人。
傅幽蓝似乎看出了妙芳婷心中邪恶的小心思,一边轻轻推搡着她,一边微笑道:“芳婷既然大祭司召见你,你快去吧,我今晚哪也不去,就按你的心意呆在陛下的身边,陪伴左右。”
妙芳婷一愣,脸色害羞:“原来被你发现了。”
“你做的这么明显,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傅幽蓝笑道,然后转身朝大帐篷走去。
妙芳婷眸光露出一丝歉疚,痴然地喃喃自语起来:“好姐妹,我身为鹿国国师,为了君王,只好委屈你了。”
十一王爷看她模样,更是一头雾水:“芳婷你在说什么?”
“没事,我们走吧!”然后妙芳婷便拉着十一王爷匆匆离去。
在路上,沉默了许久,妙芳婷询问身边男子:“大祭司寻我何事?”
“这不是晚膳时间到了。娇二娘下午在一群娘子军在江水中又捉了许多鱼,所以要宴请一些有地位的人一起小聚一餐。”
“……”妙芳婷无语,还以为什么重大事情,没想到就是吃饭这种芝麻小事。
彼时,大营帐内,裴驰孤坐在案台旁,对着一提菜香味诱人的食盒,神情萧瑟,索然。
若不是傅幽蓝的到来,他只怕会如深闺怨妇,在昏黄的残灯下,对着桌子不言不语,坐立彻夜。
“陛下,你最近消瘦那么多,为何还不进食?”傅幽蓝一边打开食盒,一边端出里面的色泽津美鲜红的红烧草鲤,伸鼻深吸了一口鱼香味儿,赞叹:“好香啊!陛下快吃吧。”
裴驰依旧不动,坐立如木。
傅幽蓝刻意拿起食盒底下的一块烧饼,吧唧咂嘴,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裴驰在逞强也抵不住肚子嚎啕大叫。
“呵呵,陛下莫要为难自己的肚子,快吃吧。”傅幽蓝递过去一块。
裴驰看在她还知道关心他的份上,冷漠地接过烧饼,也慢慢咀嚼起来。
两人静默而食,空气凝结的都像营帐外寒冷的霜冻。
过了许久,裴驰终于忍不住发问道:“你可见着了聂大神?”
傅幽蓝漫不经心:“没有,刚才和芳婷去了后面见了两个孩子。待会儿吃完饭,我将食盒送至炊事房,然后回去和两个孩子一起休息。”
裴驰听之,心中悬石忽然落定,暗然长叹一口气后,他眸光燃起神采:“深夜天寒,今夜就呆在寡人的营帐如何?”
傅幽蓝一愣,手中的烧饼差点脱落。她吃了一腻软的鱼肉,压了压惊,婉拒:“质儿还在受罚,我若不回去,他只怕要站上一夜。这孩子性子很倔,现在指不定如何想我呢。”
“受罚?他犯了什么错?”
“我刚才回去,看见他欺负思蓝,所以就给他小施严惩。”
“一定是思蓝这刁钻的丫头做了不讨质儿喜爱的事,她都是被苹妃给宠惯了!”
“陛下息怒,苹妃宠爱孩子理所当然。天下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质儿这顽皮倔强的性格,也是被我宠惯了!”
“不。你和她们不一样。就连质儿和平康也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带着皇族权贵的身份,所以干什么都带着一丝飞扬跋扈。自然不会把普通人放在眼里。”
“陛下多虑。若要真说不一样,只能说我们是魔者,而你们是凡间尊贵无比的皇族。”傅幽蓝淡然一笑,身份地位,她并不在意。
但是裴驰却听近了心里,容颜渐渐笼上一层忧愁。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已经不是刚才那般冰冷尴尬。孩子的话题成了他们之间的调和剂,竟然相互交换教育经验而畅聊了足足两个时辰。
天色越来越晚,寒霜越来越重。
聂沧海独自一人在帐篷内挑灯夜读。可是他眸光凝视着白纸黑字,脑海里想的却是紫衣翩然的倩影。
难道她还没有醒来?聂沧海担忧。
过了许久,他放下手中的书,掀帘而出,走入冰冷料峭的夜幕,幽幽来至军营的中央。
在微弱的月光下,他看见鹿国皇帝的帐篷前站着一双气氛融洽的人。
“陛下,时候不早了,快进屋吧。我加快步伐,一刻就能到地方。”傅幽蓝腼腆而笑。
“来,把这个披上。”裴驰将自己厚厚披袍取下,搭在对方的双肩上。
“谢谢,有了陛下的温暖,无论我走多长时间都不会被冻。”傅幽蓝边说,边挥手而去。
她纤细窈窕的身影,像一抹淡彩渐渐行走在黑夜里。
裴驰目送着,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出旁边黑暗中隐匿着一个修长雅然的身影,是聂沧海。
他也在目送着她。眸光充满温柔,谴眷。
裴驰按奈着心中的妒意,不去理会。
忽然,聂沧海将头侧移,凌厉的两双视线在黑暗而寒冷的空气中轻微相碰,然后又迅速分离,最后都凝聚在傅幽蓝渐渐淡释的身影处。
傅幽蓝走着,顿觉背后凉气飕飕,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呢喃:“这江边的冬季,未至就已经先寒!”
片刻后,她回至帐篷,质儿竟然还站在里面罚站。
傅幽蓝立刻解下披袍,施法将质儿身上的捆绑的绳子化无。他收敛吵闹,安静地站在原地活动着僵硬的筋骨,久久也不敢迈出一步。
没有娘亲的指令,他就算困极,也不敢去睡。
傅幽蓝斟来一杯水,递给孩子:“喝吧。”
质儿缓缓接过,垂头悔过:“娘,对不起。你说得对,思蓝是小妹妹,我不应该那么对她。”
“乖孩子,你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又长大进步了一些。时辰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日可不能再这么调皮!”傅幽蓝温柔地叮嘱。
质儿咧嘴一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多向大哥学习。”
“呵呵,娘拭目以待。”
伺候完两个孩子入睡,傅幽蓝还很精神。她吹灭桌上泪水滴滴的蜡烛,掀帘走了出去。
一股深夜透骨之寒随风袭来,透衣凉骨。
傅幽兰这才想起披袍忘了穿,于是她转身欲回帐篷取之,眼角的余光却瞟见一抹暗淡深灰的身影,正站在隔壁帐篷后,放射着两道雪亮的眸光,诡异地盯着她。
“谁?”傅幽蓝脱口而出。
那暗淡深灰的身影往身旁帐篷后一缩,消失不见。
傅幽蓝立刻追了上去,无奈那身影像乘风的鬼魅,飘忽飞快,纵使傅幽蓝使出全力去追逐,也只能捕个风,捉个影!
夜幕冷星下,数百个帐篷成了一个十分利于隐藏的迷宫。追了许久,傅幽蓝干脆放弃,准备打道回府,那深灰的身影却又恋恋不舍地跟了上来。
无论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但是她转身要去看它,它就消失隐藏。
“无聊!”傅幽蓝当做一场恶作剧,再也不回头,随便让它跟着自己。
然后,她徒步走着,来至营帐边缘空旷的荒芜之地上,择了一块小高地,然后坐在上面,眺望冷月繁星。
不要以为她很悠闲,深夜不睡,抽空一个人来此吹风吸冷。其实她内心充满了思念的忧愁,因为那月宫之上,还禁足着她前世的妹妹——歌月。
于是,她对着月亮,千里传音,让风做媒介,送去深沉的思念。
“歌月,你还好吗?”
冷月薄光幽幽,良久都没有回音。
傅幽蓝脸色浮出一丝担忧,对着月亮又轻声询问了一次:“歌月,妹妹,你还好吗?”
一阵寒风袭过,未带来半丝回音。
傅幽蓝坐的越来越冷,打了一个寒颤后,想起温暖的帐篷,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歌月的声音透过寒天黑地传来过来。
“姐姐,我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那该死的西王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分明说过禁足我一年,现在她又说永远都不会放我出去!呜呜呜……”哽咽的哭声,在风中动荡,像黑暗中的哭泣鬼,充满凄凉。
傅幽蓝担忧,立刻飞身而起,朝月宫飞去。
“姐姐,你不要来月宫!我现在是罪人,若被人发现,你也会受牵连!”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被关在月宫!”说罢,傅幽蓝反而加快飞速,朝天上冷月迅速飞去。
站在月宫外俯视人间的歌月,满面忧愁,两行清泪挂在瓷白的脸上。她一边摇着头,一边飞泪呼喊:“姐姐,回去吧,回去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只要你们知道这冷清的月宫上,还有我时刻注视着你们就够了。”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章不顾天规
纵是歌月千驱万赶,嗓子都已经说哑,傅幽蓝依旧不调头而归。
千丝万缕的亲情,让傅幽蓝朝月宫越飞越进,在离月宫只有一千米的时候,灰暗的空中忽然闪现一股强大的光晕,将她反弹了回去。
“啊!”傅幽蓝失声而喊,身躯摇摇而坠,朝冰冷的大地垂直跌落。
一双结实的臂膀,像鹏鸟的翅膀将她轻轻托起。
是聂沧海!
他微笑着,眸光充满担忧与温柔。
难道一直跟着她的灰影,是他。傅幽蓝雪白的脸颊瞬间飞红,羞涩地垂着头,感激:“谢谢。”
聂沧海安静未语,而是抱着怀中女子再一次朝月宫飞去。
而这一次,他们十分顺利地降落在月宫,仿佛月宫外没有任何隐形的阻挡。
歌月惊讶异常,凝望着眼前一双紧紧拥抱的人:“聂沧海,你是怎么带我姐姐进来的?”
聂沧海轻轻放下怀中女子,然后一边微笑着,一边从衣怀里摸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块,递至歌月眼前:“是它帮我做到的。”
歌月望着他宽拓掌心的玉儿,蹙眉疑惑:“这么一枚小小的玉,竟然能抵消西王母所设下的屏障?”
“是的!”
“为什么你会有?”
“它的来历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靠它离开天垠岛的。”
“你在天垠岛,也被禁足了?”歌月越来越好奇。
“是的。”
“西王母是不是禁足你一年?”
“不,她让我禁足永远。”
“哼!丧心病狂!西王母那个老太婆,当着一批上仙大神,说只禁足我一年。没想到数日后,她就派使者来送话,要我永远呆在月宫,哪儿也休想去!”歌月咬牙切齿,胸中含怒。
傅幽蓝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
“你们做了什么事,竟然触怒了西王母?”
歌月愤然跺脚:“前一阵子,天帝修炼又达到一个崇高的境界,西王母高兴于是摆酒设宴,宴请天上地下个大神仙来九重天吃宴。虽然没有接到邀帖,但是干爹有喜,我自当厚着脸皮去赴宴祝贺。谁知在宴会上西王母对我这种小神仙冷嘲热讽,我心想给干爹敬一杯仙酿就自行离去。谁知运气不佳,倒酒的时候,砸烂了琉璃玉杯,毁了当时的气氛。西王母便勃然大怒,赐罪与我。”歌月气的额上青筋暴怒。
傅幽蓝轻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歌月望着聂沧海,好奇:“聂沧海,你犯了什么错,那老太婆竟然连你这种循规蹈矩的上神也不放过?”
聂沧海淡然简语:“我向西王母禀报人间受妖魔侵犯之事,她不相信,所以将我关押永远。”
“她不相信?”歌月哂笑:“难道她是瞎子?我在月宫将人间苦难看得一清二楚,她竟然不相信。”
“是的,不仅西王母不信,连天帝也不信。”聂沧海无奈苦笑。
“干爹也不信?”歌月觉得天方夜谭,惊讶的表情致使五官都要扭曲。
“天帝拿出乾坤镜普照凡间,凡间无任何异常,山清水秀百姓安然。所以他不信。”
歌月哑言,沉吟许久:“那这里么一定有蹊跷。因为干爹做事比老太婆理智公证,绝不会徇私枉法,更不会弃凡间于不顾。”
“言下之意,就是天帝被什么给迷惑了?”傅幽蓝忍不住插了一句。
“却有可能,但是干爹乃六界顶尖之神,怎么可能被其他东西迷惑?”歌月越想越不解,然后眸光望着身边男子:“聂沧海,你可分析出一些端睨?”
聂沧海面目平静如水,不带一丝喜悲:“小蓝,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天上一刻,人间数天。”
傅幽蓝不舍,拉着歌月的手不想走。
歌月望着姐姐满眼悲伤,心一横:“聂沧海,既然你可穿梭与西王母所设下的屏障,那么你也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待在这冷清凄凉的月宫了,孤独一人。我宁愿触犯天条,也要跟着姐姐去人间生活。”
傅幽蓝不希望如此,摇头劝慰:“也许西王母只是一时动怒,待她气消了,就会放你自由。”
“不!姐姐你不了解那老太婆,就算她气消了,也总有一天还是会动不动就禁足我,我受够了这种被她摆布的憋屈日子!”歌月哀求。
傅幽蓝于心不忍:“天谴岂是玩笑?你莫要为了一时的爽快,还来灰飞烟灭的惩罚。”
“如果一辈子关押在此,我还不如飞灰湮灭!”歌月大声吵嚷着。
聂沧海见两姐妹面红耳赤,立刻拉着傅幽蓝往后退了退:“小蓝,稍安勿躁,你在此等我,我去帮你劝劝歌月”说罢他朝歌月走去。
歌月怒气冲天,对着聂沧海劈头就是一句:“聂沧海,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不也一样为了我姐姐,违反天条离开了天垠岛?”
聂沧海一怔。
她说得对,他确实违反了天条!
那他就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但是为了不让姐妹二人在这种事情上翻脸,聂沧海还是含着微笑,宽然大度走过去,劝慰:“你姐姐是不希望你到时承受天谴的痛苦,所以才极力反对你离开月宫。因为天谴,她已经受过一次。她的感受比你深刻许多!”
歌月恍然,收起凌厉的眸光,态度温软,悲伤地望着前方紫衣的身影,恳求:“姐姐,你当初不也是明知天谴痛苦,还是毅然决定离开月宫的吗?”
傅幽蓝沉默,低垂着的头,黯然的双瞳留下清澈的泪水。
天谴二字,在六界虽然令人闻风丧胆,但是犯错逃离的神仙依旧屡见不鲜。
可见红尘人世的七情六欲,是天谴所不能镇压的。
“姐姐,月宫寂寞孤苦,无人相伴,你就忍心留我一人在这心灰意冷?”歌月声泪俱下,悲伤到无以复加。
傅幽蓝泪水满目,酸着鼻子,凝望着歌月,心中升起浪潮般的暖流,驱使她朝她奔去。
“我的好妹妹,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姐姐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傅幽蓝紧紧地拥抱着歌月,双躯贴紧如胶。
看到两人一瞬间重修旧好,聂沧海摇头苦笑。亲情这种东西,真是比爱情,还令人难以琢磨,时而像风,时而像雨,时而又晴空万里。
聂沧海轻轻走至她们跟前,安慰道:“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和自己亲人在一起。”
“是的,我想通了,我要把歌月带回凡间,让她和我们一起生活。”傅幽蓝抹了抹眼角的泪。
“谢谢姐姐,从今以后我和你一起照顾两个孩子!”
然后两人拥抱着,相视而笑,浓浓的幸福滋味像水雾一样在空中渐渐膨胀。
随后,心细的聂沧海询问道:“歌月,这月宫可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在身上?因为你这一走,也许永远也回来了。”
歌月立刻摇了摇头:“我第一次来月宫时,就两袖清风,现在我也什么都不拿,两袖清风而去。不过,这里的仙奴侍女,我得将她们还原成尘埃落叶。”说罢,她走至月宫旁,对着高耸的玄门口,扬手一挥,轻轻道:“再见。”
于是在月宫里每个角落内打扫卫生的仙奴侍女,一瞬间全部化成空气中的片片尘埃,随清风飘走不知去处。
人的生命,岂不正是这天地间的尘埃,来时无影,去时亦无影。
片刻后,聂沧海带着他们二人飞身离开,穿过西王母设下的隐形屏障,朝凡界大地幽幽落去。
路上,歌月还是会忍不住回眸望一眼月宫。虽然没有感情,甚至像一座囚徒的牢笼,但是千年的时光,还是让它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丝想念的感情。
来至凡间长江南滨。已是三日之后。
这三日,大神与陛下心爱女子的消失,在军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流言蜚语像漫天雪霜一样,纷纷扬扬传的到处都是。而且还各执己见,众说纷纭,不管是好流言,还是不好的流言,都弥天漫飞。
虽然裴驰坐在营帐内安静如常,但是心里却是掀起了千万激浪。
若不是质儿与平康还在后方军营,他早就要策马寻去。
现在,裴驰只需要按压住心中的怒火,耐心的等。因为没有一个母亲会毫无理由地抛下孩子,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就算有,那也决不会是傅幽蓝!
凭着这股执念,裴驰岿然不动,继续主持着每日工作,毫不受帐篷外如苍蝇般飞来飞去的流言蜚语所动。
待聂沧海带着两名美丽的女子,一白一紫,出现在军营里时,士兵们纷纷歇止了所有窃窃私语。
一个银甲大将腰间佩刀,庄严肃然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聂沧海身后两名女子,然后再抱拳参拜:“聂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大祭司急着求见!”
聂沧海也不多说,跟着银甲大将匆匆而去。
剩下傅幽蓝拉着歌月道:“妹妹,跟我来,我的帐篷在这边。”
忽然一个护卫走了过来,拦着傅幽蓝道:“傅姑娘,陛下召见!”
傅幽蓝温婉回绝:“麻烦你去给陛下回话,就说我晚一点回来见他。”
“这……”护卫眸光犯难。
“你难道没看到我身旁这位女子?她可是我重要的妹妹,我必须先安置她。”
“好,属下这就去通禀陛下。”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一章趁机揩油
“聂公子回来时,身后不仅有傅姑娘,还有一名面容精致宛如清水芙蓉的女子。明眸善睐,白衣如月,淡漠的神情给人一种游离世外的冷傲,并且她散发的气质和聂公子一样超然绝尘,没有半分风尘俗世的感觉。”护卫兵如痴如醉地描述着,觉得再美而精妙的词都不够确切。
唯有亲眼所见,方觉仙然。
裴驰听了,却依旧面容冷静,不起一丝波澜。
“傅姑娘可有说那女子是谁?”
“回陛下,傅姑娘说那是她的妹妹。”护卫还沉醉着。
“妹妹?”裴驰微蹙眉头,疑惑。她可从来没提过自己有个妹妹,怎么忽然就冒出一个亲戚来了?
片刻,裴驰忽然嗤鼻自哼,顿觉挫败。她的来历,她的家人,他好像从来就未详细的了解过!
“看来寡人要亲自走一趟了。”裴驰拍案而起。
“陛下,苹妃那边……”护卫询问着。
裴驰眸光一沉:“苹妃贤淑大度,你去告知一声,寡人明日再去探望。”
“可是。”护卫垂头小声嘀咕,心下郁闷,苹妃那边推迟,就表示文妃那里也得推迟。拒绝一声,可是拒绝一双啊。
裴驰顾不了那么多,甩下话:“让苹妃安心,明日寡人定不食言。”
说罢,帝皇挥袖而去。
彼时军营后方一角,女子与孩童的嬉笑愉悦之声像一首热闹婉转的黄鹂曲,从一个小帐篷内悠悠传出。
“娘!这个姨姨好漂亮!”质儿站在歌月身旁,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抚摸着她雪白轻软的雪裳。
康平也高兴而腼腆的凝望着新来的阿姨,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歌月将眼前两个头不小的孩子各扫一眼,然后扬起淡水胭脂色的唇,和蔼笑着:“让阿姨猜猜,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好!猜对有奖!猜错要罚!”质儿泼皮道。
“质儿,不得无礼!”傅幽蓝在一旁轻斥。
“没事,今儿阿姨高兴,你个小鬼头,想随便怎么惩罚都可以!”歌月边说边伸手轻敲他的头。
然后,她托着下巴,认真端睨着两个笑嘻嘻的小鬼。过了许久,才伸出手指,辨定大小:“你是哥哥!你是弟弟!”
“错啦!他是我哥哥,我才是弟弟!”质儿下巴一抬,眸中放射出狡黠之光。
“好好,阿姨认罚。谁叫我眼里太差!”歌月耸着肩认输。
傅幽蓝笑着插画道:“他们出生时,你就看了一眼,这十几年过去了,当然不认得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了。”
“哈哈!我愿赌服输,小鬼,你想怎么惩罚我?”
“别叫我小鬼,叫我质儿。”
“好,小质儿,你要怎么惩罚我?要是太过分,你娘可不依!”
“一点儿也不过分,我就是想要你这么漂亮的阿姨亲亲我!”质儿拉着歌月雪白的衣袖摇晃着,嬉皮笑脸。
“简单,不就是亲亲。来,让阿姨好好香你一顿!”说罢歌月将线条优美的精致薄唇微撅,朝质儿小脸上凑去。
谁知质儿顽皮,竟然拿自己充满糟味儿的双唇对着她的香唇狠狠一对!
“吧唧!”
“好你个臭小子,满嘴是味儿,竟然夺我初吻!”歌月扬手要打。
傅幽蓝不拦,觉得该打,这臭孩子一日不训,又开始上房揭瓦。竟然敢占自己亲姨的便宜!
质儿拔腿逃窜,像猴子一样歌月手挥下之前,逃至帐帘旁,边做鬼脸边狂笑道:“阿姨的唇好香!是我迄今为止吃过最甜的东西!”
然后他掀帘欲出,却撞在一块大肉墙上。
“哎呦,谁啊?这不长眼!”质儿大呼小叫着,唯恐天下不乱。
“呵呵,是寡人。”裴驰风度翩翩地掀帘而入,一把将质儿拦腰扛起,挂在自己宽厚的肩上:“捣蛋鬼,你刚才说寡人不长眼?”
“不不不,我说我不长眼,装着了陛下!”质儿极致灵敏。
“这还差不多,下去玩吧。”说罢,裴驰将质儿放下,然后绕步走至傅幽蓝跟前,浅然一笑:“寡人听护卫说,你有亲戚来此?”
傅幽蓝欠身一礼,然后走至歌月身旁,介绍:“陛下,这位姑娘就是我的妹妹,名唤歌月。”
“哦?”裴驰将身微侧,深邃炯然之眸投至歌月身上,礼貌一视,心下立即赞叹,果然美不虚传。这绝美冷艳的容颜,比护卫兵形容的还要不可芳物。
但是他早已心中有人,不然一定被此芳华女子勾了魂,摄了心。
“傅姑娘,你好!”裴驰客气招呼着。
歌月莞尔一笑,容颜带着一丝飘渺的冰冷:“陛下,我不姓傅。”
“不姓傅?”
“是的。”
“难道你和小蓝是叩天拜地的半路姐妹?”
“不,我与她是嫡亲姐妹。但是……”说道后面,歌月有些犹豫,望了傅幽蓝一眼。
傅幽蓝耸肩笑然:“陛下,不同与其他王孙贵族,信鬼神妖魔之说。”
“那就好!我就毫不隐瞒的直说了。我与姐姐乃前世姐妹,故而今生异姓,面容也有许多差异。”
“原来如此。歌月姑娘如今仙承哪里?”
“陛下察觉里果然不一般,竟然看出我乃仙人。”
“过奖,你散发的气质与味道和聂公子差不多,寡人便心知你绝非凡人,定是从天而来。”
“不瞒陛下,我本是天上月宫里的月神。但是近日,不是近年来被西王母娘娘禁足与月宫,若不是姐姐和聂沧海将我从月宫带下凡界,我恐怕这一辈都要在月宫冷清孤独。”
“原来仙子乃月神!真是久闻不如一见,乃寡人三生之幸。”
“陛下别高台我,在天界月神只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神仙,和你手里的小兵一样,微不足道。”
“但是在寡人这里,歌月姑娘实属难得一见。”
“哈哈,陛下真幽默。你身边的女子前世可比我美丽绝尘数万倍,若不是轮回之苦,她岂会变得只有一般漂亮!”歌月眸光忧伤,望着傅幽蓝。
傅幽蓝弯唇苦笑:“你们两个既然如此能聊,那就别站着,都坐下好好畅聊。我得去忙了,你们自便。”说罢,她缓缓退出帐篷。
于是裴驰邀请歌月入坐,二人在一边斟饮,一边继续漫谈。
他要通过歌月将傅幽蓝的前世今生悉数了解,这样才能了解自己心爱了十年的女子是怎样一个女人。
而傅幽蓝刚一出帐篷,平康便跟着了过来,脸色谦和失落道:“娘,康儿随身携带的书,都看的完了。不知道哪里还能借到书。”
这孩子读书若渴,半天不看书,就会愁眉苦脸。
傅幽蓝环视了一圈眼前排列整齐的帐篷,然后拉着他的小手:“走,娘带你去寻书!”
可是军营扎寨之地,哪有什么书籍。
傅幽蓝带着孩子东南西北在各个帐篷间四处询问了很久,士兵们纷纷摇头。
“如今,军中资源紧缺,纸和笔都有限,哪里还有什么书。”有士兵如是回答。
傅幽蓝只好带着平康朝国师的帐篷走去。到了地,掀帘一看,妙芳婷正和三王爷在里面对视而语。于是她立刻拉着孩子,自觉离去。
辗转来自大祭司的帐篷处。却听见里面有人交谈议语,便欲转身离去。
谁知帐篷内传来大祭司的声音:“傅姑娘既然来了,又何苦离去?”
傅幽蓝拉着平康不好意思地掀帘步了进去,看见聂沧海也在里面,于是微微低下头羞涩解释:“康儿自幼喜欢读书,他来时只带了数本,如今早已看完,所以央求着我来给他寻书。”
“原来是要看书,刚才我若不叫住你,你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大祭司调侃着。
“难道大祭司这里有书?”傅幽蓝惊喜。
“自然,我这里的书可比天上十分之一个嫏嬛阁!”大祭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平康好奇道:“叔叔,什么是嫏嬛阁?”
“就是天界用来收藏六界所有书籍经卷的地方。那里书多如春天细雨,耗牛之毛!”大祭司道。
“真的吗?那我有机会一定要去嫏嬛阁看看。”平康兴奋起来。
但傅幽蓝却愁容:“大祭司看过那么多书,都存在脑子里,也没有用啊。”
“这你就愚笨了,我可以变啊,脑中若无点墨,如何变得出书。”大祭司笑道。
傅幽蓝汗然,苦笑:“大祭司说得对,像我这种胸无点墨的妇孺,相变也变不出!”
“呵呵,此言不假!”聂沧海也嘲笑着,但却是温柔腼腆的嘲笑。
傅幽蓝听了白眼一翻:“废话少说,快将书来拿来。”
然后两个男子,纷纷双手施法,各变出一摞书捧在掌心。
平康迫不及待去接,大祭司去将他一拦。
“诶!莫急,变书容易,求书难。康儿,你得让你娘拿东西做交换。”大祭司无理要求着,但是面容依旧笑如春风。
傅幽蓝眸光一凌:“大祭司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欺负我家孩子!”
“傅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快说,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她傅幽蓝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女子,绝不会扭捏作态。
“爽快!如果傅姑娘愿意加入军队做女将军,我便和聂公子将此书都赠给康儿,你意下如何?”
什么,还有聂沧海一份。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二章北疆遇阻
傅幽蓝将犀利眸光投至聂沧海淡然如水的脸上。
聂沧海微微一笑:“刚才你们未来之前,大祭司就与我商量提携军中将臣之事。然后考虑到军陛下身边除了大祭司国师两位异能之人,便再无能将,所以就考虑把大营内不论男女,只要有才又能之人,全部收纳入精兵之下。帮助陛下斩妖除魔。”
“聂大神,你不就是一个重量级神将,为何还得需要我?”傅幽蓝盯着他们手里的书,有些不服气。
“傅姑娘这么说就心胸狭隘了。聂公子就算再是大神,他有疲累的时候,难道你就想不发挥自己所长,加入我们?”大祭司耐心劝导着。
傅幽蓝看了一眼对书籍垂涎若渴的平康,于是将心一横:“好,我答应你们,但是我觉得对我来说有些不公平,所以我必须再提出一个条件。”
“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大祭司笃定地许诺。
“没有大祭司想的那么严重,我的要求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只需要你答应什么时候康儿没有书看了,随时给他变几本给他既可。”傅幽蓝笑道。
“太容易了,我们一言而定!”大祭司激动道,没想到傅幽蓝如此慷慨大义。
傅幽蓝亦好爽允之:“驷马难追!”
平康却面目愁容,拉着傅幽蓝的手扯了扯:“娘,你从军,岂不是让我和弟弟很少见到你了?”
傅幽蓝眸光宠溺,蹲下身来,拉着平康的双手温柔地教导道:“孩子,魔界为虎作伥,肆意侵犯凡界,凡间百姓身处水深火热,若是不能平定两界纷争,我们大家都没有一日安宁。为了我们一家几口将来能安稳过日子,娘必须做出牺牲。”
“娘,康儿支持你去打仗,但是康儿想你时,可怎么办。”康儿眼眶泛泪。
母子情深,任何一个人看了都心生不忍。
大祭司许诺道:“康儿莫要担心,待你娘从军入伍,每隔半个月就准许她休假一天,以解母亲相思之情。”
“那就好!只要不是三五个月不见娘,我和质儿都受得了。”康儿擦着眼泪,然后将目光转至聂沧海身上,哀求道:“聂叔叔,以后我娘的安危就交托给你了。”
聂沧海摸了摸他的头,轻轻而拍:“放心,叔叔一定会用自己性命去保护你娘的。”
气氛变得有些伤感。
傅幽蓝觉得不适,于是伸出双手讨要道:“事已说定,二位快将书拿来!”
然后,她和平康一人抱着一摞书掀帘而去。
出了帐篷,傅幽蓝还不望朝里面两个男子提醒道:“日后,我家康儿要看的书,就交给你们二位拉!”
说罢,她带着孩子徜徉而去。
回至自己的帐篷,鹿国皇帝与歌月竟然还在里面畅谈人生往事。
傅幽蓝只好牵着平康来至一处幽静的小空地,变出两个小木凳子,然后母子二人肩并肩,一起翻阅着怀中书卷。
傅幽蓝对着白纸黑字,行列整齐的墨字,情不自禁忆起上一次和平康这么默契地一起看书的场景。
那时,平康才七岁,个头儿刚没过她纤细的腰畔,才刚刚背回一本积厚如山的通世明理之书。那书名叫什么,她已经忘记。没想到如今时间一晃,六七年悄然流逝,陪孩子促膝长谈的时间越来越少。
心中,甚感愧疚。
傅幽蓝眸光悄悄移开书卷,侧目凝望着身旁安静的美小子,心中充满了只有母亲才能体会的温暖。
真希望时间都能停止,让康儿能永远在这恬淡的时光里,有书可读。
但是天下乱,家则不安。
寒冷的冬天转眼即逝,第一股料峭的春风给长江南岸带来一抹喜悦的新绿。
尔后,军中士兵全部用来开垦荒地,耕种粮食。
待秋天丰收之时,鹿国皇帝开始点兵封将,重整大军。将军内家眷中所有能耐之人,全部集中在空旷的场地,编组成一只新的精兵强队。并将有修为之人,按照修为资历的深浅,一一编排军衔。
一纸诏书。
封歌月为精兵女将军,傅幽蓝桃季则为左右翼偏将,执掌两万士兵,做龙头,负责冲锋陷阵。
妙芳婷亦献身入伍,带领傅雪澜江白执掌四万士兵,享有精兵队伍,做全军主力。
剩下三万士兵,则由原来的凡人将军带领,做候补之用。
聂沧海则成了军营中爵位最高的神将,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不会点其出征。所以他配合大祭司在后方军营出谋划策,掌控局势。
因有神仙相助,渡江和妖魔打起来,显得比以前轻松许多。
不到三年时间,鹿国之军披荆斩棘从中土一路所向披靡,跨黄河长驱直入,直到北疆才遇到一只老谋深算,魔力高深的大妖怪——阿什罗。
“这阿什罗什么来头?竟然连一直战无不败的歌月将军都打的遍体鳞伤!”军营某处扎堆的士兵们,面容惊恐地拉着妙芳婷的披风,询问道。
妙芳婷脸色充满着沧桑与憔悴,因为她刚从歌月将军那里替她疗伤归来。大家为了给歌月保命,已经付出了所有人的法力。所以她需要尽快回帐篷调息。但是士兵们惶恐的神情,让她忍不住驻足,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不用担心,阿什罗只不过魔界一只喽啰,待歌月将军恢复健康,我们一定能将它打的魂飞魄散。”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到此就算完了。”小士兵抹着泪吐槽着。
“在安营扎寨的这段日子里,只要妖魔没有主动来犯,大家好好休息,蓄精养锐。”说罢,妙芳婷伸手捂着疼痛欲裂的额头,匆匆离去。
而此时歌月所住的帐篷内,聂沧海正坐在床榻旁给一直昏迷不醒的白衣歌月诊断把脉。
歌月的脸比她所穿的衣袍还要白,白就像没有温度的雪,几乎透明。
坐在矮几旁的傅幽蓝与傅雪澜也皆面色惨白。因为她们消耗过多法力,使得身体透支,但是她们不想离去,而是神色凝重,忧心匆匆地望着床上昏迷之人。
若歌月不醒,她们也没心思撇下去休息。
良久,聂沧海把完脉,将软绵无力的纤细之手重新搁回被褥里。
傅幽蓝坐躯动了动,迫不及待询问道:“她情况如何?”
聂沧海既不摇头,也不出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心仔细斟酌了一番后,还是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她元神破裂,若不是大家施法庇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
“接下来呢,该怎么办?”傅幽蓝着急地眼泪汩汩外冒。
“如今只能每日给她施加法力,以保续命。”聂沧海淡定的表情上充斥一丝淡淡的忧伤。
“师父……”傅雪澜虚力声轻,瘫软地趴在矮几上坐在那里,欲语还休。
聂沧海转过头来凝望:“徒儿有话直说。”
“我以前在藏书阁的仙卷上看到,北疆雪域崎山险岭里生长着一种神奇的花朵,雪天莲蕊。凡人服下可以转命还阳,神仙吃了可以滋元固神。不知道师父听说过没有?”
聂沧海眉头一蹙:“徒儿所言为师也在那本仙卷上看过,但是北疆雪域已被阿什罗主宰,我们冒然去寻,一定会成为他的血口之食。”
“师父说的是。”之后,傅雪澜不再言语,闭上眼睛,趴在矮几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
唯有傅幽蓝还想铁打的一般,身躯挺直,凝望着聂沧海,追问:“雪天莲蕊是何模样?”
聂沧海了解她的性子,微微摇头:“你不会找到雪天莲蕊的,因为那里本就地势险恶充满风霜暴雪,神仙难入。”
傅幽蓝不想放弃一线生机。
她从蒲团上站起,欲走近聂沧海,却因体力不支,双脚一个趔趄,身躯前倾,倒在了聂沧海及时伸来的双臂上。
聂沧海将她重新扶回矮几旁坐下。
“唉……你总是这么拼命,你若再不休息,恐怕永远都没有力气拼命了!”聂沧海摇头轻斥。
“但是我不能。”傅幽蓝话还未说完。
“我知道你又要说,不能看着不管这句话。但是你必须先照顾好你自己,才能再照顾别人。不然你刚才那样倒下,想起来可是不容易!”聂沧海语重心长地劝慰。
傅幽蓝趴在矮几上,眸光哀伤凝望着他:“沧海,你只要告诉我雪天莲蕊是何模样,我就回去休息。”
聂沧海无奈,被这执拗的女子给打败,于是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摊开。
“这就是雪天莲蕊。”
只见他掌心上的空气幻化出一个若隐若现的洁白莲花。和凡间碧波荷塘里看见的那种白色莲花差不多,但是萼瓣形状纤细如柳,片薄如翼,中央的花心,却是殷虹的丹砂色。看上去比凡界白色莲花要显得更加优雅绝尘,不沾一丝俗气。
傅幽蓝望着聂沧海掌心虚幻的雪天莲蕊,像看到了希望之光一般,嘴角情不自禁地溢一丝浅笑。
片刻,聂沧海将掌心一收。
“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三章雪天莲蕊
傅幽蓝不死心,强忍着乏累,继续道:“雪天莲蕊外形真美,不知道香味如何?”
“无香无味。”
“它生长在什么样的地域?”
“阴山雪岭,歧崖峭壁。”
“它……”
“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难道你就不为自己考虑?”聂沧海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厉怨。
傅幽蓝立刻收嘴,欲施法使用移身术,却虚脱,浑身无力。所以她只好缓缓从矮几上站起,但头脑昏昏沉沉,未走两步又要倒之。
聂沧海上前搀扶着她,用自己体内最后一点法力在她的额头轻轻一抚,并低声喃喃道:“好好睡一觉。”
没想到这句话,使得傅幽蓝成了军营中最会睡的懒人!
傅幽蓝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是询问一旁的桃季:“我睡了多久?”
“到下午就是整整七天七夜!”桃季递来一杯水。
傅幽蓝立刻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一边将被子还给桃季,一边下床道:“再给我接一杯。”
然后,喝完第二杯,傅幽蓝在铜镜前,快速整理了一番妆容后,匆匆掀帘跑去。
坐在帐篷外的平康看见母亲身影匆匆,于是将书掖在腋下,追了上去:“娘,你醒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傅幽蓝这才停下慌张的脚步,转身抚摸着平康的脸,温柔道:“娘,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平康追问。
“一个对你歌月阿姨来说很重要的事。”傅幽蓝微笑着,眸中却略过一丝忧伤。
“既然很重要,娘就快去吧,康儿回去继续看书。”说罢,平康抽出腋下的书旋身,一边看一边走。
傅幽蓝有些不舍,望着孩子纤长的背影,轻唤:“康儿,照顾好你的弟弟!”
平康望着书,顾不得转身,只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娘!”
傅幽蓝看着他渐渐走回帐篷边,才转身朝歌月的方向而去。
此刻,歌月还在昏迷,脸色依旧惨白透明。
傅幽蓝悄悄掀帘,轻步走至床头,怜惜地从被褥中拉出歌月冰冷头骨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脸颊上,泪水婆娑:“妹妹,从我们在天狼山化人起,一直都你是在身后细心的照顾着我,而我却一直从未真正为你做过一件重要的事。如今你卧床昏迷不醒,做姐姐的我一定会去阴山之巅找到雪天莲蕊来给你保命!”
说罢,歌月仿佛感应到了傅幽蓝的话,苍白的手在她脸上动了动,但很快就归于静止。
傅幽蓝紧紧握着她的手:“妹妹,你再多休息几天,到时候姐姐一定会将雪天莲蕊给你带回来!”
“呵呵,傅姑娘总是那么天真!”大祭司不知何时入了帐篷。
傅幽蓝转眸望去:“大祭司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
“哦?如果我晚来一会儿,你是不是就已经动身去寻雪天莲蕊,然后数日不归,让一干人等为你担心?”大祭司不温不怒,表情云淡风轻。
“不,我不想让任何人担心,我只是想救我的妹妹!”傅幽蓝眸光哀求。
“你心意可佳,但是缺少的谋划,难怪聂公子总是为你提心吊胆。”
“是他让你来的?”
“非也,他若知道自己就来了,何必请我出马。我只是前两日从他那里听到雪天莲蕊的事情,刚才又碰巧在帐篷外听见里面有人,所以偷听了两句,失礼,失礼。”
“大祭司既然听见,我也不瞒。我确实想着不告诉任何人,既刻动身前往阴域雪域,寻找雪天莲蕊。虽说它生长在歧崖峭壁,但对于魔者的我来说,亦是如履平地。”傅幽蓝把握十足。
大祭司摇头苦笑:“身为魔者虽能上天入地,不惧风雨,但是也不是万能之躯。难道聂沧海未告知阿什罗妖兵根据地就在阴山之中?你去了只会是羊入虎口!”
“说过,但只要我变身伪装,一定能躲过阿什罗手下妖兵魔将的眼线。”
“思想简单!雪天莲蕊若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采撷,那些妖魔早就肆虐一净。何必一直呆在阴山蠢蠢欲动,却不敢出击?”
“大祭司的意思是,阴山之巅妖魔难入?”
“正是!”大祭司郑重点头:“雪天莲蕊乃六界至清至纯之花,正因雪洁白无瑕,所以才生根在阴山之上,吸食阴气与雪灵。天界早有看管六界植物花草的司神花神,在阴山之上设下结界,除了仙人之躯,妖魔入不得内!”
傅幽蓝听了,大失所望,急切而问:“那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乖乖听聂公子的话,老实的呆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的妹妹!因为她的寿命已经不多。”说罢,大祭司消失在帐篷内。
傅幽蓝则被大祭司一通言语,弄的万念俱灰。立刻趴在床榻边,嘤嘤大哭。
不知时光流逝了多少。
傅幽蓝含着眼泪,趴在床榻旁昏昏而睡。
睡梦中,一朵向月而生的并蒂幽昙,在巍峨的高山之巅,倔强怒然地绽放着。
两朵相依的五色昙花,像胚胎中相濡以沫的孪生双子,贴合的那么近,那么紧,仿佛天雷闪电都劈不开。
忽然一阵带着冰霜冷莹的雪风狠狠刮过,无情地将其中一朵五色昙花刮落山巅,坠人下山万丈深渊。
“不!”傅幽蓝惊醒。发觉是梦,于是紧紧握着歌月的手,眸光冷冽一凝:“妹妹,姐姐一定不会让你陨落!”说罢,她转身掀帘而出,朝外面不远处正在站岗的士兵走去,吩咐:“看好里面的人!若有任何动静,立刻禀报大祭司!”
然后傅幽蓝快步,朝聂沧海帐篷走去。
然后他并不在自己帐篷里。
幸好傅幽蓝在折回的路上遇着了江白。
江白告诉她道:“聂公子在后方校场上排兵步阵。”
于是,傅幽蓝加快脚步来至军营后方的空地的校场上,看到聂沧海蓝袍翩然,正在和几位男将军在一方阵队前商议着什么。
那站在阵队旁维持秩序的红领校尉眼头活络,认出便衣女子是谁,于是走过来询问:“傅姑娘,您怎么抽空来了?”
傅幽蓝含笑抱拳,礼貌回答:“我休息多日,身体恢复了许多,所以来此看看。”
“那你别在此站着,快到那边和聂公子一起商讨布兵行阵之法。”
“不了,我头脑愚笨,只是想找聂公子小作商谈。”
“原来如此,属下去将聂公子给你请来。”
随后聂沧海风度翩然地徐徐走来。
傅幽蓝凝望着面色温和他,自己双眸露出一丝狡黠,然后亦抬足迎了上去。不知怎么的,双脚一个不稳,她朝他扑去。
聂沧海正好接她个满怀,轻轻将她推扶稳:“小蓝,你来此寻我何事?”
傅幽蓝羞涩地傻笑:“我来此,就是想寻我歌月近况如何。”
聂沧海摇头一叹:“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一定会尽力将她调息好。”
“谢谢。”说罢,傅幽蓝转身欲走。
聂沧海脸上划过些许失落:“小蓝,没有其他事了吗?”
傅幽蓝摇头,一边走远一边道:“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回去了。”
然后加快脚步离开校场,回至军营夹道时,将自己掌心摊开一看。
白玉兰花簪?
他聂沧海胸怀里放着的应该是那枚可以带人穿越结界的玉佩才对啊!
怎么会是白玉兰花簪!
傅幽蓝哭笑不得。待仔细一看,这花簪十分眼熟,凝思一想,这正是以前她在天垠岛被关押在铁屋内时,聂沧海卖赠给她的。依稀记得当时,她将此簪摔了个粉碎,没想到他竟然将它恢复原样,一直揣在怀里。
渐渐的,莫名的。傅幽蓝心中淌过一丝暖流,轻轻咬唇埋怨道:“傻子。”
真是个傻子!
然后她狠狠将脚在地上一跺,扬起一阵尘沙,随后悄悄地来至聂沧海的帐篷内。
“既然那枚神奇的玉不在他身上,就一定在他歇息的地方。”傅幽蓝喃喃,蹑手蹑脚地走至床榻。
她先下意识了摸了摸床上的枕头。
枕头下压着一个扁扁的小木盒子,打开一看,那枚玉果然躺在里面!
“这藏的也太好找了吧!”傅幽蓝忍俊不禁,捻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玉块后,将盒子放回原处。
然后她揣着玉块正欲抽身而离,却突然顿了顿,将那枚皎白美丽的白玉兰花簪搁在枕头上醒目的地方,对着它勾唇一笑:“还是等你亲自送给我吧。”
于是,傅幽蓝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摇身一变成一只小麻雀,带着神奇的玉块,飞出帐篷,飞出军营,来至辽阔而蔚蓝的天空,朝阴山的方向扑翅翱翔而去。
路上,鸟小风大,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
一直到夜幕降临,繁星密布,傅幽蓝才来至阴山之边。
她停歇在山脚一棵枯枝上,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阴山,忍不住感叹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竟然将它塑造的犹如一位铁面威严的镇地之神。
阴山灰黑的山石,就像天神所穿的一身黑钢宝铠,在盈盈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乌金之色。
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感觉。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四章阴山冰潭
为了能飞得更高,看得广阔,傅幽蓝摇身变成了一只与漆黑同色的老鹰,扑扇着翅膀,隐形地飞上黑山峻岭,悬崖峭壁,穿过稀薄的晚云,来至阴山之巅。
放眼望去,没想到阴山并非只是一座单调的高山,而是延绵数万里的重峦叠嶂,像一头披盖着白雪巨大黑豹卧匐在天与地之间。
“雪天莲蕊会在哪里?”傅幽蓝对着脚下冰天雪地遥遥而望,心情就像夜色,漆黑深沉。于是她飞得更高,站在一片临近天界的高云上,俯视着下方。透过一墨云的缝隙,足以看见阴山山脉中央的低洼里,有火光若隐若现。
想必,火光闪烁之处,就是阿什罗的妖兵集结地。
片刻后,傅幽蓝将阴山之巅大致的山形峰貌熟记于心后,才展翅冲下高云,朝阴山另一端飞去。
中途,她飞了一个大弯,想绕过妖兵的集结地。但是阴山山脉中央地带放哨的妖兵的哨点,以辐射状散落在各个山头。即使她绕最大的弯路,也依然未逃过哨兵尖锐的双眼。
“那老鹰有问题,快将它射下来!”一个五官奇怪似鼠非鼠的人形哨兵,不停地施法朝天空放射着锋利的妖气。
傅幽蓝立刻旋身变回小麻雀,振动着一双小翅膀,接着轻灵的身姿,轻松地躲过嗖嗖飞来的攻击。
那哨兵意识到自己修为不及对方,正欲仰天吹哨,通知附近妖兵。谁知一只纤细的玉手,在它脖子上轻轻一抹,一丈高的鲜血飙飞而出,染的傅幽蓝身上紫衣在月光照耀下触目惊红。
傅幽蓝心有余悸,这是她入阴山所杀的第一只妖怪,难免慌张。她立在哨点,施法将死亡的哨兵尸体焚化,然后发觉旁边立着的火把横飞的火焰,是往她所要去的地方而指。
于是,她变成一只普通的枯叶,随风而起,朝东而飞。
就这样一路随风翩然,不再有一个哨兵发现她的存在。很快,她就飞离阴山山脉中央妖兵的集结地,去向更远的山巅之上。
然而此刻恰巧,月隐如云,天空除了散碎点点的银星照射出微弱的光外,天地一片漆黑。
傅幽蓝在这片安静无纷扰的山脉上盘旋飞翔了许久后,无奈地择了一处幽僻小崖,作为落脚点,用来等待黎明。她幻化回人形,倚靠在冰冷峭壁边,目光空洞,望着黑夜中的漆黑,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是不肯合眼而歇。
等待总是漫长,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让人熬心费力。
当第一缕黎明之光透过淡黄的薄云,映入傅幽蓝憔悴的双眼时,她立刻变身成一朵悠然的云,在空中一边慢慢幽移,一边俯瞰阴山山脉里的一切动静。
数个时辰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在阴山山脉东边最尽头的一侧白雪皑皑的小山拗里,发现了一处美丽的奇境。
那奇境银装素裹,雪光闪烁,中央有一口冷雾缭绕的小潭,充满优雅销魂的仙气。
傅幽蓝迫不及待地现身扎头,朝奇境中央飞去,轻松且没有半分阻挡,翩然降落在纤尘不染的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雪雾浓郁的小潭走去。
她望着前方缥缥缈缈的雪雾,痴痴醉醉,浑然忘了脚下的坎坷。
“咕咚!”
傅幽蓝脚底踩冰打滑,腰一闪跌进了透骨寒心的小潭中。浮上来时,她已经脸上结冰冻块,浑身不停打颤。会了保证自己不被冻沉潭底,她立刻施法运气,体升自己的体温。
片刻后,傅幽蓝脸上发间不在冰凝如柱,而是有一股暖气从背后腾腾冒出。她舒展纤臂像一只撒欢的鱼儿,在雾潭冰水里畅快游弋。
“莲花都在水池里,说不定这冰潭里会有雪天莲蕊!”傅幽蓝一边悠然摆腿,一边小声嘀咕,朝潭子中间快速而游。
待穿过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雪雾,傅幽蓝忽然停浮在水中,澄眸一亮。
“一朵两朵三朵……九朵!”傅幽蓝拍水惊呼。
九朵洁白胜雪的雪天冰莲,像九名亭亭玉立的显贵小姐,沐浴在冰水之中,散发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傲然气息,让人自动保持距离。
可惜,傅幽蓝不是来观赏的。
所以她像见到了灵丹妙药一般,毫不犹豫地划水扑了过去。
“诶?我明明抓到了一朵,怎么手心空空如也?”傅幽蓝纳闷,迅速侧身朝另外一朵雪天冰莲扑去。
却又是一空。
她愣愣地浮在冰水中,将眼前冰莲数了数。
“不好,怎么只有七朵!”
难怪她连扑两次,一朵也没采到,感情它们也和人一样会躲!
“没关系,反正还有七朵,就不信抓不到一朵!”傅幽蓝朝其他冰莲划去。
这一次,冰莲们似乎学聪明了,她还未靠近,她们就一朵一朵的消失在雪雾中。
“糟糕!只剩一朵了!”傅幽蓝凝望着最后一朵,心中怅然,迟迟不敢靠近。
于是,她与最后一朵冰莲,隔水相望,对视了许久,才小心翼翼,不掀起一丝波澜地慢慢游动了一尺距离,忽然听见冰潭烟渺的雪雾外传来一声清亮爽朗,又夹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男魅音道:“哈哈,你是我讲过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傅幽蓝一愣,旋头张望。是谁?
“傻子,快出来吧,再毛手毛脚,最后一朵雪天冰莲都要被你给祸害没了!”那男子讥讽着。
傅幽蓝隔着雪雾什么也看不到,浮在那里犹豫片刻,将头旋回。
不管了,最后一朵冰莲绝不能错过。管他是谁在叫嚣,统统与我无关。想罢,傅幽蓝继续微微划动。
“傻子,别动!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我告诉你摘取雪天冰莲的方法,你便怀中的奇玉赠予给我,如何?”
傅幽蓝又一愣,咬唇掂量。
那魅惑清丽的男声,想催化剂一样又响起:“你再动,它可又要消失了!若最后一朵冰莲没了,我看你那苟延残喘的妹妹怎么办!”
傅幽蓝立刻转身,朝雪雾外叫嚷起来:“明人不做暗话,快快现身!”
“说你是傻子,还真是。我若是能进得去冰潭,其还要你怀中的奇玉?”
“你怎么知道我怀中有抵消神仙结界的奇玉?”
“因为我能看透世间任何一个人!”
傅幽蓝一听,立刻双手抱胸,紧张起来:“不许你乱看!”
“哈哈,你身材平板,要前没前要后没后,本大爷才懒得看!本大爷看的是更深沉的东西,人心!”
“……”傅幽蓝被怼的无话可说。
“附加一句,只要是有灵性的东西,我都能看穿它们的想法。”
那又如何,傅幽蓝冷冷一哼。
“包括雪天莲蕊!”
什么?傅幽蓝一怔。
沉思良久。
“你是不是阿什罗派来的妖兵?”傅幽蓝警惕起来。
“本大爷才不屑跟那种丧心病狂的妖魔同流合污,我是我,天地悠悠无人束。”
原来是逍遥散妖。傅幽蓝暗暗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不是阿什罗的手下,那我们交易达成!”说罢,傅幽蓝将怀中的玉摸出来朝雪雾对面狠狠一抛。
过了很久,很久。冰潭外廓传来一阵清脆的踏水声,随后变成划水声。
然后一切归于沉静。
人呢?他不是游来了吗?怎么忽然不见了?
“可恶!骗子!”傅幽蓝为自己的天真感到生气,双手在冰冷的水波上怕打着。
忽然,她双腿一紧,被潭下水草狠狠往下一拽。
“救命……啊……咕噜……”傅幽蓝挣扎着,咽了数口刺骨寒水,然后才冷静下来,看见自己大腿边贴着一张苍白且棱角分明的俊脸,一双乌黑的玛瑙眼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神情显得有些憔悴。
此男子身上有伤。傅幽兰凝望着他。
男子松开双臂,稍微游高一点,和傅幽兰肩并肩。
“嘘!别大呼小叫!你好好看看那边!”
傅幽兰顺着他苍白的长指望去,只见寒冷的冰水下躲藏着一群雪莲。
不用数,正是八朵!
“好家伙,原来它们都朵入这水下了!”傅幽蓝惊喜着。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它们一靠近就消失。”
“智商堪忧!”
然后两人安静地潜伏在水中,观察着了许久,那男子忽然将眸光扫视在傅幽蓝身上:“我看你水性极好,待会儿你蛰伏在这里慢慢靠近它们,我先上去透透气。等我指示后,我们一起双管齐下,上下夹攻。”
“难道它们不会闪至别处?”
“这些雪莲离不开这潭冰水,所以它们再怎么跑,都在这口潭子里。好了,傻子,我先上去了,不然就要溺水了。”说罢,男子消失。
傅幽蓝依然泡在水中静静地等候着。
她望着前方水里身姿曼妙的八朵莲花,像看到了八名优雅窈窕的仙子。虽然它们不会说话,但是相互花茎绞缠,耳鬓厮磨的景象,像极了一双双骨肉相连的姊妹。
一瞬间,傅幽蓝眼眶红润,浮现自己前生与歌月在天狼山还是并蒂昙花的画面。
那时,她们也是这般相互依偎,互诉愁苦。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五章九朵雪莲
一丝不忍像梦魇一样缠绕在傅幽蓝心上。
她为了自己妹妹,而拆散这九朵雪莲,是不是不对?
傅幽蓝一动不动地悬浮在水中,忧伤,沉思,自愧。但是自己灵魂深处,一个冰冷决绝的声音告诉她,天地间本就生死无常,几朵雪莲又算得了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歌月的命!
“喂!傻子!你没听到我的指示吗?”
“听到了就传音来!”
那男子催促着。
傅幽蓝置若罔闻,不顾指示,兀自朝那八朵雪莲游去。
“你疯了!如果不将它们一举拿下,它们会传音给天上的饲主!到时惊动天神,你我可就成了罪人!”男子厉声提醒着。
但傅幽蓝像是耳聋了一般,继续朝前游着。
那八朵雪莲见水中有巨大紫影游来,纷纷紧张地准备逃窜。
谁知紫影跪在水中,朝它们连磕三个头。
其中一朵花盘比较大的雪莲气度娴静,不畏惧地朝傅幽蓝飘来,围着她旋转了一圈后,回到原点。
傅幽蓝跪在那里哀求道:“几位美丽的雪莲,我来此打扰情非得已,因为我妹妹性命垂危,所以我需要采雪天莲蕊拿回去给她疗伤!”
雪莲首先怔了怔,然后转身朝身后七名雪莲望了望。
那七朵雪莲立刻飘身而来,立在傅幽蓝跟前,皆萼瓣摇晃,似在窃窃私语。
过了许久,花盘比较大的雪莲朝移至傅幽蓝身前,将长茎一曲,从馥郁芬芳的莲花里倒出几丝幼嫩鹅黄的花蕊,顺水飘落。
傅幽蓝接在手中,高兴地感激涕零:“谢谢!”
然后其他七朵雪莲也纷纷过来弯下长茎,从花瓣中倒出几丝幼嫩鹅黄的花蕊。
连还浮在水上的那朵雪莲,也潜下水游过来,付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雪天莲蕊足足积攒了一小把。
傅幽蓝小心翼翼地握着花蕊,再一次向她们磕头道谢。
然后善良的雪莲不需要她的感谢,将她推出水面,推出冰潭,再各自归位,亭亭玉立在冰潭雪雾中。
“你很有一套嘛!竟然用真情打动了它们。没想到这险恶黑暗的世界,还有这么一群单纯如斯的花灵!”男子一边说一边悄悄伸手朝雪天莲蕊探去。
傅幽蓝将握蕊之手往背后一藏:“这是我的,不许你乱碰。还有,快将那块玉还给我。”
“啧啧啧!刚才我还夸你有情,怎么瞬间就翻脸,女人真是易怒!”男子得不到莲蕊,嘲讽着。
傅幽蓝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于是重新将握蕊之手伸出:“虽然不知道你身上是什么伤,我也可以给你一点,但是你必须把那块玉还给我。”
“成交!”男子瘪嘴苦笑,被人反将一军的滋味不好受。
“先给我。”傅幽蓝讨要着,不见玉块绝不松手。
男子从怀中摸出玉块,依依不舍道:“你至少得把我带出去。”
“放心,拿来!”傅幽蓝挑了挑手。
然后,玉块到手,傅幽蓝揣好后就将雪天莲蕊分拨出了一小戳递给男子。
男子接过,毫不犹豫塞入口中咀嚼下咽,还不忘津津有味地夸赞:“味道清雅独特!”
傅幽蓝凝望着他的脸,迫不及待询问道:“怎么样,有效果吗?”
男子挥了挥手:“哪有这么快,至少要等消化完。”
于是傅幽蓝从怀中掏出一块娟帕,将雪天莲蕊小心心的包裹起来,揣回兜里,然后转身朝结界外走去。
濒临结界时,一股肃杀之气从外面传来。
男子伸手将傅幽蓝肩膀一拉:“慢着,外面要妖!”
傅幽蓝一愣:“什么妖?”
“阿什罗的手下!”男子抬眸望着外面陡峭的山壁,上面每隔五米就竖立着一只眸光锐利如刀的青面獠牙怪,他们嘴里不停地发出慎人的嘶嘶声。
“没想到他们也想得到这些雪莲。”男子追加一句。
傅幽蓝心里咯噔一下。如此冒然走出结界势必会群妖围攻,到时不仅雪天莲蕊不保,就连这一汪冰潭也要被搅乱。
于是,她一边后退,一边思考着办法。
那男子也没闲着,退至池边,扎身投入冰潭。
雪雾中怡然绽放的九朵雪莲见他去而复返,纷纷转过花茎凝望着男子。
男子将潭外危险的情况描述一番后,九朵雪莲身上顿时放射出明亮的光彩。然后它们慢慢移动聚拢,一朵叠入一朵的躯体内,连叠八次后,光芒更加巨大刺眼,可比夜中明珠。
傅幽蓝站在潭边,透过雪雾都能看见里面烁烁斑白的光亮。
片刻后,亮光消失。
雪雾中走来的男子身后,是一个身段娉婷,气质悠然,雪衣银饰的瓷肌女子。她眉眼高冷如丝,神情不屑地望着结界外的妖怪,轻吐寒气:“一群污浊,也配采撷本尊?”
峭壁上的青面妖魔们神情皆愣,如痴如醉地望着高贵绝尘的女子,一言不发。
傅幽蓝拉着身旁男子的衣服,小声窃语道:“她是谁?”
“你傻啊!这你都看不出,她就是那九朵雪莲一起幻化出的仙子!”
傅幽蓝听了,立刻抱拳行礼:“不知是仙子尊驾,失礼失礼!”
雪莲仙子微微一笑,面复冰冷,走至结界边缘,冲峭壁上魂不守舍的畜生,冷声厉斥:“你们这群苟且,若想死的痛快尽管留下,若想偷生就赶紧消失!”
那峭壁上的妖怪面面相觑,没想到如此优雅高贵的女子,说起话来辣耳毒舌。
于是,一个衣服颜色与其他妖怪截然不同的妖怪头领,抄刀跃下峭壁,神情飞扬跋扈地走至结界边缘,叫嚣:“美人说话不要这么无情,应该互相留个好印象,免得到时候死了,连个同情你的人都没有!”
“少说废话,看招!”雪莲仙子绝不踟蹰,果断地朝结界外猛然飞去。
那峭壁上的妖怪,见美人飞来,纷纷色心大起,一拥而上。
雪莲仙子飞至峭壁,一个优美的旋身,妖怪全部呼号着撂倒在地。
“哼!没有半分本事就敢来偷香窃玉?”雪莲仙子施施然走回结界内。
外面那些妖怪口角溢血,捂着肚子,但脸上却挂着下流的笑意。
雪莲仙子缓缓走至傅幽蓝身边,清然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说罢,她长身一飞,飞入雪雾不见踪影。
那些妖怪失落的哭天抢地:“我们求仙子赐死!也不想让这两个满身俗气的妖魔沾身!”
真是癫狂!
不过人家雪莲仙子,确实有颠倒众生之貌。
傅幽蓝快步走出结界,对着一地生无可恋的妖怪们,又不想杀生,所以踢了踢离脚最近一只,数落道:“不自量力!”
那妖怪受到嘲讽,欲起身挥爪,却被后面跟来的男子一脚跺回了原形。
“原来是蛤蟆精啊!”男子朝傅幽蓝追了上去。
傅幽蓝却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告辞,恕不远送!”
然后她摇身变成一只小麻雀,朝远端冲天飞去。
飞呀飞,远处的一片薄云上卧着一个人,她未理,继续朝前飞。那人就闪至前方另外一片云上,等着她。
傅幽蓝扑扇着小小的翅膀,朝前面的云减下飞速。
“怎么是你,你跟着我干嘛?你应该该干嘛干嘛!”傅幽蓝快语连珠。
“傅姐姐,别这么无情嘛,好歹我们认识一场,我又无处可去,不如你带着我,我们相互好有一个照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忘了?我会读心!”
“那你更应该离我十万八千里远!”傅幽蓝冷呛。
男子装作没听见,也摇身一变变成小麻雀,跟在她的身边,一起飞呀飞。
傅幽蓝不想随便攀缘,于是停下翅膀,悬在空中:“要怎么样你才不跟着我?”
另一只小鸟,满脸黑线,愠怒:“难道我就这么招你讨厌?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刁钻无情的。”
“以前?”傅幽蓝一愣:“别遮遮掩掩,快说你是谁?”
“难道你看不出来?”
傅幽蓝望着眼前的土色小鸟,汗然摇头:“看不出来。”
那鸟儿伸出一只翅膀朝她头上猛猛一拍:“我是年糕啊!”
傅幽蓝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反驳道:“我认识的年糕身高才一米,满身雪毛,怎么会是这种吊儿郎当的登徒浪子?”
“女大十八变,更何况二十几年了,我难道就不能长高长帅,长的气质非凡!”
“……”
傅幽蓝压根不行,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听到,继续朝前飞着。
她身边的麻雀受了冷落,在空中闪身消失。
傅幽蓝心下冷笑,莫要以为本姑娘好骗!
可少顷,前方的云上站立着一只毛绒雪白,人模狗样的东西!
“年糕!”傅幽蓝忍不住轻唤。
那年糕轰然一变,变成刚才那男子的模样。
傅幽蓝忽然想起在冰潭时,他说他会读心。原来真的是他!
于是她立刻扑翅朝他飞去,歇落在他欣挺的肩头,刨了刨爪子,羞涩道:“你真是年糕?”
年糕用手指在她红啄轻轻一敲:“你脑子进水了?刚看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我的真身,怎么还问?”
“嘿嘿,我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六章缘灭缘生
梦即是缘,缘即是梦,梦梦缘缘旋生旋灭。
傅幽蓝望着眉目清秀俊朗的白面小生,恍如隔世,忍不住潸潸垂泪:“年糕,这二十几年来,你都去哪里了?”
年糕眸光淡泊,微微一笑:“我现在不叫年糕,叫年玉鸿。那年以我主人的身份回至蜃云山,将我带至魔界赠予白灵姑娘饲养,后来我耐不住寂寞与她大吵一架,离开了魔界,独自一人在凡间生活。虽然凡间人心险恶,但是我活的自由自在。”
“难怪后来从未听白灵提及过你,原来你离开了魔界。不过离开也好,至少躲过了一场血腥的厄运。”傅幽蓝落下泪水,沾湿年玉鸿大片衣襟。
年玉鸿凝望着她,感慨:“透过你的内心,我已经了解了全部,在这魑魅魍魉的纷乱世界,也许逝世是一种解脱,姐姐你不必太过悲伤。在凡间生死轮回之事,每日比比皆是,习惯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话虽如此,但女人的眼泪就是如此泛滥如洪。
过了许久,傅幽蓝决堤的泪水终于渐渐止住,她一边哽咽一边关心:“你后来怎么成妖了?你可是天界仙兽啊!”
“说来惭愧……”年玉鸿冗长一叹:“唉,都怪自己年轻贪玩,不懂如何圆滑世故。所以在凡界到处惹人嫌弃驱赶,最后沦落到浪荡无家的地步。后来妖魔侵犯凡界,我被女妖蛊惑人心的三言两语弄的满身邪念,所以堕落到成妖化魔的地步。”
“那你采雪天莲蕊来吃,受了什么伤?”
“情伤。”年玉鸿眸光泛起忧伤,但很快他就整顿心情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现在缘分又将我拉至最初之人的身边,我决定重新悔过!好好做人!”
“好。跟着姐姐,决不让你再受任何人欺负。”傅幽蓝安慰。
“呵呵,姐姐还是如当初那么天真。不过这样挺好,思想简单,不复杂。”年玉鸿淡然一笑。他已经在光怪陆离的红尘妖界蹉跎够了,正需要傅幽蓝这种简单干脆的人来慰藉受伤的心灵。
于是他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去想那个口是心非妖女,断念前尘往事,重新来过。
悠悠的。白云将他们拖至鹿国大军的驻扎地。
傅幽蓝从小麻雀变回人形,带着年玉鸿跃下云彩,朝歌月的帐篷飞去。
帐篷内傅雪澜坐在床榻边正在给歌月传输上清之气。看她额头细密的汗水,可想而知,她已经传输了很久。
但是施法运气之时,不能打断,所以傅幽蓝拉着年玉鸿的站在一旁小声道:“那床上的女子,就是我所要救之人。”
年玉鸿轻轻点头:“姐姐你不用介绍,我看一眼就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以及关系。所以我们还是安安静静等待傅雪澜姑娘施法吧。”
于是两人像木头一样,站在帘子旁,伫立了许久。
傅雪澜终于收法轻缓起身,朝帘子旁走来,神情极其虚弱疲累,但眸光充满责难:“小蓝,你还知道回来?”
“阿姐,你看,雪天莲蕊!”傅幽蓝高兴地摸出自己怀中的娟帕。
傅雪澜将她的手一推,鹅黄的雪天莲蕊散落一地……
“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和师父愁成了什么样?”傅雪澜咬牙切齿地厉斥,握白的拳头,就差没有扬起来给这不知分寸的家伙狠狠一巴掌。
傅幽蓝含着泪一边俯身捡拾雪天莲蕊,一边歉声道:“阿姐,对不起!”
“唉……阿妹啊阿妹,你最对不起的就是师父!他这两天帮你掩盖不再的事情,已经引起鹿国陛下的反感。你若再不回来,鹿国陛下就要对他拔剑相向!”
“那我立刻通知他们。”傅幽蓝将手中莲蕊塞给年玉鸿。
傅雪澜拉着她叮嘱道:“鹿国陛下还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他那边你不用担心,你先去师父那里让他安心!”
“嗯!”傅幽蓝重重点头,掀帘。
傅雪澜将眸光转投至年玉鸿俊俏白面上:“你是何人?”
“在下,年玉鸿!傅幽蓝的老旧识。”年玉鸿弯腰深作一揖。
“那真的是雪天莲蕊?”傅雪澜半信半疑。
“当然!”年玉鸿也不多做解释,直接走至床边,把掌心打开,莲蕊立刻变成一股鹅黄的轻烟,飘入歌月的唇内。
傅雪澜立刻走过去,掏出被褥里的手把脉诊断。没想到歌月微弱如婴的脉跳,竟然鼓动正常!
“雪天莲蕊如此神奇!”傅雪澜惊叹。
年玉鸿挑眉,漫不经心道:“当然,我本来中毒只剩一天命可活,吃了莲蕊后再也不用担心有没有明天了。”说罢,他朝帐帘走去。
傅雪澜关切道:“公子,你去哪儿?”
“姑娘,你不用管我,我自由散漫惯了,现在要去见见其他老朋友!”说罢,年玉鸿已经出了帐篷。
而彼时。
傅幽蓝正站在聂沧海的帐篷外,久久不敢推帘打扰。
倒是里面的男子鼻息敏锐,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温柔地招呼道:“进来吧,难道你想一直站在外面?”
傅幽蓝这才咬着唇,不好意思地掀帘而入,站在几案旁半晌,才挤出一句硬生生的话:“对不起。”
聂沧海双眸对书,表情淡然:“回来就好。”
他不看她,就表现心有不悦,但嘴上不说。
傅幽蓝只好解释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擅自离开,就是不想在征求同意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而且这回来的一路上我心里也不好过,害怕你们为我乱了分寸。所以我一回来,就匆匆敢来告知于你。”
“嗯,我知道了。如无其他事,快去陛下那里问安。”聂沧海依旧目不移书。
傅幽蓝掏出怀中玉块,往几案上重重一放:“看到你这么淡定,我就放心了。”说罢,她转身而去。
还未走出帐帘,一双温暖结实的长臂,将她纤腰一揽。
傅幽蓝顿觉自己后背酥热,立刻涨红了脸挣扎道:“聂沧海你这是干什么?”
“不要说话,让我好好感受你的存在。”聂沧海将头埋在她曲线优美的后颈,一口一口地吐出潮热的气息,撩的傅幽蓝后背像触电般酥酥麻麻。
她想挣扎,但是身体像被汤泡软的馍,怎么也使不出力。
好吧。我就大发慈悲让他拥抱那么一小会儿。
就一小会儿。
傅幽蓝羞涩的告诉自己。
但温暖的怀抱就像一壶酣甜的美酒,醉的她飘飘然,忘记了烦恼和时辰。
一炷香后,聂沧海才轻轻将她从怀中不舍地推开,并叮嘱:“以后不准私自离开。你若真想做一件事,难道我会真的阻止你?”
“知道了。”傅幽蓝转身垂头,不好意思去望对方。
聂沧海伸手撩拨好她额头上凌乱的发丝,然后转身回至几案旁。
傅幽蓝心中有些许失落,以为他还会多说几句,没想到这呆子竟然又捧起书阅读了起来。于是她痴痴地立在那里,望着他温柔优雅的眉眼,情不自禁地想起前世的聂云秦。
那时的聂云秦比现在稍显稚嫩,也是这般嗜书如命,内敛沉静,亦不喜欢多说闲话。这沉闷安静的性子,真是千年不变!
傅幽蓝微微叹息。
“你怎么了?还有话要和我说?”聂沧海对着书,漫不经心道。
“没。我走了。”傅幽蓝挥了挥手,转身而去。不停地在心中告诫着,是自己拒绝聂沧海的感情,自己就不要再厚颜无耻地去奢望太多。再说,人家上圣大仙,只是怀着一份昔日的情感,才冒犯天戒离开天垠岛,来此相助。
所以任何躁动不安的感情,她都必须压制,一心帮凡人恢复凡界。
想着想着,她已经来至军营中最大的帐篷。
那帐篷里的帝王,像是早已感应到她回来,所以立刻掀帘迎了出来。
“小蓝,你这两日去了哪里?寡人再也不允许你随意离开!”裴驰又怒又喜,张开双臂欲将面前女子深情地揽入怀。
谁知傅幽蓝纤躯一飘,躲过了拥抱,站在裴驰身侧欠身行礼:“陛下恕罪,属下这两日不在军营让你操心了。”
“那你去了哪里可否告知寡人?”裴驰神情充满关切。
他对她的感情,并不亚于聂沧海。
傅幽蓝慧然一笑:“属下听闻阴山之巅的雪天莲蕊有起死还阳的作用,这才私自离营,前往阴山采莲。现在莲蕊已得,遂赶来告知陛下。”
“你安全归来就好。”裴驰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心里却是激动异常。想起刚才她躲拥抱的场景,亦不敢再靠近,而是认真谴眷地凝望着她。
片刻后,傅幽蓝又行一礼:“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裴驰眸中泛出一丝忧伤。听着她一口一个属下的自称,心中顿觉怅然。
难道真如军中所传的那样,傅幽蓝心仪的人是聂沧海?
裴驰黯然伤神,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唤:“小蓝……”
走远的傅幽蓝并未听到,继续向前走着。
过了许久,一抹淡绿优雅的倩影走至裴驰身边,悲声安慰道:“陛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痴心妄想也不是你的。”
裴驰怔了怔,望着身旁幽香的绿影,怅然道:“苹妃,你怎么来了?”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七章安置妇孺
“臣妾思念至极,故而不请自来。”小苹温婉而笑。
裴驰心头一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苹妃一直惦念着他,于是愧疚道:“是寡人的疏忽,寡人现在就与你一同前方后方探望孩子们。”
苹妃微微摇头:“陛下公务繁忙,不必歉疚。臣妾在此与陛下小站一会儿,便自行离去。”
女人如水,大概指的就是苹妃这种温婉贤淑,不记得失的女子。
她越是这么善良不去计较,裴驰越心中有愧,于是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一吻:“走吧,寡人想孩子们了。”
苹妃像蒙受了莫大恩惠一般,眼眶含泪:“谢陛下。”
然后一对结发夫妻,在巡逻兵的艳羡下,来至军营的后方。
这里,裴驰鲜少来。若不是苹妃深情触动了他,也许好一阵子,三五月,他都不会来。
后方阵营皆是一路扫荡时在路上收纳的老弱妇孺。所以她们一见着皇帝,立刻纷纷上前跪拜,扬声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裴驰微笑地望着她们,心中的忧愁瞬间淡化。
他心中拥有的不止是傅幽蓝,还有这些一直期盼他到来的柔弱子民。所以,他暂时抛开男欢女爱的烦恼,用心融入这群老少孱弱的人群中,和她们在窄小的夹道里,促膝长谈。
一个满头白发,牙齿稀松的老妪沁泪而问:“陛下,这丈要打到什么时候?”
“快了,收复北疆,再往西走一段距离就是鹿国天下。到时不管你们原来属于哪国,只要到了鹿国,鹿国就是你们新的家乡!”裴驰微笑道。
那老妪脸上不仅没有半丝起色,反而眼泪越滚越多,拉着身边的小孙子颤抖道:“陛下,我们本就国破家亡,无论到哪里,只要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就足矣。但是我听流言,说北疆妖魔强大,我们更本攻打不过。不如放弃前行的念头,就在南方重新立国,安稳度日。”
这是妇人之见。
裴驰能够理解,于是拉着老妪干枯的手,耐心地解释道:“妖魔一日不除尽,我等凡人一日没有安宁。如果目光短浅的只看眼前,那安稳的日子也不会长久。所以我们还得继续打,将东西南北全部收复,才能算真正的胜利!”
老妪智商畏缩,愚笨如孩,听不懂帝王的一番义正言辞。她依旧悲伤,哭泣:“陛下,还要打多久?”
裴驰脸色一沉,冷静沉默的半晌,对着眼前无数双渴望安宁的眼睛,悲悯地感同身受道:“寡人知道大家随着军队一路北上奔波劳累。如今中南一带疆域安宁,如有不愿继续跟随前行的家属,可向南迁移数里,在那里安家落户,提前享受安慰的生活。”
群众木讷迷茫,举棋不定。又觉得跟着军队安全,又不想继续奔波劳累。
“你们放心,寡人不会随便扔下你们不管。寡人会派五千士兵帮助你们开垦荒野,建房造田。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农耕之事,也不用担心小妖来袭。”裴驰提出的条件丰厚牢靠。
于是有一位胆大的妇人举手赞同。
所以木讷的凡人,只要有一人赞同,大家都开始纷纷赞同。
不一会儿,无数双手像森林一样林立在裴驰的眼前。
裴驰将手在膝盖上重重一拍,从地上简陋的草席内站起,身躯伟岸:“好,就这么决定!三日内,让大家离开军营,开始全新而安逸的生活!”
老人妇孺们听了皆挥手欢呼。终于不用再劳碌奔波!
然后,裴驰低头向依偎在自己身旁的苹妃,询问道:“爱妃,你若觉得随军而走太过辛苦,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先停留下来过安稳的生活,待寡人战争胜利,再回来接你。”
苹妃轻轻摇头:“不,臣妾要随陛下鞍前马后。”
裴驰听了甚为感动,俯身将爱妃从地上温柔拉起,然后携手与她一同朝帐篷走去。
路途,他透过夹缝望见不远处其他帐篷边,傅幽蓝正在和她的两个孩子欢声笑语,幸福洋溢。
虽然他也很想过去给予关切,但是他手上还牵着善解人意的爱妃,分身乏术,只好打消念头,来至两个女儿身边,享受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
然而快乐对于帝王来说,都是短暂的。
因为很快就有将士寻来,跪地启奏道:“陛下,大祭司求见。”
“正好,寡人亦有事要与大祭司商量。”裴驰回复时眸中带着一丝忧伤。妻子孩子国家大事都很重要,但他经常只能选择后者。
所以,他匆匆来了,又匆匆离去。留下一些无法弥补的遗憾,赴身公务而去。
来至大祭司的住所,裴驰将刚才所作的决定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
大祭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样也好,既然那些投靠而来的难民,不想继续随军奔波,那我晚上就去吩咐将军们点兵。三日内将她们送至一处安全而幽静的地方,安家落户。这样一来我们就减少了一些负担,对抗阿什罗时,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然后大祭司将北疆这一带地图取出,在上面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指了指:“这里是我军之前和妖魔战役过的地方。它原本是李氏一族执掌的小国,但魔军侵略,已经亡国。我们将难民移居在此,最适合不过。”
裴驰凝视着地图,斟酌一番,称赞:“大祭司考虑周全,此处有山有水,再适合不过!”
于是二人意见达成一致。
但片刻后,大祭司神色忽然凝重,从袖中掏出一封黑皮薄信:“陛下,这是阿什罗发来的战帖。”
裴驰立即接了过来,一边拆一边轻斥:“你为何不早点拿给寡人!”
“现在告知也不迟,因为我们更本就没有能力去应战。”大祭司肃然失落。
裴驰将信封里的纸抖开一看,黑纸血字,言简明了地写道:三日后,阴山一战,胜负既定。
三日!
裴驰脸色顿时刷白,捏信的手颤抖起来:“看来,我们要立刻将老弱妇孺移居,不然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陛下所言极是,但是备战之事不需要太过放在心上,因为我们自上次歌月将军带军一役,已经损失惨重。”大祭司回答道。
“如今还剩多少士兵?”
“还剩不到一半。”
不到一半!
裴驰仿佛受了晴天霹雳,脚跟一晃。大祭司连忙近身将他扶稳。
“陛下,请振作起来。从南打到北,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我们都未气馁过。现在更加不能惊慌,待我们安置好那些妇孺,然后再议良策,看能否躲过此劫。”
裴驰右手紧紧捏着他的胳膊:“还安置什么,我们打不过阿什罗,全部都得送命!现在开始就必须下令,让妇孺家属全部往后拔寨挪营三千里,士兵们则全部进入备战状态在前方坚守!”
“陛下……”大祭司还有话说。
但裴驰怒吼道:“快去!违令者斩!”
话音刚落,帐篷外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叫:“啊!”
接着数十声哀叫之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偌大的军营一瞬间仿佛移空进了屠宰场。
裴驰与大祭司立刻掀帘而看。
只见数一群穿着铠甲的无头士兵,脖子喷血如泉地朝这边跑来,但几步之后,他们纷纷倒在刺眼惊红的血泊里而。在他们后面的景象,则是数不清的头颅像弹球一样在空中蹦飞着。
刚才那些惨叫就是他们发出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帐篷旁的两个人看得瞠目结舌,血脉喷张。
大祭司眸光在远方的一排黑雾处凝聚,惊讶地拉着身边帝王,连连后退:“陛下,阿什罗来了!快跑!”
什么?
不是三日后吗?
“这些妖魔,竟然出尔反尔!”大祭司咬牙切齿道。
旁边一个身躯粘满血浆的将军,泪流满面地跑来跪拜道:“陛下,快走!妖兵来势凶猛!已将士兵悉数砍杀殆尽,就连后方的无辜的老人和孩子们,它们都不放过!”
裴驰双眼一黑,身躯差点倒下,但坚强的毅力将他从绝望的边缘挽救了回来。他双腿强有力地伫立在原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朝前方的滚滚黑雾轻轻一指:“迎战!”
他是凡间大地的子孙,亦是凡间百姓的帝王。
他不能畏缩而逃。
他要光光荣荣的面对厄难,及时输,也要血洒在战场上!
所以他不顾众人的劝说,带着满身强大的正义之气,一步一个泥坑地走至黑雾前,与一群猖狂大笑的妖魔们,凝眸对峙。
那些没有人性的妖魔,才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只要是人,见了就一顿胡侃嘲笑。
“瞧,来了个不怕死的!”
“我看他不是不怕死,他是想快点死!”
“既然这么想死,我们就成全他!上!”
一群妖魔舔舐着尖锐的爪子,呲嘴獠牙的地扑了过来。
忽然平地升起万丈高洪,朝妖魔狠狠扑涌过去,将他们搅的七荤八素,瘫倒在地。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八章小妖捣乱
但有妖力高强的妖魔,很快就从洪水中飞起,腾空立在飘云之上,怒视着施法者的瘦弱的身影,怒啐:“呸!你个臭小子!竟然还没有死,看来今天我不活刮了你的皮,都没脸回去拜见阿什罗的二夫人!”
“哈哈,有一句古语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你怕是难如愿喽!”年玉鸿站在鹿国皇帝身边,冲云上妖魔,叫嚣着。
裴驰一脸诧异。他本以为这奇袭而来的洪水乃水官大帝聂沧海所施,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容颜英俊的白面小生。
他怔怔地望着他。
年玉鸿扭头从他憨然一笑:“陛下,我是傅幽蓝的旧相识,所以你不必怀疑我,大可放心将这些妖魔宵小交托给我。不过,我还需要一个人配合我?”
情况危急,但是裴驰还是做了简短的思考,觉得对方没有恶意,才开口问道:“你需要谁配合你?”
“就是陛下身后的人。”年玉鸿道。
裴驰身后正是大祭司。
大祭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自己身后望了望,发觉除了一地横尸血海,便再无他人。于是他指着自己鼻尖,颤栗道:“我?”
“对,正是你!对付这些还不需要聂大神出马!你来就好!”年玉鸿神情淡然,仿佛真有十足把握。
裴驰转身盯着大祭司,示意他快点过去。
大祭司只好收起害怕,飞身闪至年玉鸿身边,道:“你我联手真的对付它们一群?”
“不是你我联手,是你。”
“什么?战场生命,岂能儿戏!”
“我没儿戏,你只要按我的方式,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打的落花流水!”
大祭司听了立刻重新审视了一番年玉鸿。
年玉鸿被他犀利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于是解释道:“因为我不仅会施水,还会窥心探意!”
“原来如此!我听你的指示。”大祭司放心道。
“很好,你先靠后,让我嘲讽它们一番,你再出手。”
于是大祭司乖乖听话,退后至裴驰身边,向他附耳小声道:“陛下,此人我已经仔细探析过一番,他乃天界仙禽无垢梵骨兽所化,会看透万物之灵的心,所以他的降临,犹如天赐恩惠。说不定,可助我军大获全胜!”
“哦?”裴驰听了心里一喜,但是仍旧不敢掉以轻心:“那你可要好生配合这年公子!”
“是。”
此时,年玉鸿将地上的洪水一收,不卑不亢地面对着眼前十余位妖魔,嬉皮笑脸地一个一个嘲讽起来。
“大耳朵,你和二夫人那些苟且的事,我知道的可是一清二楚啊,你若是敢乱来,我即刻传音给大王,让大王赐你个死罪!”
“还有你疯猫娘,别以为在妖洞偷了大王的奇珍异宝,就没人知道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青面牛!我不就是和二夫人睡了一觉,你至于那么迫不及待的想领赏?让我死前多快活几天不行?”
“对了,我可爱的文雀小妹妹,我知道你此刻有多么恨我,那都只能怪你当初太爱我。不然也不至于恨我很得要杀死我。”
“好在小爷我命大,不仅没死在你的手上,还钻土逃了出来,被莲花仙子给救了!那莲花仙子的香软的手,我到现在都难忘!”
……
一通胡言乱语,却惹得对面妖魔面红耳赤,相互指责。
特别是那身材娇俏的文雀母妖,眸光时而羞涩,时而怨戾,精神分裂一般凌乱,难以捉摸。
站在年玉鸿身后的一双人,脸色黑沉尴尬。
本以为来救他们的人是仪态端庄的善人,但看他骂骂咧咧的嘴欠之样,变心中汗然,越来越觉得此人不靠谱。
“大祭司,你确定他乃仙禽所化?”
“确定。”大祭司苦笑着。
年玉鸿一边继续骂咧嘲讽,边暗里传音至大祭司耳边:“她们已经被我揭了老底,思想混乱,你快施法动手!”
大祭司一惊,瞬间大脑一懵。
施法,施什么法?
“快,若是其中一个恢复冷静意识,就来不及了!”年玉鸿传音催促。
大祭司从未真正临阵杀敌,所以有些手忙脚乱。
但好在他们身后一个紫色的身影飘然闪来。
“撒泥成兵!”傅幽蓝清脆优雅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随之满天泥点从天而降,落地成兵。无数个黑压压的士兵,朝那群互相推搡指着的妖魔们挥刀而去。
“杀!杀!杀……”
奋力的数声嘶叫之后,妖魔一击溃散,死的死逃的逃。
“快设天罗地网!”年玉鸿望着仓皇而逃的几个妖魔下令道。
大祭司对设屏障之事十分在手,立刻扬手在空中一挥,抛出几张网,将逃远的妖魔纷纷捕捉了回来。
“一二三……七!”年玉鸿数完之后,叉腰笑的更加得意:“看你们还敢不敢瞧不起我!我现在身后一群高人。”说罢,他走至傅幽蓝身边,浪荡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调侃道:“没想到你还会撒泥成兵啊!”
傅幽蓝将他的手推开:“呵呵,没有豆子,我只好用泥了。”
“很机智,比那八千年修为的大祭司要骁勇善战!”年玉鸿摆着架子夸赞道。
弄的大祭司面红惭愧。
鹿国皇帝无心嬉闹,走至傅幽蓝跟前凝视道:“你们那里的状况怎么样?”
“我们哪里?”傅幽蓝疑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陛下放心,一切安然。”
“什么?那些妖魔刚才说已经悉数杀尽!”裴驰难以置信道。
“陛下,那些惨绝人寰的恐怖景象都是那些妖魔使用的障眼法,就是为了扰乱你的心智。”年玉鸿笑道。
裴驰沉吟思考,觉得他说的没错。
如果真有妖魔杀虐士兵,放哨兵应该早就发放哨响。而且他刚从后方阵营回来,这么短时间,是不可能死伤那么士兵的。就算能,军中大神聂沧海应该早有感知,会提前现身让他们防犯。
然后,裴驰转身朝后望去,刚才在横亘地上的血泊和无头尸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被困缚在天罗地网中的七名妖魔,亦纷纷跪身磕头:“凡人,开恩,凡人开恩!”
年玉鸿伸脚将网子狠狠一踢:“什么凡人!称呼陛下!”
“是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妖魔们最会见风使舵。此刻只要能保命,谁是主,都无所谓。
裴驰全然不听,肃脸朝天,沉声下令:“杀!”
一股滚烫的火从大祭司掌心飞出,将天罗地网烧去。
只听七名妖怪在熊熊烈火中一阵嘶叫怒骂后,纷纷化骨扬灰。
然后裴驰投眸望着年玉鸿。
年玉鸿立刻明白帝心里想什么,于是不问自答道:“阿什罗送来的那战帖,是假的。他那么目中无人的妖,绝不可能会亲自抄笔写什么战帖。”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这群小妖愚弄了一番?”大祭司恼怒。
“是的,它们这群妖魔,将北疆侵占后整日闲的没事,到处游手好闲。所以才跑来这里吓唬你们,没想到最后送命的却是她们自己。”年玉鸿冷冷一哼。
“好了,既然我们军中无人受害,那我们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裴驰下令道。
大祭司立刻闪身消失,去通知将军们点兵。
裴驰亦快步走回帐篷,研墨执笔,草拟下一步方案。
最后只剩下傅幽蓝眸光不怀好意地望着脸玉鸿,坏坏一笑:“刚才你无与伦比的骂架,我可是在后方听得一清二楚。那二夫人是谁?还有你之前为什么受伤?你是不是该有个交代?”
“你是我什么人?没有什么可交代!”年玉鸿甩袖离开。
傅幽蓝将他袖子一拉:“军中容不得任何一个没有来历的人!”
“你!”年玉鸿气极。
“怎么样?是去是留,自己好好掂量!”傅幽蓝狡黠道。
年玉鸿长吐一口气:“罢了,小爷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反正都是些前尘烂帐,只要你不觉得听着恶心,就行!”
“洗耳恭听。”傅幽蓝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他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于是,年玉鸿将她带至一处无人的荒草地上。
两人肩并肩,漫谈了起来。
自我离开魔界,便一直以此白面小生的模样在人间摸爬滚打数十年。在你那之中也曾遇到过不少心地善良,情深意长的女子,但是她们最后都选择离开我这个浪荡子,另择他夫,过上平淡而安稳的生活。
后来,我游历过许多个城镇,并在每一个城镇经历一场颤动心弦的爱情。但凡间女子不是看中我的钱财,就是看中我的相貌。每每一深交,她们都弃我而去。
为此我苦恼了很久,觉得自己就该浪迹天涯,做一辈子沾花惹草的情场浪子。
但是八年前,老天爷将一只可爱的兔子精送至我面前时,我再一次真情大动,对那兔子精一见钟情。
想着她是妖精,我不仅没有主动靠近,反而还刻意躲避远离。
但是缘分的力量,将这只兔子精三番四次地送至我面前,让我感受她的善良与温柔。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四十九章心中有恨
八年前。兔子精小玉单纯如斯,美丽的容颜笑起来就像枝梢上绽放的玉兰花,纤尘不染。
我秉着仙妖势不两立的信念,一边怀揣着思念,一边躲避着和她产生交集。
但是在山中我目睹了她一家惨死在其他妖魔的手中时,我便再也割舍不下她,将她救出妖魔的追捕,与她一起携手天涯。
然而仇恨却像一粒吸水了种子,在她心中破皮发芽,渐渐成长成一颗茁壮且难以拔除的树苗。
无论我带她看多么山清水秀旷世怡人的风景,她眉宇间的哀伤始终都挥之不去。而且一到漆黑的夜晚,她就噩梦连连,在痛哭流泪中呜咽着那些死去的家人。
也许是家人惨死后的亡魂执念太深,所以她心中的仇恨越来越大。
最后,我带她回到那座该死的山。
自那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心中没有爱,没有善良,没有存纯真,只有仇恨,彻彻底底的仇恨。
于是她魔化成了另外一个人。冷酷无情自私统统都像附骨之蛆,缠着她驱赶不走。
为了复仇,她抛弃我,对杀父仇人大献殷勤。不惜用自己的肉体,来博得杀父仇人的泯然一笑。
看到这样一个魔化了的小玉,我曾经无数次想放弃心中的感情,离开那座人间炼狱般的大山,但是最后我都被心底的所剩无几的真情,给生拉硬拽了回来。
为了能靠近小玉,我加入她所讨好之妖的麾下。成为那群令人作呕的妖魔一份子。
“小玉的杀父仇人是阿什罗?”
正是。
我在他手下也迫不得已得干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特别是最近几年妖魔入侵凡界,我也变得双手染血,满身血腥。
由仙禽堕落成妖魔。
入了妖魔界,我才知道一些负面情绪与负面性格,就像鬼魅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无论自己内心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所以我才更加了解小玉的痛苦。虽然我很难才见得到她一面,但是在另一种层面上,也算是拉近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
后来,我为了更深刻地感受妖魔的世界,于是全然放弃挣扎的念头,直接化魔做妖。
跟着自己的头领,在人间肆意发泄心中的怨气,肆意挥杀,毫不留情。
无拘无束的邪念就像蛀虫一点一点地将理智蚕食鲸吞。
也许是我太过狂放,不听指令,惹得其他妖魔心生厌恶,从而我成了他们中的被排斥的一份子。
但是这又如何,妖魔之间的感情除了亲子血缘,都是虚假谄媚的。他们以为我被排斥,殊不知他们自己也不受什么待见。
于是每次上头分配下来的任务,我都是单挑独干。这样一来我就更加自由,不受拘束。反而有了可以靠近小玉的机会。
虽然小玉每次头冷面相对,无言可语,但是只要站在远处静静地观望她我就心满意足。
“你受伤是不是因为那些妖魔看你不顺眼?”
不是,是小玉看我不顺眼。她对我三番四次的偷窥,感到厌恶。
于是她找了个噱头,让其他妖魔赶我走。
然而那些妖魔借着小玉的权势,想除去我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他们一群人围攻我一个,将我打的不省人事。
若不是我体内最后一丝仙气延续了我的生命,那一日在冰潭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到这,年玉鸿疲累地伸了一个懒腰。他怅然的眸光就像冰潭里的寒水,充满了无限哀伤。
傅幽蓝安慰道:“小玉一定是不想看到你堕落,所以借口驱赶你。”
“谁知道呢?她的心,只有她自己能了解,我也看不透。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活了过来,就准备抛弃过去重新开始。”
“看来你这个窥心者,入了爱河,也会变得和常人一样看不懂对方的心。”
“是的,任何事都不是万能的。不然我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年玉鸿眼角还是隐隐泛出泪水。
前尘往事岂犹如长藤杂蔓,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来遗忘。
傅幽蓝感同身受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宽拓的肩膀,微笑:“既然你来我军营,那就从现在开始改邪归正,不杀凡人,对抗妖魔,帮助我们打败阿什罗!”
说的很有希望一样。
年玉鸿耸了耸肩,瘪嘴摇头:“你以为阿什罗是谁?跟刚才那群小妖一样?他可是妖魔界大名鼎鼎的排行老二,阿冥罗的弟弟!”
“什么阿冥罗的弟弟!”傅幽蓝脸色刷白,想起阿冥罗那张阴险邪戾的脸,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你不知道?但据我所知,全军营的人都知道了。看来他们都很保护你,特别是那鹿国皇帝。”年玉鸿讪笑着。
“他们……我真是愚不可及,竟然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前往阴山采莲。”傅幽蓝双手一锤,深感歉悔。
“你不知道也好,因为不知道反而更加大无畏,不然雪天莲蕊也不会被你采回来。”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傅幽蓝垂着头,哭丧着脸,兀自朝军营走去。
年玉鸿跟了上去:“我该做些什么?”
“你该做些什么?”傅幽蓝双眸笼着一层薄雾,心情极度不佳,挥了挥手:“你自己去找大祭司问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然后两人分道扬镳,他找他的事,她悔她的过。
一直到日落月升,雪光照耀大地。
年玉鸿才从大祭司的帐篷内走了出来,闻到一股清幽淡雅的仙香,心中倍感亲切。于是闻香而望,只见傅雪澜美丽倩兮的身影像一枝移动的桃花,令人心波一醉。
“傅姑娘,你这是去哪里?”虽然唤的很多余,但这是搭讪最常见的一句问候。
傅雪澜提着食盒,停足回之:“去给师父送饭。”
“那月神醒来了没有?”年玉鸿一边问着,一边双腿矫健如鹿地轻跃了过来。
他刚一凑近她的身前,才深嗅了一口雅香,一个煞风景的黑影不知从何闪了过来,站立在他们中间,投眸不屑地睥睨着年玉鸿道:“你要对雪澜干什么?”
“啧啧啧。你们才认识多久,竟然叫的这么亲热,就不怕水官大帝给傅姑娘门规伺候?”年玉鸿白眼讪笑着。
傅雪澜将挡在身前的黑背轻轻一推。
“江白,不得唐突。我与这位新来的年公子只是一翻寒暄而已,你先离开,忙你的去。”
“我忙完了,所以才来找你的。”江白解释道,眸中放射出两道寒光:“这小子,心怀不轨,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说着江白就将娇弱善良的傅雪澜拉至一边。
傅雪澜对他轻斥几句后,巧笑嫣然地走至年玉鸿身边,抱歉:“对不起年公子。刚才江白的无礼,希望你海涵。他本是中域长江的里的一条蚂蝗妖……”
“诶!傅姑娘不必帮他解释,我有窥心之能,一眼就能看穿你们心中所想,所以你只需要告诉我月神现在情况如何就好。”年玉鸿大度一笑。
江白见他和傅雪澜凑那么近,心中醋意大飞,但也只能一人站在旁边郁闷。
“歌月妹妹,还在昏迷当中,但是脉象正常,所以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看来我不适合呆在此,我去其他地方转一转。”说罢,年玉鸿走过傅雪澜的身边,偷偷地深嗅了一口难得一见的仙气,然后来至江白身边,拍了怕他的肩道:“小伙子,心胸不要太狭隘了,仙女虽然心胸广阔,但也是女人。所以你作为雄性,就应该拿出雄性的气度,不要疑神疑鬼的。不然到手的幸福也会插翅而飞!”
“……”
他说的什么,江白一句也听不懂,但感觉很有道理,于是收敛起眸中敌意,流露出一丝钦佩。
傅雪澜走过来站至江白身边,望着前方渐走渐小的人影,疑惑:“年公子为什么面带笑容,双眼却是充满忧伤,难道他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去?”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江白摇了摇头,帮她拧起食盒,拉了拉:“别看了,我们走吧。”
然后二人朝聂沧海帐篷走去。
年玉鸿则一个人孤身来至歌月的帐篷。虽然她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同是吃过雪天莲蕊的人,他心中的良知还是会催他来探望她。
他站在帐篷外,向旁边的护卫请示了一翻后,掀帘而入。
里面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雪莲仙子……”
这四个字刚一出,年玉鸿的嗓子就哑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一点声音。
到是坐在床边替床上之人运功施法的雪莲仙子,声线冷如冰霜,小声道:“我只是来此看看,替她疗完伤,便立刻就走。所以我的出现,你比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拉你去冰潭与我们姐妹九人作伴!”
年玉鸿一听,狠狠地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表示此生就算死,再也不想踏入冰潭一步。
于是,他走至床边,静静地望着眉目凝霜,肤若冰莲的雪莲仙子,心中又情不自禁地荡起春波。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章莲花仙子
美丽的仙子,总是会勾人引起遐想。
特别是像年玉鸿这种感情丰富的男子,他离莲花仙子越近,心湖便越动荡。但好在,他在情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早已不想当初那么息怒挂于言表。所以,他此刻有贼心,有贼胆儿,也十分控制得住,只允许自己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过了许久,莲花仙子从自己掌心变出几根雪天莲蕊,送入床上昏迷之人的嘴中。她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可以看出她耗费了不少法力。
年玉鸿忍不住抛出关切的询问:“莲花仙子可稍作休息,然后在帮她疗伤。”
莲花仙子转过眸来,雪眸寒光地冷凝着他道:“把你的手拿来。”
“我的手?”年玉鸿一惊。
“对,我的法力已经耗费差不多,若想床上女子尽快恢复,就必须再灌入一些法力。我看你身强体壮,完全可以!”莲花仙子主动伸出雪白的素手,朝年玉鸿邀请着。
年玉鸿自认为有情有义,怎么可能放着仙子素手不顾?于是他不好意思伸出自己宽大的手,轻轻盖在莲花仙子酥软的手上。
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们两个人的手紧紧贴合,随后他体内蕴含的法力,像逆流而上的河水,迅速被莲花仙子吸了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年玉鸿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眼冒一圈圈金星。
这哪里是一点?
分明是要将他体内法力,抽干吸尽。
若不是顾忌自己好男儿的面子,他只怕早就倒下成了一具干尸。
所以他咬着牙,再发晕,再难受,也要坚挺地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莲花仙子的冰软之手微微一松。
“好了,再过一个时辰,她就会醒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不用在为她担忧了。”莲花仙子冰冷的脸上露出久违的一抹微笑,提着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年玉鸿看着她的笑,被掏空的躯体,一下子仿佛又有了劲,于是毕恭毕敬地拱手鞠躬道:“多谢仙子的鼎力相助。”
“哪里,救苦救难本就是仙人应该做的事,更何况我已经知道有人需要我,所以我更加义不容辞。好了,我要走了。”莲花仙子缓缓从床上站起身。
但一个趔趄,她体力不支地,纤躯倾斜欲倒。
年玉鸿立刻伸出结实的双臂,将她扶稳,关切道:“仙子耗法太多,不如在此小作休息,然后再回冰潭也不迟。”
“不,我必须回去,离开冰潭太久,我会枯竭。”莲花仙子硬撑着将身躯站直,一步一个摇晃地朝营帐外走去。
年玉鸿见了心疼,立刻窜至她的身前,弯着腰恳求道:“仙子若不嫌弃,小生背你回冰潭。”
莲花仙子欲拒绝,可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抬不动一步,只好苦笑着感激:“谢谢,这份恩情我会报答你的。”说罢,她将虚软无力的身躯往年玉鸿后背上轻轻一压。
年玉鸿脸顿时一红,于是背着她消失在帐篷内,来至天上的一片云彩卧下。
“今日风向正好吹往冰潭,所以我们不需要耗费多少法力,就能抵达冰潭。”年玉鸿道。
莲花仙子脸色苍白未语,但是眸中的温软,却让年玉鸿心中充满了温暖。他仰着脸,偏着头,故意让自己的面容对着远方蔚蓝的天空,实则目光却悄悄飘落在莲花仙子微微上扬的嘴角上。
真希望风能吹慢点,云也飘慢点。这样他就可以很长时间的,没有顾虑的,欣赏身边仙气冰然的女子。
但是时光总是匆匆,留不住美好。
不一会儿,云就飘到了冰潭之上。莲花仙子亦跃云而落,回至冰潭寒彻透骨的水里,还原成倚波而眠,九朵安安静静的雪莲花。
年玉鸿倚卧在云上,痴眸望着冰潭好一阵子,才悠然离去。
此刻军营旁临时的校场正在点将排兵,而后方家属区域一阵骚动。
因为,鹿国皇帝刚刚颁布指令,要调遣五千士兵,带着后方老幼妇孺,前往南端三千千米以外一处上清水秀的地方,结束劳碌奔波,展开全新而安逸的生活。
所以军营内重将大臣全部出动,帮助护送几千名老人与孩子。只留小部分士兵来看守军营。
一时间,在国师妙芳婷与十一王爷大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迁移大队,迎风扬沙地踏上了短暂的旅途。
一路上老人小孩,士兵百姓互助搀扶,轻松而愉快地日夜兼程了三天三夜,总算来至了适宜安家落户的目的地。
大家路上奔波疲累,但是到了新的且又美丽富饶的环境,疲累的感觉就会削减。
不到一个星期的功夫,一个小小的村庄就这么如雨后春笋般坐落在了这处世外桃源。
然后,国师带着剩下的队伍,归至军营。
再鹿国皇帝的一番精心谋划与重新整顿下,士兵的风貌又改变了许多。
他们都是肩负重任的战士,不应为歇战而丧失了士气,所以每日起早贪黑的操练必不可少。
原本游手好闲的年玉鸿也因自己拥有窥心的技能,一下子从闲人跃级为大祭司身边的红人。时常出没于皇帝的营帐,帮其出谋划策。
虽然他的言语很三流,但是办事能力却是一流。
所以,鹿国皇帝也十分器重于他,将军中大小事务交托给他来处理,帮大祭司省了不少繁琐杂事。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季节过去。
北疆的冬天总是来得匆忙过早。不过这次,他们已经储备了足够的军需物资,完全不用担心寒冬的侵袭。
所以这个大雪纷扬的冬天,他们过得淡定而安然。
这一日,已经是大雪纷飞,铺天盖地的第三日。照目前天降雪花片大风寒的情况来看,风雪暂时还不会停歇。
傅幽蓝搂着两个孩子,一边绣花,一边与桃季闲聊,在帐篷里窝了整整三天。
生性顽皮耐不住寂寞的质儿,已经克制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鼓扭出母亲的怀抱,来至紧闭的帐帘旁,目视着前方,像大猩猩一样捶胸顿足道:“娘,这烦人的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傅幽蓝坐在床上温暖的被褥里,淡然飞针走线道:“快了。你急什么,雪总会停的!”
“我都这么大了,这暴雪弄得吃喝拉撒全在这帐篷里,娘不嫌弃味重,我还嫌难闻呢!”质儿理直气壮道。
傅幽蓝将眉一挑,厉眸道:“我和你桃姨一把屎一把尿得将你养大,我们都不嫌弃,你还嫌弃起来了!快给我上床暖着,冻伤了你的爪子,到时回暖发痒,我们可不帮你抓!”
质儿不依,将帐帘掀开,一道强劲暴雪之风灌入,将他吹成了雪人。
“快关上!”傅幽蓝一边大呵,一边施法将帐帘封严。然后一条纤长入蛇的黄色麻绳从她袖中飞出,一把缠着质儿的高大的身躯,将他逮回床上,安分地躺在被窝里。
“你要实在闷得慌,就借你哥哥的书来看!涨涨知识,对将来有用!”
“那算了,我还不如绣花呢!”
“给!绣去!”
……
质儿将嘴一瘪,蒙头呼呼大睡起来。
然后帐篷内终于恢复安静,傅幽蓝手中的水蓝缎布也逐渐到了收尾的阶段。
飘飘白雪又不辞辛苦的刮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静谧歇止,晕开见日。
刚下完雪的空气,冷冽却干净,像一床刚铺盖一新的棉花,放眼望去,满眼纯白,不带零星半点的杂质。
傅幽蓝掀帘站在门边,一边搓着冰冷的手,一边哈着幽幽白气,望着前方的雪白,心中痒痒的,恨不得学孩童般立刻投入厚雪的怀抱,在里面打滚搓雪。
但是年岁不小的她,只能表情含蓄地微笑着,幻想着。
片刻,雪地里传来轻微的沙沙脚步声。
一抹海蓝欣长的身影,像风一样轻飘飘的踏雪而来,地上烙印出一排斯文的脚印。
“沧海,你怎么来了?”傅幽蓝咧嘴,眸光闪烁,激动。
这是她闷在帐篷里四天来,见到第一个新面孔,她怎能不高兴。
聂沧海微笑如阳光下的雪,泛着闪耀的金黄,烁烁动人:“我来给你送一些吃的。”
傅幽蓝低头一看,他修长宽大的手里正提着一个食盒。于是她兴奋地接过,客气道:“你何必亲自跑一趟,叫其他人送来既可。”
聂沧海脸上快速划过一丝绯红,迅速恢复正常,透过她的侧脸,望向床榻上一双熟睡的孩子,道:“他们还未醒?”
“这几天闷在里面,弄得日夜有些颠倒,所以都是玩到十分疲累才肯睡。”傅幽蓝无奈地苦笑。
“这食盒里面的东西趁热吃才好吃,既然孩子们还在睡觉,那你和桃姑娘先吃了,然后下午我再送一份过来。”聂沧海总是那么细心,热情。
傅幽蓝接过食盒,立刻转身放入里面矮几上,示意桃季可以先吃,然后她拉着聂沧海,走出帐篷,高兴道:“聂大神可有空?”
当然,他轻轻点头。因为他可以永远为她有空。
“正好,趁两个孩子睡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我去阴山采莲的路上发现的,那里空气很特别,助于你们神仙调养气息!”傅幽蓝笑靥盈盈,心早已飞远。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一章深坳冰景
哦?这倒是很有兴趣。聂沧海用微笑表示好奇,但转瞬他就眸光暗淡下来,提醒道:“阴山深处有阿什罗,去那里太危险,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军营里看雪吧。”
“别啊。那里的空气真的很特别,你去呼吸一阵子,身体一定会很好。而且这一短时间你为军营操劳,身体一直不如以前,所以我想你能尽快恢复。”傅幽蓝央求着,眸光像两潭汪汪的水。
聂沧海最受不了这种哀求,只好点头应允:“只能去一小会儿。”
“好!”傅幽蓝欢喜,迫不及待地拉着海蓝色的衣袖,腾云而起朝天飞去。
为了节省路途上的时间,所以她将飞速调至最大。
呼呼的风,撩起他们乌青柔软的发丝,聂沧海站在她身后,轻语:“我忆得你以前恐高。没想到现在不仅面色淡定,还飞行如此快速。真是时光荏苒,旧事变迁。”
“呵呵,我以前的糗事就莫要再提了。现在我连九重天都不怕,害怕这点高度?站好了啊!我要再加快飞速!”傅幽蓝提醒。
然后脚下的云在辽阔蔚蓝的空中,像流星一样划过。
片刻。云停身降。
他们落至皑皑阴山脉某一隅低洼的山坳里,感受着冰晶世界所带来的强大而震撼的视觉盛宴!
这里的山壁上本挂着一线飞流,山坳中央则是一口清冽之潭。潭水边草木林立茂盛,异花繁复香鼻。但经过暴雪四天的洗礼,竟然由一副春意昂然飞泉草木图变成了霜冻凝结的冰晶图。
那树上挂着的一条条冰线,像流苏垂帘,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摆,脆击出玉珠相撞的清音,充满了梦幻与迷离。
傅幽蓝站在冰冻如平面境的小潭上,一边旋身享受冰冻的魅力,一边张嘴惊叹道:“好美!真是人间仙境。”
聂沧海亦旋目而望,轻盈浅笑:“确实非常美。没想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竟然被你误打误撞地发现了。”
“怎么样,不虚此行吧?”傅幽蓝道。
“不虚此行。”
忽然,聂沧海眸光凝视在前方一颗冰白的参天大树上,鼻尖闻道一股清幽特别的香气,于是步履轻盈地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了抚树干上冰片,蹙眉疑惑:“难道这诸香樟已有千年之久?”
傅幽蓝亦走过去,伸指轻触树上凉冰:“原来它的岁数这么大了。难怪这一代空气显得异常清洁纯粹。”
片刻。
聂沧海手指离开树干指上头顶一片片冰白的枝叶,轻轻道:“你看。”
傅幽蓝昂头望去,乍一看除了纵横交错的枝桠长条并无异常,但脸微侧,光线稍移,便可看见无数只水滴大小的冰色萤火虫,像气泡一样从叶子上轻盈飞出,散发向空气里。
“哇!它们是什么?”
“是冻结的上清真气!”
“这是一棵大仙树?”
“对。”聂沧海轻轻点头。
没想到全魔乱舞的阴山,竟然还有这种生命顽强的仙树于此巍然不动。
傅幽蓝凝望着一只只冰色萤火虫,忽然将纤躯一跃,跳上香樟,踩踏在粗壮的枝桠旁,将身躯攀在叶子上,不知道在够些什么。
“小蓝你快下来,树高冰滑!”聂沧海紧张期呼喊着。
傅幽蓝不依:“放心,我很快。”
于是她就真的很快就飞身跃来,安全地归站在聂沧海旁边,将紧握的双手放在他的脸庞渐渐打开,高兴道:“你看!”
一个眼鼻凸起的可爱小雪人,映入聂沧海深邃澄澈的眸中。
但由于小雪人乃冰晶的上清真气的组成,所以未存在多久,就渐渐散开,膨胀起来。
傅幽蓝启唇轻轻一吹,膨胀稀松的小雪人瞬间化成上清真气,含着香朝聂沧海俊逸白皙的脸扑去。
“嘿嘿,多吸点,对你有好处!”傅幽蓝顽皮一笑,然后朝雪白的山坳深处飞奔而去。
她留下的蜿蜒脚印,像一幅可爱的涂鸦,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聂沧海不想打乱眼前这副美丽的涂鸦,于是腾身飞了过去。只见傅幽蓝在山坳深处一条通往外面的雪径前停了下来。
她转身地拉起聂沧海的手,匆忙往回走:“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聂沧海疑惑,转头朝雪径深处望去,只见一双人影正在朝这边渐渐走来。他凝睛一看,正是傅雪澜与江白二人。
“我们快走,别被发现了。”傅幽蓝脚步匆匆,聂沧海却不以为然。不明白她为何要躲避。
只听后方传来一阵轿脆的呼唤:“师父!师父!”
聂沧海立刻停下脚步旋身,回应:“徒儿,你们怎么也来了?”
傅雪澜身后跟着江白,她雪白的脸上羞涩一笑:“这不雪停了,江白要带我出来透气,所以我们就来这里了。”
江白毕恭毕敬走上前,朝聂沧海作揖:“拜见聂公子,我也是听年玉鸿说,阴山以南有一处山坳,山坳里有一颗成了仙的千年香樟,神仙最适合来此调养生息,所以我就带她来了。”
“原来如此,你和小蓝的想法一样。”聂沧海轻笑。
江白眸光泛起一丝异样的光彩,望着傅幽蓝意味深长道:“原来傅姑娘和我一样。”
傅幽蓝一愣,立刻解释:“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单纯的想带沧海来此呼吸上清真气而已。”
“呵呵,那我们还是一样,我也是单纯的想带雪澜姑娘来此游玩一番而已。”
傅幽蓝拉长音调冗长一叹:“哦!我们的想法虽然一样,但动机却不一样。”
“非也!我们的动机也一样!”江白笑容坏坏。
傅幽蓝白眼一翻,不想和他在此上挣个高下。
傅雪澜却一头雾水:“你们打什么哑谜?什么想法一样不一样,动机又一样不一样?”
傅幽蓝一傻,自己也绕晕了。
江白却分外清楚,拉着傅雪澜走向一边,附耳小声道:“我对你是单纯的,她对你师父不单纯。她又不好意承认,所以和我绕来绕去。”
“啊?哪里不单纯?”
“傻瓜,当然是动机不单纯。”
“……”
不懂,她傅雪澜一点也不懂,正想搞懂,但大香樟树上的缥缥缈缈白色萤火虫瞬间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抛下江白,飞奔着朝香樟树跑去。
江白凝望着傅雪澜纯真美丽的背影,眸光温软,心情瞬间融化。
傅幽蓝幽幽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小声调侃着:“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对阿姐说了什么,其实你才是那个动机不纯,又不好意思承认人对吧!”
“对!她现在不在这里,我也不怕承认。”江白回答的直白而温柔。
“呵呵,阿姐对你怎么样我不反对,但是你某天要是对她不好,第一个来收拾你的人就是我!”傅幽蓝警告着。
江白转脸一笑:“幽蓝姑娘你放心!”
“这还差不多!”傅幽蓝转身回至聂沧海身旁。
聂沧海凝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好奇道:“你看起来有些生气。”
“我当然生气,江白那个阴险的家伙,自己不敢吐露真心,还把我绕了进去,若不是阿姐反应迟钝,我和你之间的不纯之事就成真的了!”傅幽蓝越说越恼。
“不纯之事?”聂沧海表情淡淡一惑。
“就是我带你来此,心怀不轨的事啊!”
“心怀不轨?”聂沧海疑惑表情越来越浓。
傅幽蓝汗然,这对师徒对感情这方面的事,怎么都这么迟钝?
不过也好,她也确实对他没有不怀好意的想法。
傅幽蓝将嘴一瘪,苦笑:“没事,我们走吧。”
然后二人乘云架雾,归至军营。
军营的雪地里,质儿正拉着平康堆雪人。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身袭蓝色对襟小袄的裴思蓝,正抹着眼泪哇哇哭着。
傅幽蓝立刻过去拉着质儿,对着屁股啪啪就是两下。
“你是不是又欺负思蓝了?”傅幽蓝蹙眉厉声而问。
质儿垂头,咬牙不语。
傅幽蓝又欲扬手,平康跑过来拦道:“娘,这一次也不能全怪质儿,思蓝那丫头太不知分寸,我们堆好的雪人,却被她故意推到,所以我们现在在堆第二个。”
傅幽蓝脸色一沉,思蓝这丫头性子刁钻人尽皆知,但是她贵为公主,是绝对不能被训斥的,所以她只好拉着质儿走到一边,耐心劝道:“乖质儿,你跟娘说,你到底有没有欺负思蓝?”
质儿见娘眸光温软诚恳,不像要大发雷霆的感觉,这才开口道:“思蓝推到了雪人,我就推了她一把,所以……”
“我明白了,她有不对的地方我待会去告知苹妃,你有不对的地方,你是不是该去认个错?”傅幽蓝劝道。
“她先犯的错,应该她先道歉!”质儿倔强,拉不下脸。
“但是你比她先发现自己的错误,所以应该你去道歉。这样她才回领悟到自己也犯了错。”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质儿就是不服。
“你和他比,你是大哥哥,你要是比她晚发现自己的错误,传出去岂不是有失男儿尊严!外面人岂不是笑话你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很有理。我的男儿尊严不能丢,质儿算是明白过来。
于是,他走至思蓝身边,冷冷道:“对不起。”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二章快乐雪人
裴思蓝一愣,两只小手从脸上放下,睁着一双泪水汪汪的葡萄眼痴痴地望着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质儿。
仿佛他的认错,就像天方夜谭,难以让人自信。
“对不起。”质儿又道。
裴思蓝心头一暖,羞涩地垂下头,摸着泪,不好意思在说一句。
聂沧海见两个小孩不在置气,于是走过去一手摸着裴思蓝的头,一手摸着质儿的肩头,安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质儿你又懂事了不少!想必思蓝公主的内心,也知道自己错了!”
裴思蓝点点头,小声懦懦:“是的。”
“也罢,你知道就好,对不起三个字说不说无所谓!”质儿慷慨大方道。
裴思蓝悄悄抬头瞅了一眼:“质儿哥哥,我……”
她憋了半天,还是未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
质儿已经放下成见不去计较,走回傅幽蓝身边,高兴道:“娘,我做到了!”
“很棒!唔哇!”傅幽蓝看着又懂事了一点的质儿,高兴地狠狠一亲。
平康也深感欣慰道:“弟弟,我们继续堆雪人吧。”
然后两兄弟又不亦乐乎的抓起地上的厚雪,堆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裴思蓝放不下公主的架子,站在一旁揉搓的衣角,既想和他们一起堆,但又怕被质儿嫌弃,所以像个二愣子般,傻愣着。
聂沧海怜惜蹲下欣长的身子:“你是不是想和两位哥哥一起玩?”
裴思蓝眸光羞涩,轻咬小唇点头,轻声细语:“是的。”
于是聂沧海拉着她缓缓走至晶莹剔透的雪堆边,慈祥地笑呵呵道:“不如我们来堆一个大雪人,如何?”
“多大?”质儿兴奋。
“这么大!”聂沧海用手在自己脖子旁比划了一下。
质儿有些失落:“才这么大?”
“那就这么大!”聂沧海扬手朝天一指。
质儿立刻恢复兴奋,又蹦又跳:“好啊!堆一个天那么高的雪人!”
“但是那么高,我们三个人不够!”聂沧海轻轻蹙眉。
“思蓝可以加入啊!”质儿有了新鲜玩法儿,就忘了前仇旧恨,将思蓝往自己身边一拉,邀请道:“我们一起吧?”
思蓝笑靥一开,高兴点头:“嗯,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两位哥哥堆好雪人!”
一瞬间,全本分外眼红的两个人瞬间和好如初。
聂沧海会心一笑,笑容在白雪的映衬下就像一朵温柔的花,使得站在一旁的傅幽蓝看了,心生陶醉,亦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跟着盈盈笑了起来。
“这里场地太小,如果要堆高,就必须找个空旷的大地方。”聂沧海道。
“聂叔叔,我们可以去军营外面,那里辽阔无阻。”平康提议着。
聂沧海端着下巴,沉吟片刻:“好,我们就去那里。”
“走喽!”质儿一手拉着自己哥哥,一手拉着思蓝,朝前方跑去。
傅幽蓝见他们走远,正准备回帐篷继续绣花,谁知质儿扬声传来:“娘你也来嘛,聂叔叔说过人多力量大啊!”
傅幽蓝一愣,转身朝他们望去。
只见聂沧海孩童们的脸上挂着哀求的目光,聂沧海亦是如此。她只好软下心来,一边点头,一边快步走过去:“好吧。娘不仅要堆一个,还要堆两个!”
“太好了!两个大巨人雪,那场面一定壮观!”质儿高呼着。
思蓝亦高兴的乐乐呵呵。
半个时辰后,第一个百米之高的大雪人,已山峰的模样屹立在军营西方辽阔的空地上。
雪人的双眼与鼻是聂沧海飞身拔剑,在大雪球上雕刻出来的,所以它肃穆庄严的神情,使得它像一只屹立在大地上的军人。
孩子们看到了无不欢欣雀跃,央求堆一个!
傅幽蓝虽然疲累但是看到还是孩子们开心的笑容,于是爽快应允:“好!再堆一个一模一样的!”
然后他们飞身跑至更远的地方去滚雪球。
与此同时,巨大的雪人吸引了军营中刚从帐篷中走出来的人们,他们不论军衔官爵,统统跑来加入这场堆雪人的狂欢。
所以整整一下午,几十个大人,连同七八个小孩,一直不停的铲雪堆雪,莫说两个巨大的雪人,就连十个巨大的雪人也堆了出来。
质儿与思蓝高兴的不得了,站在两排十位巨大雪人下,笑的合不拢嘴。
到了夕阳西下,天幕昏黄,大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在鹿国皇帝的号召下,军营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庆祝将士们的万众一心。
虽然是晚会,但也仅限于一些普通的吃吃喝喝,不允许喝酒。因为千里开外的对面,就是阴山,所要还是要防犯妖魔之兵来袭。
黄昏的天空虽然幻彩旖旎,但也十分短暂。
随着夜幕的降临,红红火火的篝火,烈焰熊熊的燃烧在辽阔的星空下。
大家不分身份地位,已大环形围坐在火焰旺盛的篝火边,相互客气而又礼貌的交谈着。
坐在东头中央的鹿国皇帝,身边两侧一边坐着苹妃与两个女儿,另一边坐着文妃与太子,再从苹妃身旁南排,分别是大祭司国师十一王爷三王爷将军们校尉们。从文妃身旁往北排,则是聂沧海傅雪澜江白将军们校尉们。
傅幽蓝的坐位好像刻意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士兵旁。
这样也好,她不必在意那么多礼节,带着桃季和两个孩子,可以随意言语。
宴会的开头,帝皇总是会举杯慷慨激昂的致辞一番。
致辞完毕,则是一同举杯向月,敬天敬地。然后才开始邻桌之间的恣意漫谈。
离皇帝近的谈的自然都是一些国家大事,傅幽蓝觉得自己未能参与真是万幸,因为若要她最怕的就是有人要她就行兵打仗一事说出个所以然。所以她心中十分感谢那个给她一家四口安排座位的人。
她一边喝着炊事兵分发来的热烫,一边笑面盈盈地望着自己的两个可爱的孩子。
坐在孩子身旁的桃季忽然询问道:“夫人,你的绣活儿,可绣好了?”
“哎呀,我本想着今日下午收尾后送给聂沧海的,可是都被堆雪人之事给耽误了!”傅幽蓝苦笑。
桃季泯然一笑:“夫人,你看。”
傅幽蓝接过她手中递来的东西:“是绣怕,你给我收尾了!”
“是的,我听说今晚有篝火晚宴,觉得正是赠送礼物的好时机,所以来之前连忙帮你收了尾。”桃季火光跳跃的眸中隐隐滑过一丝忧郁:“我掐指算过了,安稳的日子没有多久了,所以礼物还是尽快送出去比较好,免得日后遗憾。”
傅幽蓝感激:“谢谢!”
然后她将秀怕揣入怀中。
“待会散了宴,我就去送。”傅幽蓝下定决心。
坐在身旁的质儿调侃道:“娘,你是不是喜欢聂叔叔?”
“小屁孩儿,别乱说话。这不叫喜欢,这叫感激,就像我对你们桃阿姨的感情一样,充满了感谢。”
“那怎么从来不见你给桃阿姨送东西?”
“笨蛋,天天在一起吃喝共用,你桃阿姨也不在乎这些小东西。”
“你的意思就是,不在一起,所以才可以送东西?”
“大抵是这个意思,快喝你的汤吧。”
傅幽蓝将木勺子往质儿手里一塞。没想到打发完一个,又来了一个。
平康也笑意深长道:“娘,皇帝叔叔对我们也很好,怎么不见你送东西给他?”
傅幽蓝一愣。自己也纳闷,为什么单单只送给聂沧海?
沉吟半晌,她才得出结论:因为他们有前世的感情,所以才会觉得聂沧海重要一些。但这裴驰大哥的感情,她也不会忽视。
傅幽蓝将眸光投至东央的帝王之座,嘴角微微上翘:“等送完这个手帕,娘也会再绣一个给你们的皇帝叔叔。”
“不偏不倚,方式为人处事之道!”平康摇头晃脑道。
嘿!儿子竟然教育起母亲来了,真是不得了。
“质儿,看看你哥哥,读书读得多,说话就是不一样。”傅幽蓝哭笑不得。
桃季听了亦掩唇而笑。
质儿却不乐意:“哥哥那种一视同仁的心境我做不到,但是我懂得什么是重要与其次!娘明明对聂叔叔感情深厚一些,哥哥非要塞来一个皇帝叔叔,哼!难不成娘还能一女收二夫!”
我的天!这都还是孩子吗?
傅幽蓝从新审视了他们两个一番,恍然间发现,他们已经十五初头。
时光过得真快,一划嗷嗷待哺的婴儿,就成了眼前挺立傲然的少年。在凡间,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他们能懂大人之间的事,也是理所当然。
傅幽蓝轻捏着汤勺,陷入过去的回忆,眉宇自然流出出一丝伤感,浑然不知身旁的士兵和将军大臣们,热闹笑语着什么。
身旁的两个孩子,却为此母亲赠礼一事私底下暗自矫情起来。
“我觉得聂叔叔更好!”质儿固执己见。
“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顺其自然。但娘偏择其一实属不对。”平康一副肃然凝重的模样,神情眉目像极了逝世的夜离天。
看得桃季,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三章篝火晚宴
篝火红焰幽幽,众人谈笑惬意,一派祥和的气氛在冰天动地的大地上暖暖升温。
虽然没有美酒佳酿,但是辽阔醉人的星空和士兵们手舞足蹈的欢跳,亦是乐不思蜀,美不胜收。
宴会进行到一半,坐在东央帝王之座的裴驰抛弃军中繁杂事物,和身边两位爱妃孝子忆谈起昔日往事,皆脸上挂着美满幸福的表情。
坐在一侧的十一王爷见气氛融洽,于是以茶带酒,举杯起身,向帝王提议道:“陛下,可还记得十几年前,宫中一双才艺佳人,一个善舞,一个抚琴,仙音美舞冠绝都城内外?”
裴驰眸光微凝,豁然一笑:“哈哈,十一弟提的好!当年凤仙来艺馆出的两位高徒,无人不晓,寡人怎能忘却!”
“是啊,尽管过了十几年,但其曼妙身姿依旧令人魂牵梦绕。不知道我们还是否有幸,能再见此双佳人琴舞合奏一曲。”十一王爷神情痴醉。
裴驰勾起雅兴:“十一弟,其中一位佳人就在你身边,难道这么多年你还未享之看尽?”
“陛下说笑了,自打这位佳人进宫册封国师一位,就再也没有真正跳过一支舞。倒是在仙殿见过她小跳半曲,也是关门闭窗,不能让他人窥视。”十一王爷满脸都是大写的失落。
坐在其侧的妙芳婷满脸黑线,暗心不爽。臭小子真会借事找事!我已经十几年未好好跳过一支舞,现在竟然旧事重提,这不摆明了故意刁难?
裴驰望着他们二人,轻然一笑:“那好,既然两位佳人都在此,礼应让她们合舞三曲,以弥补我们十几年未见的遗憾!”
……
妙芳婷欲起身反驳。
裴驰立刻下令:“国师,还不与傅姑娘一起上前献舞?”
坐在远处的傅幽蓝正忙着吃吃喝喝,未听见东面之人的言语。
桃季眼尖,瞟见帝王投来的严肃眸光,于是轻轻拉了拉傅幽蓝的衣角,小声道:“夫人,陛下正看着你呢?”
傅幽蓝这才连忙放下筷子,轻拭嘴角的食渍,抬头望去,只见东头不仅裴驰正凝望着她,连妙芳婷也正望着她。
但他们两人眸光传来的信号截然不同。
傅幽蓝读不懂,懵然,起身走过去参拜道:“陛下有何事?”
“呵呵,小蓝。刚才十一王爷提起多年前凤仙来艺馆之事,想看你和国师的献舞。陛下允之。”接话的是苹妃。
“哦!”傅幽蓝叹的意味深长,已然明白妙芳婷眸光里蕴含的意思,继而道:“回禀陛下,没有琴,如何奏曲?没有曲,国师断然跳不出舞!”
“所言正是!”妙芳婷立刻附和。她压根一点也不想丢人现眼。
但十一王爷却想看至极:“有大祭司在此,莫说一张琴,千张万张都能给你们变出。”
“去!你是不见我出丑浑身不舒服是吧?”妙芳婷低声轻斥。
十一王爷委屈:“非也,你怎么可以这般想我?”
傅幽蓝不想他们二人在此小吵,于是和气道:“十一王爷说的对。琴可以变,但音质如何,我可不敢肯定。若是弹的六音不全,伤了诸位的耳朵,可就不好了,所以还是打消这个注意,好好和大家高谈论阔更为合适。”
她也在推脱!
裴驰脸色一沉,眸光冷凝,十分不悦。
傅幽蓝见了一怔,不敢再多做言语。
坐在一旁的大祭司未见过她们而入合舞,不了解其中深奥。坐在一旁和娇二娘现在看戏,既不参合,也不表达。
眼见跳舞之事就要作罢。
一个优雅温润的声音飘来:“我有好琴,愿赏一舞。”
聂沧海。傅幽蓝投去怨念的眸光。
傅雪澜见了不悦:“阿妹何时变的如此小性?”
“就是,我记得姐姐以前慷慨大方,即使做不到,也会尽力去做。从来不会拒绝别人。”歌月也有恃无恐参合进来。
就连漫不经心的年玉鸿也抨击起她来:“傅姐姐,别矫情扭捏,你们快开始。”
数人连番责难,围坐在一旁的士兵们也热情高涨地起哄起来,一边拍着桌子,一边高呼:“开始,开始,开始……”
妙芳婷见场面难以控制,只好羞涩着脸走至傅幽蓝身旁,向帝王鞠躬妥协:“陛下,想看哪支舞曲?”
“寡人随便,你们尽管跳,好与不好,我们不会在意,权当是给宴会增添姿彩。”裴驰淡然,脸上肃然的神情稍有缓和。
然后聂沧海施法变出一把光泽柔润的古琴,双手捧来,递给傅幽蓝。
傅幽蓝凝眸一看,绿旖琴!
这下,她即使弹不好也要好好谈,免得枉费了这张仙琴。
于是二人后退至篝火旁,已熊熊烈焰为背景,拨琴漫舞起来。
一首悠扬婉转的《晚风向晴》,和十多年前一样,重现众人的眼前。
妙芳婷的身姿还是那么柔软百变,水臂轻灵,踏乐而合的旋转舞步,依旧行云流水如梦似幻,诱得在座的所有人,无不看得双眼发直,涎水直流。
而傅幽蓝所弹的靡靡之音,虽为伴奏,但亦将众人熏的陶醉忘然。
整首曲子下来,一个吸睛,一个锁耳,把众人全部带入翩然绝尘的仙境,浑然忘却置身于天寒地冻之中。
这,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美的舞,听过最好听的仙乐,所以一曲奏罢,士兵们纷纷叫嚷着,再来一首!
到了第二首,傅幽蓝挑了一首比较难的乐曲。
但舞技不减当年的妙芳婷依然跳的游刃有余,毫无停断。
反而,到了曲子收尾时,傅幽蓝抚琴之手稍微卡顿了一下。好在一直关切注视的聂沧海及时看出毛病,施法帮她解了囧况,这才顺利演奏完毕。
三曲奏罢。
众人余兴未了。
但是天色渐晚,再有体力的人也不能继续演奏。
所以篝火宴会未过多时,便就地解散。
熊熊的篝火不再有士兵添加柴火,所以火光渐渐由高降低,聚成一团红彤彤的小太阳。
待人群将要散尽,傅幽蓝站在月光与火光的叠影里,朝不远处海蓝修长的身影轻唤:“沧海。”
走来的却是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裴驰。
“陛下,你还未回去?”傅幽蓝询问着,眸光却是投向别处。
裴驰深眸浅凝:“刚才寡人听见你呼唤聂公子?你找他可有急事?”
“没……没有。”
“那好,先跟寡人去一个地方。”裴驰不等的回应,拉着傅幽蓝的手朝军营外走。
傅幽蓝欲挣脱,他便用力攥得更紧。
“寡人刚才坐在宴会上,隐约看见你们堆的十个巨大雪人,十分壮观。忽然觉得自己下午未加入堆雪人,深感可惜。故而此刻拉你,想一起再堆一个雪人,哪怕没有那么高大,也可以。”说罢,裴驰眸光充满乞求。
傅幽蓝见了心都要化,于是将送绣帕一事暂时搁浅,随着帝王来至军营西头巨雪人林立的地方。
“陛下这一代的雪差不多被用尽,我们去其他地方铲雪吧。”傅幽蓝从手中变出一对铁锹,交给裴驰一个。
裴驰点了点头,转身向后面的皑皑白雪望去,冗长一叹:“寡人自小就喜欢下雪,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和皇儿们堆过一次雪人。今天他们和你玩的十分痛快,现在该轮到寡人来享受堆雪人的乐趣了。”
傅幽蓝会心一笑:“没想到陛下三十好几,竟然童心未泯!”
“童年总是美好,没有人会舍得摒弃自己的童心。”
说罢,二人扛着铁锹朝有厚雪的地方走去。
彼时阴山脉中央,冷风呼啸。一个秃毛驼背的妖怪,站在岩缝之上举手蹙眉,眺望着星火隐隐的军营。它冷冽诡异的眸光,稍稍一移,只见军营西面立着一排浓墨般的乌黑。
“那是什么?”它好奇,然后转身招来鸟头妖怪,摇指而望。
鸟头妖怪慎碧的双眼,瞳孔骤缩,望着那伫立在夜幕下色泽黑暗的十个大巨人,惊讶道:“不好,这可能是这群凡人请来的天兵天将。快去禀告大王!”
秃毛驼背妖怪骇得面色惨白,它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高大如山的天兵天将,一路连爬带滚地奔至阴山脉中央的妖洞里,像守洞之妖气喘吁吁道:“快去通报大王,凡人那么有动静,大动静!”
“什么动静?看把你吓的,没点囊气的东西!大王现在正和二夫人在里面双修练法,不能打扰!”那虎面守卫站直火把之下,面容狰狞恐怖,嘴边凸起的獠牙,寒光冷冷。
“可是凡人那边已经来了天兵天将!”秃毛驼背急的汗流浃背。
虎面守卫一听,亦觉非同小可,走至山边跳眸遥望。
片刻之观。虎面守卫瞠目一惊:“不好!真是天兵天将!我这就去通知大王。”说罢,他立刻打开石门,堪堪走入洞中。
洞内深处四通八达,大洞叠着小洞,小洞交替着大洞,可谓洞中有洞,层中套层。
若不是久居在此的妖魔,一入洞内变会迷失方向。
虎面守卫鼻息灵敏,闻着气味七弯八拐,全然不顾洞内结构有多繁复复杂,一个劲儿地迎新洞辞旧洞,过洞穿洞。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四章团结一心
虎面守卫走了许久,鼻息有些微喘,终于在一个飘着白烟的洞门口驻足。
它有些犹豫,但还是靠近,朝石门砰砰砰敲了三声。
门无动静。
它又轻轻敲了三次。
石门吱呀而开。
一股浓烈呛鼻的白烟,像洪水一样扑面而来。虎面侍卫闭着嘴,捂着鼻,拂开白雾,朝洞内走去。
只见视野昏暗的里面,地上有两张灰色的蒲团,而其中一个是空的,另一个上面盘膝坐着身材魁梧高大的冷面男人。
因为洞内白烟飘渺,看什么都不真切,只能看到阿什罗若隐若现的轮廓。
片刻,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像洞中奔泉般震耳欲聋地嗡嗡响起:“给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拿你的血来助我们双修!”
虎面守卫一惊,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颤声道:“大王!凡人那边,派了十个天兵天将,所以我才冒犯来扰。”
“哦?”阿什罗寒碧的眸光透过白烟,削在虎面守卫脸上。
然后洞内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一直穿山甲般皮鳞发光的手从白烟中抓来,将虎面守卫的脖子紧紧掐住,往地上狠狠一砸。
砸的它脑袋开瓢,脑浆喷涌!
“瞎眼的东西!那些根本就不是天兵神将!”阿什罗恼羞成怒。
忽然一个娇滴如玉的女子声,婉转响起:“大王,它死了。”
“死了正好,这血给你喝了吧!”阿什罗淡淡道。
然后白烟中滑出一只黑色大蚺,张着嘴吐着猩红刺眼的信子,朝地上尸体嘶嘶移来。
不消半刻,虎面守卫就被大蚺吞噬入腹。
“大王,这点血不够呢。”娇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夫人放心,待会本王就派妖兵去阴山对面的凡人军营里捉拿小孩。听说童子血是世上最纯净的血,对我们双修练功有很大的帮助。”
“咯咯,那真是求之不得。”
“反正现在你我二人也练不下去,二夫人你先在此小作休息,明天本王就让你尝一尝童子血是什么味道!”说罢,阿什罗抱着黑色大蚺充满血腥的嘴,深情一吻。
然后他才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将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披上身,一步一个震动地朝洞外走去。
此时,阴山外漆黑的夜空,星芒光弱。
漆黑的大地上,充满了伺机而动的黑暗身影。它们像透明的闪电一样,从阴山飞出,穿过苍茫冰冷的大地,在军营里愉快地兜了一圈后,回至阴山。
干得悄无声息,人神不知。
翌日黎明。
天气无风无雪,微弱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下轻薄的光彩。
但阴山妖洞内,却是漆黑一片。
质儿是第一个醒来的孩子。他通过空气里难闻的味道,觉到了一丝异样。虽然视野一片黑暗,但是触觉却十分灵敏,于是立刻拉了拉身边的哥哥。
但那不是哥哥的手,而是其他人的身躯!
他立刻开始夜视眼,在黑暗中仔细一看,自己的哥哥平康正躺在离他大约五米远的地方。睡在自己身边是裴思蓝。
裴思蓝过去是她的姐姐与鹿国太子。
他们都还昏迷着。
质儿环视了一圈周遭的情况,发觉他们是在一个冰冷的山洞里,立刻就猜到这是阴山。于是他伸出长臂,正准备爬过裴思蓝纤弱的身躯。
忽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划空而响。
“啊!有鬼!”
是裴思蓝的姐姐,裴忆蓝。她恐惧地望着黑暗中一双发亮的鬼眼,正欲动武将,质儿将她一瞪:“闭嘴,是我!”
裴忆蓝依旧恐惧,颤抖:“你的眼睛和深夜里的厉鬼一样!”
“你见过鬼吗?就说我像鬼!我这是夜视眼,专门用来黑暗里看东西的。”质儿不屑地解释着。
吵得其他三个昏迷的人,皆醒了过来。
平康寻着声音凑了过来。
裴忆蓝又骇一跳:“又有一只鬼!”
“是我,平康。我和我弟弟一样都有夜视眼。”平康温柔地解释着。
裴忆蓝这才安下心来。
不一会儿,质儿开始惊乍起来:“大公子,你拉我的手做什么?”
裴忆蓝懵然。
只听黑暗中一个细小娇涩的声音道:“是我,思蓝小公子。”
质儿白眼一翻:“好吧,看在你最小的份上,牵好我,丢了我可不负责。”
然后他的大手紧紧握着思蓝的小手,给她一份安心。
一直冷静坐在一旁的平康,迅速环顾了一圈洞内的情况后,盯着洞口的石门,肃然道:“如果这一扇普通的石门,我和弟弟两个人完全可以将其震碎,然后带着太子和两位公主逃脱。”
“那快看看!”裴忆蓝练过刀枪,即使在黑暗中也洞悉敏锐,身手矫捷摸至门口,在石门上轻轻扣了扣:“这是普通的石门。”
“那好,你们靠后,我要施法了。”平康一边提醒,一边站在门口当中,将手在黑暗中划了一个巴掌大的光圈。
那光圈带着强劲的法力,朝石门击去。
然而山洞只是轻微的晃了晃,便再无他状。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质儿大声道。
引得门外看守者,大呼:“废话!要是普通的石头,这里还叫阴山?你们都给我老实呆着,大王还能留你们个全尸送给你们的父母,如果作死,你们父母就连你们的尸体也见不到!”
“哼!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质儿对着石门怒斥。
石门外的守卫懒得理,不再发声。
于是,质儿拉着裴思蓝走至石门旁,一边勘探一边轻敲听声,最后总结道:“这是最坚固最致密最有韧性的石英岩。只有聂叔叔来此,才能将其震碎。”
平康对弟弟刮目相看,称赞道:“弟弟,你懂得也不少嘛!”
“嘿嘿,别看我天天在外面玩,生活常识学得也不少。”质儿摸着后脑勺憨笑着。
一直站在暗处的太子,不悦地冷语道:“你们快给本太子,寻找出逃的办法。若是本太子遭受不测,你们全家都难逃死罪!”
质儿一听,怒火马上飙上心头。他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态度,于是冷哼道:“一个凡人太子,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呼呼喝喝!”
“你!”太子正要反驳,裴思蓝松开手跑过去,劝道:“太子哥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还是齐心协力想办法,看怎么出去。”
“哼,看在你的份上,本太子就不与这两个刁民计较。”说罢,太子甩袖一挥。
裴思蓝只好默然,摸着黑朝质儿方向摸索过去。途中脚下坚硬的石头,将她娇弱的身躯绊倒。
质儿连忙上前搀扶,紧紧拉着裴思蓝的手道,关怀地轻斥:“你小心点。”
裴思蓝握着他温暖的大手,心中萌发出一丝跳突的感觉。
若不是洞中深黑,恐怕她脸上的绯红,姐姐看了必定会捧腹大笑。
过了许久,平康拉着质儿的胳膊离开石门,走至洞深处,小声道:“我们自己是出不去了,只有等人来开门时,趁机溜走。”
“他们将我们抓来,还会开门放我们走?”裴忆蓝辩驳着。
质儿苦笑:“头发长见识短,那些守门的护卫肯定会给我送饭之内的,呆会门缝一开,我与我哥哥就施法将你们变成小虫子,到时我们就可以逃出去拉。”
“好注意!质儿哥哥好棒!”裴思蓝拍手支持着。
裴忆蓝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妹妹,汗然道:“堆雪人前你们还像个仇家,现在你个小丫头,怎么见风变舵,和这臭小子好了起来?”
“姐姐,不要那么记仇吗,昨日堆雪人大家玩的都很开心,应当冰释前嫌才对!”裴思蓝劝道:“再说,现在你还得指着他们两兄弟,把我们带出困境呢!”
“还是妹妹脑子转的快,我现在就勉为其难地相信他们吧。”裴忆蓝道。
太子也跟着附和:“我也是。”
感情他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质儿心下嘲讽,但未说出。
忽然,质儿觉得自己手被裴思蓝轻轻扯动着,于是瞟着眸凝望着她:“你要干什么?”
黑暗中,裴思蓝朝他招了招手。
质儿无奈地垂下头,凑近她的脸。
裴思蓝将自己殷虹嘟嘟的小唇,在质儿侧脸深深一印,让后笑颜如花小声道:“虽然我姐姐和太子哥哥脾气不太好,但是我是真心感谢你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趁黑占小爷我的便宜。质儿气极,高高将手抬起,正欲吓唬这个不知分寸的丫头。但是他心中却涌出一股温暖,觉得这吻还挺美妙,于是放下手在自己脸上揉了揉,抹到一股油腻的唇脂膏,情不自禁地放在自己鼻尖嗅了嗅,暗叹,好香。
至此之后,质儿看裴思蓝的眼神不再凌厉傲然,而是像一汪温柔之水,充满了怜惜。
所以,他握她的手,更加紧。
然后五个少年少女在黑暗中静坐了莫约一个时辰后,石洞外终于传来了一丝动静。
是匆忙的脚步声。
平康有些紧张,盯着石门一动不动,真希望来人能将石门打开。
然而那人只是在门口和护卫说了几句话后,匆匆离开。
忽的之间,山洞又恢复一片安静。
看来他们还需要耐心地等待。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五章逃出妖洞
良久,石门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一个妩媚婉转的声音,迷魅颤颤地响起:“你进去把这五个小鬼的血放满这个酒壶。”
“酒壶如此小,能盛五个小鬼的血?”守卫接过酒壶,难以置信。
“啪!”一个巴掌响彻洞宇。
“没点见识!此壶乃大王给予的宝贝,莫说几个人的血,就算是江河湖海,它也盛的下!快去!”魅音厉斥。
随之,石门幽开,一道昏黄的光线透缝而来。
蛰伏在深洞黑暗里的五个小鬼,忽然消失不见。
只听门口妩媚的声音急促地呼喊道:“快抓住他们,他们变成耗子窜跑啦!”
声音一落,洞口几个妖魔立刻张牙舞爪地飞身追了过去。
五个小耗子,跑在最前面领路的是平康。
他一边回头一边气喘吁吁道:“快跟上,我们马上就能出洞了!”
跑在最后面的两只小耗子,体型稍大的是质儿,他望着身旁的小耗子,打气道:“思蓝快跑,我不会让你垫后的!”
“质儿哥哥,思蓝腿短,跑不了那么快!”裴思蓝哭泣着,眼见自己姐姐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质儿伸出爪子将她往自己背上一抓,扛起:“你抓紧我的背,我背你跑!”
于是他们奋力奔跑,甩开在背后呼啸的妖魔,缓缓跟上队伍。
质儿加速跑至平康身侧,询问道:“哥哥,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平康道。
“那些妖魔身体强壮,应该很快就跟上我们,可是他们却离我们越来越远。”
“有道理。而且我们跑了那么久,过了一个洞还有一个洞,仿佛被困在的迷宫一样,没有尽头!”平康也发现了异常。
“很可能,这个大妖洞就是一个大迷宫!”质儿心中开始充满恐惧。
尾随在后的太子,忽然停下脚步:“既然是迷宫,我们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乱跑。不如在此冷静冷静,商量该如何出去。”
虽然太子脾气不好,但肚子里也装了不少兵法军书,所以在对待困境时,他也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见解。
“这个时候,大家不能盲目前行,而是需要冷静分析。”太子又道。
平康十分同意,调头回来走至太子身边。
于是,五指可爱的小耗子缩在石洞的角落,围成一团灰色的棉花,窃窃商议着。
忽然一个五大三粗地黑熊妖兵从这个小洞口附近经过。
太子灵眸一转,机智道:“洞里的妖兵一定知道洞中的地形,我们快跳上那只熊背!”
“好注意!那只黑熊妖一定会带我们出去。”平康说罢,带着头朝黑熊妖跑去,然后他轻身一跃,跃入黑熊妖的后颈,正好被他后背的衣领兜着。
黑熊妖也不是木头,感觉后背发痒,于是用手搔挠了两下,又伸了回去。
待黑熊妖不再怀疑,平康立刻朝地上几只小耗子招手,小声呼唤:“快上来!”
然后裴忆蓝一边跟着黑熊一边猛力一跳,拉着平康的小爪子,跃上了衣领。
随之太子也是如此,跃入平康身边,挤在一起。
最后质儿将背上的裴思蓝猛力一丢,丢至黑熊妖的后颈,看到她安全呆在自己姐姐身边,他才跃身上熊,和他们堆在一起。
于是,他们屏住呼吸,不言不语,黑熊妖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若是遇见路过的妖怪,他们就钻入衣服里躲起来。
那黑熊妖也不知走的什么路,兜兜转转,转转兜兜,在洞内晃悠了许久,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窝在一起的五只小耗子,闻着身旁难闻的腥臊毛味儿,各个憋的够呛。
“不如我们换一个妖怪吧?我实在是受不了这刺鼻的味道,我都要吐了,呕……”太子忍不住吐了起来。恶心的呕泄物粘在大黑熊的衣服上,不仅弄得更加难闻,还引来旁边妖怪的注意。
一只棕色大熊持枪走了过来,盯着大黑熊的后背道:“你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三个月了,嘿嘿。”大黑熊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难怪那么难闻!洞内这一片都被你熏的令人作呕!”棕色大熊翻眼嫌弃着。
“我这不就想着快点交班,然后去后山美美地洗个澡!”
“那最好,明日我要是再闻着你这么臭,就要官长把你调去洗夜香!”
“知道,知道。”
于是两只虎熊缓缓分开。
但是五指小耗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转移至了棕色大熊的背后。
这只熊毛皮光滑透亮,很显然有经常沐浴洗澡,十分讲究干净。
倚靠着舒适的毛皮,裴思蓝忍不住打起瞌睡起来。
太子正欲将她摇醒,质儿打断道:“让她睡吧,我给你们看着。”
然后,他们跟着棕色大熊在洞内兜转了许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刚才那群要放他们血的妖魔!
五只小耗子连忙缩如棕色大熊的衣服里。
听见妩媚妖娆的声音厉害道:“臭熊,见着五只小耗子没有?”
“耗子在耗子洞里,我闲着没事见那满身虱子的东西干嘛!”
“我说的是行踪诡异的五只小耗子!”
“哪个耗子不行踪诡异?”棕色大熊还挺会抬扛,气的女妖气不打一处来。
女妖神情畏畏缩缩,不敢讲实话,拍被别人知道了举报给大王,只好领着自己的手下向别处寻去。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走了女妖,来了巡逻妖。
那巡逻妖神色匆匆,拉着棕色熊妖粗实的臂膀道:“快去大洞口增援,凡人仙兵打来了!”
“那些个无能的凡人仙兵还能打到洞口来?大王呢?”
“可别提大王了,正和二夫人一边双修一边云雨之欢呢,让我们先在洞口抵挡一阵。”
“呸!合着我们小妖的命用来抵抗敌人,是来给他争取玩乐二夫人的时间!”棕色大熊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跟着巡逻妖兵朝洞口跑去。
藏在他背后的五只小耗子,眸中充满了希望之光。
“爹派人来救我们啦!”裴思蓝高兴的笑着,一不留神声音笑的有些太大,惹得棕色熊妖心中起疑。
“我背后痒,你快帮我看看是什么虫子。”棕色熊妖伸手朝背后挠去。
那巡逻兵也侧头朝他的熊背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因为一瞬间,平康机智地施展了隐身之法,将同伴全部隐匿。
但是棕色熊妖的大抓,还是抓到了一直小耗子。
是质儿!
棕色熊妖拧着耗子,盯紧怒骂:“我说后背怎么痒痒,原来是你这只满身虱子的臭耗子!”
说罢,他正欲将他狠狠仍在地上砸死,但转念一想刚才女妖与他的特别对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将手中的耗子往旁边巡逻妖手里一塞,急切道:“快去将这个死耗子送至猫娘使者哪儿去!”
“为什么?”巡逻妖榆木脑袋,不明白还喜欢多问。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快去就是,到时候猫娘使者自然给你相应的打赏!”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讨赏!”说罢,巡逻妖紧紧地握着小耗子,朝其他小洞奔去。
棕色熊妖背后的四个小耗子,纷纷流下泪水。
裴思蓝想大叫,却被太子捂住了嘴,小声厉斥道:“你害的质儿被抓,难道你还想把我们全部害死?”
可是……裴思蓝心中一片黑暗,万分自责。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不知分寸!想着,她朝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两下。
她还想再扇,裴忆蓝抓着她的双手,怒瞪,示意不要胡来。
靠在旁边的平康心中也不好受,但看到裴思蓝这般悔恨自虐,他怜惜的传音给她,道:“质儿激灵聪慧,自己一个人一定能逢凶化吉,所以你不必太伤心。先集中精神在我们这里,然后动脑子想办法如何逃出去。”
只有动脑子,她才不会去想一些不好的伤心事。
于是一路上,他们四个都十分警惕。
随着棕色熊妖的奔走,离大洞口越来越近,外面兵刃相击的砍杀声也越来越大。
平康蛰伏在熊的肩头,凝视着前方洞口的雪白的光亮,在看到凡人士兵闪闪发亮的盔甲时,他一声令下:“跳!”
四只小老鼠手拉着手朝那士兵跳去。
因为他们都是隐身的,所以动作十分流畅,一气呵成。
当他们抓稳士兵的冰冷的铠甲,平康爬上士兵的肩头,站在他的耳朵旁,瑟瑟发抖道:“快带我们去将军那里!”
士兵一愣,以为自己幻听,然后继续挥舞手中长枪和妖兵厮打。
忽然太子的声音又在他耳朵旁响起,厉声命令道:“快撤退,带我们回后方阵营!”
士兵又一愣,以为自己得了幻听症。
太子声音再一次响起,比刚才还要严厉:“不听命令者,斩!”
士兵这才乖乖撤退,躲过眼前一批批兵刃相击的搏斗,朝后方策马而立的国师处跑。
见了国师,平康立刻解除隐身之法,让他们跳下士兵的后背,恢复人形。
国师妙芳婷见孩子们随着一个士兵奔来,立刻下马飞身,展开怀抱,朝他们拥抱过去!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六章痛失爱子
雪亮的韧,猩红的血。
人妖互相砍杀的尖叫与嘶吼,充斥着整座白雪皑皑的阴山。
妙芳婷在后面安全地带,抱着四个孩子,温暖的笑容陡然一凝,诧异又惊骇:“质儿呢?质儿!”
“呜呜呜,质儿他被妖魔抓了去,现在生死未卜!”裴思蓝一边哭诉着一边从妙芳婷衣袍上滑下,跪坐在地上。
平康亦是流泪满面:“妙阿姨,快派人去救质儿。”
于是妙芳婷将四个孩子往身旁一位将军处轻轻一推,然后转身朝厮杀中飞去。跟在她身后的是软兵器,流霜幽绫,像一条白龙愤怒地朝妖兵呼啸而去。
一直在里面奋战搏杀的傅幽蓝,瞟见妙芳婷飞来的身影,立刻呼声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妙芳婷神色凝重,一只手握着傅幽蓝手,一只手挥杀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妖魔,忧伤道:“五个孩子回来了四个。还有一个在妖洞内生死未卜!”
“还有一个是谁?”傅幽蓝迫不及待想知道。
“是质儿!”妙芳婷握她手臂的手一紧,示意她莫慌莫乱想。
但是傅幽蓝又怎么可能不慌,她挣脱妙芳婷的手,拨开前仆后继的妖兵,朝妖洞冲去。
妙芳婷立刻追了上去,拉住她:“莫急,我随你一杀进去,就算是死,我也愿意为质儿献出生命!”
傅幽蓝感激而望,然后一紫一红的身影,双双腾云飞身,朝妖洞拼命搏去。
忽然,一个巨大而坚硬的黑色身躯,像闪电一样闪至妖洞的大门口,档了大半个妖洞。
“砰!”
傅幽蓝和妙芳婷飞身撞在上面,就像撞在顽固的花岗岩上一般,晕头转向地跌在了地上。
傅幽蓝忍着头疼,咬牙从地上爬起,在满眼金星中看见,一个巨人般魁梧的身材上竖着一个双眼暴突的国字脸。
国字脸肤黑如玄浆,蛇胆般的大鼻子下一张夜叉般狰狞下弯的嘴,突翘着两根锋利发亮的犀牙。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从黑暗中走来的恶面罗刹,周身散发着黑烟般强烈刺眼的气场!
为了孩子,傅幽蓝无惧!
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挥着不合手的冷兵器长剑,朝阿什罗砍去。
阿什罗岿然不动,仅凭意念的冲击波就将他们全部震离阴山八百米之外。原本还处于战争上峰的凡人,一瞬间就成了残兵败将!
但是傅幽蓝依旧不认输,从地上爬起,连兵器也忘了拾,便捂着胸内被震裂的疼痛,朝妖洞飞去。
伫立在妖洞口的阿什罗不屑地望着只身飞来的傅幽蓝,冷淡冷淡地说了一个字:“定!”
傅幽蓝便定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然后阿什罗微微侧目朝身旁的妖将猫娘使者吩咐道:“去把此狂妄自大的女子捆绑过来。”
“是!”猫娘使者妩媚妖冶,然后领着身后两个跟班,像箭一样穿空来至傅幽蓝身旁。
傅幽蓝眸光凶恶地望着他们。
猫娘狡黠一笑:“你是那孩子的母亲吧?”
傅幽蓝瞳孔一颤。
“可惜啊,翩翩少年成了大王腹中之物!”猫娘故作惋惜,却抑制不住嘴角的讪笑。
傅幽蓝听了,撕心裂肺。两股清冽的泪水,从她眼角簌簌滑落。
那猫娘使者将她悲痛欲绝,情不自禁地昂头高笑起来:“哈哈哈,小娘子别哭啊,不就是一个孩子!待会儿随我去见大王,你讨好他,他说不一定一高兴,让你再怀一个,岂不是美哉!”
呸!
傅幽蓝泪目怒撑,呲牙咧嘴,胸中憋着一股强烈的怨恨。
猫娘使者撩得无趣,示意身后两个跟班,将她捆绑。
待麻绳刚一靠近,傅幽蓝体内爆发出强烈的魔力,她一边痛苦地嘶叫着,一边冲破定身术的束缚,将双手朝猫娘使者毛茸茸的脑袋猛力一拍。
“吧唧!”
猫娘使者脑浆迸裂,当场身亡。骇得两个跟班,手捏麻绳连连后退。
傅幽蓝凭自己强韧的毅力冲破了阿什罗的定身术,她现在什么也不怕,两手纷纷一挥,像身边妖魔全部震飞,直冲妖洞的大门口。
阿什罗望着朝自己扑来的紫衣,嘴角微扬,这女人有意思。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当面冲破他的法术之人。自然要留她一番,好好戏耍!
于是,阿什罗又微微侧目,朝身旁两个虎面妖将,沉声下令道:“赏你们二人各一百两黄金,活捉那个女人!”
两名虎面妖将将头一点,朝紫衣飞身迎上。
“区区一个浅修魔女,大王竟然舍得赏二百两黄金。”
“兴许是看上了。”
“二夫人何等美貌,大王怎么会看上她?”
“不管了,先活捉了再说!”
一番私语,两名虎面妖将已然来自傅幽蓝跟前,不屑地睥睨着她。
发了狂的母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两名虎面妖将耗尽了法力,是除了浑身解数,才算是将傅幽蓝勉强捉住。他们将她带至妖洞旁,跪下。
阿什罗聚目凝视着脚边冷面傲眉的女子,混沌的声音就像天雷滚滚:“本王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回去把鹿国皇帝活着绑过来!”
“不可能!”傅幽蓝撇面反驳。
“你若办的成,我就将你的孩子吐出来还给你。”阿什罗胸有成竹地从手中抛出一只短小的匕首,提醒道:“将此匕首没入鹿国皇帝的心脏,他便会什么都服从于你。”
傅幽蓝望着膝盖边光泽隐隐的匕首,心思一动,双眸颤抖。
过了许久,她纤手发抖地拾起邪恶的匕首,咬着牙转身朝军营飞去。
“哈哈哈!”
阿什罗的笑声像午夜丧钟般,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挥之不去地回荡在傅幽蓝的脑海里。
而妖洞旁滑来一只巨大的黑蚺。它身姿轻柔曼妙从阿什罗脚踝一圈一圈地盘附上他宽拓的肩头,呼着潮湿妩媚的热气,轻盈而笑道:“咯咯,大王怎么不要她去将逃走的四个孩子带回来,而是要那无能皇帝?”
“因为我发现,帝王之血远比童子血要有用的多!”
“原来如此,看来今晚我们二人功力又能精进一层!”黑蚺一边说着,一边化身成妖冶如水的女子,眉眼如丝地凝望着在冰天雪地里扑翅飞翔的紫蝶。
她冷冽的眸子,幽幽泛起一层水雾,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当年。也是这般身影执拗,倔强得犹如扑火飞蝶。
过了许久。
阿什罗混沌的声音充满一丝温柔,询问着身旁女子:“二夫人,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二夫人立刻收起眼泪,冲他媚然一笑。
然后夫妻二人,手挽着手,转身走近洞内。
不过多时,洞外呼啸的北风又来带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将千里白景又蒙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阴山对面的凡人军营里到处都是士兵此起彼伏的惨痛呻吟。虽然聂沧海带着徒弟和江白年玉鸿在帮他们用法术疗伤,但是阿什罗的威力,不容小觑。
这一役,派出的一万士兵,损失了一半。
剩下的五千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全身完好的人寥寥无几。
此时,聂沧海正在医疗大帐篷里,帮一个少了下半身的士兵,恢复双腿。
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水,以及苍白的脸颊,显示出他施法过多,疲累至极。
不是没人有劝他休息,但是他都一一回绝,觉得伤残的士兵现在不能缺少他,所以再累,再疲惫不堪,只要他还睁着眼睛,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其他几位坐在旁边其他床位的施疗人,亦是抱着这种心态,咬牙坚持着。
聂沧海不歇,他们就不歇。
过了许久,一个带刀侍卫掀帘而入,匆匆走至聂沧海身边,附耳小声了几句后,他不得不停止疗伤,唤来江白嘱咐道:“我去见陛下,这里暂时交托给你,若有什么难以处理的伤情,就去大营寻我。”
江白领命,聂沧海这才放心里去。
来至鹿国皇帝的帐篷内,空气冷凝,傅幽蓝正面目阴沉地拿着匕首抵着裴驰的胸膛。
聂沧海驱退侍卫,独自走上前去,蹙眉凝望着着傅幽蓝,恳求道:“小蓝,先放下兵器,我们有话好好说。”
傅幽蓝摇了摇头,双目挂着清冽的泪水,悲伤愈来愈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必须将陛下带走。”
裴驰毫不畏惧,表情很坦然,笑着:“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这么做,但是如果对你有好处的话,我愿意跟你走。”
多么温暖的一句话。
傅幽蓝握匕首的手颤了颤。
聂沧海知道她迫不得已,于是冷静安抚道:“小蓝,是什么理由非让你如此做不可?”
傅幽蓝含着泪,咬着唇,久久不肯说。如果她将真相告知他们,他们一定会看不起她,觉得她自私歹毒。竟然妄想着拿一国之君的性命,来换取一个微不足的孩子!
但她是那孩子的母亲,所以站在她的立场上,孩子比帝王之命要重要一千多倍!
现在她已经将匕首抵在了帝王的胸前,所以她的内心痛苦而又煎熬,迟迟下不了手,但又不能抽手。
所以局面僵硬。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七章冒牌皇帝
聂沧海心思细腻,理智,一眼就看穿傅幽蓝以下犯上之举乃迫不得已。
于是,他用极其平稳淡然的雅然之音,像慈祥的长者对晚辈那般,不急不慢地语重心长:“小蓝,我知道你心里正在遭受痛苦的煎熬,但是你这样固执不语,不仅消耗时间,还不能解决问题。你若是无法对陛下开口说出真相,可以单独说给我听,因为什么样的你我都接受!”
傅幽蓝红目颤抖,为之感动。
裴驰不想让自己逊于聂沧海,也怜惜地安慰着身前心绪不稳定的女子道:“寡人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说出来。如果你实在不想说,寡人愿意让匕首没入胸膛。”说罢他将宽厚如板的胸膛一挺。
这无疑是在好心办坏事。
傅幽蓝怎么可能真的要刺杀他?
他这么做,只会领的她更加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聂沧海看出她心中的难受与恐惧,于是对着裴驰道了一声:“请陛下恕罪。”
然后裴驰就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傅幽蓝知道这是聂沧海故意施法让裴驰昏倒的,所以她抛下匕首,将不省人事的裴驰推扶至旁边的椅子上安坐好,才满脸愧疚地走至聂沧海身旁,将自己在阴山妖洞前遭遇的事,一丝不漏地讲述了出来。
原本她憋的几乎内伤,现在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不少。
而聂沧海却心情越来越沉重,仿佛积压了一块大石头,但他无怨无。看到她轻松如常,就算他背负一座巨山,他也心甘情愿。
爱就是这般伟大,愿意为对方承载自己承载不了的负荷。
片刻后。
聂沧海化作裴驰的模样,拾起地上匕首朝自己胸膛猛力一刺。
傅幽蓝一回眸,惊讶的花容失色:“沧海,你这是做什么?”
聂沧海隐忍着胸膛的疼痛,嘴角勾起一丝动人的微笑:“我无碍,区区一个匕首,对我还构不成伤害。”
但是胸膛插着一跟匕首总归是不好受。傅幽蓝再一次泪水奔流,决堤如河。
她以为将自己受阿什罗威胁一事说予聂沧海知,他会凭自己聪瑞的智慧想出一个完全的对策。
没想到,他竟然已这种自残的方式。
傅幽蓝摇着头,飞着泪,朝聂沧海奔去,欲将匕首拔出。
聂沧海紧握着她的手,眸光温柔道:“我不会有事的。我们若不如此,阿什罗是不会相信的!”
傅幽蓝感动地亦紧紧拉着他的手,道:“好,我听你的。如果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尽快告知于我。”
聂沧海轻轻点头,将匕首隐匿在胸前垂顺飘逸的发丝下,跟着傅幽蓝走了出去。
刚一来到军营的边缘,就有一名心系主上的将军奔了过来,垂头参拜道:“陛下前方危险,这是要去哪里?”
假裴驰微微一笑,学着帝王的口吻下令道:“寡人要随傅将军去阴山附近查勘,尔等好生镇守军营。”
“可是阴山太过危险,属下劝陛下还是将查勘一事交给下属!”
“不必,寡人只有分寸。”说罢,聂沧海将双眼对着将军的双眼,一凝。
那将军便再也不多问多言,魔怔了一般,乖乖地转身朝军营里走去。
然后他们才顺利离开军营,腾云飞身,来至阴山妖洞前。
洞前长枪妖卫,也不知是什么牲畜变化,眼眯如缝,鼠嘴猪耳,毛若秃鹫,形态微微佝偻地横在人前,厉眸呵斥道:“闲杂人等走开!”
“瞎子!我将鹿国皇帝带来,还不打开石门,带我去求见阿什罗大王!”傅幽蓝气势凶猛,怒目而瞪。
对待这种狗仗人势的妖魔,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
长枪妖卫曜黑的瞳仁在门缝般眼睛里提溜一转,想起了上午发生的战役,豁然大笑道:“很好,很好,大王正在里面等着,且随我来。”
于是他们穿洞过洞,七绕八拐地走了许久,才来至一间石壁玄黑的木门前。
门后若隐若现地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一浪接一浪,让人听了不仅面红耳赤,浮想联翩。
长枪妖卫面容变得十分享受,一边轻叩石门,一边禀报:“启禀大王,鹿国皇帝被那女人带来了!”
过了许久,里面娇吟之声渐渐歇止。木门往后微微而敞,一股浓烈刺鼻的白烟从里面扑面而来,呛得人头晕恶心。
那长枪妖卫离门最近,被熏的眼肿泪跌,忍不住小声嘀咕:“大王和二夫人又在双修,我先走一步。”说罢,溜之大吉。
傅幽蓝晕眩过后,稳了稳脚跟,冲里面白茫茫的浓烟大声道:“大王,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里面烟飘汩汩如河滚浪,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片沉静过后,阿什罗的混沌之音震耳响起:“把人带进来。”
傅幽蓝却立在门口,镇定,固执不动:“大王我的孩子呢?”
两方僵持半晌。
一个清脆娇嗔的笑声,透过浓烟咯咯传来:“呵呵,你的孩子早就成了大王胃中酸液!连神魂都已经被消化的一干二净!”
什么?
傅幽蓝全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怒瞪双眼望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灰影。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鹿国皇帝,终于按耐不住,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
片刻后,他又一步一步地退了出来,脸上的神情充满恐惧,像是见了地狱恶鬼般,抬头凝望着眼前庞然大物,失声道:“阿什罗,你竟然修炼这种违反天条的邪功!”
阿什罗熊躯如巨,裸露不染片衣,他身上盘附着一只曜黑发光的大蚺,厉眸邪魅地凝视着鹿国皇帝,将蚺头凑近他深深一嗅,陶醉道:“这就是美味的帝王之血!”
说罢,大黑蚺张开大嘴,将锋利牙齿对着鹿国皇帝欣长的脖颈,发出慎人的嘶嘶声。
但阿什罗不下令,大黑蚺也不敢真咬,只能垂涎欲滴地空望着。
过了许久。
阿什罗凝视着鹿国皇帝的目光陡然一厉,呲嘴大怒:“竟然是假的!”
他的大掌像蒲扇一样朝他们呼啸过去。
聂沧海抱着悲痛欲绝的傅幽蓝闪身一躲,闪至旁边的一个小洞前,然后迅速将胸口的匕首拔出扔在地上,恢复真身。
“今天你们都得死!”阿什罗发了狂般,张着尖尖利指,朝聂沧海飞抓过去。
聂沧海立刻将袖一甩,身前陡然升起一股滔天大浪朝阿什罗扑去。
阿什罗法力高强,脚跟稳如磐山,硬生生穿过厚浪,来至聂沧海跟前,将傅幽蓝的脖子紧紧掐住,往上一提,就要将她砸个粉碎。
聂沧海立刻以水幻形,将傅幽蓝从阿什罗手中调换了出来。
她已经昏迷,聂沧海只好将她缩小后揣在怀里,自己徒身对付阿什罗和大黑蚺。
大黑蚺嗜血若渴,对着聂沧海白皙的脖子不停的咬。
聂沧海被攻击地连连后退,也不知身处哪一个洞口。但他气定神闲,毫不惧怕阿什罗凶猛的厮杀,因为他故意一边后退,一边寻找出去的机会。
两方厮打了很久。
退着退着,聂沧海瞟见不远处洞口前的巡逻妖兵,立刻飞身过去,反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威胁道:“带我出去,留你一命。”
巡逻妖兵怕死,连连点头答应:“你得说话算话!”
聂沧海将他一推:“快点。”
那巡逻妖兵立刻加快脚步,像箭一样带着聂沧海,嗖嗖地穿过无数个洞,后来至最外一层洞口处。
聂沧海十分守信,将手从巡逻妖兵身上一松。
那巡逻妖兵突然反身将手中长枪往聂沧海胸膛,狠狠一刺。
未见血,只见长枪啪嚓的从中间断裂,跌坐在地上成了两半。
“这种兵器伤不了我,我亦不想杀生,你走吧。”聂沧海面容平淡。
巡逻妖骇的面色惨白,见了厉鬼般,拔腿就跑。
聂沧海站在昏暗的洞门口,将身一闪,便闪出坚硬的石门,回至了军营。
而洞内深处的一隅,阿什罗站在光线黯淡的幽深下,眸光深邃的望着前方,透过层层石壁,看到皑皑风雪里聂沧海海蓝色身影,阴森一笑:“暂且放你回去。”
“咯咯,大王为什么不直接吃了那神仙,我闻道他的血,可不一般啊!”大黑蚺眸光狡黠地笑着,也透过层层石壁,望着洞外飘飘白雪中海蓝色的身影。
阿什罗鼻息一沉,微微蹙眉:“二夫人愚笨,我与你双修之际体质最弱,我何必冒那个风险和那神仙交斗,伤了我无所谓,要是伤了你,我可承受不起!”
“讨厌!”大黑蚺娇娇滴滴,将冰冷的湿嘴朝阿什罗大脸上狠狠一亲。
与此同时,洞外飘飘而飞的绵绵大雪,渐渐变小,有了停歇的意思。
聂沧海回至军营,独自站在帐篷内,缓缓将怀中昏睡的小人儿取出,放在自己掌心,用温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久久不肯释怀。
他希望能永远不将她变大,然后用自己温暖的手掌,为她撑起一片明媚无伤的天空。
因为他害怕,她一醒来就要面对黑暗痛苦的现实。
痛失爱子,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能坚强的接受。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八章无儿同还
娘。
质儿。
娘!
我的质儿!
不,质儿你不要走!
娘,我永远不会走。
但是梦中的质儿,像雪一样渐渐消融在傅幽蓝冰凉的梦里。
她舍不得他,于是伸手去抓。抓到一只纤弱的手,醒来一看,是平康。
傅幽蓝怔了怔,泪光婆娑地望着平康,狠狠地将拉入怀中,狠狠的拥抱。
没有了质儿,她还有平康。
她必须将痛彻心扉的悲伤掩藏起来,才不会致使剩下的这个孩子,和自己一样沉沦在噩梦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过来许久,傅幽蓝松开怀抱,给平康拭了拭泪,再给自己拭了拭泪,然后脸上露出一丝隐忍的微笑:“孩子,你弟弟不在了,从今往后我们母子要更加坚强的活着,不然你弟弟的灵魂永远也得不到安歇!”
平康紧握着母亲的手,点了点头,但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往外流。
傅幽蓝又给他拭了拭。
忽然,发觉聂沧海也站在一旁。
他脸上悲伤的表情里挂着一丝惊讶,没想到在噩耗前,傅幽蓝竟然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就独自坚强的承受了下来。
她太伟大了!
一瞬间,她的形象从小鸟依人,变得高大威猛。
聂沧海不得不刮目相看。
但是痛失爱子这样悲惨的事,聂沧海还是想说些安慰的话来填补她心中的空缺。于是,他轻轻动了动嘴唇,正欲说。
傅幽蓝却从床上坐起,凝望着聂沧海忧伤的脸,道:“带我去一个地方。”
“娘,你要去哪里?”平康关心道。
傅幽蓝一边起身下床穿鞋,一边道:“平康你先回桃阿姨那里,她需要人陪伴。等我和你聂叔叔办完事,晚一点回去看她。”
“娘,你是不是还要去阴山?”平康胡思乱想着:“我不想要你去,我不能失去了弟弟同时,再失去你!”
说着,平康泪水滚滚,拉着傅幽蓝的衣服死死不放。
傅幽蓝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康儿放心,娘不会丢下你的,我和聂叔叔失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办点事儿就回来。”
“那就好。”平康一边抽噎着,一边强忍着悲伤,不再哭泣。
送走了平康,聂沧海终于开口道:“小蓝,你要去哪里?”
“去魔界。”傅幽蓝眸光坚定,必去无疑。
“好,无论魔界多危险,我都带你去。只是你这样强忍着悲伤,我看了实在于心不忍。”聂沧海的脸色看上去比傅幽蓝还难受。
傅幽蓝侧目凝望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自己冰凉的手轻抚在他的脸上,安慰道:“不要这样,看到你们如此,我更加难受。所以你必须收起负面的情绪,和平常一样。”
“呵呵,本该我安慰你的,怎么现在成了你安慰我。”聂沧海心中不是滋味的苦笑,然后他将手攀上她的手,紧紧地拉着她,朝帐篷外走去。
他们像鸟儿一样飞离北疆苍茫的雪白,然后穿云越山,来至魔界的边境。
昏暗的云端上,聂沧海侧目望向身旁的女子:“你要去哪里?”
“跟我来。”傅幽蓝简复后,带着聂沧海在魔界昏黄混沌的上空飞了片刻后,她停歇在一处幽僻的荒山上。
荒山草木稀松,石沙斑白,到处都是突兀而起的白岩。
在一处白岩边旁,一座矮小的石碑映眼而来。
石碑上镌刻地一行字迹,瞬间就让聂沧海明白,傅幽蓝为何来此。
这是一座坟碑,玄蓉的坟墓。
傅幽蓝走近坟墓,二话不说,垂身跪地,咚咚咚地在墓前连磕三个打响头后,一道蜿蜒地血迹从她额头上汩汩淌下。
她一张带血的脸,对着坟墓孤立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心中压抑的悲伤,颤抖着双唇,嚎啕大哭起来:“玄蓉,我对不起你!我无能,没有保护好质儿!”
说罢,她狠狠地将头又往地上一砸。
但这一次她没有抬起脸,而是身躯前倾地伏在地上,双肩颤抖地哭着。
她没有脸见玄蓉,所以一直埋在地上,不肯起身。
聂沧海站在一旁,看在眼里,同在心里。但他没有上前去拉,因为他知道她需要大哭一场来发泄心中积怨的悲伤。
所以他立在她的身后,想守护者一样,与她一同悲伤。
傅幽蓝呜呜地哭了很久,泪水混额头上的血水浸湿地上的泥沙。
她紧紧地抓着猩红的泥沙,手指关节变得惨白。
一直到天色渐黑,月亮高挂,她才缓缓从泥沙里抬起脸,望着孤独的坟墓,凄哀道:“玄蓉,我是一个母亲,我痛失了一个孩子,还剩下一个孩子,我虽然不能立刻就去和阿什罗拼命,但是我一定会从阴山妖洞将质儿的遗物带来给你。”
说罢,她深吸一口黑夜里的凉气,然后抬袖将沾满泥沙与血的脸擦拭干,转身朝聂沧海走去,淡然道:“我们走吧。”
她的悲伤在此已经随着眼泪发泄的一干二净,此刻她的心就像一颗坚硬的核桃,里面装着无尽的愤怒与仇恨。
所以她脸上无任何表情,冷冷冰冰,像雕刻的石像一样,气息倔强,眼神坚定而决绝。
看到这样的她,聂沧海心里莫名地揪疼了一阵。
但至少她已经不再悲伤。
于是二人穿过混沌的黑夜,飞回凡间大地,来至白雪皑皑的北疆。
回到军营内。
傅幽蓝与聂沧海做了简短的告别后,回到自己的帐篷。
还未临近,就听见帐篷里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傅幽蓝越走近心越怜惜,她掀开帐帘,迎接来的却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你还我质儿!”桃季悲痛欲绝,哭至癫狂,一双红肿的双眸凄厉地凝望着帐帘边的紫衣女子,愤怒地声讨着。
傅幽蓝捂着紫青的脸,抱着吓坏了的平康,稳了稳脚跟。
桃季失去理智般,再一次朝傅幽蓝挥手。但是这一巴掌,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她咬着唇,直至破皮流血,身躯颤抖抽噎:“我知道质儿的死亡不能怪你,但是你身为她的母亲,你没有好好保护他,你就有错!”
“是的,我有错,罪大恶极。”傅幽蓝含泪言语,瞬也不瞬地凝望着桃季。
桃季怔了怔,没想到傅幽蓝不仅不怪她,还将所有罪错包揽在自己身上。一股歉悔之意涌上她的心头,她一把抱着傅幽蓝,无助地大哭起来:“夫人,对不起,我也有错。那晚我不该睡的那么死!”
“不,我也有错,身为母亲,没有看好自己的孩子,本就该打。”
“呜呜呜。”桃季越哭越大声。
傅幽蓝将她拉至床榻边坐下,然后到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压压惊。
桃季接过茶杯,哭声才渐渐歇止。
站在一旁的平康也走了过来,拉着桃季冰凉的手呜咽道:“桃姨,看到你这样我也很难过,我们不要哭了好不好?”
桃季握着温暖的茶杯,透过腾腾白雾,仿佛看到了夜离天温柔怜惜的脸。于是情不自禁地拉着平康的手,心情亦好了许多。
她凝望着稚嫩的少年,自责这。自己怎么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小夜离天,她不能这么不顾形象的吓他。
所以,即使质儿不在了,她也要好好为平康而活。
虽然桃季对平康的感情属于爱情,但此时此刻她和傅幽蓝想法一样,觉得悲伤无事于补,所以她决定收起负面情绪,为平康好好生活。
于是乎,帐篷内悲伤的气氛得到了缓和。
但这一夜,军营内许多人,都不约而同的辗转难眠。
翌日,第一缕晨光划破黑云洒向大地时,傅幽蓝就已经穿着单薄的紫衣,孤独地站在军营的西侧,对着雪白的光景,一口一口,幽然地吐着白气。
这里伫立着十个巨大的雪人。
每一个雪人身上的某一部分,都是由质儿亲手堆筑起来的。
所以傅幽蓝身置雪人中央,望着它们,就仿佛看到了质儿单纯灿烂的脸旁。
“娘,快帮我把这团大雪堆至雪人的肩上!”
“娘,你快看,我们又完成了一个壮举!”
“娘,这十个雪人要是会动的话,它们一定会加入军队,帮裴叔叔攻打阴山大妖!”
……
这些话,不停地萦绕在傅幽蓝脑海,让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抱着一个巨大雪人的粗腿,在透骨凉心的冰冷中思念质儿。
过了许久,傅幽蓝浑身已经冻麻,但是她就是舍不得松开怀抱。仿佛那抱着不是雪,而是自己的孩子。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她贴在雪里情不自禁的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没想到大清早在此还能遇见一个熟人。”
是年玉鸿。
只有看透生死轮回的他,还会在此不顾别人的悲痛,爽声大笑。
傅幽蓝并不介意,暗自理了理心中的悲情,缓缓与大雪人拉开距离,然后一脸淡然地转身调侃道:“是啊这么巧。我记得我再来时的路上看到某人坐在雪堆上,兀自忧愁地眺望着远方,不知道是不是在思念对面阴山里的美人?”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五十九章阴山一战
“非也,非也!我只不过是觉得晨光下的阴山显得十分圣洁美丽。唉,好好的一座宏伟的大山脉,竟然被那群狂妖疯魔给占据了,真是可惜!”年玉鸿大声扼腕。
傅幽蓝红唇微憋。真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就是在借看山之说思念旧情人小玉,却非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她懒得理他,因为他的悲伤和她的悲伤比起来微不足道。所以她绕过他,朝军营走去。
年玉鸿受不了这种冷淡,于是追了上去不打自招道:“我承认,我是在想念小玉,而且我还趁黑跑去阴山逛了一趟。”
“那又如何。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傅幽蓝道。
“你别走那么快,我思念谁是不关你的事,但是我从阴山那边带来了一个对你有利的消息!”
“是吗!”傅幽蓝立刻驻足,烁眸转身,紧张地望着年玉鸿,迫不及待:“是不是有质儿的消息?”
“不是!”年玉鸿抱歉道。
傅幽蓝眸光一沉,表情失落地转回身继续快步而走。
年玉鸿追了上去:“对不起,你痛失爱子,我很难过。但是我的这个消息你听了,绝对不会后悔。”
“说吧,我洗耳恭听。”话虽如此,但傅幽蓝浑身提不起劲。
“是这样的,我半夜去阴山附近溜达,发现守洞的妖兵正在讨论一把神兵利器。”
“什么神兵利器?”
“蚀日幻焰戟!”
“哦!”
傅幽蓝表情毫无气色,继续朝前走着。
年玉鸿失落的望着紫衣,连忙快步上前将手臂一展,把傅幽蓝拦住。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那神器当年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啊!”
“那也是当年,现在我心里除了孩子,没有其他。”
“但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神器的下落。”
“想,但是知道又有何用。当初它被魔君阿冥罗抢走,我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它缘分以断,再去想念,只会徒增心中的悲伤。难道你觉得我还不够悲伤?”傅幽蓝误以为年玉鸿在拿她调侃。
年玉鸿满身挫败感,垂头丧气道:“姐姐,我只是想告知你蚀日幻焰戟现在在阴山妖洞的某一个小妖手里,并没有嘲讽戏谑你的意思。”
傅幽蓝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激动起来:“真的?”
“是的,我会窥心之术,已然将它的下落了解的一清二楚。”年玉鸿言辞诚恳,不带半分嬉皮笑脸。
傅幽蓝暗沉的眸光燃起一丝希望之光:“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阴山?”
“因为它对阿冥罗来说就是一个废物。”
“……”
“不,我的意思是,神器自古通灵懂得认识主人。蚀日幻焰戟认定姐姐你是它的主人,所以落入了别人之手,它就像一个废铁,完全不发挥任何作用。”
傅幽蓝似乎明白了一些,神情温和起来:“然后呢?”
“然后,阿什罗乃阿冥罗的弟弟,所以他借花献佛将它送给自己胞弟。但阿什罗得到了神器,也发挥不了作用,所以随便将它打发给了手下一个小妖兵。”
傅幽蓝眉宇悲伤起来。
没想到一代天界神兵利器,竟然沦落到人手皆享的地步。
于是她下定决心望着眼前的男子,郑重地恳求:“你能帮我将它找回来吗?”
“当然。只要不是在阿什罗手里。”年玉鸿耸了耸肩。
“谢谢!”
“但是暂时你需和它分别一段时间。”
“没问题,只要它最后能完整无缺地回到我的手里。”傅幽蓝感激地望着他。
然后两人一起并肩地站着,遥望着对面的阴山,轻轻呼出一丝丝白气,各自胸怀心事,若有所思。
片刻后,天边半隐若现的阳光全然跳出白云,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温暖洒向冰白的大地。
那纤尘不染的雪白阴山,在暖黄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端庄优雅,美丽仙然。
若不是妖魔占据,这里也算是人间一大绝顶圣境。
傅幽蓝清冽的瞳孔微微一缩,疑惑道:“我见过那二夫人,身形如蛇,完全不想你所说的那么如斯美丽。”
“唉,她自从嫁给阿什罗做填房,就堕落的一塌糊涂。她为了取悦自己的夫君,不惜毁坏自己的身躯,和他一起修炼禁世邪功,所以最后落得人不人蛇不蛇的模样。”年玉鸿脸色划过一抹怅然。但很快他就将其淡忘,挥着手转身朝军营里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军营里的每一个人都收到帝王的指令,对质儿身亡一事缄口不言。一切犹如正常般,谈说有笑。
因为治疗伤痛的最快办法就是,维持平常的生活让伤痛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消失,这样才能让悲痛的人尽快恢复如常。
所以傅幽蓝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和士兵们一起在校场上举兵操练,用忙碌来打发煎熬的日子。
十日后。
阴山洞内,阿什罗狂放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洞宇,撼的整座山脉为之瑟瑟颤动。
因为他与二夫人的双修终于又仅仅了一层。
这样一来,他更加强大,更加不需要将天界放在眼里。
但是想完全摆脱天界的束缚,就必须将双修邪功练至出神入化的顶层。
为了加快速度,他终于将锐利的眸光穿透过层层坚实的山壁,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凡人大军,对身旁的魔使下令道:“速去安排魔将妖兵,今日子时踏平凡人军营,让他们再也看不到明日的黎明!”
说罢,魔使带着大王的命令四处吩咐魔将妖兵。那些蛰伏在阴山山脉内的千万妖兵一阵骚动。
不到半天的时间,所有魔将都已整装待命,高举兵器蠢蠢欲动。
但阿什罗依旧命令午夜子时才挥兵动身。因为那时月光鼎盛,有助于他将功力发挥到极致,尽快踏平凡界军营。
所以子时一到。
成千上万只妖魔就像黑夜里的流星,以最快的速度飞至鹿国皇帝的军营,欲杀个措手不及。
但聂沧海早有预料,所以在天黑之前,他就已经联合大祭司一起在军营周围设下一道看到的降魔屏障。
所以那些飞冲而来的妖兵小魔,在军营外的篱笆前,犹如自撞石头的蚊子,纷纷惨叫地跌落在地。
月光幽幽,白雪银烁。
一袭猎猎作响的海蓝之衣,带着神圣的威严,身躯伟岸地在军营中凌空而起。他身下后方是,早已布阵妥当的万千士兵。
而悬在对面黑暗中的阿什罗,身盘大蚺,眸光犀利深邃地盯着空中海蓝之影,沉声混沌,轰耳欲聋道:“你们活的时候够久了,今夜是该到了好好长眠的时候。”
聂沧海温雅淡然,不温不火地回敬:“然而我却坚信邪不胜正这个恒古不变的至真之理。”
“哈哈!先打败我手下的四大妖将,再来口出狂言!”阿什罗眸光一厉,身下排成一行的四名形态迥异的妖魔,手中各执一柄韧光闪亮的弯刀,如洪水猛兽般,带着强大而不可抗拒的气息,朝降魔屏障用力砍去。
月光下,四只刀影纵横交错的闪了几下。
大祭司脸色陡然一变,飞身凌空来至聂沧海身旁,焦急道:“聂公子,屏障快支撑不住了。”
聂沧海眉宇淡然,水润的眸光朝军营西面轻轻一瞟,脚下大地忽然轰轰摇晃了起来。
随之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轰然而纷沓的脚步声。
众人,众妖,脸上皆挂着诧异,朝西方望去。
只见十只巨大的雪人像高大威猛的神兵天降一样,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气,朝阿冥罗的妖兵大队,卡卡走去。
大祭司扬唇一笑:“聂公子好计谋。”
聂沧海淡然微笑:“十个巨雪人应该可以抵挡一段时间,你快带着雪澜她们悄悄绕至妖魔的背后,给他们来一场前后夹攻。”
“是!聂公子你自己也要小心,那阿什罗的功力比以前还要更加强大。”
“放心。我自有分寸!”
一切交代妥当,大祭司悄悄隐身后退,带着雪澜与江白悄悄朝妖魔后方绕去。
那些妖魔见十个巨大如山的雪人挥臂甩拳,愤然攻击而来,皆面露惊恐之色。这种庞然大物,他们还是第一次围攻,所以显得十分生疏不熟。
一瞬间,妖魔阵营有些自乱阵脚。
但身经百战的四大妖将,却凛然不惧,齐心挥着妖光碧寒的弯刀朝雪人片片削去。
而雪人身上被打下的雪,扬扬洒洒一阵后,又重新飞回雪人的身上。
所以无论四大妖将以多么飞快的速度斩削,那些巨大的雪人最后还是会恢复原貌,仿佛从未受过攻击般庞大崭新。
凌空于央的阿什罗看得双目愤怒如烈火燃烧,于是扬手一挥,从一双掌心中打出两条火龙,吞云吐雾地朝雪人呼啸而去。
雪怕火,这是世间最基本的常识。
但是十个巨大的雪人却毫发无伤,因为聂沧海所施展的两条水龙,顿时将飞绞而来的火龙蒸发化雾。
“可恶!”阿什罗将双臂一抖,掌心喷出更急猛烈的巨火,像泛滥的洪水一样朝雪人,和凡人一并灼烧而去。
但是他忘了,聂沧海乃六界水官大帝,执掌天下所有水源。
聂沧海的威力,就是这天下所有水聚集在一起的威力!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章万没想到
阿什罗的火焰喷涌到哪里,聂沧海的大水就席卷到哪里。
为了能让火瞬间灼烫尽大水,阿什罗不惜大发功力,但都无事于补。他只好选择放弃施火,改行强风暴雨!
果然这招十分奏效,受了风刮雨砸的十个大巨人,开始慢慢融化。
妖兵的势力又恢复了压制性的领先。
阿什罗深邃沉眸对着海蓝色身影,冷冷一哼:“你除了会玩弄水势,还会什么?”
聂沧海面容淡然,不笑不伤。
那妖兵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声撕裂的惨叫。
阿什罗立刻转头而望,只见一个分桃色衣衫的女子手执曜日银剑,带着几名法功强大的兵将,在妖魔的后方一通胡侃乱杀。于是他立刻飞身,朝他们挥掌拍去。
一阵蓝风横过,聂沧海将自己带着劲风的手掌,往阿什罗手上一拍。
两掌相击的一瞬间,轰天震地,辽阔的北疆为之一颤。
随后不管阿什罗如何攻击,聂沧海都闪身抵制。
“若不是看在你是上圣真神的份上,我早就将你捏的灰飞烟灭!”阿什罗一边掌风虎虎,一边嘲讽讪笑。
聂沧海全身心投入,无心言语。
但是这么一直打斗也不是办法,阿什罗在空中忽然将身一停,用强大的内力之气阻挡着聂沧海拔剑削来的每一个强劲的攻击,厉声道:“不如我们来立一个生死状。”
“如何立?”聂沧海收剑,凌空而立。
“生死由命,两不追究!”阿什罗边说边咬破手指,用乌黑的血水在幻化出来的白纸上一挥而就。然后将白纸飘飞至聂沧海手中。
聂沧海望着生死状点了点头:“我同意。”
说罢,他亦咬破食指在白纸上挥就了一番后,将生死状朝阿什罗一扔。
阿什罗接住的瞬间,嘴角扬起一抹狡黠之笑。
然后两道光芒,一黑一蓝,朝阴山之巅速速飞去,留下凡妖两军自己在军营前交打厮斗。
争斗中,无论是妖魔还是凡人,都打了鸡血般卖力血拼,谁也不想倒下不起。
年玉鸿一边抵抗一边来至傅幽蓝身边,附耳小声道:“我已经听心探意出蚀日幻焰戟在哪只妖魔的手中。”
“哪一只?”
“啰!就在那四大妖将牛头将身上!”
傅幽蓝脸色一沉:“那四大妖将不好对付,我去将歌月喊来,一起对付更加安全。”
“不用。”年玉鸿将傅幽蓝一拉,快语道:“牛头将有一个弱点,他比较长情,只要我们将他身边那只女妖围困,他一定会为了保护她而乖乖送出我们所要之物。”
有理。傅幽蓝朝牛头将投眸望去,只见他身旁果然跟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半人形母妖,似老鼠一样围着他寸步不离。
“我们上!”说罢,傅幽蓝鬼魅般闪至那母妖旁,与她纠缠起来。
年玉鸿则直面牛头江,挑衅道:“牛大哥,还记得我吗?我一直没有机会与你切磋,今日你就成全我吧!”
牛头将注意到自己情人被紫衣女子纠缠,于是将年玉鸿一把推开。
年玉鸿分身一躲,又绕至牛头将跟前讪笑:“牛大哥,小弟是真心要与你切磋。”
“哼!就凭你!”牛头将手中雪亮的弯刀朝对方狠狠一挥。
年玉鸿一个闪躲,脸上表情陡然一变,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沉声警告道:“牛大哥,据我所知,你的小情人妖力并不高强。如果你一时间摆脱不了我,那么她则性命难保。”
牛头将恍然发觉,这是他和那紫衣女子使得诡计,于是收手妥协道:“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从你身上要一个东西。”年玉鸿坏笑着。
牛头将有些不情愿,但看见自己小情人被紫衣女子纠缠的花容失色,立刻心软回复:“你要什么?”
“蚀日幻焰戟!”
“……”
牛头将还以为他们要什么,原来是那破烂玩意。于是他从怀中摸出缩小的蚀日幻焰戟,朝年玉鸿一扔:“不值钱的东西!给你!”
“啧啧,孤陋寡闻,这可是神兵利器!”年玉鸿如获至宝。
牛头将不屑:“快将我的娇娘还给我!”
“暂且还给你。”年玉鸿允诺,闪身来至傅幽蓝身旁将手心缩小的蚀日幻焰戟一亮。
傅幽蓝一边高兴地接过自己的武器,一边将那法力不济的母妖轻轻一推:“暂留一命。”
那母妖立刻哭哭啼啼地投回牛头将的怀抱,但很快其他将士就朝他们厮杀过去。
兵刃,呼叫纷纷不歇。
年玉鸿朝阴山之巅遥望,眸中刮过一丝怅然:“傅姐姐,你如今神器在手,可以说是军中无人能及,你快去帮助聂公子吧,他一个人是打不过阿什罗的。”
傅幽蓝点点头,朝月光普照的阴山飞身而去。
过了许久,年玉鸿千里传音,声音带着一丝不忍:“傅姐姐,请你一定要对小玉手下留情。”
傅幽蓝扭头,对年玉鸿微微一笑。
然后她将手中蚀日幻焰戟变大,一股强劲的光芒,犹如白昼日光,朝银山之巅照耀而去。
那在阴山之巅与聂沧海轻松打斗的阿什罗与大黑蚺,被蚀日幻焰戟的光芒灼的皆身心一颤。
大黑蚺停止对聂沧海的攻击,朝明亮刺眼的光亮望去,惊讶:“是她,那破烂武器竟然是她的!”
阿什罗余光一瞟,瞬间一怔。这熟悉的光芒,熟悉的身影,太像一个人。
究竟是谁?
阿什罗一边蹙眉而思,一边继续和聂沧海打斗。
蚀日幻焰戟幻彩夺目的光芒越靠越近。
大黑蚺惧的面色苍白:“大王,她是月神转世!”
阿什罗郁结的思绪豁然开朗。对,就是一千八百年前,威震六界的第一女战神月神琼华!
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竟然在此还能一看她的风采。
缠在阿什罗腰间的大黑蚺,骇得将长躯绕至他的背后,害怕道:“大王,琼华现世,这可如何是好。”
阿什罗冷冷一哼:“二夫人莫怕,这琼华虽有神器在手,但功力却远不及前世,所以她的功力跟你旗鼓相当。到时我再传输一些功力给你,你一定能将她打的落花流水。”
大黑蚺一听,又将身子探了出来,毫不惧怕地望着眼前飞冲而来的天兵女神,然后修长身子骨传来一阵强大魔力,那真是阿什罗传输给她的魔力。
这就是双修的好处,可以随意将双修之人魔力法功传输给对方。
获得了强大魔力的大黑蚺长躯一弹,张着血盆大嘴,朝傅幽蓝纤紫的倩影咬去。
一时间,阴山之巅两股震地撼山之力,在繁星斗数的夜幕下,拉开了激烈的争斗。
但是傅幽蓝一直未敢真的对大黑蚺下死手,因为她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年玉鸿最后的叮嘱,所以她一直采取着只挡不攻的态度,和大黑蚺交打着。
大黑蚺攻击的有些无聊,怒目呲嘴道:“昔日战神,你倒是攻击我啊!难道你飞来就是为了演一场缩头乌龟给我们看?”
傅幽蓝嘴角冷冽一笑:“我是为了不让某人失望。”
“某人?”大黑蚺眯眼扬嘴大笑:“哈哈,我心里出了大王谁也没有。所以不必为了谁对我心慈手软!”
然后大黑蚺将全身魔力集中在自己头部,朝傅幽蓝快速而猛烈地砸去。
傅幽蓝那蚀日幻焰戟一挡,神器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力,竟然将大黑蚺反弹了出去。
大黑蚺飘飘落地的一瞬间,嘴角列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傅幽蓝凝视着她隐现的笑容,脑海闪过年玉鸿所说的一句话:小玉为了报仇。这句话让她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立刻毫不留情地挥戟咬牙朝大黑蚺刺去。
阿什罗见自己人被打落,立刻抽身出和聂沧海的打斗,转身朝二夫人追去。
他接住大黑蚺,一边眸光关切凝视着她,一边从手中射出一道治愈的魔力,帮她恢复元气,然后他再将自己魔力传输了一大部分给她,关切道:“二夫人,你先会洞府,我来对付这两个杂碎。”
二夫人一边感激,一边摇头:“不,那小贱人伤了我,我要亲手将她打入地狱。”
“可是你的伤刚愈,再做打斗只会元气流失。”莫看阿什罗黑心冷面,但坚固的躯体里还是深埋着一丝柔情。
二夫人不甘心,恳求:“大王,你再给我一些魔力吧,我一定会把那小贱人咬碎撕烂。”
阿什罗心肠一软:“好,只要二夫人高兴,莫说一点魔力,就算是把我全部的魔力都给你也可以。”
说罢,他又抽出体内四层魔力传输给大黑蚺。
那大黑蚺缠着他,像枯草感受春雨般,面色红润,嘤嘤呻吟地愉快扭动着妖娆的身躯,享受着魔力的灌溉。
片刻后,阿什罗脸色一变,欲将飞出掌心的魔力停息,但是大黑蚺的吸食,让他体内魔力不受控制地流逝。
他脸色阵青阵红,身体仿佛就要被掏空一般,双眼发黑道:“二夫人,你!”
“哈哈!阿什罗,你中计了!”二夫人张嘴狂笑着,依旧大快朵颐地吸食的他的魔力。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一章身葬仇恨
阿什罗使出浑身解数奋力一震,将大黑蚺这只吸血鬼从自己庞大的躯体上震飞。
获得巨大魔力的大黑蚺,飞远了又轻松地飞了回来,厉眸凝视着枕边人,厉眸邪笑:“没想到吧!”
阿什罗受了巨大打击,双眼一昏,身躯摇晃着单膝跪在浮云上,痛心疾首道:“我不信,你一定是被凡人那帮阴险狡诈之徒给蛊惑失心,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背叛我的事!”
说罢,他射出两道森冷的眸光,朝傅幽蓝与聂沧海打去。
若眸光能杀人,阿什罗已经将他们千刀万剐!
然而,他现在只能苟延残喘地跪在云上,万念俱灰。
站在一旁的傅幽蓝早有料到,于是飞至阿什罗身边,讥讽道:“这就叫作恶多端,自由报!”
阿什罗双目怒红,凝视着傅幽蓝,将心中积怨全部倾泻在她身上,大吼着:“你不必笑话我,你前世岂不是和我一样,遭到了心爱之人的抛弃?”
“……”傅幽蓝表情一僵,没想到月神与聂沧海之间的纠葛已经成了六界笑柄。
但是那已经是前尘往事,况且其中又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误会,所以傅幽蓝丝毫不受影响,耸了耸肩,慈悲开恩道:“阿什罗,现在你已经无力还击,你只要撤走妖兵回归魔界,并许诺再也不踏足凡间一步,我们就放你一马。”
阿什罗面色一沉,不服。
大黑蚺粗长身躯,像黑缎一样飞来:“不行,我必须杀了他为家人报仇!”说罢,她张开大嘴,朝阿什罗吸去。
阿什罗用手一挡,难以置信地望着大黑蚺,神色凄哀,悲痛:“二夫人,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竟然如此无情。”
二夫人被他望的心动动容,抿嘴凄然一笑:“都说日久能生情。如果没有八年前那场灭门之难,我和你相处这些年,一定会爱上你。但是每当我和你睡在一起,我就想起父亲兄弟姐妹时惨死的血躯,就恨不能掐死你。”
阿冥罗一脸雾水,不甘心道:“八年前?”
“难道你忘了?好,我让你死得瞑目!”二夫人说着自己也流下眼泪:“八年前,你来从地狱来至魔界,投靠你的哥哥阿冥罗。为了取悦他,并获得自己的地位,你绞杀了魔界与人界交界处一座山峰里所有的生灵!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日天空降着瓢泼血雨,和同胞们惨痛呼号的声音。就是那个时候,我亲爱的一家人成了你麾下亡魂!”
“所以你逃出来后,想方设法的接近我,就是为了复仇!”
“是的。我没有本事,法力又浅薄,为了能靠近你,我抛弃了一个深爱我的男子,用尽魅惑之术蛊惑你。然后我独自一人一步步地密谋策划,先让你手刃大夫人,然后驱走其他妖妾,让你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
阿什罗仿佛置身于天方夜谭,面孔扭曲地凝望着眼前的大黑蚺,失望地怒骂:“你真是蛇蝎心肠!”
“是的,我本是一只温顺的兔子,但在仇恨的洗涤下,我成了一条阴险腹黑的蛇!正如我此刻的外貌一样,永远也回归不了原来的模样!”二夫人眼睛隐隐泛泪,为自己失去的善良感到悲痛。
忽然一阵风掠过,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飞了过来,躲在聂沧海身后隐匿,不肯现身。
随之爽朗的笑声清脆地响起:“小玉,在我眼里你永远都那么善良如初。就算你变了,也还是我眼中温柔的小玉。”
谁都能听出,这是年玉鸿的声音。
他之所以不肯走出来,是因为他心中有愧,错怪了她。
他一直以为,她是真的变心爱上了权势强大的阿冥罗,所以才将他狠心抛弃,独自享受位高权重的快乐生活。
如今,没脸见人的人,是他。
思绪颤抖之间,阿什罗奋不顾身地将大黑蚺一抱,面目狰狞地狂笑道:“哈哈哈,二夫人莫忘了,我们双修乃为一体,我主你副,就算你吸了我的所有功力,但我一死,你也活不长!”
大黑蚺早已看透,望着聂沧海身后飘飞的衣角黑色衣裳,淡笑:“为了报仇我既然可以舍弃挚爱,为何不能舍弃我的生命?这些年我早已受够痛苦的煎熬,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说罢,黑蚺粗大的身躯轰轰震动起来。
阿什罗立刻将手一松。
但来不及了,大黑蚺死心已定,将自己体内所有的魔力凝聚在胸膛一点,朝阿什罗扑去。
她要和他一起爆浆!一起灰飞烟灭!
“不!”年玉鸿望着天空爆裂成雨的血肉之泥,失声痛哭。
我早就该想到小玉会如此。
我该死,在关键时刻,读心术竟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年玉鸿飞奔过来,跪在眼前的一滩血泥前,像个孩子抱头痛哭。
傅幽蓝与聂沧海怜惜地望着他,正欲走过去一个安慰,一个处理后事。
忽然那堆肉酱中的碎骨软肉动了动,一颗发着黄光的珍珠从里面冒了出来。
是元神。
年玉鸿惊喜,望着悬浮的元神,哭唤:“小玉,是你吗?”
那元神定了定,然后发出一阵混沌凄厉地笑声:“哈哈哈,该死的贱人,害的我肉身成了这幅恶心的模样!但是也好,让我认清了她无情的真面目!你们这群杂碎,待我重归魔界恢复真身,再来将你们命送黄泉!”说罢,发光的元神朝远方黑暗的天空投去。
傅幽蓝欲飞身而追,聂沧海立刻将他拉住:“不必去,阿什罗要恢复原初,至少要五百年。”
“但是五百年后,他还是回来祸害人间啊!”傅幽蓝挣扎着。
“一场神魔大战也只经历了两百多年,难道你觉得五百年后,他还有能力回人间作恶?”聂沧海秉着一颗慈悲之心,解释着。
傅幽蓝只好作罢,转身走至年玉鸿身旁蹲下,安慰:“不要伤心,小玉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这八年她每一天每一秒都过得十分痛苦,现在你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年玉鸿捧着血色肉浆,抽噎着悔恨:“我真傻,我不应该离开她,她是需要我的,而我却为了一时的误会,而放弃了她!”说罢,眼泪又大批地从他脸上落下。
傅幽蓝明白这种伤痛,于是轻轻起身走至聂沧海身旁,在其耳边低语的几句后,只见一道温暖的柔光从他净白的掌心飞至肉酱处,从而将小玉的灵魂召唤了出来。
一缕透明淡白的纤魂,以人形的姿态,窈窕地虚浮在年玉鸿身前,轻柔地呼唤:“玉鸿,我是小玉。”
声音恍如隔世,飘渺而不真实。
年玉鸿却连忙抬头,泪流满面地望着:“小玉?”
“是我!”
“太好了,小玉你没死!”年玉鸿一边激动呼喊,一边张开怀抱朝心爱女子抱去。
可是,他什么都抱不到,再抓也是空。
泪水更加决堤。
轻魂连忙露出着急之色,安慰:“玉鸿,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在黄泉路上不会安心的!”
“我不要你上黄泉路!我要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年玉鸿委屈地像个孩子。
“对不起,宿命难为。忘了我吧,因为我轮回转世也会忘了你。”轻魂神色凄哀,充满不舍。
年玉鸿抹了抹眼泪,转身朝聂沧海奔去,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聂公子,你不是能给人捏土塑身吗,求你给小玉塑造一个身躯吧。”
说罢,那轻魂朝天空飞了飞。
年玉鸿立刻追了过去。
轻魂摇了摇头:“玉鸿我要走了,忘了我,重新开始。”
说罢她孑然转身,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朝夜空的怀抱投去。
“不!小玉你别走!”年玉鸿嚎啕着,腾云追着。
只听如水夜空里,传来一句温柔的女子声:“玉鸿,快回去。我已经被仇恨洗黑了心,若不喝上一碗孟婆汤,我永远也回到最初那般。如果来世有缘,我们一定会重遇,到时候你可不要再笑我傻。”
然后夜空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许久,年玉鸿挂着风干的泪水,回至阴山上。
傅幽蓝对着聂沧海会心一笑,然后走至年玉鸿身旁安慰:“转生是一个人遗忘前尘爱恨最好的方式,你也不必难忘,因为十八年后的某一天,说不定你还会再遇见她。”
“是啊……”年玉鸿冗长一叹,心中凄苦:“十八年后,我虽然是我,她已不是那个她……”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傅幽蓝哑言。因为她转身之后,就再也不是原来的琼华。
一时之间,傅幽蓝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只见聂沧海欣长的身影压来,在银白的月光下,淡然一笑:“即是转世,那种曾经相爱后的感觉,会永远不变。”
年玉鸿怔了怔:“聂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我曾喝过天界忘情水,那水比孟婆汤还要猛烈。但是在遇到曾经的挚爱后,爱情的感觉又鬼使神差地涌现在了心头。”聂沧海笑容温柔,充满了柔情谴眷。
但心灰意冷的年玉鸿,脸上的愁容就像吹不散的雾霾。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二章莲花之情
回至军营,士兵们皆沉浸在胜利之战中,欢呼雀跃。
而年玉鸿沮丧着脸,完全提不起兴致去融入这份欢乐。于是他对傅幽蓝挥了挥手道:“我不扫你们的兴,先走一步。”
“你去哪儿?”傅幽蓝关心道。
“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你要离开?”傅幽蓝怅然。
“不,我只是一个人静静,说不定天明就回来了。”
“好吧,我了解你的痛楚,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傅幽蓝笑了笑,然后拉着聂沧海朝欢呼的人群中走去。
看着别人满脸笑容,年玉鸿心中更加凄苦。他毫不犹豫地抛下一群狂欢的人,独自飞向黑暗的天空,在星空深处一片积厚入绵的云朵上,轻轻躺了下来。
幽幽黑夜,月光皎洁。
在这片安静的云里,天上地下,仿佛只此一人。
每当年玉鸿心中痛苦不堪时,他就会寻找这么一片幽僻的云,躺着身躯,随着冷冽透骨的风,恣意飘荡。然后将心中万千愁绪,化作一阵愁雨,洋洋洒洒在辽阔的大地。
这正如凡间常言所道,天空下的雨有一部分是伤心之人的泪。
所以雨有多大,伤心之人便有多伤心。
年玉鸿躺在云上,听着云下传来的瓢泼雨声,悲伤的心情渐渐有所好转。但是心痛仍然难以自制。
他望着繁星满天的苍穹,含着泪,枕着云,抱着沉沉的忧伤渐渐睡去。
而军营这边星火灼灼,没有半分歇息的景象。
因为打了胜仗的士兵都很兴奋,他们要彻夜狂欢,尽情地享受痛苦煎熬后,来之不易的安宁。
今夜,鹿国皇帝站在高台上举杯大赦,允许他们胡言乱语,不醉不归!
所以早前封存在地窖里酝酿的几十坛香酒,今夜被热情高涨的士兵,全部抬了出来。
他们每人分发一个大瓷碗,倒满清冽香醇的酒,然后高高举起,将碗中倒映的皎白月亮,一饮而尽。
酒量浅的士兵,脸色涨红如桃,但依然坚持嚷着要再干三大碗!
而酒量如海的更是撑开肚皮,不要钱地狂喝猛饮。
不多时就将几十坛酒美酒,缸缸见底。
为了不扫大家的酒兴,大祭司拿出自己深藏多年的至宝,一个巴掌大的碗——享不尽。
他端着碗,对着一群前来围观的士兵,得意地解释道:“这可是太上老君赐给我的稀世之宝。只要往里面放什么,里面就会源源不断的出什么!”
“哇呀!那不是放金子出金子!”一个虎头虎脸的士兵,脸红露猴子腚,高叫着。
“诶!俗气!这只碗是太上老君的一番好意,他老人家怕我在人间饿着,故以碗相赠。除了吃喝之类的,放其他东西只会一律不奏效。”大祭司娓娓解释。
有些贪心的士兵惋惜道:“真可惜,要是能装金子该多好!”
“能吃喝不尽也是一种福气。”容易满足的士兵反驳着。
但这么一口小碗,能变出多少酒?士兵们一脸疑惑。
大祭司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大声道:“谁的酒还未喝完,就来一用!”
“我!”一个脸色不怎么红的小兵高叫着。
大祭司将他碗里的酒往自己的神碗里一倒,然后他再将碗朝空中一挥。
只见神碗眨眼之间变成一口比缸还巨大的大大海碗,落地时震得平地晃了一晃。
士兵们盯着酒香扑鼻的巨海碗,一边前仰后合地在稳住双脚,一边目瞪口呆。等他们回过神来后,纷纷像看旷世稀奇般朝大巨望冲去,围的例外三层水泄不通。
“这下好了!有喝不完的酒了,今晚我要大醉一场!”
“是啊,我也好久没有放松地喝一场了,你们谁也不要拦我。”
士兵们赞叹着。
大祭司亦被其高涨的气氛感染,拨开人群走向巨大海碗,舀上一大碗高举道:“来,让我们无忧无虑,开怀畅饮!”
“好!”士兵们扬手高跳着齐呼。
然后新的一轮饮酒大会再一次火热开启。
而不辞辛苦的鹿国皇帝,与大家共饮一杯后就便匆匆回至帐篷,趁兴阅读了几份还未审批完的奏章。
一个时辰后,军营到处充斥着浓烈的酒香,将士士兵们喝的神魂颠倒,左右摇晃,不分离我地相互搀扶着。
一直坐在旁边的傅幽蓝只是小泯了几口,她本来应该和妙芳婷她们一样倒在地上酩酊大醉,但是失去爱子的痛苦像一柄利锥,一直插在她心间,隐隐作痛。
她看着眼前欢愉的场面,忽然觉得悲伤的自己十分突兀。早知道,自己就该和年玉鸿一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冷静。
于是乎,又坐了一小会儿后。傅幽蓝放下手中盛有八成烈酒的碗,独自一人穿过嬉笑怒骂的人群,来至军营的后方。
她望着自己的帐篷,喃喃道:“桃季与康儿应该睡得很熟,我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到他们休息。”
然后,她踏着雪白的月光,寂寞孤独地朝军营外走去,寻了一片空旷辽阔的雪地,然后变出一张短腿四脚小木凳,蹲坐在黑暗中仰望繁星密布的苍穹。
都说死后的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保佑下界的亲人。
这场战役的胜利,想必就是质儿在天上保佑着。
而他是哪一颗星星呢?
傅幽蓝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对着繁星一颗一颗的审阅起来。
她要在千万颗繁星中,找到质儿!
于是乎,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腰酸背痛浑然不觉地坐了整整一夜。
当天空第一缕晨光透云而来时,她哭了。
因为她找了整整一夜,也未找到质儿是那一颗星星!
嘤嘤悲伤的哭声,在辽阔冰冷的雪地里随风悠扬飘远,然后散落在天涯,化作一团充满愁绪的轻雾。
天亮了,她该回军营报道了。
可是她不舍,所以又在无人打扰的雪地里又坐了一个多时辰。
清晨冰冷的寒气,早已将她冻得麻木僵硬,所以从凳子上起身时,坚硬的关节使得她打不开四肢,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忽然一只素白纤玉的手,朝傅幽蓝伸来。
“是你!”傅幽蓝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对是我。昨夜子时阴山之上有昼光乍现,于是我化身成人离开冰潭,发现你和一位上圣天神在山脉之上与那对狗夫妻正在交斗。我一直蛰伏在旁边的云里,想择机上去帮助,但是没想到阿什罗竟然被自己枕边人反噬。后来我安心离开,但一夜都忧心忡忡。因为这一站你们属于侥幸,而将来再遇到如此强大妖魔,你们未必能有如此幸运。所以我们姐妹九个商谈了一夜,决定加入你们!”莲花仙子清眸坚定,表情决然。
傅幽蓝感动地目瞪口呆,不知作何言语。
莲花仙子雪白的萼脸清清淡淡一笑:“不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因为身为神灵本就应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而我姗姗来迟,应该道歉才是。”
“不!不!”傅幽蓝立刻站起身拉着莲花仙子的手道:“不迟,你来得正好,我们还有很长一段除魔路要走。”
“那就好。希望我们日后并肩作战能互助愉快!”莲花仙子给傅幽蓝一个大大的拥抱。
傅幽蓝感动地再一次词穷。
没想到高贵优雅的雪天莲仙竟然主动要求加入他们。仿佛身置美梦般,难以置信。
良久,莲花仙子松开怀抱,轻盈浅笑:“年公子呢?我需要他来给我介绍一下你们这里的情况。”
傅幽蓝水眸一沉:“他心情不好,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冷静去了。我来带你参观军营吧。”
“你?你的大黑眼圈告诉我,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是吗!”傅幽蓝不好意思地捂着脸。
莲花仙子掌心一变,变出一块光滑的冰块,对着身边紫衣的脸蛋一照,一张水分流失,憔悴不堪的脸呈现在平滑的冰面上。
傅幽蓝这才意识道:“天啊!我需要保养!”
“呵呵,若不是你五官标致,不然这副残样早就成黄脸婆了!”莲花仙子淡淡地说着大实话。
“那我去好好休息!不如我找其他人带你了解军营?”
“不必兴师动众,我与年公子比较熟悉,他心情不好我去安慰一下也是应当的,你去快去休息吧。”
“他在哪个角落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找他?”
“我自有办法。”莲花仙子神情笃定。
“好吧。有人安慰总比一个人苦闷强。那我就先去了。”傅幽蓝挥了挥手,转身朝军营快步走去。
幸好此刻天色很早,都在酣然大睡,没有人会注意。
但是走着走着一个拐角,聂沧海修长的海蓝色身影飘了出来。
傅幽蓝立刻捂着脸,匆匆道:“再见!”
“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聂沧海拦着她。
傅幽蓝捂着脸站定:“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你确定?”聂沧海看着眼前捂着脸的女子,纳闷,苦笑。
“是的,我又没有捂耳朵,能听见你说什么。”傅幽蓝不好意思地脸上飞起两团酡红。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三章重归故里
聂沧海忽然伸手朝天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傅幽蓝立刻松开双手转眸而望,却见天空除了白云一片湛蓝,什么也没有。
三秒后,她终于意思道自己被戏耍,脸涨的更加红,愠怒起来:“沧海,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呵呵。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捂着脸。”聂沧海连抱歉,都显得那么温柔。
傅幽蓝不忍生气,于是垂丧着脸道:“你也看到了,我脸上的两个大黑眼圈,已经深的不能见人。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残样,所以才捂着脸!”
“你不难看,你只是需要好好休息。”聂沧海道。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看。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我听完就去休息。”
“一点小事,还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告诉你。”
傅幽蓝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后:“也好,那我先走了。”
说罢,聂沧海扬手一挥,亲手将她瞬移至帐篷内,免了她徒步的时间。
而军营外,伫立在辽阔雪地里的莲花仙子,手心捏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藏青色汗巾,轻嗅着。
片刻后,她嘴角的弧度扬至最大,自言自语地轻喃:“年公子,我已经知道你在哪里。”
说罢纤白素雪的莲花仙子,在曼妙轻柔的阳光下腾飞了起来。她晶莹闪烁的雪衣像一枚淡光熠熠的白玉宝石,穿过天空上一团又一团的柔云,来至一片稀薄如沙的轻云旁,对着躺在上面浅眠小憩的白面男子,悠然雅声道:“难道你想在此睡一辈子?”
年玉鸿闭着的眼皮动了动,从梦中惊醒,大呼:“小玉!”
“痴情人儿心痴迷。”莲花仙子道
年玉鸿这才反应过来,转眸望了望身边优雅的女子,怔怔地摇头:“不,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对爱情有半分痴迷。”
“但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很痴情,难道真能那么快忘记爱情的感觉?”
“不能。”年玉鸿木讷地望着前方。
“既然不能忘,就放在心里。勉强自己忘记,反而一丝一缕都忘不掉。”莲花仙子语重心长道。
年玉鸿将木讷的脸转过来,望着她:“你说话一套一套的,难道你也曾经历过爱情?”
莲花仙子淡然一笑:“也许吧。但是我和你处理方法不同。”
“哼,有何不同?”年玉鸿不屑。
“即使对方来去匆匆不曾看我一眼,我也依然倾慕着,把爱的感觉深藏在心里,枕着冰潭之水沉眠。不去想对方是否知道,也不去想是否该忘记。”这么悲惨的单相思,莲花仙子脸上却没有半分悲伤。
年玉鸿有一丝感动,好奇道:“究竟是哪个负心汉,把我们美丽高贵的雪莲仙子不放在眼里?”
“你不是会读心术吗,你可以窥视我的内心,然后你就知道了!”莲花仙子道。
年玉鸿苦笑着摇头:“心情极度不佳时,我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透,更别替看别人的了。”
“哦!”莲花仙子冰冽之眸黯然一沉。
“难道与我有关?”年玉鸿厚着脸皮问道。
莲花仙子冰白的脸上闪现过一丝羞涩,但很快又恢复高冷,将眸光拉向远方,转移话题道:“我已经跟傅姑娘说过要加入鹿国皇帝的队伍,所以现在你必须待我回军营去了解一下情况。”
“为什么是我?我现在心情不好,还想再呆一会儿。你这么冰雪美丽,军营中应该有不少君子会踊跃地带你去了解。”
“可是,我跟他们不熟。”莲花仙子澄澈冰眸又一沉。
年玉鸿哀叹一声,抖了抖颈肩的筋骨,从云上坐起:“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吧。”说罢,他挺肚一跳,跳起来高高地站在莲花仙子身边挥了挥手:“走吧。”
于是二人踏着云,朝军营飞身而去。
年玉鸿不知,莲花仙子凝视的他的双眸,多了一份若隐若现的柔情。
三日后军营恢复按部就班的生活。
鹿国皇帝指挥部下将士,以最快的速度将北疆这一带小妖杂魔横扫一净。
然后在聂沧海与大祭司的施法净化下,北疆恢复原来晴朗万里的壮丽景色。而且那些窝藏在偏僻荒原的本地凡人们,也都纷纷出来重建家园。
随后鹿国军队又开始了长途跋涉奔波劳累的日子。
他们一路前行,一路砍妖杀魔,一点一点地收复属于凡人的大地。
时间说快也快。
一晃便是三年过去。
军队一直从北往西打打杀杀走了好几千千里后,终于凯旋归至鹿国境内。
鹿国,虽然是大陆板块西南端的一个小国。但驱走妖魔后,这里依旧山河壮丽,水秀山青,物产资源丰富多饶,完全不逊于中原任何一个大国。
但是唯一充满遗憾的就是,整个国家已经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
这里虽然是军队将士的故土,但是这里也充满了惨痛悲伤的血腥故事。所以军队在前往都城的道路上,气氛一直都是凝重而严肃。
身为鹿国之帝,裴驰鲜衣怒马地领着军队,昂首挺胸地策马徐行在阡陌纵横的荒田泥道上,看着满眼的萧瑟,心中凄凉如霜。
但是他不能将自己负面情绪发泄出来,他必须已饱满而飒爽的神情面对每一个人,并让他们知道,一切苦难萧条都会成为过去。
然而,到了都城后,他们的心情更加沉重。
因为这里就像一座无人问津的死城。只有他们的到来,才给这里带来了一丝生机。
裴驰坐在马上怅然地望着空白萧瑟的房屋建筑,心中充满了凄凉,眼角情不自禁地淌下两行清澈的泪水。
十几年前,这座城市熙熙嚷嚷,承载着千家万户平凡而又动人的故事。
现在,除了焦黄的落叶,和随风飞扬的风沙,再无其他人影声迹。
怎能不让人顿生凄凉。
军队们一路悲伤的拖着疲惫,回至皇宫。
大臣军将们安排了一切事务后,裴驰终于卸下沉重的盔甲,匆匆地来至还未打扫清理过的永寿宫。
而其他外来将士,皆随着国师来至仙殿暂住。只有傅幽蓝一人独自被陛下留在了永寿宫。
她站在富丽堂皇的宫厅内,感受着殿宇带来的肃然气息,一边施法将里面的堆积的灰尘消除,一边漫步悠闲地游走着。
所以她走到哪里,哪里就崭亮一新。
不一会儿,永寿宫就被她用法术清扫干净。
然后,待她绕了一圈,回至宫厅内,裴驰高大的身影快速走了过来。
他环目看了一圈干净如新的厅内,赞叹道:“看来不是所有的魔者,都那么心肠歹毒。”
“那当然,也有好心善良的,就像我一样!”傅幽蓝自我调侃着,不然气氛显得那么沉闷。
裴驰深邃的眸子,水一样温柔,走过来将她揽入怀中:“你陪着寡人征战这么些年,现在寡人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希望日后能与你一起共同打理。”
这是一句陈述句,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傅幽蓝怔了怔,轻轻挣脱他宽厚的怀抱:“陛下,现在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既然你已经回到了鹿国,应该先将国家治理有序才是。”
“在回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偌大一个国家,连一个人也没有。寡人就算想治理,也没有人来施行。”
“陛下你气馁了?”
“呵呵,寡人怎么会气馁。寡人心里只是有些沉闷。只有你陪在身边,我才能舒缓一些。”裴驰眸光凝重的望着身前的女子。
傅幽蓝体谅地望着他:“好吧,我会一直陪着陛下。”
“但寡人要的是一生一世。”裴驰恳求着。
“可是,这种人生大事不是陛下急就能急来的。”傅幽蓝轻轻后退了一步,神情心动间充满了不情愿。
但是裴驰他再也不想看到傅幽蓝站在聂沧海身边。
这一路上她无论做什么,策划什么,她第一个所想到的人都是聂沧海,完全将他这个执掌大权的皇帝,遗忘在了一旁。
所以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地盘,他不想再看到她和聂沧海走那么近,于是央求:“你带着平康和桃季姑娘,来此居住。寡人给你们安排最好的殿房。”
“……”傅幽蓝无言以对,全然不明白他的想法。
二人沉默片刻后,傅幽蓝委婉道:“陛下,你累了。舟车劳顿那么多天,你需要好好休息。”
裴驰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于是拉着她的手道:“你刚才说过会一直陪在寡人身边,是真的吗?”
“是的,我会陪着陛下直到你睡着。”
“好吧,寡人真的需要休息了。但愿寡人醒来时,你还陪伴在身旁。”
傅幽蓝强颜一笑,牵着满身疲惫的帝王,走至他的寝宫。
然后她快速铺好床铺,帮他宽衣解带,整理好衣物,再伺候着入床睡着,她才悄然离去。
回至仙殿,已是傍晚十分。
仙殿清幽的环境,在昏黄的夕阳下映衬的格外优雅。落地的大理石白砖,与敞亮白石灰将整座殿宇铺就的不沾半丝俗气。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四章双喜临门
傅幽蓝提着裙子,蹬蹬走上雪白的大理石阶梯,迫不及待地想拉着自己的孩子,美美地睡上一觉。
然而她正好遇见从殿内走出来的十一王爷。
十一王爷满面春风,笑容得意地望着迎面蹬梯的女子,高兴道:“陛下把你单独留下,是不是向你要求了什么?”
傅幽蓝一怔,脸飞羞涩:“没什么,只是吩咐了一些小事。如今陛下已经歇息了,十一王爷这也是要回府歇息吗?”
“嘿嘿,你不必瞒我。我皇兄的性子我太了解不过了。看你脸上的神情,我就知道陛下给你说了什么。”
“……”
“他是不是要你陪他一生一世?”十一王爷快人快语。
“你怎么知道?”傅幽蓝一惊,拉着他走向旁边,严肃而小声地叮嘱道:“请十一王爷不要到处乱说。因为这件事我需要郑重的考虑。”
“哈哈,果然如此。皇兄昨日听说我要大婚,他按耐不住,没想到一回皇宫就像你表白。看来他是想来一场双喜临门!”十一皇子讪笑。
“双喜临门?不!你要大婚?”傅幽蓝更是诧异。
“对啊,芳婷没跟你说?”十一王爷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傅幽蓝微微摇头:“没有。”
“哼!个臭丫头,这么大的喜事,竟然还不告诉自己的好姐妹!”十一王爷气不打一处来。
“也许,她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与她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就差一个拜堂而已。”
“呃……其实你们里真正的夫妻,还差很多事没做。”傅幽蓝苦笑。
“还差什么?”十一王爷不悦道,然后将眸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噗呲大笑起来:“我懂了,我们还差生孩子!”
“……”傅幽蓝汗颜无语。
“好了,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本王要去准备一些结婚用品。”说罢,十一王爷神清气爽地离开。
傅幽蓝歪头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难怪芳婷要考虑这么,原来是个活宝!”然后她快步蹬梯,朝殿内跑去。
此刻她是兴奋而高兴的,所以她面带红润,像蝴蝶一样翩跹地跑至殿内,发现娇二娘正和大祭司坐在厅堂内温柔软语地交谈着。于是激动地上前打扰道:“你们听说没有,国师要与十一王爷大婚!”
娇二娘脸色绯红,拉着大祭司的手,垂眉羞涩道:“我们早就知道了。”
傅幽蓝感觉这一对的气氛十分灼热,于是望了望大祭司的脸,发现他脸上也充满的红润的喜悦。
“难道……”
“是的,正如你所见,我们也要大婚了!”大祭司羞然。
我的天啊!
“真的是双喜临门啊!”傅幽蓝高兴极了,就差没蹦跶起来。
“也许是三喜临门也不一定哦!”娇二娘凝望着傅幽蓝,掩不住的幸福盎然。
傅幽蓝脸色一沉:“双喜临门就够了,哪来三喜临门?”
“别遮遮掩掩了,刚才陛下将你独自一个留在宫内,我们就知道他一定会向吐露心声。”娇二娘道。
“难怪陛下一回宫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提这种事,原来是你们给闹的!”
“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愿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已。”娇二娘道。
“反正我先恭喜你们,等好日子订好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说罢,傅幽蓝一溜烟跑至殿后。
她脸色越来越深,体内感觉十分燥热。一个人走在冷清空旷的长廊里,自我安慰道:“我一定是被他们幸福的气氛给感染的,所以才这么热。”
走着走着,她忽然忘了妙芳婷的房间在哪儿,于是自敲脑门道:“我真笨,怎么忘了向刚才那一对幸福之人询问芳婷的住处!”
说罢,她将脚一跺。
只听后方传来温柔熟悉的声线:“你在找国师?”
傅幽蓝转身,惨然一笑:“是的,沧海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带你去。”
“不必,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就行了。”傅幽蓝咬着唇羞涩,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竟然不好意思跟他站在一起。
聂沧海淡然点头:“好吧,你走过这条长廊,就会看到她们。她们正在谈论着婚嫁之事。”
“嗯!谢谢。”傅幽蓝垂眸,翩然而去。
走了一会儿,她停下脚步,目视前方,轻声道:“沧海,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不会迷路的。”
“我……”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傅幽蓝一直不敢回头,怕自己滚烫的脸颊暴露在他的眼皮下。
然后她继续行走,但是脚步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快,像是在故意等待这什么。
聂沧海却不再跟随,他怅然失落的望着她的背影,轻轻一叹:“随缘吧。强求也是不甜的。”于是海蓝色的身影,带着一丝凄凉,如烟般消失在长廊里。
确定身后的男子离去,傅幽蓝才加快脚步朝后院走去。
还未入院,就已经听到一群人欢声笑语的谈论着结婚之类的事。
傅幽蓝高兴地飞扑过去:“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个头有大人高的帅小伙儿平康满脸高兴地迎了过来:“娘,你终于回来了。妙阿姨马上就要大婚了,我们都在讨论怎么给她办礼一场盛大的婚礼。”
“是啊姐姐,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凡间的婚礼,这一次能看到双喜临门,真是太幸运了。到时候我一定用法力将场面变得美丽梦幻,好事仙境。”歌月满脸笑容地期待着。
妙芳婷这个准新娘莞尔一笑:“我和小瀚都这么熟了,来一场平平淡淡的婚礼就行。”
“那怎么能成,人生就一次。不盛大热闹,显得太敷衍!”傅幽蓝合不拢嘴,比自己结婚还要高兴。
于是数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人十几个意见的滔滔不绝着。
与此同时,在仙殿的另一端,聂沧海修长的身躯孤寂沉默地站在深绿盎然的毛竹下,凝视着前方,双眸空荡,不知想着什么。
片刻后,一阵清幽的脂粉香飘来。
傅雪澜纤细窈窕的身影,带着同样的怅然走进小苑,怜惜地望着眼前人:“师父,我刚才去国师住所看见阿妹脸上挂着红晕,和他们相谈甚欢,想必那陛下已经跟她告白。”
聂沧海静然,未有只言片语。
“师父,徒儿知道你与阿妹是前世恋人,你也可以向她表达心意,让她注意到你的痴情,免得她被人外人抢跑了。”傅雪澜着急道。
聂沧海脸色忧伤,依旧不语。
傅雪澜最怕他这种沉默不语,于是走近拉着他的衣袖摇晃道:“师父虽然总是教导我说,凡事顺其自然,不做强求。该来的总会来,不属于自己的依然会悄悄溜走。但是师父,徒儿不希望你总是这么隐忍自己的感情,看着幸福从身边流逝。所以你一定要自己去争取,把阿妹从陛下那里抢回来。”
聂沧海冗长一叹,终于开口道:“徒儿还是早些去休息,不必替为师操劳这些琐碎之事。”说罢,他转身欲飘身回屋。
傅雪澜立刻追了上去:“师父,这怎能是琐碎之事呢,这是人生大事啊!”
聂沧海淡然一笑,驻足微微摇头:“凡人纵使是皇帝也只有数十年寿命。那陛下如今已经年近四十,人生的道路已经走了一半,像我这种生命千万年的神来说,多得是时间用来等待,所以不必操之过急。何必为了一个爱的执念,与凡人做一时的争抢。”
言之有理。
傅雪澜不再说什么,让开身躯,看着师父落寂地回至房里。然后,她辛酸地离开,走至院子的门外,发现江白正倚靠在一颗树下等待着她。
看着她神情忧伤,江白怜惜地走上前安慰道:“刚才你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其实你师父说得对。对于凡人来说生命是短暂的,本就身为神人的上圣又怎么可能和凡人争抢?”
“可是……”傅雪澜一想起师父孤独的背影,就忍不住潸然垂泪。
江白不希望她越哭越厉害,于是提议道:“我刚才发现仙殿外有一处风景十分美丽,我带你去看看,正好可以放松放松心情。”
傅雪澜咬着樱唇,沉默着。现在她那也不想去,就像替师父大哭一场。
江白只好主动拉着她的手,朝天空飞去:“来吧,那个地方很美的!若是不去就太可惜了。”
然后,两个人像鸟儿一般,离开了悲伤的后院。
四个时辰后,夜幕已经子时,但是仙殿后方的灯火依旧阑珊通明。
他们已经围着妙芳婷座论了很长一段时间,若不是妖魔体质特殊,可以连续半个月没日没夜的操劳,不然他们早就解散。
现在,婚嫁之事谈论的如火如荼,漆黑的夜幕分毫影响不了他们高涨的热情。
倒是未来的新郎官来过一次长谈后,实在是熬不住,便借自己媳妇儿的房间呼呼大睡起来。
时光再交谈中渐渐流逝。
忽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像泰山一样严肃认真地出现在院门口,凝望着桌边的紫衣。
傅幽蓝怔了怔,轻松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凝固沉重起来。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五章筹备婚礼
晚风清凉,月影幽幽。
众人望着院子门口的高大身影,落坐参拜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裴驰淡然道,然后施施然地朝傅幽蓝走来:“难怪寡人醒了,床头不见你的身影。”
傅幽蓝强颜欢笑,朝身边桃季打了眼色。
桃季立刻拉着平康的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住处休息吧。”然后他们匆匆离去。
歌月心思聪颖,发现情况不对也立刻抽身道:“陛下,我还有事要打理,暂且失陪!”说罢,她朝平康匆匆追去。
还剩下妙芳婷,脸上不起任何波澜地站在那里伸手一请:“陛下,请坐。”
裴驰便择了傅幽蓝身旁的一个石凳坐了下来。
傅幽蓝紧张地全身紧绷,木头一般坐立在那里,双眸发直,不知道说什么。
妙芳婷这个调和剂,噗呲一笑:“小蓝,你紧张什么,陛下可是很温柔的。”
“哦,嗯,很温柔。”傅幽蓝木木道。
“呵呵,陛下如果你觉得我碍事,我现在就离开。”妙芳婷道。
“不,你在此寡人才能更好说话。”裴驰眸光滑过一丝忧愁。
妙芳婷洞悉到他脸上的快速闪过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凝望着眼前女子,郑重其事道:“小蓝,我知道你和聂大神走的非常近。那无非是因为你前世与他有过一段情缘,但是这一辈你不能放着陛下不顾,因为他才是你这一辈子里最牵挂你的人。至于聂大神现在这么对你,也是因为看在昔日前尘的情分上,才会对你这么好。你可要想清楚了,毕竟陛下的年寿和我们相比是短暂的。”
最后提到年寿,傅幽蓝心中忽然涌来一丝愧疚。
是啊,凡人的生命短暂,只有寥寥数十年,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但裴驰不想拿寿命一事作为威胁的手段,于是淡然道:“寡人只是希望你在寡人的有生之年,能经常见到你就够了,并不是真的想将你捆绑在自己身边。如果这样也很为难你,你随时离开,寡人也不会阻拦。”
我。傅幽蓝欲言又止。
话虽如此,但是她总感觉是像是被某一个隐形的丝线困束着自己,心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妙芳婷死站在自己帝王身边的,所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帮衬着裴驰。
这种时候,傅幽蓝若是不能头脑清醒,便很容易沦陷在妙芳婷的谗言下。
不过好在,此刻傅幽蓝还算清醒,因为她怎么也忘不了下午黄昏时分,聂沧海对她投来的忧伤眸光。那里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就像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也是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而且她还必须对身边的一国之君,保持冷静淡然的微笑。
三人坐在冰冷的月光下,唯独妙芳婷还在一句接一句的涛涛不绝。
傅幽蓝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过了很久,妙芳婷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
裴驰望着了一眼一直像木头一样的傅幽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心忖,她听了这么多话,心里一定会有所动。看来他只需要借妙芳婷的嘴,让她多听听这种劝言,就一定会成功。
少顷,裴驰长叹了一声:“既然小蓝还拿不定主意,寡人还是不要强求为好。”
妙芳婷一脸愁容。这个傅幽蓝木头般坐在那里,柴米油盐听不进,难不成真的还爱着聂沧海?
不行,我必须给她下点强心剂。
于是妙芳婷拉着傅幽蓝的手,温柔道:“小蓝,陛下已经不年轻,我们给你三天时间,等你的回复。到时候我们一起举办婚礼,岂不是皆大欢喜?”
“……”
傅幽蓝寡言。因为好姐妹说的似乎句句在理,反驳不仅显得不近人情,还有损高兴的气氛,所以不想立刻答应,沉默则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宫内还有很多事等着寡人处理,所以不宜在此就留。”说罢,裴驰做了最后的深情凝望后,起身朝院外走去。
最后热闹的院子只剩下一双各怀心事的女人。
在没有外人的干扰下,傅幽蓝恢复活泼的状态,继续就婚礼一事高谈论阔起来。
这一夜,风轻云淡,月光如水。
时光行走地平稳安然,无波无澜。
然而偌大的仙殿,有一隅充满着如黑夜般浓愁化不开的忧愁,那就是历经时间长河蹉跎,看淡红尘纷扰的聂沧海。
他本坐在窗台前,在昏黄灯盏下,准备彻夜攻读一本稍感兴趣的书卷,来打发漫漫长夜。
但是奈何,徒儿下午的话语像鬼魅一样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
以至于他捧着书,眸光却飘远在满天繁星上。任由冰冷的寒气侵蚀着自己俊逸儒雅的脸,让自己脑中的愁绪渐渐冻结。
这一座,痴痴然然就是一夜。
聂沧海望着远方透云而射的第一缕晨光,心中莫名地颤起一丝悸动,于是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朝推门而出,踏着清晨满地的晶莹晨露,朝院外走去。
他知道傅幽蓝在妙芳婷那边,所以双脚不受控制地朝那边幽然走去。
片刻后,海蓝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妙芳婷院门口。
院内却只坐着一个粉衣嫣桃的妙芳婷。
“哟,没想到清晨微凉的冷风竟然将聂公子吹到了我这里,快请进来坐。”妙芳婷含笑,招呼。
聂沧海淡然的神情扯起一抹浅笑:“不必,我只是来看看小蓝是否还在此?”
“你来的不巧,一刻前她刚从这里离开。说要身体有些不适,要好好休息,所以我让她走了。”妙芳婷道。
“既然她已走,那我也就不多做打扰。”说罢,聂沧海缓缓淡释在门口翠绿的景色里。
而院内的小偏径里走出一抹香然的紫衣,是傅幽蓝。
她手中拿着一打白纸,与一盘笔墨,困惑地望着妙芳婷好奇道:“刚才我在后面听见你在和人对话,是谁来着?”
“哦!那人是陛下派来的一个奴才,询问我们这边需要什么帮助,我说没有,便将他打发走了。”妙芳婷眸光暗藏着狡黠。
傅幽蓝点了点头:“那我们快点把之前所说的事宜记下来,免得太多,到时候遗忘。”然后她快步走至石桌前,将笔墨搁置整齐。
妙芳婷提壶往墨盘里倒了点水,开始研墨。
随后,傅幽蓝执笔而起,在白纸上一边念叨,一边认真挥就:“我们先这样,然后在那样,之后再这样……”
翌日。
娇二娘将所有闲着无事的人,召集在仙殿,拿着傅幽蓝给她草拟的婚事方案,在大堂点拨分配着各项事宜所需要的人手。
比如织红布绞红纱绣喜衣红鞋制簪饰采鲜花等等复杂繁琐的事宜。
待分配妥当后,大家都鸟兽散,匆匆朝仙殿外飞身奔走,收集材料物资。
因为是双喜临门,所以无论收集什么都需要双份,所以大家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算收集的差不多。
而坐在一旁闲散懒洋洋,喝着茶水的歌月,冷眼旁观地望着仙殿中来回匆忙的人,自言自语道:“明明可以利用仙术,却非要亲手而为,这不是浪费时间?”
“你懂什么,这叫享受筹备。什么都不用做,这场婚礼举行的还有什么意思?”娇二娘一边盘点着堆积如山的物质,一边用笔在纸上划拉着标号。
歌月不以为然,看着一堆堆的繁琐复杂的物质,轻轻摇头:“你这凡人小娘子,真不懂什么是快捷。看我给你一变!”
变音一落,歌月月白水袖所挥之处瞬间变成喜气洋洋的红绸满挂的模样。
娇二娘立刻跺着脚,愠怒道:“那是你的喜堂,不是我的。”
“你想要怎么样的?我可以变到你心满意足为止。”歌月道。
“我不需要你变的,我要我们自己布置的。”娇二娘强词夺理。
此刻,正巧妙芳婷捧着满腹的鲜花,携着馥郁芬芳款款走来,看到厅堂内正在小吵小闹的一双伊人,呵呵讪笑:“二位吵什么呢?”
“妙姐姐你来得正好,这个好吃懒做的神仙,只会坐在一边说闲话,找茬子。”娇二娘嘴噘的飞起。
歌月白眼一翻,将头一歪无奈:“我体谅你们这么日日夜夜操劳这些琐碎的事,所以随手变了一个喜堂,她不喜欢就算了,还是我多管闲事。”
妙芳婷抬眸一看,苦笑道:“月神你这随手一变,把我们这些天的含辛茹苦努力的结果,弄的一点意义的也没有了,她能不生气?”
歌月将手中茶杯往桌子重重一搁:“看来我好心办坏事了?”
妙芳婷耸了耸肩,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让对方自己参悟。
歌月聪慧过人,一眼就看出她们二人眼中的嫌弃,于是从凳子上跳起,理了理被压皱的素裙,将头一甩:“我走,你们继续。不需要我,我正好落得清净!”
说罢,她带着郁闷,消失在一堆花花红红的喜物前。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六章胡说海侃
半个月后,仙殿由原先简约冷白的模样,彻彻底底变成到处飞满喜红绫绸,和鲜花簇拥的世界。
为了不再等待,大祭司与国师一同观星掐算过。
今日,就是良辰吉日。
所以一大清早,仙殿里里外外全部人都张罗了起来。
那军营里的大厨炊兵们,更是昨日就扛来十八筐大菜篮子,在后院的厨堂里开始点灶生火,炖煮煎熬,调制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卤菜。
热气腾腾的汤雾,和美味垂涎的酱味儿,将整个后院的气氛熏至最高点,所以每一个厨子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红光,各个干劲十足地颠勺剁菜。
镜头一拉,来至中央寝居处的东面,这里是女子进进出出最多的地方。
因为两个待嫁新娘,正坐在其中一间屋内,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让人伺候着梳头穿衣。
此刻,傅雪澜一只手端着墨脂盒,一只手轻捻着眉笔,刚替她们两张脸上描完精美纤长的柳眉。
傅幽蓝便领着歌月一人端着一盘凤冠霞帔走了进来。
“这妆怎么样?”娇二娘捏着雕花菱镜,羞涩道。
“美极了,就是唇红抹的有些淡!”歌月一边说,一边将手中沉重的托盘放在床榻上。
“淡吗?我喜欢淡淡的。”娇二娘对着菱镜比了比嘴。
妙芳婷却很赞同:“是有些淡,再多抿写唇红。”说罢,她将唇红纸分一半递另一位新娘。
然后傅雪澜用细刷笔在她们二人脸上轻扫了一层雪白凝脂粉后,自我满意地端着下巴,认真道:“很好,这妆容端庄大气,不失娇艳。”
“我看看!”歌月绕至前面,望着她们脸色一沉,一副意见多多的模样。
娇二娘开怀大度道:“今日我大喜,允许你发表意见!”
歌月毫不吝啬好,发表起来:“妆容是极好的,就是这盘发有些落后。也许是凡间女子审美有些落后,但你们觉得好看,那就无所谓啦。”
傅雪澜点头承认:“没错,虽然我会盘发扎髻,但是凡界女子大婚时,应用什么发型我不太懂,所以就给你们二人扎了我自认为好看的发型。”
“我看看!”娇二娘将镜子一移,对着自己头顶高隆的大团包审视了一圈后,也觉得不满意:“重新盘还来得及吗?”
“时间来得及,就是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才合适?”傅雪澜自愧着。
歌月扬唇一笑,手心白光一闪,两张绘有女子人头画像的宣纸出现在大家眼前。
“你们看,这是我在天界看到的两个仙子,她们的脸型和你们一样,所以这两款不张扬又端庄的发髻十分适合你们。”歌月一只手举着一张画纸。
两位新娘看了觉得耳目一新,露出同意的表情。
傅雪澜却端睨了半晌道:“好看是好看,但是梳起来反复复杂,可能时间不够。”
“诶!死脑筋!本月神有法术在此,根本就不需要你花心思研究辫子发髻的扎法。”歌月道。
一向主张亲力亲为的娇二娘与妙芳婷,看到如此仙然绝尘的发髻,也纷纷缴械投降。
“好吧,就让你施一会法。”娇二娘妥协。
傅雪澜还是有所顾虑:“法术只能维持一时,过了时辰复原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的这法术能保证十二时辰还原,难道他们还能十二个时辰后才入洞房?”歌月讪笑着。
……
这倒是大实话。
晚上她们就入洞房了,所以没问题。
傅雪澜苦笑:“就照你的办吧。”
歌月将手中两张纸一抛,将充满仙法的发光之手,朝两个娇弱的头伸了过去。
一直在床榻边整理衣服锦披的傅幽蓝,终于将两套衣服铺平摊整,转过身来询问道:“你们好了吗?”
于是,两个妆容优雅,盘髻如仙的新娘,腰姿轻扭地转过身一齐望着她道:“好了。”
“哇!”傅幽蓝惊叹,目瞪口张地半晌才动唇道:“你们好美!简直就是天仙降尘!”
“那是当然,哪个新娘子不希望自己大婚当日美的举世无双?”歌月挑眉而笑,对自己的杰作感到十分自傲。
忽的门砰砰而响。
桃季的声音飘了进来:“时辰不早了,两位新娘子可有准备妥当。”
傅幽蓝立刻大声询问道:“现在几时?”
“巳时之末。”桃季隔着门回复。
“那还早,不急。”歌月轻描淡写道。
“歌月姑娘有所不知,虽然拜堂的时间在黄昏十分,但是两位新娘子,必须先在洞房等上两个时辰,方才合理。”桃季解释着。
“原来如此,那我们得赶快。”歌月回复。
“那我半个时辰后,在来接二位新娘。”桃季禀退。
于是屋内四人开始手忙脚乱地理带穿衣起来。
越接近昏黄,准备拜堂的四人心里越紧张。
倒是坐在茶水桌前饮茶论阔的宾客们,神情闲散,悠然自得。
幽幽的时光在聊天与漫谈的缝隙间,悄悄溜走。
黄昏越来越近,各部门事宜也相继准备妥当。
两位新娘子也盖上了大红绸,各自在各自洞房里紧张而耐心的等待着。
傅幽蓝她们亦可以忙里偷闲地围坐在茶水桌前,嗑瓜子儿,食喜糕儿,稍作休息。
而歌月对食物甜品没有半分兴趣,反倒对拜堂一事充满好奇,拉着身边紫衣女子的袖子东问东西:“为什么不在早上举行,非要晚上?”
“这个我也不知道。”傅幽蓝摇了摇头,对自己孤陋寡闻深表无奈。
但她有一个博览群书的儿子。
傅幽蓝将眸光投至坐在身侧的平康身上,骄傲道:“儿子,给你阿姨解释一下。”
平康儒雅礼貌,颔首点头后微笑道:“结婚的婚字与黄昏的昏同音,所以凡界自远古起,拜堂一事都安排在黄昏。”
“那他们入了洞房会干些什么?”
“先行合卺礼,然后彼此山盟海誓后圆房。”平康一五一十回答着。
“合卺礼是什么?圆房又是什么?”歌月刨根问底着。
平康双颊一羞,朝自己母亲望去:“娘,我该不该回答?”
傅幽蓝一怔,含在口里的茶水差点喷出。坐在一旁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挂着狡黠的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待着平康回答歌月的问题。
母亲不会让儿子出糗。
所以傅幽蓝将所有问题包揽了过来:“康儿,你去看看江叔叔那里需不需要帮忙。”
平康立刻抽身而退。
坐在对面的年玉鸿对傅幽蓝唏嘘道:“你儿子走了,你给他代答,什么是合卺礼与圆房!”
“好啊!”没有孩子在此,傅幽蓝大大方方:“妹妹我告诉你合卺礼就是掀红盖头喝交杯酒。圆房就是……”
这么露骨羞耻的问题,临齿她还是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吐字。
“你倒是快说啊。”年玉鸿一副有恃无恐。
傅幽蓝望了望共桌一桌的其他几个人,发现他们沉默的十分诡异。
难道她们也在等待她解释圆房?
真是世风日下!
傅幽蓝心中哭笑不得,随便找了个含糊的理由搪塞道:“圆房就是两人结合,让灵魂升华的事情!”
“噗!”
谁?谁在笑?
傅幽蓝东瞅瞅,西瞅瞅,发现这嘲讽的笑声来自身后,于是旋头而望。
“是你啊,沧海,难道你觉得我解释的不对?”傅幽蓝眨巴着水灵的眼睛,期待他一个合理的解说。
然而聂沧海轻抿嘴,收起笑容,紧绷着脸,故作淡然道:“你的解释和原意稍有偏颇。”
“哈哈,聂公子都发话了,看来圆房一事值得引人注意!”年玉鸿打趣着,活跃着气氛。
却没有一个人反对。
因为大家都是历经风霜的成年人!
虽然有些女子脸上会挂着不好意思的羞涩,但是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只好笑意盈盈的默许着。
傅幽蓝不想将此话题继续,于是起凝望着聂沧海,道:“沧海,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情。”
聂沧海欲摇头,他只是闲散无事的寻到了这里。
傅幽蓝立刻自说自话道:“既然你找我有事情,我们快去解决吧。”说罢,她拉着聂沧海匆匆离席。
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年玉鸿,大声哗然:“怎么不给我们合理的解释,却要和聂公子寻一处静僻之地单独解释?”
“去!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喝茶吧你!”傅幽蓝冲他厉眸一瞪。
坐在年玉鸿身边的莲花仙子微微一笑,朝身边男子使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你的无聊吓跑了她。”
“嘿嘿,我这不是怕大家无聊,所以才这么追问的。”年玉鸿憨厚地挠了挠脑勺,提起茶壶,给身边女子又斟了一壶清冽的茶。
片刻后,进往仙殿的人越来越多。
帝王带着她们的妃嫔和皇子公子们,一个接一个的陆续来至。那些大臣将士,也都纷纷带着贺礼鲜衣贵服的纷沓而至。
原本还显得冷清的几十张桌子,一下子人满为患。
为了让上门宾客皆有所坐,殿内的汉子们全部放弃闲散的聊天,从其他地方搬来桌子和椅子,把仙殿大堂摆了个满满当当。
鹿国皇帝看着布置别出心裁的大殿,幸福而满意地笑着。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七章多眼黑怪
吉时已至。
随着管事者一声高亢嘹亮的呼声:“拜堂开始。”
所有围在桌前的宾客全部围绕在礼堂外扩,热情洋溢地观赏者两队才子佳人的结婚大典。
由于两对新人都没有父母,所以一国之君裴驰则充当起衣食父母,坐在喜堂中央的大喜字前,享受着高堂的待遇。
“一拜天地!”
两对新人彼此牵着火红的绣球花,一同朝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他们将身躯转过来,对着帝王深鞠一躬。
“三……”喊词的司仪嗓子忽然一哑,咳嗽了两声后,继续道:“三拜……”
众人听得耳急。
洞房二字愣是没有喊出来。
喊词的司仪尴尬一笑,理了理嗓子解释道:“这两天吃的有些上火,嗓子哑。诸位不要着急,我再来一次。”
然后他蠕了蠕咽喉,正欲呼声,一阵强劲的穿堂风袭来,将大家刮的人仰马翻,像麦穗一样倒地一片。
两对新人亦是互相搀扶着,才不至于狼狈而摔。
“是谁?”大祭司眸子闪着厉光,朝高高的天花板望去。
只见天花板如夜幕般点缀着无数颗银光闪闪的星星,若不细看,会误以为头顶就是穹顶星空。
那假星空中有两颗巨大如碗的星星,正放射着诡异幽暗的光芒,照射着屋内的人。
挤在人群中的聂沧海,淡然脸上划过一丝惊讶的恐惧:“大家快离开这里!”
凡人群众不懂情况为何突变,但看聂沧海强势坚定的神情,便都一呼而涌朝门外跑去。
但门口异光乍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硬生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于是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本屋内仙法最高的大神。
聂沧海不由分说,施法从空气中拔出一只红彤彤如火烧云般的长剑,直指房顶黑暗中闪烁的假星星,大呼:“尔等无需藏头露尾,尽管现出真身一较高下!”
房梁上附着的黑暗轰轰一抖,星光摇颤,给人一种房屋倒塌的错觉。
群众们皆骇的抱头下蹲。
唯独聂沧海胸有成竹,临危不惧地站在那里,面容肃然。
片刻后,房顶的黑幕渐渐缩小,变成一团黑云捏成的人形,满身弥补着一眨一眨的眼睛,充满怨念地盯着底下的人们。
眼睛本不可怕,甚至可爱,但是当成千上万只眼睛密布扎堆在一起时,那感觉不仅毛骨悚然,而且令人晕眩恶心。
所以很多人都看了一眼,干吐了一阵后便立刻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再去看那黑人满身的眼睛。
实在是太恶心!每一个都会动,会旋转!
让人完全无法注意力集中!
聂沧海望得也有些晕眩,脸色苍白,不能接受这种重口味心态。于是乎,他轻轻闭上双眼,用心来面对面前这只恶心的黑人,淡然道:“这两队新人还等拜堂做一辈子结发夫妻,你若应允不再捣乱,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这也太慈悲了吧?
有些人看不下去,想上前给满身眼睛的黑人一个下马威。但是看一眼,他们就眼疼头晕,面色惨白想吐,不敢靠近。
唯独傅幽蓝还算有些忍耐力,捂着双眼,透过指缝悄悄走至聂沧海身边道:“沧海,对于这种搅乱人家婚礼的搅局者,就要严厉驱赶!”
聂沧海点头,但轻慢淡然的动作,看上去太过温柔。
傅幽蓝只好亲自出马,一只手捂着眼,一只手怒指眼前的多眼黑怪厉斥:“你再不走,我们就要动真格的了!”
说罢,她手中多了一把纤长的蚀日幻焰戟。
然而那多眼黑怪只是一个劲地眨着身体上的眼睛,默然不说一句话。
傅幽蓝愤怒,一戟朝它刺去。
多眼黑怪竟然不躲,木讷地望着已经没入胸膛的神戟,反应迟钝般,过了许久才咧开黑嘴,痛苦一唤:“娘,我疼……”
娘?
它的声音……
傅幽蓝一怔,放下脸上的手,双瞳颤抖地瞪着眼前的多眼黑怪,哑声轻呼:“质儿!”
她立刻收回神器,欲上前看个究竟。
聂沧海睁开眼睛,横手将她一拦:“切莫被这妖怪迷惑了。”
多眼黑怪捂着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身体上每一只眼睛都像一汪悲伤的水,充满了可怜。它抬步朝傅幽蓝走近两步,再一次呼唤道:“娘。”
傅幽蓝一把推开聂沧海的手,奔至多眼黑怪身旁激动地泪水两行:“质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她想拥抱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满身的眼睛,让她无处下手。
她只好激动凝视着他,用眼睛来表示自己的高兴。
而一旁的人们,皆匪夷所思。
平康与桃季的脸上,更是难以置信。觉得傅幽蓝思儿至极,所以才会被妖怪一句轻唤迷惑。
他们着急地站至聂沧海身后,劝道:“聂公子,快把那妖怪除了!免得傅姑娘越陷越深!”
聂沧海修白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将手中彤云剑变回空气。
他已经一切了然于心。原本担忧至极的神情,瞬间荡然,恢复平静,走至傅幽蓝身边。
傅幽蓝以为他要来捉拿自己变异了的孩儿。于是将质儿往身后一揽,望着大家恳求道:“他确实是我那丢失在阴山的孩子!”
“我相信。”聂沧海淡然一笑。
傅幽蓝感动油然而生,厉眸转变成感激。
站在后面的多眼黑怪流血过多,身上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半眯半睁地望着傅幽蓝,再一次轻唤了一声“娘”后,便闭上所有眼睛昏趴在她的后背上。
傅幽蓝立刻微弓着背,像母猴子背小猴一样,不让质儿歪倒。
聂沧海搀扶着她,望了大祭司一眼:“我和小蓝要带这孩子回屋救治。你们婚礼继续举行。”
大祭司走来关切道:“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傅幽蓝轻轻摇头,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背后的黑孩子:“打扰到你们大婚,真对不起。沧海一人就行,你们继续。”
说罢,她背着质儿朝喜堂外走去。
平康欲追上去,桃季却拉着他微微摇头。她总觉得事有蹊跷,让聂大神去处理最好不过。
稍整片刻。
司仪又恢复了喜悦的笑容:“好了,好了,大家快过来。刚才虚惊一场,我们现在将拜堂之事重新来一遍。”
彼时。
在聂沧海的卧室内。
满身漆黑的质儿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聂沧海坐在床沿,拉着他凹凸不平的手,把脉。
傅幽蓝忧心忡忡,急的来回踱步:“质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被多种妖魔侵蚀,所以才会这样。你不必担忧,他体内都是一些小魔小怪,我只要用上清真气将其净化,他很快就会恢复原来的面貌。”聂沧海解释着。
片刻,他诊脉完毕:“他气息紊乱,好几股妖魔之气在体内乱窜。我现在就施法给他驱走异魔。”
说罢聂沧海双手氤氲出两团清澈纯净的上清真气,朝质儿倾泻而去,将他浑身上下全部包围在洁白无瑕的真气里像蚕茧一样,看不到一丝黑色。
莫约半个时辰后,雪白的真气开始渐渐变灰,再由灰转黑。
最后聂沧海将双手微微一拉,吸附了妖魔气息的黑色上清真气像一团大碳球般凝聚在他双掌之间,像心脏一样突突跳跃着。
再看质儿,已经恢复如初,健康无疾。
傅幽蓝喜极而泣,扑至床边抚摸着他因三年成长而打磨的越发成熟英俊的脸,亲了亲。
“好孩子,再也不要离开娘了。”
昏迷中的质儿仿佛听见了一般,于梦中留下一滴眼泪。
而站在一旁的聂沧海已经将掌心的黑炭团,处理成了一粒黄豆大小的黑色丸子。
然后他将黑色丸子,塞入质儿的嘴中。
“这五十几只小妖魔的结晶,在仙法的酝化下成了无害且可以补身子的良药。服下后,有助于质儿魔者体质的快速恢复。”
“谢谢。”傅幽蓝轻轻道,眸光寸步不离地望着质儿的脸。
聂沧海叮嘱了一番,转身离去。
这对母子,需要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
所以他回至前殿,融入喜气洋洋的婚庆气氛,寻着自己的徒弟,和他们一起坐在桌前,等待喜膳佳肴的到来。
婚礼虽然有些小插曲,但是最后能圆满落幕,也算是皆大欢喜。
送走酒酣肚饱的士兵们,偌大的殿堂只剩下几位年轻力壮的单身男子,在收拾桌椅,打扫卫生。
一个时辰后,平康和江白抬完摞完最后一张桌椅,相互作别一番,便各自归房准备歇息。
但是走到一半,平康忽然想起眼睛黑怪,于是匆匆一拐,朝聂沧海小苑跑去。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给忘了。
万一那怪物不是真的弟弟,将娘吃了怎么办!
所以,他改跑为闪,直接移身闪至目的,却看见轩窗前的聂沧海,正神情闲淡地在一盏昏灯下翻书而阅。
看来他们都相安无事。
平康松了口气,步履轻轻地走了,过去。
透过聂沧海身边的窗缝,他看见自己母亲正爬在床头,与床上的弟弟一起酣然而睡。
故而平康没有推门,而是立在窗前,与聂沧海小声招呼了一声后,消失在黑夜里。
见他们没事,他就放心了。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八章质儿变心
翌日中午,大家都在仙殿前和两对新人欢声笑语。
所以聂沧海的房内,只有平康一人在床榻边照料着还未苏醒的弟弟。
他凝望着眉目越来越英俊的他,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觉。
平康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但是眼前这个睡着的人,却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三年未见,所以陌生了?
他如此自我安慰着。
毕竟任何一个做哥哥的人,是不会想将自己亲弟弟视作外人。
所以他觉得只要再在一起相处,亲人的感觉一定还会回来。
胡乱思索片刻后,平康将旁边书桌上躺着的书卷用法术,飞至自己手中,开始认真阅读起来。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多花些时间吸去书本上的知识,来充实自己。
于是一读就是两个时辰过去。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桃季托着一盘茶水款款走来过来。她先将桌上冷茶换做热茶,然后再将斟满一杯递给平康。
平康凝视着书,漫不经心的接过瓷杯。
他正欲喝,一团黑色小烟雾从他余光中闪过。于是他立刻将手中茶杯往桃季怀中一递,嘱咐道:“桃姨看好质儿!”
那黑雾闪的太快,桃季还未反应过来,平康已经消失在屋内。
平康追着那团黑雾,来至仙殿的走廊。
忽然,黑雾团骤然一停,朝平康横冲直撞过来。
平康飞身朝廊道外红肥绿瘦的花草中一闪,黑雾团则消失不见。
“它不想让我跟我,我偏要追着一探究竟!”平康自言自语,然后飞身腾高,悬浮在凌翘的屋瓦上看到黑雾团朝皇宫的方向飞去。
它要去皇宫做什么?
平康带着重重的疑问,紧追而去。
为了不让黑雾团发现,他一直与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片刻后,它来至皇宫东面的永寿宫。
此刻鹿国皇帝正在后宫佳苑和苹妃与孩子们享受天伦,故而永寿宫内除了两位侍奴,可以说是空荡无人。
黑雾团很轻易就闯入了议事厅,并化作质儿的模样在摞着几个奏章的书桌前翻了翻。他翻出一张压在最底下的军事绘制图,然后确认无误后,准备揣物走人。
平康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大嚷着阻止道:“质儿,你怎么能灵魂脱壳,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质儿未语,冷眸睥睨着多管闲事的兄长,将纸张快速折好掖入胸兜内,然后挥手过去就是一拳。
重拳来的太突然,平康被打到在地,喉咙里呛满血腥味儿。
呼的一声,质儿又一拳重重砸来。
平康转身一滚,擦边躲过。
但可怜的大理石平地被硬生生砸出一个手肘深的大裂坑!
“质儿!你疯了!”平康怒吼,没想到弟弟会出手如此凶残。
质儿当做没听见,挥手又是一拳。
平康伸手将挥来的重拳堪堪一握,自己手臂却被后劲震的浑身发麻。
质儿双眸如冰,不带半分感情,仿佛自己打的不是自己胞兄,而是本就该死的死人!
平康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目光含泪道:“质儿,我是你哥哥!”
质儿终于开口,却声冷无情:“我没有哥哥!”
短短五个字,像利剑一样刺穿了平康的心。他垂垂泪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连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都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我父亲!”
“你父亲?我们从小无父,一直更着娘和桃姨相依为命,你怎么能全部都忘了?”
“少废话!我父亲要我来盗取重要的东西,挡我者,皆得死!”
死音一出,质儿毫不留情地双拳朝平康伺候过去。
呼,呼,两声虎拳,如天马流星将平康脑袋砸得眼冒金星。
平康还想挣扎,又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天灵盖上,使得他瞬间不省人事。
在闭眼的前一刻,他透过晶莹的泪花,看到质儿对他投来的不屑笑容,心情一落千丈,仿佛跌入充满黑水的无尽深渊。
也不知过了多久。
平康醒来时,自己手中正捧着书,趴在床边睡着。
难道刚才自己挨的那几记重拳是做梦?
他放下书,抹了抹自己的脑袋,一切正常,不痛不痒。
然后他又转身望了望桌上那壶茶,轻轻一触,茶水温热,说明桃姨刚才来说。于是他立刻起身,朝门边走去。
桃季正好从门外走来,并端着一盆水,水中飘着一块雪白汗巾,询问道:“你终于醒了。”
“逃姨刚才……”
“刚才你把茶杯递给我,自己就呼呼大睡了,所以这一会儿都是我在此看着质儿。我见他脸上虚汗密布,所以去打了盆热水来给他擦拭。既然你醒了,那这事正好交给你,我还要去和你娘入皇宫一趟。”
“入皇宫?你们去哪儿做什么?”平康一边接过水盆,一边急切询问道。
“陛下早上传圣旨召唤,要我们仙殿的一行人等去皇宫议事。”
“议什么事?”
“平时一声不吭的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快给你弟弟擦擦脸上的虚汗。我走了。”说罢,桃季离门而去。
平康端着水盆,转身凝望着床榻上昏迷的人,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问号。
难道刚才真的是南柯一梦?
不行,我必须弄清楚。
平康将水盆放在桌上,然后走至床边,阴沉着脸,将质儿胸膛上的杯子一掀,用手在他衣兜里摸了摸。
忽然桃季的声音响起;“康儿,你做什么呢?你弟弟出了虚汗不能掀被,会容易汗然风寒!”
“我错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平康回应着。
桃季匆匆走进来,一边在床边的被褥下摸索着,一边嘀咕道:“你娘也真是的,丢三落四!自己的手绢竟然塞在聂大神的床上,这要是别人发现,指不定怎么歪想。”
“也许是娘拿出来给弟弟擦汗,才落在这里的。”平康苦笑着,帮质儿重新盖好被子。
然后桃季寻着娟帕,匆匆离去。
没有了其他人,平康将手在质儿的胸膛又掏了一遍,确定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后,才走至桌前取出盆子里的汗巾,拧了拧。
看来真是梦,是我多心了。
他给弟弟擦完汗,又捧着书看了许久。
直到傍晚月升树梢头,门外终于响起了娘和桃季闲言碎语的声音。
“本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没想到陛下是让我们去后宫小聚。”傅幽蓝轻笑着。
“小聚倒无所谓,主要是陛下当那么多人面送玉镯给你,你没见文妃那个脸,都要憋绿了。”桃季讪笑着。
“文妃不好受,苹妃也定然不好受,只是她未表现出来。好在我没接受,不然日后定会招的闲话飞飞。”
“你不接受,其他人是好受了,但是陛下的脸却绿了。”
“那没办法,我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总是有人要牺牲的。况且我此刻正好可以借赠镯不要之事,表明我的态度。”
“那陛下可有的伤心了。”
“你别说得好像我是罪人一样,陛下身边有两位妃子安慰,他伤心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元气。这就是芳婷最后为什么会选择十一王爷,而不是三王爷一样。”
“那照你的意思,你选择聂大神了?”
“刚才宴席上你没听我说吗,我谁也不选择,我选择了孩子和你。”傅幽蓝朝桃季投去一抹狡黠之光。
桃季将嘴一瘪,苦笑:“夫人,你这是拿我和孩子做挡箭牌啊!”
“呵呵,不说了,看看质儿醒了没有。”傅幽蓝提着裙子,快步朝门口走去。
当她透过轩窗,看见平康坐在床边捧书而阅,心中就放心了许多。于是轻轻推开门,关切道:“康儿,先回去休息吧。”
平康将视线移至床上,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弟弟,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喉咙动了动,最后却欲言又止。
傅幽蓝将自己可爱的大儿子从床边轻轻扶起:“快去回自己屋休息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娘。”
“诶,还有什么事吗?”傅幽蓝盯着平康。
平康摇摇头:“不是我喊的。”
那就是质儿了!
傅幽蓝高兴的站至床头看着床上孩子,果然是质儿睁着迷蒙的双眼,轻轻呼唤着。
“质儿你醒了!”傅幽蓝激动拉着他的手,将他上半身缓缓扶坐起。
桃季亦高兴地奏至床边,对质儿吁长问短。
平康则默默地走至书桌旁,将手中的书搁下,然后又在书架上寻了几本其他书卷。
只听床那边,质儿声音虚弱道:“娘,我肚子饿。”
“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傅幽蓝高兴地离去。
质儿又道:“桃姨,我身子臭,想洗澡。”
桃季乐意之至地离开。
他为什么要将他们支走?
平康疑惑着,但却不敢转过身子,独自面对自己的弟弟。
谁知质儿的声音在他的耳朵边响起,充满了戾气。
“臭小子!你若是敢将我去皇宫盗取行军图一事说出去,下次我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平康一愣,目瞪口呆地望着质儿。
质儿嘴角勾起阴恻的鬼笑,一点也不像身体虚弱。
难道他真的忘了他们?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六十九章皇宫偷窃
回过神来,平康第一句话就是:“质儿,我是你哥哥。”
质儿呲鼻冷觑:“哼,就算那女人是我娘,我心中也只有一个父亲。”
“你口口声声的父亲是谁?”
“阿什罗!”
什么!平康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质儿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在平康面前晃了晃:“你刚才在我胸前摸来摸去,是不是为了找这个?”
平康点头默认。
质儿不屑地转身走回床边坐下,翘着二郎腿摇啊摇:“告诉你也无妨。三年前父亲被鹿国皇帝的军队打败,逃回魔界找到大伯帮他治愈伤情。现在父亲并已痊愈,若想再次取得大伯的信任,他就必须再次打败鹿国皇帝的所有军队人马,否则我和他在魔界毫无立足之位,就会被实力强大妖魔欺负。”
听上去,是一个孝子在帮失势的父亲,重新谋取昔日权位的感动故事。
但是,质儿认贼作父,简直就是荒诞至极。
平康走过去,拿出做哥哥的威严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要将你失忆之事告诉娘!”
质儿一脸淡然,继续摇晃着自己的臭脚:“你去啊,那女人如此疼我,保不准今晚我就杀了她。”
“你简直大逆不道,她真的是你的娘!”平康激动地将双手搭在质儿双肩上。
质儿挥手一甩,将对方的手无情甩落:“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若还想保住你的娘,就乖乖的什么也别说。”
“你……”平康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质儿立刻坐正了身躯,一副委屈的模样,揉着眼睛似哭非哭。
门外傅幽蓝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匆忙上前关心道:“质儿,你怎么哭了?”
“哥哥他欺负我,说我心中没有娘,现在才回来。”质儿故作一脸委屈地投诉着。
傅幽蓝微微一笑:“你哥哥那么疼你,是不会欺负你的。一定是你误会了。你快告诉娘,这三年你都做了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质儿越抽噎越委屈:“三年前其实我没有死,被阿什罗吞入了腹中,但是他不能将我消化,所以后来将我吐出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后来阿什罗受了伤,将阴山妖洞里的妖怪全部转移回魔界,我就被关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像被绑着脖子的野狗,每日受那些妖魔的欺凌,然后变成了满身眼睛的鬼模样。但我每天想着回到你们身边,所以每一刻都没有放弃挣扎。终于在前几日有机会逃了出来,到了阴山发现你们已经不在那里,所以就辗转来了鹿国……”说着,他越哭越大声。
傅幽蓝放下食盒,心疼地抱着质儿,安慰道:“质儿别怕,以后有娘和哥哥保护你!”
“可是哥哥,刚才确实对我很凶。”质儿将头埋在傅幽蓝胸前,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
傅幽蓝望着平康,询问:“质儿说的是真的吗?”
平康摇摇头,一脸愁容,却什么话也不说。
他知道母亲对质儿的思念已经大如潮水,如果自己再去反驳,母亲必定勃然大怒。
与其让母亲不高兴,还不如自己忍着心中的痛苦,默默地看着质儿在母亲的怀抱里,贪婪地吸去温暖的同情。
至少,娘是高兴的。
质儿变了的事实,他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过了许久,傅幽蓝松开怀抱,将美味菜肴一一摆放在桌,让质儿抓紧吃饭,然后打着取衣物的借口,领着平康回至他们的住所。
在路上,傅幽蓝拉着平康的手,温柔地关怀教导:“康儿你身为哥哥,弟弟若有什么言语不得体之处,你应该多担待,忍让,用自己一颗宽大的包容心来感化弟弟的娇横。”
“娘,我知道。”平康回答很简短。
毕竟十八岁的他,已经和成年男子一样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式。
傅幽蓝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你们同一天生,岁数一样大,但是你已经身为哥哥,那么你永远都是兄长,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娘,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平康垂着头,阴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傅幽蓝总觉得他心中隐忍着什么。
但看他身躯悲伤,她也不敢深问,于是静默地陪着孩子一同回到屋内,取了一套平康的干净衣物,归至质儿身边。
这一夜,平康一夜未睡。心中的愁绪像千丝万缕绞缠在一起的蚕丝,就算他对着书卷,却依旧心情难平。
翌日,四位劲衣长刃的大内护卫兵,面容严肃威严地朝仙殿走来。
身为大殿的主人妙芳婷,深感诧异,拦下他们询问道:“你们怎么忽然来此?”
“启禀国师,傅将军的长子犯了偷窃之罪,太子特下旨要我们来此抓人。”领头的护卫恭敬回禀着。
“太子?他何来的权利,你们是不是头脑发昏了?”妙芳婷厉斥。
四名护卫兵蹙眉垂脸,神色犯难。
领头护卫只好上前一步,抱拳解释:“国师有所不知,昨日下午陛下在后宫宴请诸位重臣,后来晚上与太子一同前往永寿宫时,发现新草拟的行军图不翼而飞。随后陛下将宫中几名侍奴审问了一番后,才知道是傅将军的长子昨日下午在永寿宫出没。陛下本已息事宁人,重制一张行军图。但太子今日却又命令属下来此抓人,我等也是见了皇牌,才敢来此冒犯。”
“原来是太子主使,你们抓了人要带到哪里去?”
“带到大牢,交由宗人府。”
“那就是陛下办理此事了,太子这是想借机调拨傅将军与陛下的关系!”
“属下只懂拿人,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多有得罪!”说罢,护卫头领领着三个手下步伐堪堪地朝仙殿深处走去。
他们见着傅幽蓝,将实情讲述了一番后,便轻轻松松将平康带走。
因为傅幽蓝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所以她绝不选择逃避。
而不逃避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平康随护卫兵去大牢,等待候审。
时间会告诉天下每一个人,什么是清白。
入狱,平康是接受的。因为母亲与桃姨都相信他的为人。就算某天他要帮弟弟悲伤黑锅,接受应有的惩罚,他也是愿意的。
但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弟弟不能好好对待母亲。
所以平康坐在冷冰难闻的监狱,神情却是忧心忡忡。
那处理犯案的大臣与太子,正在挂着“公正廉明”的提审堂里肃穆地问审着永寿宫内三名侍奴。
这三名侍奴已经在太子的威逼利诱下挨过一次板子,所以他们此刻不再似是而非含糊其词,而是口供一直地指定盗窃犯就是平康。
“很好,待会儿父皇来此探审,你们就一直承认那天你们谁也没看到,就看到平康在永寿宫内鬼鬼祟祟!”太低站着说话不腰疼,厉声吩咐着跪趴在地上的三名侍奴。
坐在旁边的大臣,依附太子,不仅不反对,还谄媚而笑:“太子,真是英明!”
但过了片刻,那城府颇深的大臣微微蹙眉,小声提醒道:“这三名侍奴挨了板子后,脸色极其憔悴,待会儿陛下来此见着此景,必定会认为我们有施严刑。陛下为人遵从仁慈宽厚,到时一定会引起他的不满。”
“哼,谁叫那父皇倾心那臭小的娘,我就要以此机会好好给她们母子一个警告!”太子气愤拍桌,全然不顾周遭人的目光。
“不如这样,我们先将这三名侍奴好生伺候着,待陛下来了,让他们自然发挥,只要将罪责全部推给犯人,并让陛下深信不疑,我们不仅饶他们不死,还有打赏。这样既显得太子宽厚,又失仁德。”
“好,就按你说的做。”太子应允。
随后三名侍奴被按坐在凳子上,有茶有水的悠闲起来。
待数个时辰后,陛下来此一审,那三名侍奴果然为了打赏与太子共同一心起来。
所有的人证口供,矛头皆指向平康,滴水不漏。
裴驰想从中取巧,寻找翻供的机会都不可能。
一审下来,案情已经清晰明了,不需要再次二审。
坐在一旁的太子与大臣神情故作淡然,却心下窃喜,目光狡黠地望着皇帝。
皇帝不忍,凝望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平康,再次道:“康儿,你可有辩驳?”
平康目光死沉空洞,眸光涣散:“罪人无可辩驳。”
那大臣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文案递至审台前:“陛下,犯人既然已经问罪,快顶罪执行吧。”
随之,太子将毛笔双手呈递给自己父皇。
皇帝缓缓接过笔,手悬于文案上,久久不肯落笔。
这笔一落,他与傅幽蓝的关系只会直线下滑,搞不好还会因此从此陌路。这笔不落,便有失他国君的威严。
裴驰心如刀绞,进退两难。
而旁边的太子与大臣却死死地盯着他的笔尖,不让他有喘息推脱的机会。
思想挣扎了很久,裴驰终于忍着痛苦,将笔往文案上挥写了几行字。然后他满含歉意地望着台下的平康,心中充满了忧伤。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章公主解围
太子立即拿起文案看了看。
“入狱坐牢半年。才半年!”太子目瞪口呆。
“不然太子你想如何处置?这只是一个不能引起任何风浪的盗窃,入狱半年以施惩戒,搓搓有余!”皇帝冷面沉声道。
一旁的大臣立刻恭维:“陛下决断的对,小小错误,小施惩罚最为合理!”
这个墙头草,见了父皇忘了本宫。太子愠怒地瞪了大臣一眼。
“父皇,偷窃一事怎能视为小错,若不严加以惩,犯人就会心存侥幸,说不定……”
“难道你还想要寡人给平康施加体罚?”裴驰脸色已经铁青。
大臣立刻从审台后面绕至太子身旁,拉着他的衣服,劝道:“太子,念在犯人初犯,仁慈以待吧。”
仁慈二字说的特别音重。
就算是个脑残也能听出其中暗含的深意。
太子只好将怒气憋会肚里,郁闷地赞同:“所言极是,就照父皇的方式办。来人!将犯人拉去大牢看押半年!”
“且慢!本公主有话说!”一个娇厉的声音,飘了进来。
只见裴思蓝推着两名拦路的牢卫,硬闯了进来。
裴驰望着自己小女儿,像看见了光明一般,眸光浮起一丝闪烁。
太子脸色一沉,走过去甩袖怒斥:“你个丫头片子不在宫内好好呆着捣腾女红,跑这大牢来作甚?真是越大越无法无天!”
“太子哥哥,我看你是看不惯别人过日子安逸,非得弄出一场好戏,让人头疼是吧!”裴思蓝理直气壮道。
“你!”太子气地面红耳赤。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看不清形势。
裴思蓝了解太子顽固小气的本性,白眼将他一瞟,朝审案台走去,抓起文案立刻撕了粉碎飘零。
“放肆!”裴驰拍案而起,怒斥:“没有规矩!”
“父皇决断出错,这文案自当作废,我只是帮你提前把它销毁而已。”裴思蓝不卑不亢道。
“那你告诉父皇,决断如何出错?”裴驰缓缓坐下,顺了口气。
裴思蓝将纤身一转,凝望着可怜的平康,眸光泛泪道:“因为那日我也去了永寿宫。”
裴驰沉吟。
太子则大怒:“本宫知道你要犯人辩解,但是也请你编一个合理的谎话。那日你明明一同与我们在后宫聚宴,怎么可能去永寿宫!”
“你不信?不信可以问这三个狗奴才!”裴思蓝朝狗奴才们一瞪。
骇得三个狗奴才浑身一颤。
裴驰将凌厉深邃的眸光瞟至三个侍奴身上:“如实招来。”
三个侍奴面面相觑一番后,跪在中间年龄稍大的侍奴坦然道:“二公主说的是,那日早上公主清晨就来过永寿宫,但很快就离开了。”
“看到没有!狗奴才都已经招认!”裴思蓝得意地挑眉。
裴驰轻斥:“思蓝,注意谈吐!”
裴思蓝吐了吐舌头,然后走至太子跟前,绕起圈圈来:“太子哥哥,刚才我在外面听见侍奴满口只说看见平康哥哥,怎么这会儿他们就改口了,是不是你上午对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所以下午他们口供都那么清晰一致?”
太子驴脸沉得老长,这个死丫头片子,简直就是大傻子!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冷着脸站在一旁看裴思蓝表演。
片刻,裴思蓝走至三个侍奴跟前盘问起来。
“请你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再一五一十地讲一遍。”
“那日清晨自公主来探后,一直到下午陛下离宫莫约一个时辰后,我听见里屋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于是走过去一看,发现犯人的背影出现在走道,可是眨眼的功夫他就闪烁不见了。”中间的侍奴回答。
“那你呢,看到了什么?不准撒谎!”
“我……我在南面守门,正好能看见书房里的一切。当时我看到凡人在书房里站了站,然后好像头疼发作一样捂着头在地上大呼着。”旁边一个年轻侍奴战战兢兢道。
“是的,犯人在地上抱头大呼!我听见了,所以也赶过去看。但是犯人很快头又不疼了,于是自己找了偏僻的小径离开了永寿宫。”另外一个侍也连忙解释着。
跪在一旁的平康一怔,听着他们这回讲述的事情,这才明白,那天做的梦不仅是真的,而且自己还被质儿操控着。
那天。质儿灵魂出窍以黑云的形式飞至永寿宫,而平康追去的则是真身。
所以他们只看到了他,看不到质儿。
但是桃姨那边是怎么回事,他就想不通了。
裴思蓝经过一番审问后,总结道:“真相已经大白,太子哥哥对平康哥哥不满,借题发挥。至于我这个犯人,才是真正需要受罚的对象。你们快将平康哥哥松绑!”
“这……”牢头神色犯难,没有皇帝的御令他不敢乱动。
一直沉声未语的平康,终于抬头,眸光感激望着裴思蓝道:“谢谢公主的包庇,实情就是太子所说的那样。”
裴思兰一惊,这个傻子,我好不容易给他辩解开脱,怎么又自己反倒承认起来。
太子抓着机会,立刻替自己辩护:“父皇,你看犯人自己都招认了,快了结此案吧。”
裴驰坐在案台,看着他们这场胡闹,拍案而起:“好了!寡人坐在这里也不是白看的,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了解清楚。”
众人一惊,屏气凝神。
裴驰眼光深邃地在台下扫了一圈,落在裴思蓝的身上:“大胆二公主,还不跪下领罪!”
什么?
皇帝要处置自己的女儿!
众人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太子也个小气之人,也觉父皇不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于是抱拳辩解道:“父皇,皇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谁说我偷鸡摸狗了!我只不过好奇来此逛了一圈,将行军图借来看了看,然后想着过几日归还,谁知道太子哥哥你弄出这么大个事情。”裴思来一边怼着太子,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递给皇帝。
裴驰打开一看,点了点头:“正是此图。”然后立刻将图纸收入衣怀中。
“看到没有,只是一场误会!”裴思蓝悄然冲裴驰吐舌一笑。她明白父皇的想法,所以无论自己拿出什么图,父皇都不会否认。这样一来,原本还焦头烂额的父皇,现在终于可以悬下心中的大石。
裴驰望着裴思蓝,眸光充满赞许。但是为了不让外人发现他们之间小心思,他只好继续佯装认真断案的严肃模样,望着自己女儿下令道:“念在你并无心怀不轨的份上,在宫中禁足三天!好好呆在你娘身边不准到处乱跑!”
裴思蓝故作委屈地接旨:“是,父皇!”
然后一场牢狱的闹剧,化险为夷。
后来裴思蓝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平康道:“平康哥哥,我相信偷窃之人不是你。”
“我也相信不是你!”平康道。
“那会是谁呢?”裴思蓝疑惑。
平康沉默,眸光灰潋如深潭,过了许久才道:“太子不是傻子,他一定还会追究此事的。”
“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受委屈的。”裴思蓝拍着胸脯保证。
平康嘴角扯起一丝不自然的微笑:“谢谢你。其实你不必如此,牢狱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傅幽蓝听了不悦,蹙眉噘嘴:“平康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好心帮助你啊。你要是觉得我做的多余,我接下来的三天禁足岂不是白受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自己可以忍受半年牢狱之苦,你不必委屈忍受三天禁足。”平康连忙解释着。
裴思蓝咧嘴一笑:“我知道了,看把你急的。对了,质儿哥哥怎么样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他,待会儿你回到家一定要帮我跟他问好。”说着,她脸上飞起一双红晕,娇羞的模样犹如绽放的蔷薇花,美丽又可爱。
两人走出宗人府的玄门,然后各自分道扬镳。
临走时,裴思蓝粲然而笑道:“等过三日,我就去仙殿找你们!”
平康点了点头:“嗯。”
但是他眸中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忧郁。
而粗枝大叶的裴思兰并未发现,而是充满希望地高兴地蹦跶回轿子上。
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划过一丝忧伤。因为他知道她对质儿的感情超过了一般的朋友。
自从三年前,质儿丢失在阴山妖洞,裴思蓝这个丫头就一直心怀愧疚,总是时不时来询问平康关于质儿的故事。这深刻的自责与想念,在一千多天的时间作用下,发酵,升温,由清水变成香醇的美酒。即使没有对方在身边,感情还是会香醇的犹如美酒,让人一想就醉,无法自拔。
裴思蓝怀揣着炙热躁动的心情,坐在轿子上掀开小窗帘,望着天边延绵多彩的昏黄之云,脑海的思绪旖旎万千。
三天后,她就要见到质儿哥哥了。
想想都觉得脸烫。
到时候,自己改怎么和他打招呼呢?
是平淡如常地轻唤一声对方的名字,还是表露心迹的羞涩甜语?
她大脑忧愁着,但心里却是温暖而幸福。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一章兄弟嫌隙
平康拖着疲惫的身躯,踏着昏黄的夕阳,在风光旖旎的火烧云下慢慢徐走着。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天边滚烫的云,燥动,不安,思绪不定,对仙殿产生了一丝排斥,究其原因是质儿那张冷漠的表情。
他不想再看到弟弟六亲不认的脸。但是最后他的双腿还是将他带回了仙殿的居所。
屋内母亲正和弟弟坐在桌前有说有笑,看不出任何一丝不妥。
但他知道,只要母亲一走,质儿就会立马翻脸,变成一个陌生人。
所以平康怀揣着阴郁的心情,走至门口,轻唤:“娘,弟弟,我回来了。”
傅幽蓝眉开眼笑,转身走至门前,将可怜的孩子深情一抱:“我就知道陛下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是的皇帝叔叔仁慈宽厚,但也有二公主的帮助。”平康道。
“哦?二公主也去了?快跟娘讲讲你在里面遭遇如何?”傅幽蓝拉着平康,朝桌边坐下。
平康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此刻他没有心情去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所以言简意赅道:“那丢失的东西是二公主拿走才引起的误会。”
“原来如此,你回来就好!娘去准备热水,你待会儿好好洗个澡,赶走身上的晦气。”说罢傅幽蓝欲走。
平康急忙拉着她的衣袖道:“娘我也去。”
傅幽蓝将手一挥:“你别去了,你在这和你弟弟说会儿话。刚才你不在,他一直在惦记了你。”
“是吗?”平康小声而答,缓缓将眸光移至质儿脸上。
质儿微笑着,亦如童年时候那么单纯无瑕。
“好了,别别扭了。”傅幽蓝拍了拍平康的肩,起身而去。
待绣花鞋的脚步声远去。
屋内,又恢复至他们兄弟两人。
果然不出所料,质儿晴空万里的里陡然冰冷如霜,收起笑容,邪戾的冷哼:“哼!算你运气好,竟然被二公主搭救,未关多久就回来了。”
平康沉着脸默然。
质儿讨厌不说话的死耗子,于是倾斜着身躯,一把揪起平康的衣襟厉声威胁:“你要是敢将真相告知于别人,莫怪我无情弄死你娘。”
平康抬手将质儿的打开,黑着脸道:“那也是你娘!”
“我再说一遍,我只有父亲。”质儿眸光锐利,犹如年轻的毒蛇,对着平康嘶嘶作响。
平康将身躯一扭,脸一撇,不再去看质儿那张让人心灰意冷的脸,忧郁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就好,我现在之所以还未回父亲身边,是因为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有得到。”质儿坦然。
平康一怔,情不自禁:“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说你是我哥哥。”质儿冷冷道。
平康心一颤,难道他想通了?回心转意了?
过了许久,质儿沉吟道:“那东西十分难以获得,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你要什么东西?”
“水官大帝的血!”
“不可以!”
“你说过我是你弟弟,难道你想看着你弟弟旧疾发作?”质儿双眸邪魅凝望着平康。
平康仿佛跌入他的邪魅:“旧疾?”
“不错,这三年我在魔界过得不好,受高等妖魔欺负,所以患上了一个难以治愈的疾病,父亲说我需要喝上碗大神上圣的血,方能痊愈。”质儿解释。
“弟弟,不要听你那假父亲的谗言,我带你去找聂叔叔,让他帮你诊治。”说罢平康拉着质儿的手,欲朝门口走去。
质儿不仅不领情,还将手狠狠一摔,怒吼:“我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只需要乖乖配合我的吩咐去做既可!”
一阵香风拂面而来。
傅幽蓝紫色窈窕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边,不解:“你让你哥哥配合你什么?”
质儿一愣,但很快他就恢复镇定,朝平康一瞪。
平康只好垂着头,阴着脸解释道:“娘,你听错了,质儿是让我给他拿一样东西。”说罢,他惊慌地跑了出去。
傅幽蓝望着质儿淡然的脸,再一次询问:“你刚才那么大声吼你哥哥,是为什么?”
“哥哥他冤枉我,说他入狱全身因为我!”质儿假装委屈地沮丧着脸,编谎不带眨眼:“哥哥还说娘的只知道关心我,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住朝他怒吼了两声,娘如果觉得孩儿不对,就请罚孩儿吧。”
傅幽蓝一愣,完全不相信平康会变得这么小气。
这么多年两个孩子一直相亲相爱,和睦相处,从未有过偏见与口角,没想到三年的时间,竟然让两个孩子打磨的各怀鬼胎。
傅幽蓝温柔地望着质儿:“娘怎么舍得罚你。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你快去洗澡。”
“是。”质儿听话而去,在走至门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心下暗忖冷骂,蠢女人,三言两语就轻信了我的话,看来父亲的担忧是多余的。
他不知道,傅幽蓝的信任,是出于自己伟大的母爱。
随后,傅幽蓝匆匆来至隔壁的小书房,她需要调和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不能因为质儿而落了平康。
小书房内,摞满书籍的书架,书香淡雅悠然。
平康站在书架前,三挑四选着,一直拿不定主意。
过了许久他终于将手落在一本小经卷上。
忽然一只纤长素白伸来,将他的手从经卷上拂下。
“你不必挑选了,你弟弟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看书,你是知道的。”傅幽蓝充满母爱地温柔一笑。
“娘,方才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平康垂着头,声音充斥着一丝委屈。
傅幽蓝轻抚他的肩头:“康儿,娘相信你一定不是故意惹怒你弟弟的。你一直都那么懂事规矩,绝不会做一点让人不高兴的事。待会儿我要你弟弟好好给你道个歉,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娘,你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事。然而我还不能说给你听。平康眸子越来越忧伤,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傅幽蓝感觉的出来,他一定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自己独自隐忍不语。
为了不让孩子胡思乱想,她安慰道:“无论你们以后的人生道路遇到什么样地坎坷,你们都是娘心中最好的孩子,娘会信一直任你们兄弟二人,支持你们,陪着你们走过风风雨雨。”
平康听得内心感动至极,点了点头:“娘,我会对弟弟好的。”
“那就好,娘最大的快乐莫过于,看到你们兄弟二人和和睦睦。”
然后两母子坐在书桌前说了一些体己话。不知不觉,窗外的天仿佛知道平康心中的忧愁,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怜悯的雨。
此时天色已黑,只能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窗外水晶般若隐若现的雨线。
聂沧海坐在小苑书房里,手不离书地望着窗外,惬听细雨亲吻屋瓦的清脆如歌之音,思绪幽幽飘远。
他唯一的徒儿趁着闲散的时间,和江白走的很近,不是今天游湖赏荷,就是明日登高望远,两个人结伴而游,游览鹿国山河风光,全然将他这个师父扔在家里不顾。
但一个人也好,清净。
残烛下,聂沧海对着窗外淅沥之雨,翻着书卷,一坐就是数个时辰,而且打算抱着书坐至天明。
完全没有想到风凉雨绵之夜,会有人不请自来。
清脆的踩水之音,一阵一阵的混着雨滴石板之声传入耳朵。
聂沧海缩瞳,凝望着窗外的黑暗,透过潇潇雨幕辨认着脚步声的节奏,确认是傅幽蓝后,他连忙放下书卷,起身朝门外迎去。
雨水淋湿他光滑如缎的发黑,在他脸上密布着晶莹的水滴,顺着曲线优美的下巴与长颈淌湿衣领。
傅幽蓝连忙将伞移至他的头顶,拿出自己娟帕为他擦拭:“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难道你不会在屋内等我?就这几步路,我哪里需要你冒雨迎接。”
聂沧海感受着娟帕的轻柔,抿唇淡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听见她的脚步声,他就情难自控地跑了出来,也不管阴天下雨。
或许,就算是电闪雷鸣,他也一样会像飞蛾般飞扑出来,寻找属于自己的火焰。
聂沧海望着紫衣,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脸上的红晕渐渐浮现。
傅幽蓝举着伞与他走至窗边,淡黄的烛光摇曳在他脸上,她一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困惑:“没有发烧啊,为什么你脸这么红?”
聂沧海一怔,微微将身一转,朝门边快步走去,含蓄而羞涩地解释:“不是我脸红,是烛光太黯淡。”
“是吗?”傅幽蓝一边甩着伞上的雨水,一边抖落沾身的雨滴。
“就是这样的。”聂沧海坐在桌前,捧着书轻翻起来。
傅幽蓝搁好伞,来至桌前,将烛水垂垂的蜡烛,施法点的更加明亮。
“老是在暗光下看书,会对眼睛不好,到时你若成了瞎子,看你还怎么看!”她严厉而关怀地叮嘱。
聂沧海轻声一笑:“呵呵,平常你是不是也这么管教你的两个孩子。”
“什么叫管教,我这叫关心!”
“呵呵。”聂沧海痴痴而笑,心中淌过一丝暖泉。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二章公主情深
傅幽蓝将聂沧海手中的书一抽,甩在桌上:“我来找你,不是来看你阅书的。”
没有书的遮挡,脸红如熟苹果的聂沧海,被一览无余。
“你的脸怎么还这么红?”
“呵呵。”聂沧海除了笑,不知道怎么说。她真是个傻子,他这么明显的羞涩竟然看不出来。
不过,看不出来也好,免得尴尬。
傅幽蓝从茶水桌旁端来一个凳子,坐在书桌的对面。
她神情严肃地凝视着他,将心中的苦恼娓娓道来:“质儿变了,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活泼可爱的质儿。虽然三年的坎坷使他成熟了许多,但是他言谈举止间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疏远的态度。”
“也许他还未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
“不,他虽然口口声声喊我娘,但感觉却是冰冷而毫无感情。”
“也许是你想太多。”
“虽然我该如此琢磨自己的孩子,但是质儿冷漠的态度这样,让我很伤心。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傅幽蓝凝望着聂沧海,眸光忧郁,希望历经世事的聂沧海能给她一解心中疑惑。
然而聂沧海淡然一笑:“质儿刚回来,他要融入你们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淡释,不再显得那么不自然。
但是傅幽蓝依然忧心忡忡。
片刻,门口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是傅雪澜和江白。
傅雪澜站在门边一边拂袖扫落身上的雨珠,一边提议道:“阿妹你所说的我刚才听见了,既然你担心质儿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以让师父施法帮你探析一下。”
“是啊,聂大神的修为,一下子就能帮你把心中的困惑查明真相。”江白附和着。
傅幽蓝望着门口一双俊男美女,调侃道:“你们是从刚外面回来,还是正准备出去?”
“我们……”江白不好意思回答,挠了挠头。
傅雪澜大大方方道:“我们本来今日打算去城北郊外风月亭赏花,无奈天公不作美半途下起了雨,所以我们回了,然后就一直待在我的房内探讨学术问题,刚才我要送江白回去,发现师父房内的烛光比平常通亮,所以我们来此看看。”
“哦!感情你把师父扔在一边,整日和这种蚂蝗妖腻在一起。”傅幽蓝讪笑着。
傅雪澜眉头一挤:“你不是担心质儿嘛,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你是我阿姐,我也担心你啊。万一你被这蚂蝗妖欺负了怎么办?”傅幽蓝道。
“傅姑娘,你多心了,我怎么可能欺负雪澜,我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的。”江白立刻慌张地辩解着。
“啧啧,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这话说的跟要白头偕老似的!”傅幽蓝酸溜溜道。
“呃……呵呵。”江白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然后一只脚踏出门外:“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踏着水花,快步跑出了傅幽蓝锐利的视线。
“阿妹你胡说什么呢?我就算白头偕老,也是和师父!”傅雪澜嘴快,不经思考就说了出来。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用错了词,于是捂着嘴不好意思。
傅幽蓝将眸光转至聂沧海身上,打趣道:“沧海,我阿姐的钟声幸福就交托给你了,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这个做妹妹的,绝不放过你!”
“阿妹!你会意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傅雪澜跺脚辩解着,快步从门边走至桌前。
“是你说,你要和师父白头偕老!”傅幽蓝继续戏谑着。反正闲着她只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和他们来一场贻笑大方的玩笑。
“是你先说白头偕老,我被你带了进去。”傅雪澜咬着唇,不服气,望着师父求助,师父却只笑不语。
“我说的是你和蚂蝗妖白头偕老,你自己不愿意,就把你许配给了你师父。”傅幽蓝快语还击着,但皆是有口无心之语。
“你别老是蚂蝗妖蚂蝗妖的称呼人家,他有名字,你为何不叫?”傅雪澜转移话题还是有一套的。
“我这不是想提醒你,人家是妖你是仙。好了,你不高兴我这么叫,我以后听你的就是。”傅幽蓝故作委屈。
“妖又怎么了,仙又怎么了,只要内心善良,我们都是平等的。你不要老是在意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师父你说是不是?”傅雪澜将眸子一瞟,瞟在聂沧海脸上,等待他回答。
她是故意的。
傅幽蓝脸一红,不敢看向聂沧海。
但聂沧海十分专注地凝视着紫衣,温柔一笑:“徒儿说的是,心中芥蒂太多,只会离幸福越远。”
傅幽蓝感觉聂沧海的目光太灼热,于是起身朝门外走去:“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傅雪澜快步走去将她一拉:“质儿的事情还未解决,你就要走了?”
傅幽蓝一直不敢回眸,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晶莹透明之雨,怅然道:“我作为母亲,不能施法对孩子做心灵探析,这是一种不尊重。”
傅雪澜将手微微一松:“好吧,路上小心。”
说罢,傅幽蓝撑起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水洼,幽幽离开。
屋内聂沧海的视线充满了依依不舍。
傅雪澜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挂失落的师父,心中暗暗长叹一口气。
师父呀师父,你是我见过最会隐忍不宣的男子。徒儿愿意永远陪伴你的左右,直到你拥有她的那一天。
三日后,锦装华服的二公主,乘着轿子出现在仙殿的大门前。
今天裴驰蓝放足,她从苹妃那里获得恩惠,可以享受一天的自由,所以她一大清早就对镜梳妆打扮,把是自己捣拾的仙仙美美。
如此仙美香气悠然的二公主出现在仙殿敞亮的大堂内,着实让里面的主人惊了一跳。
“参见二公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妙芳婷上前行礼。
“自由风!”裴思蓝神情愉悦,将手一扬:“国师不必多礼,你快去和十一皇叔享受夫妻生活,不必管我。”
“……”妙芳婷汗颜,仔细一想这丫头如今碧玉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打扮的这么好看,不是找平康就是质儿。于是她身子一侧,让出道来:“二公主请自便。”
裴思蓝快走了三步,发髻上金步摇晃了晃,突然停下来,回眸询问道:“仙殿后院那么大,我有些摸不清,傅阿姨的住所在何处?”
“回禀公主,长廊过后向南直行一百米后,向北一拐,穿过花园,再往后走百米左右就可以看到一个圆形拱门,她们就在那里面的西面。如果公主听得有些迷糊,属下可以派人带你去!”妙芳婷弯腰垂头恭敬道。
二公主并没有恢复。
妙芳婷一直弯着腰躬了许久,才抬起身站直身躯。
一看,眼前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原来二公主早就自个儿跑去寻找了。
此时,二公主像一只快乐而兴奋的小鸟,穿过蜿蜒的长廊,飞过姹紫嫣红的花园,凭着女生敏锐的直觉,一路顺畅地来至目的地。然后她忽然刹车,躲在一个隐蔽的小树荫下,理了理被吹乱的垂发,和褶皱的荷叶裙,才斯斯文文地莲步碎移地走了进去。
此时屋内,傅幽蓝在整理床榻上凌乱的被褥与床单。质儿则佯装乖巧,趴着身子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胡乱鬼画着。平康依旧如常,捧书凝望。
三人虽不言语,但气氛却是融洽和睦的。
裴思蓝轻步无声地走至门边,含蓄一笑,脸上酡红姹飞:“傅阿姨,打扰了。”
傅幽蓝一听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转身相迎:“二公主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傅阿姨,娘准我今日出宫游玩一天,所以我就来了。”裴思蓝被傅幽蓝牵至茶水桌前坐下。
傅幽蓝摸了摸桌心的茶壶,拧起壶水笑道:“茶凉了,我去烧一壶新的。”说罢她望了一眼平康与质儿,吩咐道:“为娘去去就来,你们二人切不可怠慢了公主。”
于是屋内剩下三个少男少女。
裴思蓝一直垂眸羞涩,不敢大声说话。
平康未免尴尬于是放下手中书,关切道:“二公主,今日可好?”
“挺好的,禁足无非是被关在闺房不能出屋。平康哥哥不用担心。”裴思蓝还算健谈。
“只那日回去后,太子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太子哥哥这人我太了解了,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再闹事了。对了,我这几天闲着没事,绣了一个荷包。”说罢,裴思蓝掏了掏袖兜。
质儿扫了一眼她抹了凤仙花汁的手指间,冷冷道:“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说罢,他起身欲去。
裴思蓝一怔,立刻追了上去:“质儿哥哥,你觉得我绣的荷包好看吗?”
“走开!别离我那么近!”质儿不客气道。
裴思蓝眼眶渐渐湿红,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平康立刻走过去,和和气气道:“二公主你的荷包实在太好看了,你为了绣它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裴思蓝望着质儿冷漠的神情,心一凉,将荷包塞至平康手中:“是的,我手笨绣了三天三夜,花了不少心思,就送给平康哥哥你吧!”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三章荷包相赠
平康明白裴思蓝的想法。
于是,他将荷包在眼前摆弄了一番后,望着自己兄弟笑道:“这荷包上的绛珠草不太适合我,还是弟弟收下吧。”
说罢他将荷包塞至质儿手心。
质儿正准备丢掉,平康立即伸手将他的手一握,肃然而意味深长道:“女孩子能花三天三夜绣一个荷包,实属不易,弟弟可不要辜负了二公主一番美意。”
裴思蓝失落的澄眸,泛起一丝期望,她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质儿,希望他能将荷包收下。
质儿淡扫了身边的女子,冰冷的心陡然一怔,将荷包揣入自己的衣怀道:“既然哥哥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说罢,他从面前两个人中间挤了过去。
裴思蓝望着质儿高大的背影,脸上露出大写的失落。
平康无能为力,只能安慰:“二公主不必在意,我弟弟一时间还不适应女孩子送礼物,所以他做的不好的地方,喜欢你能包含。”
裴思蓝眸光还放在门外,漫不经心道:“没事,质儿哥哥能收下我绣的荷包,我已经很开心了。平康哥哥,我先回宫了。”
“等等,二公子禁足了三天,好不容易出来一天,怎么可以就这么失落而归呢。”平康劝道。
“质儿哥哥态度那么冷淡,我还留在此处作甚?”裴思蓝收回眸光,幽怨地垂着脸,双手绞弄着衣角,我见犹怜。
平康不忍,怜惜地拉着她的手,朝隔壁的屋子走去。
隔壁屋内,质儿正捏着美丽的荷包,坐在床榻边,凝视。他明明手很冰冷,但这荷包像是会发热一样,暖得他的手也渐渐变热,真是奇怪。
片刻,他听见脚步声传来,立刻揣起荷包,将身躯往床上一趟,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摇晃着。
吱呀,门轻轻而开。
平康的声音传进屋来:“二公主你看,我弟弟其实什么也没做,就在床上躺着。”
裴思蓝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站在门边支支吾吾。
“二公主不必拘谨。”平康拉着她的手走至床边,望着床上闭着眼睛假睡的人,道:“质儿,娘说了我们要好好招待二公主,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在此呼呼大睡?”
质儿表情无奈地将眼睛打开,瞟了他们一眼,看到平康的手握着裴思蓝的手腕,便冷嘲热讽起来:“有你这个好哥哥招待二公主,还要我做什么?”
平康把手松开,将裴思蓝朝床边轻轻一推:“我还有事要忙,招待二公主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罢,他快步离去,砰然关门。
“你!”质儿愠怒,但门已经紧闭。
此刻屋内只剩下他和裴思蓝二人。
裴思蓝脸上不情愿,但内心却是高兴的。她缓缓坐在床边,忍着笑容,故作平淡道:“质儿哥哥,我的荷包好看吗?”
质儿一愣,连忙将身躯转向另一边,冷冷道:“一点也不好看!女孩子怎么会绣出这么难看的绛珠草!”
裴思蓝一听,急的眼泪欲落。但是她还是包容地将心中委屈忍了下来,强颜欢笑道:“你觉得这个不好看,下一次我再给你绣一个!”
“不必!我怕拿着丢人现眼!”
“你……”裴思蓝心碎一地,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洪水,簌簌落泪起来:“我知道你还怨我。三年前在阴山妖洞,是我不小心使得你被妖怪抓走,所以你一直记恨在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看着你被妖怪抓走的那一刻,心里有多么难受。后来,我整日失眠,食不下咽,半个月之后瘦得骨瘦如柴,要不是大家给我很多关爱,我想我永远也走不出阴影!”
她越说,眼泪越多。
质儿却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完全对她的悲伤置之不理。
裴思蓝心痛地咬着牙,转身朝门外跑去。
忽然,一只手将她一拉。
她一个趔趄,倒在床上。
哦不,是倒在了质儿的怀里。
裴思蓝瞪着眼惊讶,趴在他宽大温暖的胸膛,心情又喜又怒:“你干什么?既然你觉得我活该,你就不应该拉我,而是让我走!”
话音刚落,又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背上。
质儿抱着她,脑海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好像自己的双臂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她的。
裴思蓝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子的温度,道德理智让她挣扎欲起,但后背的双手就将钢铁一样圈着她,使她不得动弹。
好吧,她妥协。就这么享受一会儿,应该不会违反伦常吧。裴思蓝窃窃暗喜。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砰砰而响。
傅幽蓝声音温柔地传来:“二公主,中午就在此一起用膳吧?”
裴思蓝立刻从床上站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走至门边开门,一边慌张地回复:“好的,傅阿姨。”
“不知二公主今日想吃什么菜肴?”傅幽蓝道。
“我跟你一起去厨屋看看!”说着,裴思蓝牵着傅幽蓝的手,快速逃离案发现场,抛下质儿一人躺在床上,痴痴发呆。
质儿望着天花板,想起刚才那一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被泪水沾湿的衣服,喃喃道:“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父亲什么也没和他说过?
难道父亲是假的?
“不!父亲绝对不是假的,他那么疼爱我,传授我上层魔力,告诉我做魔的道理。他一定是天下最好的父亲!”质儿自言自语。但是他的双手像不受控制般,从怀中摸出绣了绛珠草的荷包,放在鼻子上,深深嗅了嗅。那荷包的香气,就像一股温柔软绵的暖流,灌入他的胸腔,灵神魂飘飘欲仙。
这种被某种暖物填充的感觉,他从未有过,所以心情有些慌张。
“难道我被二公主感染了某种疾病?”质儿闷闷不乐地扔开荷包,然后又恋恋不舍地拿了回来,重新放在鼻子上,沉醉道:“算了,我这么强壮,区区女子传染来的疾病,还不至于毁我肌理。”
于是,他魔怔了一般,抱着荷包一闻就是一上午。
到了中午用膳之时,仙殿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十八人座的大桌子,旁边未满了所有住在仙殿里的男男女女。
裴思蓝地位尊贵,自然是坐在东面中央。她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偷瞄着傅幽蓝。
傅幽蓝笑呵呵:“二公主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所以你老是看我?”
“不不,傅阿姨脸上什么也没有,很美很干净。”
“这话我爱听!但是你为什么老是看我呢?”傅幽蓝刨根问底。
“我只是觉得你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裴思蓝双手偷偷绞着衣角,害羞道。
傅幽蓝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平康道:“你平康哥哥在此,怎么会少人呢?”
“但是质儿哥哥不在。”裴思蓝娇羞而语。
傅幽蓝哈哈一笑:“哈哈,质儿他啊,他这不是来了吗!”说罢,她伸指朝裴思蓝身后一指。
裴思蓝望去,质儿睡眼朦胧地走了过来。
她凝望着他。
他慵懒的目光也望着她。
四目一对,瞬间擦出电光火花。
但是心思成熟的质儿却十分淡然,表情波澜不兴地走至母亲身边,歉疚道:“娘,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所以来迟了。”
“快坐吧。”平康让出自己的位置,自己则往后挪了挪。
片刻后的寒暄后。
妙芳婷高举酒杯,对着二公主道:“今日沾二公主的光,让我们这群闲散的人终于坐在一起聚了聚!来,我先敬二公主一杯,祝你越来越漂亮,找个好人家!”
“哈哈,时间真快,在琼岛遇见二公主时,她还是个小不点,现在都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娇二娘举杯爽朗而笑。
坐在妙芳婷身旁的十一王爷也不干少语:“我的好侄女,你看中了哪家公子,给叔叔说,我给你把关把关!”
“不必……不必……”裴思蓝被他们的热情,骇的有些胆怯。
妙芳婷眼尖心睿,一眼就看出裴思蓝的小心思,讪笑道:“你说不必,是不是心中已经有倾慕的男子了?是谁?快告诉阿姨,让我们先高兴高兴!”
裴思蓝更加羞涩,整颗头都要埋入衣襟里。
傅幽蓝不想二公主为难,于是望着满足桌菜,拿起筷子毫不客气道:“好了,我们大家开始吃饭吧,你看二公主饿的头都支不起来了!”说罢,她夹起一块鸡肉递至二公主碗里。
裴思蓝感激地望着她,高兴道:“是啊,大家吃饭吧。”
公主发了话,大家这才开始其乐融融地举箸夹食起来。
到了下午,质儿的态度已经不再想早上那么锋利。
虽然他态度冷冰,话语极少,但却允许裴思蓝像鸟儿一样围绕在他身旁,东一语西一语。
所以这一天下来,裴思蓝过的十分满足。在离开仙殿的那一刻,她都依依不舍地伸长脖子,望着里面高大身影,想入非非。
都说情窦初开的女子最娇羞美丽,想必说的就是此刻的裴思蓝。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四章冷酷威胁
漆黑如墨的梦中。
“儿子,上圣之血呢?”
“爹!”
“你再不把上圣之血取回来,你就再也见不到爹了。”
“孩儿一定尽快!”
寥寥数语,质儿原本温暖的心,再一次冰冻僵硬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想起父亲仁慈的脸庞,情不自禁地眼角滑泪,喃喃道:“爹,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再在魔界受委屈。”
说罢,他伸手将脸上的泪水狠狠一抹,掀开被子飞身下床,来至平康的卧室,不敲门,直接穿门而过。
他眸光锐利,凝望着黑夜中熟睡在床上的平康,伸手将被子一掀。
一股凉气侵袭在平康身上,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望着黑暗中闪烁的一双戾光冷眸,大怒:“质儿,你做什么?”
质儿双手环胸一抱:“起来,给我去取上圣之血!”
“我不去!”平康立刻回绝。
“很好,你不去,那我就去弄死我们的娘!”质儿嘴角勾起一丝邪戾,转身化作一道风,欲穿缝而去。
平康立刻也化成一道风,将质儿一拦,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在漆黑的屋内,恳求:“弟弟我求你,别伤害娘。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哼!早知如此,刚才何必倔强?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的此时,你若送不来一碗上圣之血,我就要你这个孝子饮自己亲娘的血!”说罢,质儿化风而去。
平康像受到闪电霹雳地打击一般,踉跄后退几步,到坐在床榻上,望着黑暗,眼角氤出泪雾。
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天爷,你也太残忍了!
天下的最悲惨的事,莫过于亲子仇恨自己的母亲与兄弟!
平康胸口难受,但是一想起质儿刚才那么威胁的话,他只好收拾起痛苦,穿起束发,推门而出。
门外更深露重的凉气,像寒刀一样刮在平康的脸上。他大脑一片空白,双眸空洞如幽潭,双脚不自觉地朝聂沧海的小苑走去。
小苑内,烛火微亮,聂沧海肩上搭着轻薄的貂绒披风坐在窗前,挑灯夜读。
他听见黑暗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于是移眸朝窗外看了看。
只见平康欣长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平康怀揣着不安,走的很慢,所以过了很久,他才出现在窗台昏暗的灯火前。
“这么晚,怎么没睡觉?”聂沧海一边翻着书页,一边淡然道。
平康带着死气沉沉的气息,轻轻推门而入,走至书桌前,不自然地咧嘴一笑:“我睡不着,所以来聂叔叔这里借几本书看。”
聂沧海漫不经心道:“昨日宫中侍奴又送了一些新书过来,就在那边书架上,你自己去拿,随便拿几本都可以。”
“谢谢。”平康侧身缓缓朝书架走去。
他望着高大的书架,忽然回过神来。我怎么忽然来到这里了?难道我真是要杀聂叔叔吗?
他脑袋隐隐作痛,浑浑噩噩。
片刻后,平康又想起质儿那句拿娘做威胁的话,自己脸色一沉,眸光又空洞幽远起来。
是的,我得取聂叔叔的血。想着想着,平康手中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他凝望着聂沧海玉冠优雅的背影,毫不犹豫地扬起胳膊,将倒映着自己阴戾之面的匕首,朝聂沧海欣长的背脊狠狠刺去。
忽然,一张海蓝色的衣袖在聂沧海背后快速一拂,匕首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聂沧海本人纹丝未动!
平康惊讶,脸上渐渐浮出恐惧的表情。
太快了!他连聂沧海劫刀抽刀的动作都没看到,匕首就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平康双手紧紧捏着拳,牙齿颤抖着。
静默了许久,聂沧海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转过脸来微笑道:“康儿,你的书拿好了吗?”
平康一愣,双膝跪在地上,哀哭起来:“聂叔叔对不起,我一时心急,所以才做出这种有违人道的事!”
聂沧海连忙移凳而起,将平康从地上搀扶起来:“康儿,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聂叔叔你不用帮我隐瞒事实了,刚才我在你背后,手中的匕首忽然消失,我知道是您劫的刀!”平康痛苦地自责。
“呵呵,谁没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你一定是受了什么所迫,才做出如此不经脑子的事。”聂沧海淡笑着,神情之间没有半丝责备。
“聂叔叔,我……”平康犹豫着,欲将事情和盘托出,但又怕质儿莽撞行事。他凝望着聂沧海,眸中充满了悲戚。
聂沧海拉着他的手,走至书架旁,从一叠书卷中轻捻出一本薄薄的书卷,递给平康,道:“书能驱赶你心中的浮躁与邪戾,你读完这本《浮屠经卷》一定会有新的感悟。”
平康接过《浮屠经卷》,恳求:“聂叔叔,我不想回去,能在此与你一同阅书吗。”
“当然可以。”说罢,聂沧海重新回到书桌前,对着淡黄的残灯,平静地捧起书。
安静的书房内,除了烛火燃烧的悉碎火焰声,就是翻书的轻颤声。
平康忧伤地打开《浮屠经卷》,一页翻过一页,却一个字也记不住,因为脑海里已经装满了质儿威胁的画面。
那些画面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凄厉红鬼,各个面目狰狞地盘旋在他脑子里,将他的灵魂圈禁在一个狭小不透气的空间里,让他一点一点的窒息。
窒息到了极致,身体就会挣扎。
平康忽然从凳子上坐起,望着眼前淡定如水的上圣,痛苦道:“聂叔叔,我一刻也不想隐瞒了,我要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于你!”
聂沧海早有所料,盯着书上俊秀的体质,微笑:“说吧,叔叔听着。”
“是这样的……”
平康将质儿这些天对他的异常行为和言谈,全部一五一十地吐露了出来。
没想到倾吐心声,是这么的畅快。
虽然此刻平康心中少了很多压力,但依旧惴惴不安。
聂沧海表情波澜不兴,微微动了动净白细长的尾指,施法让旁边茶水桌上的水壶飞至自己手中:“你若是早说,刚才就不会行那多余的事。叔叔现在就给你,质儿想要的东西。但是聪明的你应该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你娘。”
平康眼眶含泪:“谢谢叔叔。”
然后聂沧海将壶盖一开晃了晃,里面冷凉的茶水瞬间化雾蒸腾挥发的一干二净。然后他将另一只手掌心悬于壶口上一寸左右,只见一道猩红的血线从他掌心淌出,不偏不倚地流入壶口。
平康望着那猩红的颜色,心中充满了感动。
片刻,壶肚盛满,壶口渐现血红之色。遂之,聂沧海手一收,盖好壶盖,将温热且沉甸甸的茶壶递给平康:“这么多应该够了。”
平康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壶,感动地不知如何言语。
“你先将它交给质儿,然后发生什么,一定要及时来告知我,免得你娘担心受怕!”聂沧海嘱咐着。
平康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平康不动声色地坐在质儿的房内,等待他苏醒。
过了许久,床上之人终于辗转一翻,睁开睡眼惺忪的冷眸,望着桌子幽幽道:“哥哥,怎么如此早?”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平康脸色黑沉。
质儿将眸光往他身旁桌上一瞟,只见上面有两个款式一样的茶壶。立刻闪身立至桌前,耸着鼻子深深一嗅,像吸食了大麻一样陶醉:“好香的血味儿。”
然后,质儿准确地拿起盛有仙血的茶壶,轻轻一晃,点头满意道:“很好,很新鲜!”
说罢,他身子一缩化作一团黑雾,带着茶壶朝门外飘去。
“你要去哪里?”平康追问。
“当然回家!”
黑雾在门边缝隙前一闪,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质儿传音而来:“谢谢了,我的好哥哥!”
平康立刻推门追出,却连质儿半寸衣片都看不见,倒是看见母亲朝自己走来。
“康儿,你弟弟呢?”傅幽蓝一边走来,一边伸着头朝屋内望着。
平康心下暗忖,不好,质儿已走,娘发现肯定伤心。于是他编了个谎,瞒道:“娘,质儿一大早找二公主了!”
“这样。这小子什么时候和二公主那么好了?”傅幽蓝走至平康身前,笑了笑。
平原摇头:“我也不清楚。”
“好了,那娘先走了。”傅幽蓝拍了拍平康的肩头,转身离去。
目送走母亲,平康立刻朝聂沧海所居住的小苑奔去。他心慌意乱,马不停蹄,殊不知自己母亲一直悄悄地跟在身后。
“聂叔叔,质儿拿着茶壶走了。”平康焦急道。
聂沧海放下手中书,缓缓站起:“不急,你先回屋耐心等候,叔叔去去就来!”
他化作一阵淡淡的清风,朝窗外飞去。
而躲在一旁阴暗角落里的傅幽蓝,也跟着化作一阵淡淡的紫风,朝天空追去。她不敢靠的太近,所以一直和聂沧海保持着十分遥远的距离。
这几天,傅幽蓝早已察觉平康的不对劲,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探出个究竟。
看看这两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五章护父心切
被聂沧海施了追踪粉的茶壶,无论带到哪里,都会留下一抹味道特殊的淡淡香气。所以他不费吹之力就追上了质儿幻化成的一团黑雾。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远远地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
黑雾团穿过山清水秀的凡界,来至空气混沌,视野昏暗的魔界,然后滑翔在离太阳最远的,阴暗之隅。
那里光线极少,可以算得上半黑之地。
凡是有过历世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应属魔界的荒地。
黑雾团在昏黑的荒地里盘旋了一圈后,一头扎入地上一个老鼠洞里。
那老鼠洞是一个地下甬道,穿过甬道,阴冷潮湿的地洞,就是质儿生活了三年的家。
“父亲,你身体还好吗?”黑雾团变回人形,奔至地洞的角落。
角落有一张泥床,上面高隆着一张破烂不堪的肮脏被褥中,缓缓伸出一只干枯掉皮的黝黑之手。
“两样东西都带来了吗?”烂被褥中传来一只阴沉混沌的声音。
质儿跪在泥床前,连忙掏出怀里的两样物件:“父亲,都带来了!这是上圣之血,你快喝吧!”说着,他将茶壶递给黑手。
黑手将茶壶接住,茶盖自动飞开,汩汩猩红美味的鲜血像溪流一样,飞出壶口,飞入被褥褶皱里的小洞。
小洞后一张鲜红的嘴,在饮尽仙血之后,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很好,比一碗血还要多,看来我明日就可以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洞,重见光明了!哈哈哈!”混沌的声音充斥着一丝兴奋。
“太好了父亲!等你好了,再教孩儿练那强大的魔功!”质儿高兴着。
“那是自然,爹不仅要把你训练成魔界精英,还要让你的魔君叔叔器重你。这样一来我们才不至于到处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妖魔欺负!”说着说着,被褥忽然打开,隐藏在里面的阿什罗,人高马大地站立在床上,眸光向两束熊熊烈火,浑身充满了力量。
上圣之血使得他元气巨大的恢复,所以他再也不用像残疾狗奴一样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他此刻立在床上,缓缓将眸光俯视着泥床边的英俊少年:“儿子,将那狗皇帝的行军图给我。”
质儿像虔诚的信徒,双手奉上。
阿什罗轻轻捻起,用发亮的双眼看了看:“很好,你且在此洞等爹,爹这就去将此图交给魔君大人。”说罢,他轻声一跃,庞大的身躯朝甬道飞去。
甬道忽然传来一阵清风。
清风虽柔,但仙骨钢韧。不费吹灰之力,阿什罗就被打下的甬道。
“啊!”阿什罗摔地惨叫。
质儿连忙上前搀扶,关切道:“爹,你怎样?”
“臭小子,爹让你去凡间一趟,你竟然带来仙人害你爹!”阿什罗抓着质儿的手,愤怒道。
质儿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很快,聂沧海温柔优雅的声音让他明白了一切。
“质儿,他不是你爹,他是你仇人!”聂沧海道。
质儿将阿什罗扶起护着:“你这个仙人好卑鄙,竟然跟踪我!”
“我若不跟踪你来此一探究竟,你恐怕永远都蒙在鼓里!”聂沧海道。
“我不信,你们都是骗子,我是父亲的孩儿,我要和父亲在一起。”质儿怒声大吼。
狡黠的阿什罗立刻就明白了聂沧海的意思,于是拉着质儿慈祥道:“好孩子,爹不会让这狡诈的水官大帝伤害你的,你快到我身后来。”
“不,父亲你刚复原,就让孩儿来保护你!”说罢,质儿手中变出一把雪亮的剑,朝地面大神削去。
聂沧海轻悠一飘,躲过。
长剑在黑暗无光的洞内又闪了几下,却皆削空无果。
“儿子,他天界上圣,我们打不过他,我们还是逃吧!”阿什罗拉着质儿的手,趁空欲逃。
忽然,涌道内刮来一阵凄厉的冷风。
傅幽蓝的声音勃然大怒地响起:“恶魔,你想将我的孩子带到哪里去!”说罢,她一掌狠狠地朝阿什罗拍去。
“啊!”惨叫的声音竟然是质儿!
质儿替阿什罗挡下了这一掌。
傅幽蓝悔恨地追了过去:“质儿,你没事吧!”
“你走开!”阿什罗将傅幽蓝一推,借机谩骂:“你个毒妇,哪有母亲对自己孩子下如此狠手的,你们分明都是骗子!”
阿什罗扶着质儿,后退至泥床上坐着。
“孩子,爹给你疗伤!”阿什罗将充满微薄魔力的手,在质儿胸膛抚了抚。
傅幽蓝看得泪流满面,欲过去关心质儿,却被聂沧海横手拦住。
“且慢,阿什罗给在他疗伤,若是打断,两者皆伤。”聂沧海劝道。
没想到阿什罗真的会替质儿疗伤。傅幽蓝看得心情五味陈杂,酸楚凄苦。
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竟然认贼作父。
而魔头,竟然帮自己孩子疗伤。
这场景任何一个母亲看了,都会心如刀绞。
傅幽蓝捂着嘴,颤抖着肩膀,像风中柳絮般摇摇欲坠。
聂沧海连忙将她揽在怀中,安慰道:“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质儿能伤势愈合,恢复健康既可。”
“哼!我与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就算自己被野狼妖撕咬,也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没想到你这个自称为娘的人,上来就给孩子一掌,真不知道你是哪门子的娘!”阿什罗冷嘲热讽。
傅幽蓝听的更加难受自责。
若不是聂沧海在身边依靠,她早就万念俱灰。
片刻后,质儿胸膛的疼痛渐渐缓解,伤势亦愈合如初。他挺起胸膛跳下泥床,移形至傅幽蓝跟前,狂傲地怒骂:“你们两个大骗子,你们快走,不然我请魔君叔叔来惩治你们!”
“不,质儿你是我的孩子,要走,你得跟我们一起走!”傅幽蓝上前一步,拉着质儿。
质儿将手狠心一甩:“贱女人,别碰我!”
傅幽蓝一愣,两道怒火在眼中腾腾升起,她怒不可揭地望着阿什罗,大呼:“你还我质儿!”说罢,她双手握拳,如疾风般飞身绕过挡在跟前的质儿,来至阿冥罗跟前,将全身的怒火朝他打去。
阿冥罗迟钝一躲,与拍来的怒掌擦肩而过。
傅幽蓝就像发了狂的母豹子,在窄小的洞内与阿什罗交大起来。
很明显元气刚刚恢复的阿什罗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打的连连退让,逼至墙角。
质儿担忧父亲遇害,于是插足进去,欲与傅幽蓝交打起来。
幸好聂沧海上去及时拉出质儿,不让一场儿子打母亲的逆道好戏就会在此上演。
聂沧海一只手抓着质儿两只手,让他挣扎不得。
质儿看着自己父亲被打趴在地上,连忙哭着大呼:“住手,狠毒的女人,你不能杀我父亲。”
傅幽蓝打红了眼,一边继续追打着阿什罗,一边转来厉眸望着质儿,厉声道:“我今日不把这个恶魔打死,誓不为你娘!”说罢,她更加加大力度地朝阿什罗打去。
阿什罗被她打的像受伤的野狗连连嗷叫。
质儿听着心如刀绞,于是双手握拳,火冒三丈:“你再不住手,我就当场自毙!”
什么?
不孝子!
傅幽蓝立刻停手,满含幽怨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阿什罗趁机一掌朝她拍去,将她拍在地上。
聂沧海紧张地立刻松手,飞至傅幽蓝跟前,将她扶起。
趁空,质儿立刻跑至阿什罗身边扶着,关切道:“爹,你伤的重不重?”
“好儿子,有你护着爹,爹就算受再大的痛苦也不觉得苦。”阿什罗慈祥地望着他。
傅幽蓝望着这一双伪父子,心中怒火更旺,厉斥道:“质儿你好糊涂!娘养你十几载,竟然不敌你和魔头短短三年光阴!”
聂沧海亦望着他们父子,摇头长叹:“质儿如今你已长大成人,应该有自己的主见,谁善谁恶应当能自我分辨。”
“哼!我当然分辨的出,这世界上除了父亲,都是阴险狡猾之辈!”质儿坚信不疑。
傅幽蓝含泪凄苦:“真不知这恶魔给你灌输了什么邪恶思想,你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听,你们不必多言蛊惑。要么放我们走,要么将我们一起治死!”质儿紧紧拉着阿什罗的手,誓死要与他同声同死。
仁慈宽厚的聂沧海实在看不下去,在黑暗中将手一挥,打出一道灿烂的金光,不偏不倚地朝阿什罗照去。
阿什罗是魔,受到仙光地普照,自己浑身难受之极。他痛苦的扭动着筋骨,用力甩开质儿的手,将他推开。自己则目光哀怨地望着孩子,充满不舍。
“儿子,爹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阿什罗声泪聚下,仿佛真是在与亲子做着最后的生离死别。
质儿连忙跪在地上,哭着磕头恳求:“求大仙,让我们父子一条活路吧!”
聂沧海内心坚定,神色淡然,全然当做未听见。
质儿只好将身一扭,投至灿烂的金光中,与阿什罗紧紧依偎在一起,享受最后的父子情缘。
傅幽蓝看着自己孩子在仙光下表情痛苦,于心不忍地飞身将金光一拦,悉数挡在自己身上。
灼烫的金光将她烫的脸色苍白。
聂沧海立刻收手,摇了摇头,无奈叹息。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六章筹备军粮
“算了,你们走吧。”傅幽蓝心力交瘁,轻捂着额头。
“既然你我母子缘分已断,我也无力强求。你带着你的父亲,走吧。”傅幽蓝轻轻挥着手。她实在是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
既然质儿已经与阿什罗形成了不能割舍的整体,那么她就将他们都放了,一个也不杀。
质儿抱着自己父亲,感动地望着眼前这位憔悴的女子,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
很快他们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冷湿的地洞里。
剩下聂沧海凝望着身边女子,忧伤地悲叹道:“你做了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这样对于你来说,太残忍。”
傅幽蓝头痛欲裂,捂着头泪水潸然:“不残忍,只要质儿能高兴,我也就高兴了。与其弄死阿什罗,将质儿禁锢在自己身边,还不如全当他长大了出去历练人世了。只要我知道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傅幽蓝道。
这是一个母亲所能做的最后让步。
因为只有这样,质儿才不会恨她。
“也罢,待时间长了,质儿某天想起你,也不至于满是咒骂。”聂沧海长叹。
“是的,或许哪天,他想起我的好,说不定会回来看看我这个母亲。”傅幽蓝心中充斥着一丝期望。但很快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如柳枝般身躯一软,埋头靠在聂沧海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真是世界上最无能的女人。魔界从我手中被阿冥罗夺走,就连自己的孩子如今也被别人夺走。我本应再无颜面苟活于世,但却因心中还有牵绊,所以一直坚强的挺到现在。我对不起夜离天,对不起玄蓉……”
积压在她弱小纤躯里的泱泱忧愁,像洪水一样溃堤而来。
傅幽蓝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这里黑暗不透风,所以她就抓着聂沧海的衣襟,疯狂的大哭起来。
一直到聂沧海的胸前衣衫全部沾湿眼泪,她才渐渐歇声,带着头疼沉入昏睡。
二人回至仙殿,已经是第二天。
平康坐在屋内忐忑不安,看到院内有聂沧海的身影走来,于是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发现母亲昏睡在他怀里,便咽回心中所有的问题,随他一起走进屋内。
入了屋,门轻轻关合。
待安置好傅幽蓝,平康才小声询问道:“聂叔叔,质儿呢?”
聂沧海一脸愁容,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将自己修长的手指在平康眉心一指,那在魔界地洞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平康的脑海里运转了起来。
片刻后,平康转眸望着床上昏睡的母亲,含着泪轻轻一唤:“娘……”
你放了质儿,岂不是痛苦了自己?
平康拭了拭眼角的泪,又望向聂沧海:“聂叔叔,质儿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不一定,你们有缘一定会重聚。”聂沧海怅然一叹:“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照顾你娘。待她醒了,可以带她上我那里去。”说罢,他转身离去。
聂沧海回到苑内未多久,国师妙芳婷的倩影姗然走来,告知:“早上陛下来旨,要住在仙殿里的重臣们在巳时之前到达永寿宫,商议军机大事。刚才我来此寻找,未见你在屋内,于是就去小蓝住所寻找,发现她也不在屋里,难道你们大早上就相约出去了一趟?”
“是的,昨日我们出去游山玩水十分尽兴,故而现在才归。”聂沧海收起眼中的忧伤,淡淡回答。
妙芳婷不敢细问,水眸一转,和气道:“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我们就快些进宫去吧。”
聂沧海眸光一沉:“小蓝昨日跋山涉水太过操劳,所以一回来就睡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
“也好,等会议完,我们再将流程告知与她既可。”
说罢,妙芳婷与聂沧海水袖一挥,身影消失在仙殿,瞬间来至鳞次栉比的巍峨皇宫内,永寿宫。
宫堂大厅已经站着二男一女,分别是陛下大祭司歌月,他们望着空气中渐渐显现的妙芳婷与聂沧海,神情充满急切。
大祭司走至聂沧海身边询问道:“怎么就你一人跟着妙芳婷来了,傅姑娘呢?”
“她太累,在屋内休息,有我在此既可。”聂沧海淡然一笑。
皇帝却露出不悦之声:“你们刚才去了哪里?小蓝为何如此疲累?”
“启禀陛下,昨日我与小蓝一同……”聂沧海的话只说了一半。
因为妙芳婷讪笑着打断:“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会议快开始吧。小蓝不来就算了,反正她在与不在决策最后都是由陛下决定。所以陛下,我们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影响了今天的心情。”
如此一说,裴驰只好打消刨根问底的意思,转而将深邃锐利的双眸望着身旁的案台上,指着一张行军布阵图道:“如今中原大陆东南往北大部分区域已经收复并净化,而如今寡人虽然回至故土疆国,但西部大片地区异邦国土还遭受着妖魔的肆虐。寡人心系天下子民,不忍就是止步享受安逸,所以前些日子草拟了这张行军图,欲整装待发一段时间后,领鹿国众使与万千将士,继续往西收复失地,还大陆一个干净澄明的世界!”
“陛下厚德载物!仁慈齐天!”大祭司称赞着。
其他人亦是心中充满钦佩,没想到凡间大地上区区一个小国皇帝,竟然胸怀天下,以芸芸众人之乐为乐!
聂沧海凝视着行军图,想起质儿盗走的那张图,就是这张,于是心中掂量了一番后,提议道:“陛下,我认为这张军事图有所不妥。”
裴驰蹙眉而凝:“有何不妥?”
他大大方方,愿意接受任何不满的意见。
聂沧海是怕这张图的内容被质儿送至魔君阿冥罗手中,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修改行军图,绘制新的,方能确保士兵的安全。于是他将手指在绘制图的鹿国区域道:“妖魔聪慧敏锐,我们走这种管道,只会引起附近妖魔注意,与其将军队暴露在青天白日下接受妖魔的窥视,还不如另辟蹊径,选择一条艰难让人意想不到的路,来作为掩护。比如,都城北边有一处小山林,虽然饶了远路,但对于妖魔来说,算是出其不意的一招。”
言罢,众人对着图纸沉思片刻后,大祭司终于打破沉寂赞许:“聂公子所言极是,虽然山路崎岖难走,但是这样不会引起附近妖魔注意。这样不仅保证了军队的安全,我们还能给妖魔一个奇袭。”
“唔!寡人也觉甚妥,但这样消耗时辰,原先拟定的粮草也得扩加。”裴驰点头同意。
“陛下粮草这方面不用顾虑,现在如今山间野果丰盛,我明日与聂公子一起入山采摘果子,将那些能够暂搁的米面之食放至后期食用,这样一来就可以延长军粮享用的时间。”妙芳婷提议。
“可是,都城地小山少,能有多少野果?”裴驰担忧。
“陛下无须担忧,都城山丘有多少算多少,更何况我与聂公子可以去往远处其他国界疆土寻找果实。”
“可以,你们超凡之躯,千里之路犹如咫尺,明日你们就动身去收罗天下果实。”
“且慢,聂公子七尺男儿之身,跟着国师入山采果子,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仙殿有那么多闲着的女人仙子,让她们去做更为妥当!”大祭司快语插了一句。
“都是些妇孺,万一路上遇着危险怎么办?”妙芳婷反驳。
“你们去那些收复净化过的地带,能遇到什么危险?”
“以防万一啊,若半路杀出一个大妖魔,将我们全部吃了,看陛下怎么治你的罪!”妙芳婷噘嘴不服。
“你不是还有十一王爷这个贴身保镖吗,让他保护你们,甚是妥当!”
妙芳婷还欲反驳。
皇帝脸色一沉,命令:“就按国师说的做!”
“陛下!”妙芳婷还想解释,但是皇帝却拿着行军图认真凝视,她闷闷不乐地只好选择闭嘴。
过了许久皇帝脸色豁然开朗,将眸一抬望着聂沧海,道:“聂公子刚才一席建议真是让寡人茅塞顿开,寡人今晚重新拟定一份行军图,然后明日上午派人送去仙殿给你参谋。”
聂沧海恭敬地微微一笑:“陛下,未免弄出上次平康入狱的闹剧,还是我明日亲自永寿宫,与陛下一同商讨。”
“甚好,聂公子细腻谨慎的性格,寡人需要向你学习。”
“哪里,陛下仁慈厚爱之心,是我等万不及。”
说罢一番恭维的话后,皇帝拿着行军图,缓缓离开。
剩下的三人,一齐移身来至仙殿。
到了仙殿的后院,妙芳婷与两位君子告别。
大祭司与聂沧海肩并肩地走在两边姹紫嫣红的长廊里,八卦好奇起来:“聂公子,昨日你就与傅姑娘一同消失,你们究竟去哪处世外桃源,弄的一夜未归?”
聂沧海眉梢轻挂三条黑线,没想到平日一本正经的大祭司也有好奇心重的时候。他淡淡一笑,掩饰着心里的悲伤,悠然道:“我们并非你想像中那么闲散无聊,而是随便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感受天地自然的纯洁灵气。”
“……”上圣大神的浪漫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超脱想象。大祭司苦笑。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七章父子情深
翌日,国师妙芳婷将住在仙殿里的所有女眷,全部叫至大厅,分配巡山摘果子的任务。
傅幽蓝神情淡然地带着平康桃季歌月傅雪澜娇二娘莲花仙子七人整齐地站在通透明亮的大殿内,专心听妙芳婷讲解着摘果子注意事项。
妙芳婷一边解释鹿国各地的大小山脉与地形,一边疑惑,好像少一个人。于是她潋滟的冽眸将面前众人一扫,忍不住道:“质儿呢?”
傅幽蓝眼波微颤,几乎要掩饰不住心里的悲伤。
“我弟弟身体不适,在屋内休息!”平康立刻搪塞着。
“是的,他身体不适。”傅幽蓝有气无力地重复,故意强调。
“那好,就我们现在就出发!”妙芳婷道。
众人正欲移步行身,忽听一阵奇怪的干呕之声传来。
“呕!”
“还有谁身体不适?”妙芳婷凝望着她们。
“娇二娘!”歌月一边扶着娇二娘,一边回答。
妙芳婷走过去关切:“娇二娘,你怎么了?”
娇二娘脸色略显苍白,神色迷茫地摇头:“我也不知,今日早上醒来便觉头晕目眩恶心干呕,身子乏力的很,怕是要来月事。”
“以前你的月事反应未如此严重,我替你号脉诊断看看,说不定你是晚上受寒着凉所制。”妙芳婷边说边执起娇二娘的手脖把脉起来。
片刻后,妙芳婷凝重的表情露出笑容,喜悦道:“你有喜了!”
“有喜?”娇二娘一愣,这幸福的号角来的也太突然了。
其他人听了立刻围上前来,道贺。
“恭喜啊!真是天赐麟儿!”
“嘻嘻,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娇二娘满脸幸福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既然你怀了身孕,日后就在屋内好生休息,不要再做一些动作剧烈的事情。”说罢,妙芳婷从自己鬓角摘下一根头发,轻轻一吹。
那头发落地瞬间幻化成一个黄衣简服的双髻丫鬟,毕恭毕敬地站在娇二娘跟前,安静不语。
“仙殿侍奴有限,此幻化而成的丫鬟赠给你。”妙芳婷道。
“我身子骨强壮,不需要丫鬟,你快将她变回去!”娇二娘婉拒。
“诶!这你就不懂了,凡间女子怀孕生子金贵的很,不能操劳以及拿重物,既然有这个条件,你何不兴而用之?”歌月好言相劝着。
站在一旁的桃季亦点了点头:“歌月妹妹说的极是,国师一番好意你就手下吧。”
娇二娘望着自己小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现在胎儿小你不觉得,等再过两三个月肚子挺起来,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吃不消。”妙芳婷道。
“好吧,谢谢妙姐。”
随后娇二娘领着新变的黄衣小丫鬟,回至房内。
临走时,歌月还不忘打趣:“待会儿我们多给你摘一些酸果来!”
“呵呵,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既然少了一个人,我们就得多做一些。”妙芳婷道。
傅雪澜激灵地转眸发言道:“不如让江白来顶替娇二娘的位置。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可以。”妙芳婷应允。
歌月眸光凝聚在门旁,噗呲一笑:“你看那姓江的小子,老早就躲在门边,等着机会呢!”
如此一说,江白不好意思挠着头从门边走了出来:“我闲着没事,不放心你们,所以过来看看。”
“哼!你不是不放心我们,而是不放心你的仙子吧!”歌月讪笑。
“好了,现在人数和刚才的差不多,我们出发吧!”妙芳婷说罢,然后瞟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寡言的傅幽蓝,关心道:“小蓝,你可有身体不适?”
平康知母心情抑郁,立刻接话回答道:“妙阿姨不用担心,娘很好!”“那就好,我们走!”
八人一齐朝仙殿外如雀飞去。
在采摘山果的路上,傅幽蓝与平康一队,她脸色深沉肃然,没有半丝喜悦之色,忧心忡忡地思念着质儿。
平康十分懂事,站在云上安慰道:“娘,你全当出来散散心,摘果子的事就交给我。”
傅幽蓝惨淡一笑,点头。
不知道质儿如今怎么样了,跟着阿什罗他会受苦吗?
但想起阿什罗维护质儿的举动,一点也不比她这个做娘的差。难道上苍怜惜质儿没有父亲,所以用这种弄人的方式,让他感受父爱?
傅幽蓝满腹都是质儿,根本无心摘果子。所以她跟着平康,他飞至那座山头,她就跟至那座山头,完全不操心采摘之事。
母爱的思念,就像一缕缕长长的丝线,随着风飘至混沌的魔界。
兴许是思念太过强烈,所以身在浑噩世界的质儿,脑海里忽然闪过傅幽蓝微笑的慈祥脸庞。
她真的是我娘?质儿一边暗思,一边跟着阿什罗行走在崎岖的荒坡上。
过了许久,质儿打破烦闷的沉静道:“父亲,那行军图既然已经交至魔君叔叔手里,我们为何不再魔宫外等候消失,而是要来此荒无人烟的小山坡?”
“儿子,这你就不懂了。魔君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他岂会因为一张行军图而立刻将我提携?他还要静观其变一段时间,才会判断我是否真能为其所用。所以我们趁此空挡,必须加强我的实力。如今爹受过重创,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们来此小山坡,就是为了训练你的魔功更上一层境界。”阿什罗边走边答,未回头。
“谢谢父亲对孩儿的栽培!”质儿望着父亲萧瑟的背影,感激着。
“臭小子,我是你爹,不用跟我说谢谢。上了山坡顶,你只需要专心修炼,爹就知足了!”阿什罗抬头望着眼前蜿蜒崎岖黄泥坡道,心中充满了苍凉。
虽说他与阿冥罗互为兄弟,但也只是有名无实。
兄弟这层关系,早已被漫长的时间长河冲刷一净。纵使他心中还讲昔日情分,但魔君早已冷酷无情。
渐渐地,父子二人登上坡顶。
阿什罗俯望着满目苍夷的魔界荒境,从胸腔内叹出一口浑浊的悲凉之气:“想我地狱之子阿什罗,虽然风光不及魔君,但也算得上是六界长寿先辈。没想到自己一生辉煌竟然被区区一个女妖精给坑害成如此狼狈模样!真是造化弄人!”
质儿感受着父亲身上传来的悲凉,忍不住好奇:“父亲,那个害你的女妖精是谁?”
“唉,伤心往事莫再提。我虽然身心受创,但那女妖精已死,也算是她的报应!好了,儿子你快盘膝做好,爹教你练法!”阿什罗催促道。
质儿听话,乖乖盘膝坐下。
阿什罗慈祥地望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将自己宽厚的大掌轻轻放在质儿的头上。
只见手掌与头顶之间飘出邈邈黑烟,如雾墨一般倾斜而下,将质儿整个身躯笼罩在黑雾里。
质儿闭着双眼,用心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刺骨寒冰之意,然后自己虚无的思想幻境出现一个小黑人。
那黑人就是他的灵魂。
黑色的灵魂感受着阿什罗传授而来的法功魔力,在质儿脑海的思想广场里时而打坐沉思,时而起身用手在空中画着魔诀,一边领悟魔力要领,一边挥臂练习。
父子二人都十分投入,浑然不觉天上昏暗的光彩,随着时间的流逝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多少次。
就算中间有狂风暴雨瓢泼而下,他们亦是雷打不动,像两个相依的石头,经久不动地立在小山坡上,风雨无改。
数日后,魔功精进强化终于完成。
阿什罗魁梧的身躯终于动了动,他覆满风沙的手从质儿头上取下,身体虚力地捂胸轻咳起来:“咳!咳!咳!儿子睁眼吧,爹已经将体内八成魔力渡化给你,你只需要休息数日,消化消化,就可以享受新的魔力,运施自如。”
质儿仿佛脱胎换骨般,浑身充满强大的力量。他睁开眼睛,连忙将虚弱的阿什罗搀扶助:“父亲,你不是帮孩儿修炼吗,怎么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孩儿的体内了?”
“若单靠你自己修炼,千百年也才进步那么一丁点,所以父亲用自己体内的魔力助你飞跃。现在你的魔力已经达到三千年修为,算得上是魔界的小精英。日后父亲还要会帮你提升更多魔力。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说罢,阿什罗又频频咳了一阵。
质儿轻拍着他的背,感恩道:“父亲,孩儿无以为报,一定对你不离不弃。”
“好了,这种废话别总说。快走吧。”阿什罗催促道。
于是,质儿带着他化作一团黑雾飞箭一般穿过混沌的魔界上空,归至阴暗潮湿的地洞内。
如今质儿魔力飞涨两千多年,故而再也不用像老鼠一样缩在地洞内不敢出来。他为了让阿什罗尽快恢复元气,于是趁他睡着,悄悄跑出甬道,去魔界山河风光好的地方刨草药与妖果,然后捣成泥浆,喂给父亲喝。
没有事的时候,他就坐在洞内打坐调息魔力,等天黑才出来透气,然后躺在冰冷的地洞旁,双手交叉放在头下枕着,望着漆黑夜幕里若隐若现的星星,一看就是一夜。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八章桃季不舍
几日的忙忙碌碌,傅幽蓝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她已经能完全收敛起心中的悲伤,用宽大愉悦地心情面对他人。
看到母亲自我调节地如此快,平康甚感欣慰。
但是停顿下来的日子,心中的忧愁还是会像突突的泉眼一样,汩汩往外冒着忧伤的潮湿。
仙殿内已经很多人开始怀疑质儿的去向,若不是看在这些日子采摘山果忙碌的不可开交,他们早就围着傅幽蓝询问。
今日,大家终于可以不用离开仙殿,都纷纷呆在自己的房内歇息。
最记挂质儿的人当数桃季。
她端着一盘刚烧好的甘茶,来至傅幽蓝房外,轻叩门后,微笑着走来进去。
“夫人,这些日子十分忙碌,我都一直未踏足质儿的卧室。刚才我敲门一番,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质儿究竟去了哪里?”桃季十分担忧。
傅幽蓝坐在小木凳上,上半身倚卧在轩窗旁,眸光惬意地望着碧空飘云,漫不经心道:“质儿去了一个他想去的地方。”
“原来他出去游玩了,看来真是我多心了。”桃季将茶水搁下,轻轻斟了一杯热茶,递给窗边紫衣。
傅幽蓝接过茶,未喝,而是继续遥望着天上的云,淡淡道:“他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了一个他觉得安全可靠的人身边。”
“什么?”桃季一时半会儿未听懂。
傅幽蓝手中茶水微微一晃,溅出水花落在手上,她心下一惊,不好,差点就想实情说了出来。
于是她一口饮尽热茶,强颜欢笑道:“没什么,质儿就是去游山玩水了!过一阵他玩累了自然会回来,你不必担心。”
又过了两日,思子之情由浓转淡。
傅幽蓝本想平平淡淡度日,奈何命运偏起风沙。
二公主来至仙殿,直奔质儿的房间,发现里空空无人于是跑去询问平康。
平康与母亲口径一直,亦是拿质儿出去游玩搪塞了过去。
但是日子一长,二公主来的越来越勤。仙殿其他人也开始怀疑,质儿的去向。
这些人里面,最为不安的自然是二公主与桃季。
桃季对傅幽蓝深信不疑,所以一直不敢怀疑,就算怀疑她也收敛起来,按压在心里。
但二公主不同,她年轻躁动,多日不见倾慕的男子就寝食难安,做梦都是他在外遇害,五马分尸的场景。
所以二公主终于按耐不住性子,绷着一张水灵美丽的脸,来至仙殿,向傅幽蓝声讨:“傅阿姨,质儿究竟去了哪里?他要出去游玩,也不能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呀!”
傅幽蓝依旧和颜悦色:“回禀二公主,你不必担心质儿,他年岁不小,又是魔者之躯,不会轻易就让自己深陷危险之境。”
二公主不听,相思之心急切,脑海装满了胡思乱想。
“傅阿姨,你怎么能这么放纵质儿,就算他在外面久不回来,你也应该担忧才是。你不是会法术吗,快用法术探一探质儿的去向!”二公主恳求着。
傅幽蓝微微摇头:“二公主多虑,他有他的自由,我身为母亲也不能随意施法偷窥他的行踪。”
二公主眉一蹙,眸光一厉,大怒不悦:“你分明就是不顾他的人生安全!真是一个狠心的娘!”
傅幽蓝不介意她的无礼,心平气和地拉着她的手,正欲安慰,门外却走来妙芳婷的身影。
“小蓝,我也一直纳闷质儿的去向。今天既然二公主如此渴望知道他的下落,那就由我来施法看看他的去向!”妙芳婷说罢,修长的食指在自己面前的空气里画了一圈。
那个圈瞬间变成一块镜子,呈现出质儿在混沌昏黄中飞奔的身影。
“咦,他这是在哪里?”妙芳婷托着下巴疑惑。
傅幽蓝聪眸一转,顺水推舟道:“你们看,我都说质儿在外面游玩,他现在也许在一处沙漠地带和风沙追逐嬉戏着。”
二公主走来看了看,好奇道:“原来这就是沙漠风貌,看到他人很安全我就放心了。”
她们都被忽悠的深信不疑。
唯独站在后面的桃季阴恻着脸,一直默然不语。
因为她对镜子中的环境十分熟悉。而且她也察觉出,傅幽蓝是在欺骗她们。
至于为什么要欺骗,只有等她们走了,再仔细盘问。
于是,她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在镜子中飞奔的质儿,安安静静不说一句话。
傅幽蓝知道瞒不过桃季,待送走二公主后,她主动牵着桃季来至自己卧室,关上房门,将质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完一切,桃季眼前一黑,筋骨一软倒坐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神来。
“质儿,好糊涂!竟然认贼作父!”
已经痛哭流涕过的傅幽蓝此刻已经思想开看,心如止水。她安慰地劝道椅子上面色苍白的桃季:“质儿已经长大成人,他有自己的思想,就算他放弃我们选择阿什罗,只要他过的开心,心里舒服就好。”
“夫人,你也糊涂!你为何不将实情告知质儿,让他看清阿什罗这个魔头的真面目?”桃季咬牙切齿。
“质儿回来那些天,我们已经用行动告知于他,可是他就是对魔头深信不疑,并且愿意与魔头一同共赴死亡。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平常,可以说是一对血缘亲密的父子!我若将他生拉硬拽回来,他只是越发仇恨我们,思念阿什罗。”傅幽蓝娓娓解释。
“可是,就将质儿一人丢在冷酷黑暗的魔界,我实在于心不忍。”桃季声泪俱下,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中情况。
倒是傅幽蓝已经看得十分洒脱:“质儿本就是魔界中人,他会很快适应魔界,并好好照顾自己的。”
“不行!我要将他带回来团聚!”桃季执着,闪身消失在椅子上。
她用最快的速度朝魔界飞去。
刚才镜子里呈现的画面,她十分熟悉,所以来至魔界,很快将寻到了质儿的身影。
此刻质儿正在风沙漫天的双峰骆驼岗上,冒着肆虐的黄沙,寻找着一种能够恢复元气的草药——沙石花。
沙石花的形状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朵黄色纤瓣小雏菊,食用时味道先甘苦后清甜,是一种用来恢复元气的好药材。
所以,为了父亲,质儿冒着被其他妖魔猎杀的风险,独自一人来至双峰骆驼岗上,忍受锐利风沙灌入衣袖裤脚的疼痛,四处寻找着。
他脸皮与双手被干燥地强风刮的惨白起皮。
寻了很久,质儿终于在横飞呼啸的风沙中看到一点淡黄。他高兴地迈大矫健的双腿,骏马一般飞奔过去。
忽然,风沙中伸来一只纤柔的手,将他狠狠一拉,拽出双峰骆驼岗上横飞的黄沙。
“质儿,我不管你是否还记得我,但是为了不让你亲娘失望,我必须要将你带走!”桃季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态度。
质儿拼命摔着胳膊,挣扎。
但是桃季魔力修为比他高,所以他除非摔断胳膊,否则永远挣脱不了。
“你这死女人,别耽误我办事,快放开我!”质儿怒吼着。
桃季当做没听见,继续道:“你亲娘要是知道你认贼做父,一定伤心欲绝!”
“她知道!是她同意我跟随父亲,你不在鹿国仙殿伺候你的小主人,你竟然跑到这里多管闲事!”质儿气的脸色发白。
“我说的是你死去的亲娘!她泉下若是知道你认仇人为父,必定做鬼也会爬上阳界打醒你这个不孝子!”
“等等,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质儿实在是受不了,用力摔着胳膊。
于是桃季停歇下脚步,松开双手,施法从袖中变出一条捆魔绳将质儿捆在自己身旁。
“好孩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你真正的母亲玄蓉早在你未满三岁时就被阿冥罗残忍杀害,后来傅幽蓝夫人可怜我们,将你纳为她自己的孩子,视如己出。虽然她不是你真正的母亲,但是含辛茹苦养育你十几载,也算是你母亲。如今糊涂地认仇人的弟弟做父亲,简直就是孽子不孝!”桃季一口气将憋闷在心中的痛苦全部说了出来。
质儿脑海一懵,脸色迷茫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孝!”桃季再一次厉声道。
于是质儿开始搜刮脑海里的记忆,除了父亲阿什罗对他的好,对他的微笑,再也没有其他人。
“你这个骗子!你比姓傅的女人还要恶毒,编出这么一个煽情的故事,来蒙骗我,要我跟你回去,妄想!”说罢,质儿将蕴藏在体力的全部魔力集中在胸膛。
现在他少说也有三千年功力,只要卯足劲施法,一定能挣脱捆魔绳!
于是乎,他胸膛的黑色气息越集越强大黢黑,很快他的胸腔撑起如鼓,将捆魔绳一根一根的绷断!
“呵!”随着质儿一声震天列地的大呵,捆魔绳断成粉渣。
桃季眼瞪如铜铃,惊恐地望着他道:“你身上的魔力从何而来?”
质儿双眼充满黑雾,邪戾一笑:“你已经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彻底惹怒了我,你马上就要命丧黄泉!”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七十九章看清事实
一双漆黑的熊熊焰火,在质儿双手上滚滚燃烧着。
他再也受不了这帮人像苍蝇一样的无理取闹,所以他们来一个他就要是杀一个。
桃季虽然修为强大过质儿,但是在气场上她已经开始害怕,于是连连后退:“质儿,不要糊涂!”
“我一点也不糊涂!”说罢,质儿充满力量的双臂一震,打出两道黑色火焰朝桃季喷去:“父亲传渡给我的法力,正好可以拿你来练一练!”
桃季左右闪身而躲,却都是与火焰擦边而过。
她不忍还击,一直闪躲着。
质儿越战越来劲,加快黑焰的抛击速度,像流星雨般朝桃季无情挥去。
桃季躲的了一个,却躲不了一片。黑焰像会追踪的鬼魅,打在她的颈肩胸膛后背等许多地方。
最后她不堪重击,在撕心裂肺地呼叫中,如落叶般朝冰冷的大地坠去。
然而战红了眼的质儿仍不觉得尽兴,继续狂抛着手中的黑色火焰,欲将桃季砸个灰飞烟灭。
但平地忽然卷起一阵海蓝色的风,携带着清冽优雅的香味儿朝质儿飞来。
随之一阵巨高的排浪,平地而起,轰隆隆地朝质儿拍打过去。
那排浪中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将摔在地上口角溢血的桃季温柔抱起。
“聂公子……”桃季轻轻呻吟一声,遂昏迷过去。
而质儿已经被强大撼然的排浪拍的七荤八素,瘫倒在地上眼冒金星。他双手上的黑色火焰,逐渐熄灭。于是他恢复正常的姿态,像一个溺水的孩子,在浪花里上下翻滚。
聂沧海凌空而站,对着来回拍打的排浪轻身一呼:“收。”
高涨排浪立刻消失无形。
剩下质儿像溺水的孩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意识模糊。
聂沧海不忍,挥袖轻轻一抚,对质儿洒下一片上清真气。质儿很快就恢复神智,从地上坐起,擦了擦嘴角,望着天上尊容优雅的大神,不屑道:“快带你的人走,否则待会我改变心意,脸你也一起杀!”
聂沧海始终保持平和的微笑:“看来你父亲对你还不错,竟然将自己的功力渡化了一部分给你。”
“哼!我父亲本就十分疼爱于我,是你们胡搅蛮缠,非要拆散我和我父亲!”质儿撇过头,不再看对方一眼。
“呵呵,对不起。你桃姨也是担心你被恶魔带坏,所以才会一时心急跑来寻你。既然你娘已经说过放你们父子,我也就不会再为难你,你要的沙石花,给你。”说罢,聂沧海将掌心摊开,一朵淡化可爱的沙石花缓缓朝地面飞去。
质儿接住沙石花,心中升起一丝感激,但是碍于面子,他简短了到了一声谢谢后,飞身离去
聂沧海望着他倔强的背影,轻轻摇头:“不愧是小蓝带出来的孩子,母子性格那么相似。”
然后他又望了一眼怀中昏迷的桃季,轻轻吐了一口上清真气在她脸上后,她苍白的脸色瞬间恢复红润,嘴角的血迹也淡淡消失。
少顷,桃季伤势愈合,渐渐苏醒。
她看到自己倚靠在聂沧海温暖宽大的怀里,立刻羞涩地跳下他的怀抱,垂头脸红道:“谢聂公子救命之恩。”
聂沧海微微颔首,并不打算带她回去。而是先腾云快速飘出魔界领域,随之放慢云飞之速在干净而澄澈的天空下,悠然地与桃季闲谈起来。
“刚才质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想必你也应该明白了小蓝的心情。”聂沧海不咸不淡,心平气和。
桃季想起质儿充满怨恨的凄厉双眸,忍不住眼眶红润:“是的,能看出来,质儿有多么反感我们。”
“所以你也不必再多做纠结,因为现如今质儿跟着傅幽蓝,他只会心生仇恨,没有快乐。”聂沧海道。
桃季怔怔地凝望着他,沉默了许久,才豁然开朗:“聂公子说的对,我做错了,我不该莽撞,应该多加思考才对。”
“你能想通,我感到欣慰。我一开始也想不通,母亲为何忍得下心将孩子交托给仇人,但是细思一想,孩子只要快乐,那仇人又不会伤害他,他在哪里都无所谓。”聂沧海微笑着。
原来他如此了解她的心情,桃季自愧不如地垂下头。
片刻后,飞云加快速度,来至鹿国上空。
桃季站在聂沧海身后道了一声谢后,闪身消失在飞云上,如一缕青烟直接出现在傅幽蓝的卧室。
“你终于回来了。”傅幽蓝微笑着迎接。
桃季垂头抱歉:“夫人,你说得对。我太过鲁莽不理智。”
“既然你已经想通,那就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质儿将来的人生遭人口舌是非。”傅幽蓝拉着她的手,恳求。
“夫人,且放心,我会守口如瓶。刚才经过聂公子一番劝导,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幼稚自私。”桃季深深自责,她知道傅幽蓝比任何个人都难受,所以目露怜惜地紧紧拉着她的手。给她传递温暖的信任,让她不再孤独彷徨。
于是两只纤软的手紧紧相握,在充满晶莹的汗渍中,缓缓融为了一体。
这是一种十分舒服而又充实的感觉,就好像两杯互相交换过茶叶的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依赖共存,没有芥蒂。
良久,桃季忍不住询问道:“日后二公主再来询问,那我们该如何回答?”
“你刚才不在,我就已经深思熟虑了一翻。若是再有人询问起,就说质儿被沧海送至仙山灵观,随世外得道仙人,潜心修行去了。”傅幽蓝回答。
桃季目露钦佩:“还是夫人懂得如何周旋人事。但是你这个想法,聂公子知道吗?”
傅幽蓝淡然一笑:“他还不知道,但我马上就要说予他知,他若觉得此方式不妥,我也只能另作打算。”说罢,她微微松开手。
桃季亦不约而同地松开手,彼此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好了,你先休息冷静冷静,我要去沧海那里道一声谢。”说罢,傅幽蓝消失在屋内。
她优雅香然的紫衣,淡淡地出现在捧书而阅的聂沧海身边。
聂沧海早有所料,表情淡淡:“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有些事情要个你说。”
傅幽蓝红唇一勾:“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刚才桃季把事情经过都告知于我,我在此替她谢谢你这个大恩人!”说罢,她弯腰抱拳深深作揖。
聂沧海摇了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傅幽蓝连忙立起身躯,蹙眉疑惑。
“是关于阿什罗的。”聂沧海不急不慢。
傅幽蓝却心如火燎:“阿什罗怎么了?是不是伤害了质儿?”
“不。对于他是否伤害质儿这一点,你这个做母亲的可以放一万个心,因为阿什罗会比更疼爱他!”聂沧海道。
“我没听错?”傅幽蓝用尾指掏了掏耳朵,凝神纳闷:“三年前在阴山,阿什罗吃了质儿,我以为我们母子今生无缘再见。但是没想到芳婷婚礼那天质儿竟然又回来了。不管他带着什么目的回来,但我都很感激阿什罗放质儿。后来在魔界荒地的地洞内,看到阿什罗保护质儿的态度,我就觉得冥冥之中,他与质儿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你很聪明!不仅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而且还感觉出他们之间的渊源。”
“他们有什么渊源?我只是凭女人的第六感,觉得质儿跟着阿什罗不会受委屈……”傅幽蓝哀声一叹。
聂沧海放下手中书卷,右手食指轻轻一摆,旁边的凳子乖乖移至傅幽蓝双腿边。
“先座。”他温柔含笑。
“你要长篇大论?”傅幽蓝一边挑眉,一边挽裙坐下。
片刻后,聂沧海凝视着对方,认真道:“你已经恢复前世记忆,可还记得玄蓉的过去?”
傅幽蓝困惑而愣,不太明白这之间的牵连。
“一千八百年前,你乃天界月神,应该在天界听闻过有关西王母妹妹之事。”聂沧海提醒着。
傅幽蓝豁然开朗,右手将膝盖一拍:“这个我知道。虽然天界很少有人会提及有关西王母的事情,但是一旦有人牵头引线提起,就会不自觉地引人想要探究下去。我记得,那是天界某一次蟠桃盛宴,我带着妹妹歌月同花神以及一众植物花草之仙坐在一起。莫看她们平日循规蹈矩,敛言慎行,围聚在一起时,却是嬉笑无态疯言疯语,什么都敢窃窃私语。”
“我坐在一旁,听着她们小声闲谈,才知道西王母原来有一个犯了天规的妹妹。妹妹私恋凡人,并与凡人产下一个孩儿,后来西王母雷霆大怒,为了顾及六界之母的颜面,将亲妹妹禁足,最后妹妹私逃,西王母只好派天兵火烧凡人一家,后来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因为众说纷纭,编造的太过离谱,所以我就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难道,真有这一回事?”傅幽蓝眸光惊讶。
聂沧海微微点头:“如果神魔大战中途,你未被西王母流放九幽玄界,你就会知道更多关于玄蓉的事情。”
“哦?”傅幽蓝神情浮起浓厚的兴趣。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章玄蓉之爱
神魔大战尾声,虽然是以《六界和平条约》作为终结。
但在此之前,神魔两军在滔滔天河打过一场空前绝后的激烈战役,天帝为了让妖魔知道天界的威力,派出八成天兵神兽,伫立在天河之畔,将不自量力的妖魔狠狠追打,一直打到魔界地带,让他们哭爹喊娘,纷纷跪地求饶才肯收手。
当时以玄蓉为首,新魔君夜离天为辅所带领的万千妖魔,真正领教了天界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后,不得不低头求和。
在凌霄殿签订条约时,玄蓉面对着西王母曾说过一句话。
她说,姐姐当初你不那么狠心,这场神魔之战永远也不会爆发。如今成王败寇,我来此与尔等签订和平之约,只是权宜之计,并不代表我真心臣服与你。我与之间的恩怨,依然永远也化不开。
但西王母态度淡然,早已视这不守规矩地姊妹为陌路,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看着玄蓉,就像在看一块石头那样,态度平常。
那个时候纵仙才知道,这带领下三界妖魔胡作非为的女子,竟然是十万年前的仙子。
于是乎,玄蓉与西王母的渊源,在凌霄殿上瞬间传开。
说到这,聂沧海还只是讲了一部分。
傅幽蓝早已等不急要听重点:“快说阿什罗和玄蓉之间的故事。”
“阿什罗的事情,还是我刚才带桃季回来后才知道的。”
“快说。”傅幽蓝摇晃着聂沧海的手臂。
聂沧海淡然地从手中变出一块苍蓝色的破布:“你看。”
“这是什么?”
“这是质儿身上掉下来的汗巾。”聂沧海一边回答,一边将破布摊开。
只见破布的一角绣着一个字,因为长期揉搓的关系,那绣字已经线头开裂,看上去不像一个完整的字。
傅幽蓝挤眉辨认:“么?”
“非也,这是玄字。”聂沧海道。
“你又怎么知道这是玄字?”
聂沧海将苍蓝色汗巾往傅幽蓝手上一搭,她手臂轻轻一麻,然后酥麻的感觉通过血脉神经,传至她的双眼,于是万千个场景画面出现在眼前。
这些画面都是关于一个男人的。
这男人就是玄蓉的爱人。
他的坎坷人生,悲欢离合统统飞闪在傅幽蓝眼前。
过了许久,画面在暗黑中渐渐消失。
傅幽蓝拍案而起:“原来玄蓉的丈夫就是阿什罗!”
“是的,我也是通过施法追溯这块汗巾的过去,才明白阿什罗为什么对质儿那么好。原来他早就他的父亲。”聂沧海道。
傅幽蓝重新坐下,凝望着手上的苍蓝色汗巾道:“这是十万年前,玄蓉绣给自己丈夫的……”她脸上滑过一丝难受的悲伤。
真是造化,弄人。
西王母也并非想象中那么残忍,她并没有真的弄死那个男人,而是将他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之底,恶化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凄厉之灵。
而玄蓉却带着仇恨,与自己亲姐姐反目十几万年,一直到死,她都以为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早已死亡。
这就是宿命,还是误会?
细思恐极。
傅幽蓝悲悯地留下一颗眼泪,感叹:“质儿也算是和亲人团聚了。”
“是的,所以日后你不用再那么担心,因为阿什罗也会倾尽全力去保护他。”
“但是阿什罗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吗?”傅幽蓝仍旧担忧。
“知道。”
是的。
阿什罗已经知道。
三年前在阴山,他将质儿吞进腹中,引起消化不良,吐出质儿的元神时,从元神炙热的温度里感受到,这孩子与自己有一种从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为了究其为何不能下咽的原因,于是施法追溯质儿的过去,才发现他真正母亲是玄蓉!
这个他已经遗忘了十几万年的女人,竟然以幻象的形式从新出现在他眼前!
虽然他也曾深刻的爱过她,但是时光的无情,已经将他充满爱情的心,打磨成一颗黑色而坚硬的石头。
所以,当他看想起玄蓉的那一刹那,心是没有半分感情的,但脑海却经久不忘。
没想到她将他们的孩子,一直以寄宿他人躯体的形式,留存到了现在。
当时,阿什罗凝望着手中小小的元神,心情激动又复杂,充满了对玄蓉的感激。于是,他忍痛从自己的大腿间削下一块血肉,给质儿化塑出一个身躯,并将他带回魔界。
阿什罗为了让质儿完全属于自己,于是消除他之前的所有记忆,让他完完全全,干干净净地属于自己。
所以质儿才会将三年前的人和事物统统忘记,只记得这三年来和父亲依偎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此时,魔界一处残垣断壁的破屋里。
阿冥罗正坐在一块木板边,目光慈祥地凝望着正在酣睡的质儿。
他手中捧着孩子辛辛苦苦采摘回来的沙石花,低声呢喃道:“谢谢。”然后将花放在口中,细嚼慢眼。
这不是普通的沙石花,而是带着孝子赤诚之心的良药,所以他咀嚼的特别慢,上牙与下牙摩擦了很久,才缓缓吞入腹中,然后享受着甘苦微甜从喉咙滑过的充实感。
然后,他凝望着质儿英俊潇洒的脸,眼前渐渐浮现十几万年前自己年轻才俊时的模样。
“真是和那时的我,长的很像。”阿什罗以父亲的口吻,温柔地感叹着。
而这一段时间,魔界空气闷热,随便走动都会使得身躯大汗淋漓。就连睡觉时,淌着额头也会从毛发间淌出斗大的汗水。
熟睡中的质儿,不知不觉间,额头已经布满一颗一颗晶莹玉润。
于是,阿什罗掏了掏怀中的汗巾,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已经将它给了孩子,于是伸手去质儿怀中轻掏。
发现,也不在他怀里。
然后,阿什罗又掏了掏,再次确认不在后,脸色一沉,静静地坐在那里,思想着什么。
过了很久,破屋外天色渐黑。
阿什罗转头望着门外灰蒙的天空,冗长一叹:“也好,他们知道了,也就不会再来打扰质儿。”
这样一来,他们父子才会更加安心的在这魔界,谋生苟活。
数日后,鹿国开始进入冷秋后的久雨季节。
冷风凄雨,一直连续下了五六天,天空仍不见云开日明。
大祭司观天向得知,这场绵绵细雨一直要维持二十多天,所以收集山间野果的事情,暂时止歇。故而大家都各自呆在房内,感受着久下不歇之雨的别样风情。
屋内潮湿闷热,傅幽蓝坐在四四方方的木凳上,以舒服的方式,依靠着门梁,一边侧耳倾听着细雨敲到屋瓦的缠绵之音,一边手捻银针对着深蓝色柔绵方布飞针走线。
这已经是她所绣的第三张方帕,同样颜色的布料,同样形状的花纹,三张一模一样。
但她还继续毫无二致地绣着。
不一会儿,桃季端来刚煮制的新茶,从欣长的过道里,款款走来。
“夫人,这张汗巾又是为谁所绣?”
傅幽蓝脑子闪过苍蓝色破旧的汗巾,神情怅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闲着无事先绣着。”
其实,她想送给质儿,可是似乎又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再去魔界。
所以只能将满腔的思子之情,寄托在一针一线上。
同样的,桃季心中也记挂着质儿,所以她斟倒茶水时,连水满溢出杯子都未察觉。
屋内一片寂静,门外风雨喧嚣。
过了许久,站在桌前的桃季猛然转身:“夫人,那阿什罗真的能保护质儿吗?”
傅幽蓝漫不经心地点头:“放心,他做的不会比我们差。”
但是下一秒,她就愣了。因为阿什罗元气大不如前,他如何保护质儿?
傅幽蓝立刻站起身来,连膝盖上的针线篮跌落都来不及捡,就是抛下手中的方布,朝门外跑去。
桃季不解,快步走至门边,一边拾起地上的凌乱,一边呼喊:“夫人,你去哪里?”
傅幽蓝边跑边回道:“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了,我去沧海那里很快就来。”
此间,隔壁房的平康抱着书探出头,慌张地望向母亲的房间,关心道:“桃姨,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继续读书。”桃季回应。
随后,傅幽蓝从气喘吁吁的来至聂沧海的小苑。
“什么事把你急的,连把伞都不打就跑过来了?”聂沧海对着书,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身边的紫衣。
傅幽蓝刘海和脸雨滴轻垂,匆匆道:“我记得你曾说过阿什罗被击伤后,需要五百年才能恢复,这是真的吗?”
“是的。就目前几次交手,可能五百年也不够他恢复如初。”聂沧海淡然。
傅幽蓝却已经按耐不住,双手往书桌上一撑,凝视对方:“岂不是他保护不了质儿,反而还需质儿保护他?”
这一点聂沧海早已想过,所以淡然道:“只要他们在魔界安分守己,不胡作非为,一般小妖小魔是伤不了他们的。”
“但是阿什罗的野心是接近阿冥罗!他们不可能风平浪静!”傅幽蓝急地眼泪都快冒出。
就算质儿是阿什罗的亲儿子,但是他能力有限,就算拼尽全力保护孩子,也是枉费!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一章再送仙血
忽然刮来一阵透骨凉心的风,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一瞬间,屋檐淅淅沥沥的雨滴变成雾白的雨帘。
傅幽蓝心中的忧愁就像这漫天而泄的倾盆大雨,越下越愁。
“阿什罗为了尽快恢复元气,让质儿来此取神仙之血。那我的血可以助他恢复元气吗?”说罢,傅幽蓝挽起右手的袖子,将雪白的手腕露出。
聂沧海望着眼前的雪白,神情微微羞涩:“你如今乃魔者之躯,对阿什罗来说就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任何效用。”
“难道只能饮神仙之血?”
“当然不止是唯一,还有帝王之血,高修得道人之血等等赋予天界灵性之人的血,都有治愈伤痛,提高法力的作用。”
傅幽蓝一听,转眸而思:“既然我的血不行,那什么药材可以呢?”
聂沧海没有回答,而是忽然起身,走向旁边的茶水桌背对着她,淡然道:“你不必白费心思了,因为普通的药材对阿什罗起不了作用,而稀释竿见的药材又在凶险恶境,我是不会让你去的,所以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将这壶水,送至魔界既可。”
“什么?”傅幽蓝走过去,只见聂沧海将桌上的茶壶递给她。
傅幽蓝伸手一接,一壶沉甸甸的茶壶落入她的手中,但感觉里面晃动的水不是清茶,而是很粘稠的物质。于是一股清幽淡雅的血腥之香飘入她的鼻腔内:“这是……”
血字,傅幽蓝哽咽在喉咙,未说出来。
聂沧海轻轻点头:“是的,如你所想。我不想看到你焦头烂额的模样,所以你只要将此壶血送给阿什罗,他一定会恢复不少元气。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保护质儿在魔界不受委屈。”
傅幽蓝捧着沉甸甸的茶壶,感激地眼眶泛泪,神色凝重地道一声,谢谢。
于是聂沧海将她轻轻一推:“快去吧,路上小心。”
傅幽蓝有些不舍,回眸忘了几次才飞身离开书房。
冰冷的雨滴捶打在傅幽蓝的脸上,但是坚定的心却依旧炙热。她站在飞云上,快速穿过鹿国都城的国界,然后加速飞出凡人大地,想一道淡紫的流星,来至混沌昏黄的魔界。
她首先去了之前质儿和阿什罗的生存地洞,转悠了一圈后傅,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哪里,于是又在魔界上空飞了许久,终于在一处荒废的破房子里找到他们的身影。
此刻他们两父子,皆因疲累昏沉地躺在一块小木板上,相依而睡着。
傅幽蓝轻轻地走至他们的身旁,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他们身上。然后再将重实的茶壶和一张折叠整齐的深蓝色汗巾放在一块破木头上,才转身离去。
走出破屋,傅幽蓝含着眼泪,愣了愣,于是不舍地转身,凝望了屋里半晌,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在回去的途中,一个胡搅蛮缠的五颜六色花翎鹦鸟怪,飞至傅幽蓝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头,招呼道:“你好面熟啊!”
傅幽蓝不理,加快飞速,那花翎鹦鹉就扑扇着翅膀奋力快加,追上。
“你别走,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前一任魔君夜离天的夫人?”
“你你看错了。”傅幽蓝沉着脸摇头。她不想与它纠缠,她要快些回答至鹿国。
但花翎鹦鹉就是穷追不舍:“我眼睛一直很锐利,绝不可能看错,你一定是觉得自己没有面子,所以才矢口否认。”
傅幽蓝白眼一翻:“你别总跟着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位!”
花翎鹦鹉黑瞳一缩,红啄一咧:“我不可能不跟着你,因为我家大王说了,如果我缠不住你,回去就得被他活剥生吞!”说到后面,鹦鹉声音忽然凄厉起来。好像他什么受到威胁的罪责,来源于傅幽蓝这个扫把星。
傅幽蓝神经一紧,凝眸细望着花翎鹦鹉:“你是谁?”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刻要将你带回去给大王看!”说罢,花翎鹦鹉交叉的翅膀猛地展开。
“咻!咻!咻!”三声强劲的破风之声,朝傅幽蓝狠狠打来。
傅幽蓝扬袖一卷,只见三根锐利如刀的绿色羽毛飘然坠落。
“有两下子!”花翎鹦鹉冷哼,不敢再小觑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傅幽蓝愤怒,又疑惑。
“不是我要置你于死地,而是我们大王!”花翎鹦鹉面容陡然一变,十分无辜地望着对方,仿佛自己什么错也没有。
傅幽蓝无语,转身欲去。
花翎鹦鹉又贼脸贱巴兮兮地展翅兰在傅幽蓝跟前,讪笑道:“告知你,我家大王是谁也无妨。”
傅幽蓝双眼蒙雾,压根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花翎鹦鹉也无所谓,自说自话道:“我家大王就是阿冥罗身边的红人,九头玄蛇君!”
“哪又如何,放我走!”傅幽蓝厉斥。
“别不识好歹,九头玄蛇君虽然是近两年才在魔界崛起的一只新秀,但是他的魔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然你否认自己是前任魔君夫人,那么我正好可以将你抓去,献给大王做小妾。因为我看你的脸长的还挺标致。”说着,花翎鹦鹉眼神下流地动起手来,将傅幽蓝的下巴轻轻一勾,勾的瘙痒难耐。
傅幽蓝却觉得恶心,捂着肚子干呕一阵后,嫌弃道:“蛇这种东西一个头都够恶心了,竟然有九个头,真是恶心的无与伦比!”
“你!哼!女人生来口是心非,你这么骂我家大王一定是心中十分喜爱又不敢直言。我懒得和你废话,你要么死,要么跟我回去做大王的小妾!”花翎鹦鹉双眸一厉,一双巨大的翅膀扇出几道长风,如绳子般朝傅幽蓝绞缠而去。
傅幽蓝被那卷着黄沙混沌的风捆绑在天空,怎么扭鼓身躯挣扎,都挣脱不了。
花翎鹦鹉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冷嘲热讽:“没有前任魔君的爱护,你真是弱如软鸡。”
傅幽蓝懒得和这种下三流角色多费唇舌,于是冷声道:“你还有多少本是,尽管使出来!”
“啧啧,大言不惭,我随后使出区区几道残风,就将你捆绑的面红耳赤,我哪里还敢对你做什么过分之事!”花翎鹦鹉怡然自得地讪笑。
傅幽蓝眸光一厉,射出两道劲光:“既然不出招,那只好轮到我来!”
“你个软鸡能使出什么招?无非都是一些花拳绣腿……”花翎鹦鹉话还未完,连忙将手在眼前一挡。
只见一道强烈刺眼的幻彩流光,从傅幽蓝手中冒出,射向花翎鹦鹉的脸上。
花翎鹦鹉用宽大臂膀一挡,却什么也挡不住。
因为刹那间,它翅膀上的羽毛被强光削的所剩无几。
“什么?”花翎鹦鹉吃惊地望着傅幽蓝。
傅幽蓝红唇紧抿,脸上做出发力的表情,然后她手中的强光一挥,挣脱出风沙的困束。
一直到她飞远,花翎鹦鹉才看清,那强光是一把神奇特殊的兵器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它羡慕地望着那只欣长的兵器,神色痴醉,也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把。但很快它肩负的任重将它压醒,逼着它朝傅幽蓝飞去。
“休想逃,就算你有神兵利器在手,我也不能放过你。”花翎鹦鹉猛追过去,但由于翅膀被削秃一块,飞起来有些吃力。
追到一半,傅幽蓝折身飞回,手握蚀日幻焰戟直指花翎鹦鹉的头。
花翎鹦鹉立即刹车,这才不使自己的鼻子从戟尖破窟穿过。
“我并没有逃,我只是在观察周围地形,因为我一发招,必定横扫千里!”傅幽蓝狞笑着,她也不是吃素的!
“好大的口气,真是狗仗人势,人仗神器!”说罢,花翎鹦鹉将翅膀往自己红啄前一搁,吹出一声嘹亮划空的口哨声。
瞬间引来附近潜伏着的群妖小魔。
它们腾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圈,将傅幽蓝包围在空中。
傅幽蓝面不改色,挥动幻焰飘飞的长戟,像挥旗帜一样猛力一挥,幻焰之光横扫之处,无不将这些自不量力的小妖魔打的朝大地跌去。
花翎鹦鹉面色一白,瞳孔颤抖地望着对方,惊恐道:“你这是什么兵器?”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话音还未落完,傅幽蓝又挥戟一扫,将花翎鹦鹉也打了下去。
然后,她缩小自己的宝贝神器,收回袖中,朝脚下冷哼道:“真没意思。”
徜徉飞去。
随后一路顺利的来至鹿国都城。
但在临近仙殿时,潇潇暮雨中充斥着一股强大的肃杀之气。
傅幽蓝警惕地飞至仙殿大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余光中瞟见雪亮敞白的墙壁长纵横交错着几道深深的裂缝,像激烈打斗过的痕迹。
她立刻朝后面走去,发现走道长廊的支柱上房梁上,以及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也到处充挂满了破裂的痕迹。
就连旁边花坛里的花,全部折断伏地。
难道我走的这一小段时间,这里经历过盛大的打斗?
傅幽蓝走着走着,身躯一僵。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这里大都成这般模样的,也只有妖魔!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二章识破诡计
傅幽蓝提着裙子,以最快的速度飞至后方居住地带。
忽然一道浓黑如墨的雾气将她纤躯震出百米之外,摔得个地裂石碎。
“咳,咳!”傅幽蓝捂着胸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小心谨慎地走近黑雾凝眸一看。
那不是黑雾,是强大的魔息!
究竟是哪个妖魔来此了?
傅幽蓝不敢随意靠近,站在黑雾边缘探头望着,却因魔息太过强大,而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她绕着黑雾走了起来,希望能在其他地方找到一丝可以进入的空隙。
而隐藏在强大魔息里的两只黑色妖怪,小声窃窃私语。
“那鸟妖竟然没有拦住这个女人,真是活着一事无成!”
“这下可怎么办?九头玄蛇君刚将这里的仙仙凡凡们掳走,剩下我们两个善后,万一暴露的身份,回去岂不是要五马分尸?”
“怎么办?凉拌!谁叫那鸟妖打不过这女人,将她放了回来!可恶!”
“别光顾着骂,快想想办法,看我俩联合能不能将这多余的女人就地弄死!”
沉默片刻。
一个灵光在脑子好使的妖魔闪过。
“你过来,听着。待会儿你想这样,然后我再那样,最后我们一起,将她咔嚓!”
“好注意!”
于是,两只潜伏在黑暗魔息中的小妖分离,一只蹑手蹑脚地朝傅幽蓝方向飘去。
浓厚黑雾外的傅幽蓝,已经由南至北走了一大圈,也未发现任何一个破绽入口。于是她将袖子一抖,拿出蚀日幻焰戟变大,任五彩梦幻的光芒对着黑雾照耀。
然而黑雾浓的密不透风,连光都透不进去。
傅幽蓝只好握着戟,继续朝西走去。
片刻,黑雾中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傅幽蓝的肩上。
傅幽蓝顿时一惊。
接着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小蓝你没事就好。”说着说着,聂沧海海蓝色优雅的身影从黑雾中走了出来。
但是他脸色惨白,另一只手捂着淌血的腹部,体力不支地朝傅幽蓝靠去。
傅幽蓝立刻收起蚀日幻焰戟,将一只手揽住聂沧海窈窕的腰,将他扶稳:“沧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妖魔来袭,我们都全力抵御,但是最后还是被掳走,只剩下我一人在此垂死挣扎!”聂沧海喘息着,脸上落下斗大的汗滴。
傅幽蓝立刻将他扶至一旁的墙壁,倚靠着盘膝坐下。
“我先帮你看看伤势。”傅幽蓝心急地去拉他腰间的衣带,也不管是否男女授受不亲。
打开里外的衣衫,一个巴掌大小的血窟窿映目而来。
“伤的这么严重!”傅幽蓝吃惊地捂着唇。
聂沧海轻轻点头:“无碍,只要我稍微施法,它就会愈合。”于是,他伸手施法,一股淡淡的黑焰在他手升起。
“怎么你的法力变黑了?”傅幽蓝疑惑。
“可能是被这强大的魔息给污染了吧!”聂沧海一边恢复,一边继续施法给自己疗伤。
无奈,自己元气大伤,法力施到一半就没有了力气,他依靠着墙壁瘫坐着:“不行,我已经法力耗尽。”
“我来!”傅幽蓝双手施展出一股浓黑的魔力,朝聂沧海腹部的大血窟上来回轻抚。
但是血窟不仅不愈合,反而更加血流如注。
“怎么会这样?完全没有效果!”傅幽蓝急的双眼冒泪。
聂沧海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看来我时间不多了,小蓝你别白费力气,用最后的时光多陪陪我吧。”
傅幽蓝摸着倾泻的泪水:“不行,我带你去天界求医。”
“你乃魔者之躯,随意进入天界,会受到关禁。我不希望你为我冒险,你就坐在我身边,陪我说一会儿话,就够了。”聂沧海轻轻拍着身旁的空地,哀求地示意她坐下。
“可是……”
未等傅幽蓝将话说完,聂沧海伸手将她一拉。
她沾满泪水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苍白宽阔的胸膛上。
他紧紧的抱着她。
傅幽蓝闻着下巴处传来的浓烈血腥,越哭越汹涌:“沧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
“不,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命!”
命字一脱口,聂沧海眸光瞬间变得猩红邪戾。他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朝傅幽蓝背脊狠狠插去。
但匕首刺入的却是一片茫茫白雾。
“哈哈!雕虫小技,岂能瞒得地过我的火眼金睛!”傅幽蓝早已闪身在百米之外,手中拿着蚀日幻焰戟,用强光朝聂沧海照耀着他。
聂沧海嘴角邪戾一笑,在强烈的光芒下,变成一只八尺蜈蚣,挥舞着千手百足,朝傅幽蓝抓去。
“既然被你识破,那么你的下场只有死!”蜈蚣妖神情猖狂。
傅幽蓝闪身朝旁边一飞:“聂沧海的仙血岂有你这般恶心难闻!”
“原来是血味不对。哼!反正你的死期马上就到!”蜈蚣妖说罢。
一只同样八尺高的肥肉黑虫滚着笨重的身躯,朝傅幽蓝碾压而来。
“原来是两只虫子!”傅幽蓝将蚀日幻焰戟一挥,五彩斑斓的焰光朝两只虫子打出两道气波。
两只虫子亦轻松闪过。
那大蜈蚣弯着下体,坐在肥厚的大虫子身上,咯咯狞笑:“我们可不是那只鸟妖,像对付我们,你还嫩了点!”
那鸟妖?
傅幽蓝蹙眉一思。
“原来花翎鹦鹉是你们的人。看来你们是九头玄蛇君的属下了。”傅幽蓝问道。
“不错,既然你这么有眼里,我就把你双眼挖下来送给大王!”说罢,蜈蚣妖欣长的身躯一挺,箭一般朝傅幽蓝射去。
它飞速太快,呼吸的瞬间就已经临近对方。
傅幽蓝只好旋转着手中神戟,打出一道强劲的漩涡。
漩涡看似猛烈,但中心的空隙却是风平浪静。
蜈蚣妖正好将头一调,并拢两排手脚,对着漩涡中心飞去。
最后傅幽蓝被蜈蚣手脚伺候一番后,翻身吐血,倒地难起。
那蜈蚣趾高气昂地伸出三只脚,踩在傅幽蓝胸股腿三个地方,摁压着,唾弃道:“你也不过如此,那鸟妖竟然打不过你,真是白修炼了一千多年。看在你眼睛好使的份上,我就留下你的一双眼睛。”
然后蜈蚣妖弯下高高在上的身躯,将几十双小手朝傅幽蓝眼珠掏去。
“等等!把那好看又厉害的武器给我!”黑色胖虫子摇曳着身躯,气喘吁吁的拱来。
蜈蚣妖嫌弃同伙碍事,伸脚将对方一踢:“等我先挖完她的眼睛!”
傅幽蓝趁机将手中蚀日幻焰戟变小收回袖中。
“你看,她把兵器收起来了,快给我掏出来!”黑肥虫子抖着满身肥腻的肉,震震颤颤地朝傅幽蓝手边移去。
“一个破武器,有什么好要的!”蜈蚣妖不屑道。
“我不管,我就要那武器。”黑肥虫子肉棒一般的手将蜈蚣一扒。
蜈蚣妖长躯往后一退,三只脚从傅幽蓝身上离开。
傅幽蓝立刻趁机幻化成烟,飘在空中凝视着两只内斗的虫子。
“都是你,要什么破武器,把她给放跑了。”
“她没跑,还在空中,反正她不是我们的对手,待会儿你攻击她的时候,把她手中的兵器夺来。”
“她已经将兵器收起来,我怎么夺?”
“我看到她将兵器缩小收进袖子中,你直接将她的手臂卸下来给我。”
“好好,服了你,我这就给先去卸了她的胳膊!”
说罢,蜈蚣妖朝天空飞去。
傅幽蓝连忙飞逃,但蜈蚣很快就将她撵上,拦在前方伸出几只右手讨要着:“把兵器交出来。”
傅幽蓝沉眸而思,片刻,大大方方地伸手进入袖子中去掏兵器,扔给蜈蚣:“给你!”
蜈蚣接着,却心有怀疑,小心翼翼地望着缩小犹如钥匙的蚀日幻焰戟,喃喃道:“真是个破兵器。”
然后他将眸光一转,对着傅幽蓝厉视:“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你是自己挖双眼,还是等我来挖双眼?”
傅幽蓝脸色一白:“你还是将我处死后挖双眼吧,因为我不想仍受那么惨烈的痛苦。”
“很好,算你识相。”蜈蚣妖朝傅幽蓝扭摆着毛绒的身子而去。
傅幽蓝不想那么近距离看到对方丑陋的姿态,于是闭上眼睛。
蜈蚣更加盛气凌人,抬起一双比较强壮的手爪朝傅幽蓝眼角抓去。
忽然,它的双手停在空中。
只听黑肥虫子的声音浑厚的响起:“先把缴来的武器给我。”
“你烦不烦,给!”蜈蚣妖将缩小的神器朝黑肥虫子一扔。
黑肥虫子面带红润,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缠绵地放在脸色搓了搓:“好宝贝,让我好好耍耍你。”
然后黑肥身躯飞下白云,来至地面,摆弄武器起来。
没有了干扰,蜈蚣妖继续抬起锋利的双手。
忽然下面传来肥黑虫子强烈地叫声:“怎么这个武器变不大?”
“你有完没完!武器已经给你了,别来吵我挖她的眼睛!”蜈蚣妖低头警告着。
黑肥虫子当做没听见。
“趁她还没死,你快问问她如何使用这个武器!”
蜈蚣脸都气炸,红着脸怒道:“最后一次,我帮你问完,你要是再敢打扰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了。”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三章啰哩啰嗦
如果一个人能力再强,做事却不干脆利索,也等于能力有限。
所以两只啰哩啰嗦的妖怪,在交谈之中,放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猎物。
“都怪你,一会儿要武器,一会儿要询问武器的运用方式!这下好了,她遛了!回去我们不得被大王五马分尸?”蜈蚣妖数手叉腰,怒目厉斥着不争气的黑肥虫子。
黑肥虫子沉浸在兵器的玩弄中,一边左右摆弄,一边漫不经心道:“反正都要一死,你别聒噪,让我好好研究它的正确开启方式!”
蜈蚣腰气的咬牙切齿:“要不是看在以前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真想把你这只死肥虫子捏成肉酱,喂那些饥肠辘辘狼崽子!”
“哼!你这个又能力没脑子的东西,这武器可是天界数一数二的神兵利器,蚀日幻焰戟。可上劈九重天,下裂昆仑山。连太上老君见了它,都得往后靠一靠。你懂个屁!”黑肥虫子淡然的神情终于浮现一丝怨气。
“什么?什么?什么戟?名字这么复杂,能是什么好武器!”蜈蚣妖就是不信。
黑肥虫子黑眼一翻:“蚀日幻焰戟!你看,它虽然缩小了,但是精致的体型与闪闪发光的光泽,一看就和下三界妖器魔具不一样……诶!我的戟!”
它还没介绍完,蚀日幻焰戟像箭一样飞出它厚皱的掌心,消失在天空里。
“我的戟!”黑肥虫子愤怒,恋恋不忘地朝天空咆哮喊去。
天空除了悠哉的白云,什么动静也没有。
蚀日幻焰戟真的消失了。
他们短暂的情缘就像易逝的露水,让黑肥虫子伤心难过,泪水滔滔。
“呜呜呜……”黑肥虫子姿态可笑的抽泣着。
“你能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别为了这种小事哭哭啼啼?”蜈蚣妖无奈地指责道。
“你懂个屁!那可是能得一见的好宝贝,有了它,说不定我们还能保上一命。”
“什么意思?就那破玩意儿,还能保护我们的命?”
“当然!大王魔力虽然强大,但是也打不过那武器!”
“既然大王都打不过,为何那女人刚才那么容易就被我拿下了?”蜈蚣妖翻眼嘲笑着。
“因为她不会用!要是我拿着它,可堪比第二个太上老君!呜呜呜……可惜,它已经飞走了!”
“好了,别白日做梦了,我们赶紧回去复命,向大王讨口命活!”
说罢,蜈蚣妖拉着黑肥虫子腾云而去。
片刻后,笼罩在仙殿后面的黑色魔息渐渐消失。
傅幽蓝淡紫的身影从院落中央的老槐树后拐了出来,勾唇一笑,轻骂:“两只笨蛋!”
随后,蚀日幻焰戟从空中一片云中飞回傅幽蓝手上,缩小。
傅幽蓝用手指在它身上轻轻抚:“好家伙,还自己知道先往云里躲。”
蚀日幻焰戟纤小身躯颤了颤,仿佛表示得意。
然后,傅幽蓝将它收回,朝院内走去。
里面景色凌乱萧瑟,房屋破败成大洞,门窗撕裂成碎片,墙壁到处划满剑痕……
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傅幽蓝悲伤的颤抖地踩着破碎的木屑,一步一步地朝里走。
每一个小苑,每一间屋都空无一人!
他们真的全都被九头玄蛇君带走了,就连聂沧海也不例外。
她已经不需要无谓地在此逗留,必须马上飞身前往魔界!
来至魔界。
傅幽蓝心里一片渺茫,因为她压根不知道九头玄蛇君的老巢在哪儿。
于是她飞至阿什罗的住所,站在没有门的小破屋前,神色焦急地朝里面望了望,发现里面只有阿什罗还躺在里面窄小的木板上呼呼大睡。质儿,已经不知去向。
也好,单独去询问质儿,他或许会知道九头玄蛇君的老巢。
于是傅幽蓝腾身飞空,在小破屋上方附近盘视了一圈后,在西北角的一处石头堆里发现了质儿。
质儿正坐在凹凸堆砌的石头里,蹲着身躯,手执石头锤子,捶打着什么。
一个欣长的黑影从质儿身后压来。他已然察觉,并立刻转身拿着锤子朝黑影砸去。
当发现是傅幽蓝时,质儿将锤子停了下来。
“你一直没有走?”
傅幽蓝神色忧伤,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仙血和汗巾。”质儿感激道,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石灰,朝石堆外走去。
“等等。”傅幽蓝立刻叫住他。
“你还有什么事?”质儿停步,转身冷漠而望。
“仙殿的人出事了,他们被九头玄蛇君的人抓走了。”傅幽蓝道。
“那又如何?这些都与我无关。”质儿耸了耸肩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知道你现在对他们没有感情,但是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需要知道九头玄蛇君的位置。”傅幽蓝恳求着。
质儿眸光泛起一丝黯淡:“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那里,因为你去了就是送死。你想想聂沧海那么大个神,都被九头玄蛇君掳走,你去了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我要去。你只需要将魔头的位置告诉我,其他的不用你担心。”
“我不是担心,我是觉得你这种不自量力的精神,太过可笑。”
傅幽蓝脸色一沉,眸光泛泪:“不自量力也好,可笑也罢,总之我是不会丢下他们一个人苟活的。”
“呵呵,你身为魔者,却没有半分妖魔的冷酷无情。”质儿鄙夷地嘲笑着。
“你不说算了,我自己去找。”傅幽蓝不想浪费时间,转身欲去。
“诶!你别走,我告诉你就是。与其让你死在其他小妖魔的手里,还不如让你光荣地死在九头玄蛇君的手里!也算是没枉费你一番救友之心。”质儿道。
“那你快说。”傅幽蓝迫不及待。
“九头玄蛇君的老巢就在魔宫南边一千里处的黑色宫殿里。至于他现在是否在里面,我就不知道了。”质儿道。
“谢谢。”傅幽蓝感激道,然后飞身而去。
她消瘦而孤独的背影,在混沌昏黄的天空里,留下一道蜿蜒的忧伤。
质儿望着那道忧伤,冰冷的心忽然颤了颤。
这个傻女人真固执,明知是死还要去,太没有头脑了。他暗自嘲讽着,但双眼的视线却久久不肯收回。
片刻,质儿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凭什么那么记挂她?
然后他握着锤子,转身朝小破屋里走去。
走至小破屋没有门的门口,他眸光一沉,脸色暗淡如灰。满脑子不听使唤的充斥着一个问题——她会不会死了?
他担心傅幽蓝,没有来由的担心。
犹豫很久后,质儿脑袋开始发疼。仿佛只要他不去,胸腔里就永远有一个石头在硌着他的心。
于是,质儿心一横,扔下手中的锤子,朝九头玄蛇君的黑色宫殿处追去。
幽幽苍茫的魔界天宇,是一望无边的混沌与昏黄。一个淡紫孤独的身影,在萧萧风沙里,坚定飞翔着。
“你怎么来了?你难道不怕送死?”傅幽蓝望着身边英俊潇洒的质儿诧异。
“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怕你找不到地方,免得到时候又来烦我,所以我才来亲自带你去九头玄蛇君的宫殿。”质儿不咸不淡道。
傅幽蓝微微一笑:“谢谢。”
然后两人不弯不绕,很快就看到大地上伫立的一座巍峨高大的黑色宫殿,像严肃的黑色巨人一样守卫者远方一千里的魔宫。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你自求多福。”质儿站在傅幽蓝身后,告别道。
傅幽蓝昂头望着眼前巨大的黑色宫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息朝自己扑面压来,使得她身躯为之一颤。
她终于明白质儿为什么会鄙视自己,因为光看这种宫殿的气势,就已经知道里面的主人是多么恐怖可怕。
傅幽蓝掌心冒汗,久久不敢上前迈出一步。
“你怎么不动了?”质儿噗呲一笑。
傅幽蓝愣如木头,仿佛没有听到。
“去啊,去救你的同伴们!”质儿伸出食指朝傅幽蓝脊梁骨轻轻一戳。
傅幽蓝固执地站在原地,未上前一步。
她确实害怕,但也绝不退缩。
过了很久,她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面色肃然地转身望着质儿:“这座宫殿除了正门,可还有其他方式进入?”
质儿一听,将眉一挑:“当然,这么大的宫殿,也有那些不安分的老鼠蟑螂为了享受,而钻进去偷窃一些值钱的器具去花柳街挥霍。”
“那你快告诉我哪里有这样的地洞钻。”傅幽蓝恳求。
“你真的要钻老鼠洞?那可是最下贱方式!”质儿不屑道。
傅幽蓝点了点头。
只要能救出同伴,尊严什么的都可以暂时搁置在一边。
质儿闹不明白她怎么想的,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转老鼠洞,于是耸了耸肩:“算了,我带你去,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说罢,他朝傅幽蓝勾了勾手指头,然后带着她在黑色宫殿的外走了一大圈后,指着墙壁一道破裂的地方:“扒开这里的草,就是一个小老鼠洞。”
傅幽蓝弯下身子扒草一看,果然有一个巴掌大的小裂洞正等着她。
她转身拍了拍质儿的肩,语重心长道:“质儿,娘虽然也很想陪你左右,但是你哥哥和桃姨他们还在里,所以娘必须进去。如果某一天,你想起娘,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四章解救沧海
一股清冽的悲伤灌入质儿冰冷的心湖。他望着缩小身躯钻洞而入的紫衣女人,高挺的鼻尖不自觉地发酸。然后,他抬起头望着昏黄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可恶,干嘛要说那么煽情的话!害我这个男子汉都要潸然泪下了。”
说着,他抹了抹眼睛。
也不只是沙子眯了眼,还是真心感动出了泪水。
但很快,他就垂下头,将脚边石头踢飞:“哼!臭女人,想要我晚上看星星,这魔界混沌的天空,能看到几颗星星?”
质儿带着埋怨转身飞去。
彼时。
钻了半天了老鼠洞的傅幽蓝,终于抵达黑色宫殿内。
为了不引起殿内妖奴注意,她依旧保持着缩小的身材,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窜着。
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她忽然看见一对偷懒的妖奴,站在墙角闲扯胡聊着,于是将自己藏在一座柜子的柜脚后偷听着。
“听说大王从凡间带来的一堆俘虏里,有一位万年法力的神仙?”
“是的,听闻还是天界某位上圣!”
“啧啧啧,大王就是厉害,万年法力的大神都能活捉来,看来大王与魔君平起平坐指日可待。”
“白日梦!魔君何等厉害,六界丧胆。大王就算再厉害,魔君也甩他几座城。”
“你身为黑玄宫的奴才,怎么偏向魔君?”
“大王都对魔君俯首称臣,我怎么不能偏向魔君?再说我说的事实。”
“哼,待大王吃了那神仙,魔力激增,到时候你这墙头草只怕又要偏向大王!”
“嘿嘿,身在魔界哪能不随风倒?对了,大王什么时候享用那大神?我好去偷摸去舔点残渣冷炙。”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大神关在哪里,要不,我们趁现在得空一起去偷窥一下那神仙的圣容?”
“极好,极好!说不听还能从他身上扒下一些宝贝疙瘩,为我们所用。”
“走!”
“走!”
两只妖怪嚼了半天耳根,终于迈步而去。
傅幽蓝连忙快跑出柜脚,跳上其中一只毛头骚味的妖怪身上,挂在臭哄哄的衣褶里,晃荡着。
经过几弯几绕,走过几条长廊,两只妖怪来至一个废弃的杂货屋外,对着门望了望。
“咳,咳,我的天!大王竟然将尊贵的上圣关在这么阴暗潮湿的废弃屋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高个子妖怪一边扇着扑面而来的难闻之味儿,一边轻咳着。
矮个子妖怪鄙夷望着对方:“现在这神仙不是神仙,是待宰的阶下囚。大王能给他一间单独的房间关着已经不错了。其他那些俘虏,可是关在猪圈的笼子里,享受猪屎粪臭!”
“呕……别提那地方,也只好饲养猪的妖奴能受得了。”高个子妖怪捂着嘴,脸色十分难看。
但是这么对着门,它们什么也看不到。
两妖犹豫片刻,按压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好奇,不约而同道:“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没想到两位想法一样。
两妖相视而笑。
高个子妖怪正欲施法将门锁打掉。
矮个子妖怪去将对方手猛力一拍:“诶!你真蠢!何需开门!”
说罢,矮个子妖怪将手在门前一挥。
门瞬间变成透明。
高个子妖怪笨头笨脑,还以为门被变得不见,想踏过门槛走进去看。
谁知自己竟然还是撞在了门上,装的鼻青脸肿。
“你真蠢!我只是把门变透明了而已,这样我们既不用开门,就能安心在心观看!”矮个子妖怪鄙夷着。
高个子妖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法力低,还没到你这境界!”
说罢,两只妖怪纷纷将两张脸靠在一起,眼放桃心地望着透明门后的神人,涎水滴滴地痴迷,望而兴叹。
“啊……这神仙虽然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面容憔悴,但仙气十足的尊荣简直就是天上明月!不,明月都不及他。”高个子妖怪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的上圣。
“是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仙逸潇洒,比魔君还要英俊好几倍的男子……”矮个子妖怪也长叹着。
“这要是被吃了太可惜了!若他是个仙女娇娘,嫁给大王做小妾,我们还能每天瞻仰一下他的神容。太可惜,太可惜……”高个子妖怪对着聂沧海想入非非,脸色红的犹如苹果。
矮个子妖怪却是很快恢复理智,推了推身边的花痴,凝眸道:“别光顾着看他的脸,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拿的东西。待会儿我变两只钻地虫,去帮我取来。”
“可以拿的东西?”高个子妖怪沉醉地将眸光往下移动,移至聂苍海欣长身躯的裆部,脑海顿时沸腾的头毛竖立,耳冒白烟,折身望门边冰凉的墙壁上一躺,鼻血汩汩地兴奋道:“我不行了,再看我就要受不了!”
矮个子妖怪白眼一翻:“早知道,我就不带你这嗜好怪癖的妖来了。”
“我看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和其他妖怪不同,喜欢男的,还故意带我来看这么俊美的男神。这种能看不能玩亵的感觉,太痛苦了!”高个子妖怪胸膛不停地起伏,鼻孔冒着连连滚烫的热气,脑海里全是一些自己和聂苍海污秽淫乱的画面。
矮个子妖怪只好无奈,自己盯着聂沧海完美修长的身躯上下打量,于是在他腰间盘缠的深蓝色锦缎腰带上看到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那玉一定是个宝!”矮个子妖怪双眼发亮,立刻施法变出两只小钻地虫子,拱着门缝,朝聂沧海缓缓拱去。
忽然,一个庞大彪悍的身影压来。
随之混沌响亮震耳的声音,像飓风一样传来:“你们两个该死了,不好好在前殿打扫灰尘,来此作甚?”
门口两只妖怪一愣,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野牛黑妖,骇的裤裆湿水,纷纷跪地求饶。
“求黑牛魔将饶命,我们只是好奇心做坏,来此偷看神容。”矮个子妖怪一边咚咚磕头,一边辩解。
高个子妖怪也软着腿,跪地磕头;“黑牛魔将,我们什么也没做,求开恩!开恩!”
黑牛魔将铜铃般的眼睛一瞪,望向那扇透明的门,看到地上蠕动着两只小虫子。于是他宽大如蒲扇的牛掌抬起,对着门狠狠一握。
那两只小虫子立刻惨叫暴血。
“哼!你们两个该死的,以为老子第一天来黑玄宫?你们这些总想着偷鸡摸狗的妖奴,老子看多了!”说罢,他双掌朝两只妖怪狠狠一拍!
它们立刻粉身碎骨,化沙灰飞。
站在门缝边的傅幽蓝,看到这一幕,骇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但好在黑牛魔将人高马大,身姿魁梧如山,又眼高于顶,未看见她这只小老鼠的存在,挥手将门上透明的法术消去后,扭身离开。
所以傅幽蓝躲过一劫。
待黑牛魔将钝重的脚步声,咔咔远离后。傅幽蓝挤着身躯钻入缝中,溜进废弃屋中。
废弃屋中的味道更加难闻,一股浓厚呛人的霉菌污腐味裹着尘埃扑进傅幽蓝的小鼻孔。她一边捂着鼻子用手扇风,一边从将娇小的身躯变大。
“小蓝……”聂沧海激动地抬起头,双眸闪烁。
傅幽蓝含泪一笑,朝聂沧海走去。
走至离两米的地方,傅幽蓝身躯一震,被震飞至门处,哐当跌落。
“你周围被设下的屏障!”傅幽蓝捂着胸口从门边爬起。
忽听门外又传来咔咔钝重的脚步声,是黑牛魔将又回来了。
傅幽蓝立刻缩小身躯,闪至旁边一块废弃的破抹布里,老老实实地藏着。
墨牛魔将并未开门,而是用一双比铜铃还要锐利的双眼,对着门透视而望,并未发任何异常,才再次安心而去。
过了许久,傅幽蓝掀开恶臭的抹布,捧腹干呕了一阵,强忍着头晕目眩,走了出来。
这一次,她不再变大,而是小心翼翼朝聂沧海而走,再临近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沧海,你还好吧?”傅幽蓝神情焦急地昂头凝视着他。
聂沧海脸色惨白,低下头微微一笑:“我无碍,看到你没事就好了。你快去救康儿他们,不用管我。”
“康儿我自然是要救的,但是我必须先将你救出来!”
“不,你弄反了。我被那九头妖魔用法器捆绑,你救不了我。先去救康儿他们,救出他们后,再来救我也不迟。”聂沧海蹙眉而劝。
傅幽蓝感动,但她就是不走,小小的身躯在地上摇摇头:“你不知道,我是跟着两个妖怪来到这里的,我听那两个妖怪说了,九头玄蛇君并不在乎抓来那些人,所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反倒是你,今晚可能就要被九头玄蛇君吃掉。我必须将你解救出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罢,傅幽蓝掏出怀中的蚀日幻焰戟,对着那道坚韧而无形的屏障攻击起来。
好在人小武器小,攻击屏障打斗不出多大动静。
傅幽蓝就像端抢的黄蜂,对着屏障上下飞舞了好一阵子,最后身体力竭地摔在地上。
但是她不认输,将手中长戟往地上狠狠一戳,扶着缓慢站起身来。
聂沧海担忧至极,摇着头:“没用的,这法器是西王母收藏的神器之一,没有神能打的破!”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五章王母发怒
傅幽蓝不信,喘着气,咬着一缕头发,挺直身躯站在地上。
“是什么法器?”
“就是我身上所绑的这根黑色的绳子,它乃上古时期伏羲用天下最盘韧坚柔的几种草炼制而成,不仅能困天神恶魔,更能让别人无法靠近。所以就算是太上老君来此,也未必解的开此绳。”聂沧海解释。
傅幽蓝一愣,过了许久启唇道:“既然出自于西王母,那她应该知道解绳的办法!等着,我这就去瑶池一趟!”
“不——”聂沧海轻呼。
但是傅幽蓝已然消失不见。
她变成了一只蚊子,快速飞出门缝后,直飞屋外,然后幻回真身冲向云天。
出了魔界的苍穹,就是明媚万里的天界。
傅幽蓝在天界云翻雾涌中飞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来至昆仑山脉之上,然后直接俯冲入瑶池仙境。
仙境云雾缭绕,视野如梦似幻,美丽的完全不真实。
傅幽蓝降落在景色唯美的瑶池水畔,立刻就有两个银甲神俊的护卫仙兵将她拦住。
“站住!好大的胆子,一身妖魔之气,竟然敢来此冒犯西王母娘娘的神威!”两名仙卫异口同声地厉斥。
傅幽蓝用充满魔力的双手,将他们狠狠推至一旁:“我实在迫不得已,对不起!”
然后,她提着碍事的裙子已最快的速度跑至坐在瑶池边,欣赏美景的西王母娘娘宝座旁,咚地一跪,磕头哀求道:“救西王母娘娘开恩!”
西王母端庄华贵的脸上,表情淡然又不失严谨,坐在宝座上波澜不兴道:“何人在此喧哗?”
宝座后方一身姿曼妙的环髻脆黄衣衫的仙女,上前一步躬身禀报道:“启禀娘娘,是一个好歹的小妖魔。”
西王母目视前方,悠然:“能有胆量私闯瑶池仙境,想必那小妖魔也是迫不得已,带他上来,让本座问问他有和难处。”
“是!”
脆黄衣衫的仙女端庄优雅,莲步碎碎地走至傅幽蓝跟前,温柔软语:“娘娘允许求见,你且跟我来。”
然后傅幽蓝被不急不慢地领至宝座前,跪下参拜:“小的见过娘娘。求娘娘指点迷津。”
“哦?你先把头抬起来。”西王母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这位胆大包天的女子,眸光投出一丝欣赏。
但是下一秒,当她看到傅幽蓝这张熟悉的脸时,她脸上的欣赏之色瞬间变成寒冷的阴霾!
“是你!你不好好呆在属于你的地方,跑到瑶池来做什么?”西王母沉脸肃问。
“回禀娘娘,我只有一事相求。”
“送客!”西王母直接回绝。
“娘娘!”傅幽蓝激动地挺起上半身,用膝盖趴至西王母精美优雅的绣花鞋边,抓向她昂贵的银色裙摆。
奈何裙子太过柔滑,傅幽蓝刚一沾手就脱落。
“娘娘要你走,你就赶紧走!”两名银甲护卫飞身捉来,一人架着一边,将傅幽蓝抬了出去。
傅幽蓝一脸懵然困惑。
为什么西王母娘娘看到她就勃然大怒?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位问题还未想完,傅幽蓝就被两名天将抛下瑶池,从昆仑山之巅跌落下去。
于是,她灰头土脸地回至魔界黑玄宫内,站在废弃屋内的门前,对着聂沧海垂头丧气,抱怨:“那该死的西王母看了我一眼,就立刻翻脸如风,害我被天兵抛下昆仑山,差点跌的粉身碎骨。”
“你太操之过急了。我想叫主你都叫不住。你不应该上西王母那里去,而是上太上老君那里去。他是我在昆仑山玉虚峰修行时的师祖,我有什么难处,他一定会解囊相助。”聂沧海温柔道。
“哎呀……你不早说。害我跑去瑶池丢脸。”傅幽蓝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挥了挥手:“好了,我去了。”
她正要转身,背脊忽然一凉。但转头望去,又什么也没有!
片刻,门外传来一阵阴冷寒侧的气息,像冰天雪地里的河,透过门缓缓蔓延至傅幽蓝身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寒冷冰湿的感觉里,冻的牙齿打颤。
“我说怎么老有苍蝇嗡嗡地扰我清梦,原来声音是来自这里!”说罢,两股无形的强劲之风,透门穿来,像绳索一样将傅幽蓝腰身绑住。
傅幽蓝立刻变大复原,欲借变大的张力,将那无形的绳索挣裂。
但那绳索也跟着变大,使得她不仅未挣脱,反而双臂也被紧紧地绑在腰上,不能动弹。
“臭蚊子!你再动,我就捏死你!”门外传来凶狠的声音警告着。
傅幽蓝立即愣住,不再扭鼓身体。因为她要保命,不然如何救聂沧海?
所以她乖乖地听话,缓缓地转身对着门,使用透视眼一看。
一只展翅如扇的巨大飞蛾妖,满身棕灰绒毛,眼如锅盖,头顶两只芭蕉叶般的触角,颤抖着在空中感受着肉眼难以察觉的信号。
虽然它与傅幽蓝中间隔着一扇门,但他们四目相对,仿佛中间什么阻挡也没有。
大飞蛾大眼凶戾地望着她,忽然将翅膀一抖,傅幽蓝便立刻传门而过来至它的跟前,被撒了一身呛鼻的鳞状闪烁的粉末。
傅幽蓝花着脸,盯着它,一个机灵闪过脑海,狡黠笑道:“你抓错人了。”
“嗯?”大飞蛾盯着她,抖着触角,探了探她的身上散发的气息:“你是魔?”
“是的,我和你同类,所以我说你抓错人了。”傅幽蓝机灵的辩解着。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废弃屋里?”大飞蛾大声质问。
傅幽蓝想起之前两只妖怪的行为,于是垂着头羞涩着脸道:“我囊中羞涩,所以来此想从这神仙身上讨点买馋嘴之食吃。”
大飞蛾脸上顿时挂着三条黑线,汗颜。
“没用的东西!没有钱就努力干活,尽想着偷鸡摸狗的事情!”说罢,大飞蛾将无形的绳索一松,把傅幽蓝狠狠推到在地。
傅幽蓝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感谢:“谢谢,魔将不杀之恩!”
“哼!今天算你走运,碰到了心慈手软的我。要是你遇见心肠歹毒的黑牛魔将,他准把你捏死!”
“谢谢,谢谢!”傅幽蓝继续感激着。
大飞蛾挥着翅膀,无情地将她一扇,扇至一旁让开道路,然后大摇大摆地摇着三角尾离去。
望着它的背影,傅幽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它真把自己看车黑玄宫的一份子了?
这也太不可思了!
傅幽蓝脑袋瓜子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既然大飞蛾魔将都江她误以为是这里的奴仆,那么她就应当好好珍惜这个身份。于是她从地上爬起拍了拍灰尘,然后垂着头,不畏惧地离开废弃屋。
路途上,只要她垂着头,不讲正脸露出,那些巡逻的妖兵果真将她当做自己人。
“嘿嘿,看来待会儿我回来的时候,就不用畏畏缩缩了。”傅幽蓝小声闷笑着,然后在一片隐蔽的地方朝天空飞去。
她来至天界九重天上,八景宫。
那里是太上老君的仙宫。
虽然这一次傅幽蓝也是被拦在了门外,但守门的八景宫的羊角辫儿小仙童却是比瑶池护卫温和的多。
那羊角辫儿小仙童入世不深,虽然看透傅幽蓝身上的魔息,但是看她面容和蔼可亲,于是规规矩矩地上前询问:“这位姐姐,你要找谁?”
“求见太上老君!”傅幽蓝恭敬的作揖。
毕竟仙魔两道等级不同。
小仙童未多作怀疑,挥着雪白的拂尘飘身朝宫内而去。
片刻后。
傅幽蓝顺利地被带入八景宫后方的炼丹房。
宽敞的炼丹房内,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而精致的炼丹炉,四周则环绕着一层一层的置药架。
炼丹炉虽然没有通明的火焰,但是炉口却飘着浓郁而炙热的白烟,显然是丹药刚刚被炼制成熟。
傅幽蓝跨槛走入温暖的炼丹房,只见吞吐白烟的炉口后站着一个面容慈祥如鹤伫立的白发白须老人。
她立刻上前跪拜:“拜见太上老君!小女子有一急事相求!”
太上老君早有预料,知道月神转世会来此一游,于是他轻柔地捋着胡须,笑道:“呵呵,不必多礼,快起来吧。你有何事尽管开口,老夫能帮到的一定会帮。”
“谢太上老君,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傅幽蓝感激地凝望着面前和蔼老头儿,继续道:“听闻西王母有一个法器,是上古时期伏羲亲手炼制的一个捆仙绳。但此绳比现如今的天界各司神所用的捆仙绳威力要大许多。不知道,太上老君可有了解。”
“哦!那法器全名叫什么?”太上老君疑惑然询问。
傅幽蓝脸色露出一抹浓厚的忧伤:“可惜,我也不知道那法器叫什么,只知道是伏羲炼制,威力强大。”
“那法器有何特性?”
傅幽蓝沉吟片刻,豁然道:“可捆上圣大神,并散发出强大的气息,两米内不让任何人靠近!”
太上老君一听,蹙眉疑惑,凝思了半晌,方才醒悟:“难道是它?”
“老君可有印象?”傅幽蓝追问。
“老夫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不过老夫年寿已高,忘记了那是法器的名字。那法器却是捆仙绳中最顶级的一种,当时伏羲炼制它的时候,因材料难寻,所以只练成一根。而且练成之后,他赠给女娲娘娘。女娲娘娘一直十分小心地保管着它,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六章老君授法
傅幽蓝也困惑,于是将在魔界黑玄宫发现的事情,倾述了出来。
太上老君一听,严肃的脸上,陡然舒展,淡淡捋须而笑:“原来如此,看来魔界出了一位厉害的角色。但是老夫也很困惑,为何女娲小心翼翼看管的法器,竟然会落入九头玄蛇君的手中。不过,天界法器丢失也属正常,因为下三界居心叵测的妖魔太多,他们总是绞尽脑汁地想尽办法来天界盗取法宝。所以你也不必纠结,老夫这就将揭开那绳索的办法告知与你。”
然后太上老君挥了挥手,示意傅幽蓝靠近一些。
傅幽蓝乖乖听话,将耳朵凑近太上老君的嘴边,认真听着破解之法。
过了许久,太上老君挂满苍白胡子的嘴轻轻一闭,勾起一抹慈祥的微笑,道:“好了,方法我已经告知于你,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了。”
傅幽蓝点了点头,但还有一事疑惑,斗胆询问:“如今凡界被妖魔入侵大肆,导致民不聊生,老君你可知道?”
太上老君满面微笑:“你说的这事,老夫早有耳闻,而且已经禀报天帝和西王母娘娘,他们都说这事凡界并无此事,都是一些心思歹毒的凡人术士在人间造谣,想让天神下界将妖魔斩杀一净,好让他们减少劫难,早日飞升成仙。”
“什么?这些是谁说的?”傅幽蓝诧异,双眼瞪如铜铃!
“天帝与西王母娘娘都如此说。”太上老君并无不妥。
“老君,天帝与西王母说的是否真实,你难道就从未亲自下界一探究竟?”傅幽蓝拉着他的手,神情焦急。
他们凡人军队辛辛苦苦地与魔兵交战数载,这些在天上享受清福的神仙,竟然误以为是谣言虚假!
真是一群糊涂!
太上老君为了让傅幽蓝心服口服,于是苍老的掌心变出乾坤镜,小声念了一段口诀后,开启乾坤镜,将凡间大地照了照。
只见凡间一片山清水秀,城镇农庄井然有序。
“你看,这些凡人不都在自己的国家里,安享太平么?”太上老君指着乾坤境里的画面道。
傅幽蓝夺来一看,连连摇头:“不可能,凡间凡人已经所剩无几,到处蛮荒无人,怎么可能如此太平无事?”
“难道这乾坤镜还会有假?”太上老君脸色一沉,愠怒。
傅幽蓝捏着镜子晃了晃,画面依旧如此。她想再多做辩解,只见一柄拂尘将她后腰轻轻一扫。她的双腿就像不受控制一般,朝门口走去。
随之,她手中的乾坤镜亦飞回自己主人的身边。
傅幽蓝旋头而望,太上老君平淡无悲无喜地望着她,温柔撵客道:“你快些回去救水官大帝吧!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全当你受了凡间心术不正之人的蛊惑。快走吧。”
然后,傅幽蓝脚下飞飘来一片云,将她带离八景宫,飞出九重天,归至下界。
真是一群收了蒙蔽的神仙!她心中闷怨着。
放着泱泱人间不管不顾,相信谣言!
傅幽蓝将袖一挥,也罢,神仙本就高高在上,说不顾就不顾,反正凡间还有鹿国皇帝帮热血沸腾的驱魔义兵,只要他们充满信心,毫不畏惧退缩,相信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将妖魔驱逐回属于他们的黑暗地界。
于是,她怀揣着坚定的信念来至魔界玄黑宫内。
入了玄黑宫,傅幽蓝身上散发的魔息,果真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反倒宫里的妖奴将她当做新来的仆人使唤着。
“新来的,你过来帮我把这条长廊打扫干净!”一个眼里差的懒惰妖魔,跑来将手中扫帚往傅幽蓝手心里一塞。
傅幽蓝只好扮作真正的妖奴,十分负责地划拉着扫帚打扫起来。等长廊打扫的纤尘不染后,她才搁下扫帚,继续朝废弃屋走去。
此后一路很顺畅,没有半分阻扰,她就来至废弃屋的木门前,左瞧瞧又瞄瞄,才敢化身成雾从门缝飞进去,来回距离聂沧海两米前。
为了不引起耳尖的妖怪发现,她尽量压低声音少说话。
“沧海,我这就救你出去。”傅幽蓝胸有成竹,用肯定的神情给对方传递可靠的信息。
聂沧海诧异,欲询问她在九重天八景宫情况,傅幽蓝见他一动嘴唇,立刻将自己纤玉的食指竖在红润的樱唇边轻轻道:“嘘!”
聂沧海明白了点了点头。
傅幽蓝这才开始施法破解屏障。
她口中不停地小声默念着太上老君传授给她的破法口诀,然后双臂舒展,一双掌心托着两团浓黑的火焰,轻柔曼妙地在自己面前的空气中画出一道完美的黑圆,随后又将双手聚拢成一只翩翩蝴蝶的模样,在圆中上下飞舞出一个黑色五角星的形状,最后双手交叉归至胸前。
一直道嘴中的口诀念至尾声,傅幽蓝神情陡然凄厉,用胸前的双手将面前画出的圈星符文朝聂沧海狠狠一推!
只见黑色圈星符文在透明的屏障前颤抖了几下后,分散化雾,渐渐消失在房内。
傅幽蓝激动地凝望着消失的符文,不敢相信地抬起脚,屏住呼吸,缓慢地走过去,伸手朝屏障的地方一摸。
她没有被震开!
真的成功了!
傅幽蓝高兴地咬着唇,含泪跑至聂沧海身边,情难自控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他,将头埋着他宽拓的胸前,温柔地摩挲起来。
仿佛在说,她竟然成功了!太棒了!
然后聂沧海腰间的绳索瞬间一松,顺着他光滑的海蓝色衣袍跌落在地。他也激动地伸手,将傅幽蓝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想到这个一个娇弱的女子,竟然凭自己执着的努力,化险为夷。
真是非不可思议。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信任没有罅隙,仿佛时间停止一般,没有任何顾虑。
但匆匆的时间,很快将傅幽蓝催醒。她立刻松开手臂,挣脱聂沧海的怀抱,朝木门便飘去。然后凝着目,在木门的缝隙前,看了许久才转过身来拍抚着自己胸脯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哪个妖兵魔将又来了!”
然后,她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绳索,一边将其捋顺,一边咧嘴赞叹:“这宝贝法器留着日后肯定有用!”
她忙碌着,浑然不知道身旁聂沧海投来的眸光里含着多少欣赏与温柔。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拥抱,而她已经收拾好东西,朝门边走去,一边透过门缝望外,一边说道:“此刻外面无空无一人,我们正好可以出去。”
傅幽蓝轻轻推开门,一本正经地走了出去。
刚迈出不到十步,忽然黑甲铁盔的巡逻大将走了出来,眸光锐利望着她,道:“你,给我过来!”
傅幽蓝垂着头,乖乖过去,装作一副无辜地模样站在巡逻大将身边,不敢喘气。
“你这小魔奴,是谁吩咐你来此的?”巡逻大将厉问。
傅幽蓝摇着头,不肯说话。
巡逻大将充满蛮力地手将她后背一拍:“去!该干嘛干嘛,别老在此瞎晃悠!”
“是!”傅幽蓝将身一拐,猫藏的不知去向。
巡逻大将精光神炯的目光对着废弃屋的门透视一望,看见里面的神仙被捆绑的一动不动,便安心而去。
过了许久,聂沧海将身上假绳子拂去,然后飘身穿门而过,闻香寻人,来至傅幽蓝身旁,小声道:“这宫殿里的妖魔,好像把你当做了妖奴。”
“是的,我乃魔者之躯,所以跟他们同一类的我,在这里反而很安全。”傅幽蓝凝望着聂沧海,眉头一皱:“反倒是你,满身金光仙气,很容易被发现。不如你缩小藏在我兜里,这样我带你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发现。”
其实大神要掩身,办法有很多。
但傅幽蓝提出这个办法,聂沧海只好顺从点头,将修长的身躯摇身一变,变成蜜蜂大小,飘入傅幽蓝手中。
傅幽蓝斗起眼珠,看着手上精致微小的聂沧海嘿嘿一笑,然后随手将他揣入自己的衣怀里。
聂沧海蒙着淡紫色的衣襟,感受着柔软又温暖的胸脯,俊逸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旖旎之红。
这个没脑子的傻丫头,竟然将他放在这里。聂沧海扬着唇傻笑着。
“康儿他们被关押在哪儿?”傅幽蓝望着自己胸脯询问。
聂沧海坐在衣怀里,忧伤而叹:“我也不知道,九头玄蛇君带兵去仙殿时,先将康儿他们悉数抓走后,最后才来对付的我。”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一步是一步,说不定还能在妖奴的闲言碎语间听到一些消息。”傅幽蓝茫然地朝前走去。
很快,又有一个懒惰的猫面妖奴,看见救命稻草一样,追着闲散的傅幽蓝过来,命令道:“新来的,帮我把这一片屋子墙角缝隙全部擦干净,一点灰儿都不能看到。”
猫面妖奴将手中臭哄哄的抹布一扔进傅幽蓝的手里。
傅幽蓝立刻不爽地将抹布扔回去:“凭什么你的活儿让我干,再说我也有自己的活儿!”
“你有什么活儿,我看来你从这条走道来回走了两趟,而且每次神情闲散都像没事做的一样。你快帮我把这里擦干净,否则我去向总管大人打小报告,说你闲着没事到处瞎逛!”猫面妖奴厉眸威胁着,重新将抹布扔回傅幽蓝手里。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七章化猪为奴
傅幽蓝郁闷。怎么这宫殿里的妖奴都这么懒散?
正犹豫踌躇之际,聂沧海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可以帮它干活儿,然后打听消息。”
对啊!一语中的。
傅幽蓝豁然开朗,笑眯眯地望着猫面妖奴,反客为主:“我可以帮你擦墙,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些事情。”
猫面妖奴眉头一皱:“你怎么那么多事?”
“你要是不答应,那我走了!”傅幽蓝扬眉转身。
猫面妖奴立刻伸爪拉着她的胳膊:“诶!我答应,只要不是很过份的事情,我也无所谓!”
“好!那你先告诉我,大王爪的俘虏一般关在哪里?”傅幽蓝笑且认真。
“这个问题简单,那些俘虏关在最后方的猪圈旁!”猫面妖奴快口而答,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你问这个干什么?莫要动什么歪心思,要是放跑了俘虏,你生生世世都会收到大王的诅咒!不得安宁!”
“这么恐怖!”傅幽蓝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
猫面妖奴任不放心,拽着傅幽蓝追问:“你不会是想去可怜那些俘虏吧?”
“怎么可能,像我这么自私的妖魔,去也是扒他们身上的值钱物儿!”傅幽蓝扇着手讪笑。
“那就好。我告诉你,以前我们殿内有个心肠慈悲的女妖奴,觉得俘虏可怜,给他们送了些冷馒头,后来就被大王五马分尸,煮成炖肉汤喂猪了!”猫面妖奴瞪了瞪傅幽蓝。
傅幽蓝听后骇得脸色刷白,没想到九头玄蛇君如此心狠手辣。
看来自己绝不能心存侥幸。
“好了,赶紧给我干活,过两个时辰后我再回来。”猫面妖奴高高兴兴地跑开。
傅幽蓝拿着抹布认真而快速地擦起墙壁。莫约一个时辰后,她就将这片墙壁房梁,窗户地缝擦拭的雪亮如新,纤尘不然。
若能颁个奖,一定是劳模!
可是现在离猫面妖奴回来还有一个小时的空挡,傅幽蓝已经心急火燎想要离开,于是在走道里来回打转,想该如何是好?
忽然衣襟里传来温柔的声音。
“你可以化一个假身,让她帮你在此继续擦墙。”
好注意!
傅幽蓝垂着头透过衣襟的缝隙,望着里面俊美的小人:“还是沧海你有办法!怎么你的脸,好红?是不是里面闷的慌?我把你那出来透透气!”
说着傅幽蓝伸手去掏。
聂沧海坐在她的掌心,凝视了她的头半晌后,化作一根珍珠发簪,插入在简约的发髻边,悠然道:“这样比较好。”
“好吧,你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傅幽蓝表示同意,然后她从自己垂坠的披发里拽下一根头发,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瞬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是双眸呆滞,少了应有的神采。
傅幽蓝将手中抹布塞入她的手中,命令道:“现在开始,你要不停的擦地抹墙,一直到猫面妖奴到来,然后交还抹布后,自个儿寻一块隐蔽地方,消失。”
“是的,主人。”假傅幽蓝捏着抹布,愣愣地点头。
吩咐妥当,傅幽蓝轻轻松松地离开。她按照猫面妖奴的说法,一直朝黑玄宫后方走去。
走了许久,果然闻见空气中飘散着猪屎的味道。
傅幽蓝捂着鼻子加快脚步,完全不敢想象,康儿他们所关押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越往后走,不仅难闻的禽畜味儿越大,嘈杂的猪叫声也越来越大。听起来不止十几个猪,仿佛有数百只猪在发出不同的叫声。
再往前走不久,有一个小拱门。拱门处扎着一栅篱笆。放眼一看,白花花的猪皮像天上一大片绵云,映入眼帘。
这里哪止一百多头猪!简直有一千多头,甚至更多!
一个猪贴一个,紧紧地挤在方圆不大的地方,猪满为患!
傅幽蓝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在拱门外,目瞪口呆。
“这……不过去了,被猪挡了!”傅幽蓝哭笑不得。
忽然又一个猫面妖奴走了过来,但这一只比上一只要显得高挑俊俏。它将手中的木舀子塞给傅幽蓝:“你是新来的吧?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帮我把这群猪喂了。”说罢,它指了指旁边两桶馊糠。
“才两桶?”傅幽蓝握着舀子惊讶。
“不然呢?你以为会有一千桶?”俊俏猫奴嘲笑着。
“既然食物这么少,为什么要养这么多猪?”傅幽蓝一边提桶,一边嘟囔。
俊俏猫奴打量了她一番,觉得这小娘子还算好看入眼,于是多嘴道:“看你是新来的,我就勉为其难的解释解释。这里的这些都不是猪,是大王从凡间捉来的人。为了表示凡人的卑贱,大王就将他们全部变成了猪!”
“啊!”傅幽蓝一惊,提桶的手瞬间一松,跌在地上,溅得满地馊糠之水。
“哎呀!你怎么搞的,我看你还挺漂亮的,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你要是不想干,赶紧滚!”俊俏猫奴指着傅幽蓝的鼻尖怒嚷。
傅幽蓝双手握拳,眼中飘火,一口将面前的猫爪妖掉一根手指,含血混肉地吐在地上。
“哎呦!你要造反?”俊俏猫奴捂着自己被咬掉指头的爪子,嗷嗷大叫。
傅幽蓝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猪海,就火冒三丈,立刻将另外一只手中的舀子,朝地上狠狠一摔,摔的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我不仅要造反,还要对付你!”说罢,傅幽蓝掏出袖中的蚀日幻焰戟,朝俊俏猫奴脑袋狠狠一敲,将其敲晕。
晕死的俊俏猫妖幻回原形,变成一只半死不活的狸猫。
傅幽蓝揪起狸猫脖子后的毛,朝天空用力一抛,抛向九霄云外。
倚靠在发髻上的珍珠簪,飞身下来变回聂沧海,站在拱门前,对着猪儿门哀叹:“真是苦了这些人。”
忽然猪群众一阵骚动,一只身材稍微瘪小的白猪,奋力地朝门边拱来,它目光充满泪花地望着傅幽蓝,啰啰地呼叫着。
傅幽蓝凝望着这只小白猪,缓缓地蹲下身躯,捧起它的脸:“你是康儿?”
小白猪点了点头,啰啰地叫个不停。
傅幽蓝立刻紧紧地抱住它脏兮兮的头,贴在脸上,亲了又亲。
“沧海,快想办法解除他们身上的妖术。”傅幽蓝催促着。
聂沧海亦蹲下身躯,伸手将小白猪的头摸了摸,然后从它身上感触到这种妖法并不是很厉害的法术,于是他立刻站起身躯,将海蓝色广袖朝猪群轻轻一挥,一道淡淡的金光飞至天空形成一团淡淡的金云,然后降下稀稀疏疏的金雨。
沾了金雨的猪儿们,不仅立刻变成一个一个面容普通的凡人,他们虚弱的身躯也得到了仙气的滋润。他们集体对着拱门前玉树临风的仙人,跪身伏地参拜。
“谢神仙救命之恩!”
聂沧海慈悲而笑:“大家快起来!普渡苍生本就是神仙的职责,不需要你们感恩。”
众人依然虔诚地叩拜三次后,才纷纷起身。
傅幽蓝抱着康儿急切询问:“桃姨妙姨他们呢?”
“娘,他们都在这边!”平康拉着傅幽蓝挤进人群。不一会儿,她就从攒攒涌动的人头里望见身姿挺拔高大的裴驰,然后是大祭司妙芳婷她们。
默在心里数了数,一个也不落。
裴驰望见傅幽蓝那一刻,深邃的双眸泛着一丝激动之色,欲上前关心,但是一想起她身总是围绕着聂沧海海蓝色身影,便心中酸楚地收敛起激动,默默地对她点了个头后,转身凝望着身边两位体贴的妃嫔和一群孩子们,享受做父亲的快乐。
有些爱情,或许就该永远埋藏在心里,如若拿在台面上,就会显得陌生疏离。
过了许久,聂沧海仙身飘飘,飞至鹿国皇帝身边,神情严肃而紧张:“陛下,可无碍?”
鹿国皇帝微微一笑:“让聂公子担忧了,我们一切平安。”
“那就好,我会想办法带你们出去。”聂沧海道。
鹿国皇帝虽然心中对聂沧海心怀嫉妒,但是他大公无私的思想,和舍己为人的精神,使得他不得不产生佩服。于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抛开心中不好的杂念,双手热情地握着聂沧海的手感谢道:“寡人平生能有聂公子相助,真是三生有幸。”
“陛下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聂沧海礼貌回敬。
片刻后,大祭司走来,神情严肃地望着聂沧海道:“聂公子,那恶魔将鹿国军营也席卷而走,不知道士兵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聂沧海一听,立刻掐指而算:“我虽然不能算出士兵们具体位置,但是能感知他们现在安然无恙。当务之急,我必需先将你们救出去。”
说罢,聂沧海走至人群中央,挥手而呼:“诸位安静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瞬间,人群鸦雀无声。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被抓入这里,来自何处,是哪一国人,但我会将你们全部一个不落地送回凡间安全之地。”聂沧海神情大义凛然,犹如渡厄佛陀,金光万丈。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八章九头玄蛇
受难的人们感受到强烈的希望之光,更加目光灼灼地感恩于聂沧海。
聂沧海嘴角淡笑,与菩萨无异,慈祥地望着他们,悲悯而怜惜:“大家委屈一下,因为人数众多,我先将你们变小,安置在衣袖中。随后我会尽力将你们带出魔界,归至安土。”
“谢大神鼎力相救!”众人再一次跪拜。
聂沧海扬袖一挥,宽阔的海蓝色水袖,像吸风口一样,将众人缩小后吸入袖中,沉甸甸。
随后空旷的猪圈,只剩下鹿国皇帝还站在聂沧海面前。
“聂公子,寡人无能,保护天下子民之事就交托给你了!”鹿国皇帝严肃而慎重。
“陛下严重,陛下心系大家,亦是操劳碎心,与我之所做别无二致!”聂沧海道。
鹿国皇帝感激一笑。
“好了,话不多说,寡人时刻与你同在,若遇危难,寡人必定现身相助!”说罢,裴驰化作一缕青烟,飘入聂沧海的衣袖,与大家相拥在一起。
聂沧海轻轻捋了捋衣袖,然后朝拱门处走去。
忽然,傅幽蓝的声音从袖中传来:“沧海,你一个人能应付的来吗?”
“你放心,趁这些妖魔还不知道,我尽快带你们飞离魔界,寻一处无人能找到的安身立命之处。”聂沧海道。
“可是,天下哪儿才是无灾无难之土……”
聂沧海未等她话说完,化作一片白云,朝混沌的魔界天空飞去。他现在需要与时间赛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其他。
为了不让自己被下面妖魔发现,他一边和身边的云朵保持一样的飘速,一边时而来个加速。
此时风力强盛,正是好朝魔界外的方向而吹。
所以聂沧海这只云朵,一路飘的顺风顺水,没有半点阻碍。很快,他就抵达了魔界边境,不消半刻,就能带大家飞离出界。
但忽然,强劲的风骤然停止。
此片区域,瞬间黑霾。天空上所有的白云,全部变成滚滚乌云。
唯独,聂沧海这只云,还散雪白蓬松,发着微微金光!
他察觉出不妥,缓缓停下云身。
天空突然一白,三道如蛇的闪电,从远方穿梭而来,然后消失在黑云的另一头。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毫无预兆响来。
不好,被发现了!
聂沧海刚一得出结论,化身成人形,凌空而站,只见密布的黑云中,隐现着一个张牙舞爪地身影。
“想逃?休想!”
声音从黑云中传来,嘹亮尖锐的犹如冲锋的号角,划破天空与耳膜。
聂沧海屏气凝神,施法从空中抽出他的挚爱的武器彤云剑,扬手一挥,朝云中黑影飞去。
张牙舞爪的黑影忽然一闪,在黑色云海里消失不见。
聂沧海双目炯然有神,聚精会神地扫视在黑色云海,一片不落。
过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积厚堆砌如山的黑云边,发现那黑影的一小截牛尾巴。
聂沧海屏息悄然飞身飘至黑云山旁,挥起手中彤云剑,红光一闪,手起刀落,尾巴一分为二。
“哎呦!哎呦!我的尾巴!”黑云山后传来痛苦的惨叫。一双充满黑毛的手从云中伸出,握着自己血淋淋的尾巴,目光凶戾地望着眼前仙姿翩然的神仙,是牛头魔将。他张开血盆的大嘴,朝聂沧海大声一呵。
一股强劲的臭风从聂沧海身上刮过,刮动他披散的缎发,和摇摆的海蓝色衣衫,却唯独没有刮动他的人!
聂沧海巍峨如山,屹立不动,握着手中彤云剑朝牛头魔将粗壮的脖子悠然一削。
那牛头正如刚才斩断的尾巴一样,移身异位,鲜血飞溅!
聂沧海提袖一挡,这才使得飙飞的鲜血没有染在他的英美神俊的脸上。
随后牛头魔将变成回一只断了头的大黑牛,身躯与头一同朝魔界大地跌去。
聂沧海抖了抖衣袖,触目惊心的血花瞬间荡然无存。但是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一带黑云并没有恢复正常的颜色,那就说明还有妖魔隐匿在里面。他紧紧地握着彤云剑,在黑色云海里良久而立。
忽然,一道刺眼的闪电,朝聂沧海劈袭而来。他身躯快速一侧,与闪电擦肩而过。
随之这道闪电过后,又有七八道闪电朝聂沧海劈袭而来。
聂沧海在这些闪电快要近身时,立刻腾身一飞。
闪电们冲撞相击,迸发出地动山摇的威力,像焰火一样爆炸在黑云中。
摇晃的聂沧海刚刚站稳身形,又有数十条,数不清的闪电,像乱舞的群蛇朝他飞奔而来!
聂沧海只好左飞右闪,尽力躲避。他也曾身经百战,与妖魔大战在天地之间,所以他很轻松就躲避了这些闪电。
但是闪电过后还是闪电!
数不尽的闪电,满天都是!
将世界照耀的透亮刺眼。
聂沧海望着这些晃眼的闪电,沉着冷静地脸上并未浮现一丝畏惧。因为他还可以再战!
但百密总有一疏,他躲过了周身绝大部分闪电却,却未料到头顶也飞来了一批闪电。
顷刻间,聂沧海被劈的头晕目眩,嘴角溢血。他双腿一软,欣长的身躯像朝大地扑倒的大树,朝黑云倒去。
忽然一双纤软的手臂,将他后背轻轻一托,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自后背传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内伤瞬间愈合,头脑清醒,重新站正身躯。
“小蓝,你怎么出来了,快回我的袖子里!”聂沧海焦急道。
傅幽蓝微微一笑,犹如春风拂面:“沧海,我不想你勉强自己,我来与你并肩作战!”
说罢,她欲飞。
聂沧海连忙拉着她的手:“不行,这里太危险!”
傅幽蓝将手轻轻一甩:“你都要自身难保了,还怎么保护我们。”
“……”聂沧海哑言,垂下头惭愧。
是的,他刚才被闪电劈中,就要掉落空中,若不是她及时出袖现身,给她输入一股法力,他恐怕早就不省人事。
“好吧,你千万要小心。”聂沧海妥协。
傅幽蓝微笑着,掏出袖兜里的蚀日幻焰戟,朝空中一挥。
蚀日幻焰戟发出比平常还要强大的光芒,将眼前一片黑云,照耀的通透无形!
“哼!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傅幽蓝朝黑云后一个庞大的蛇影讥笑着。
那巨蛇一边吐信,一边在形同虚设的黑云后悠哉滑行,完全不将黑云外的一双男女,放在眼里。他慢悠悠地将光洁湿滑的长棕躯滑出黑云,黝黑的大蛇眼充满傲慢与冷漠。然后他挺起八尺高的上半身,不屑地望着眼前淡淡飘然的紫衣,将欣长的身躯微微一抖。
一条蛇头,瞬间变成九条!
如扇子般对着傅幽蓝发出不寒而栗的嘶嘶声。
“小蓝,快回来,他就是九头玄蛇君!”聂沧海在后方着急地呼喊着。
傅幽蓝仿佛耳聋,没有听见。
她毫不畏惧地望着眼前庞然大物,冷声嘲讽:“你一个头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还多生出八个,真是恶心到家!”
“哼!”九头玄蛇君冷冷一哼,摇着巨大的尾巴,朝傅幽蓝挥去。
傅幽蓝闪身一躲,绕至九头玄蛇君的背后,快速从怀中摸出一个一团黑色绳索,朝他扔去。
突然一个蛇头扭头张嘴一咬,将黑色绳索咬住。
九头玄蛇君中间的蛇头狂傲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小计量也敢在本座面前耍,简直就是自作聪明!本座早就知道那威力无穷的黑绳在你们手里,你这样随便抛来,也未免太过小看本座!”
“哦?是吗?你那么多个头,那么多双眼睛,为何不看仔细了再说?”傅幽蓝道。
九头玄蛇君不屑争辩,中间蛇头白眼一翻,然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牙齿咬着的东西不是绳索这种软物,而是一种坚硬的东西。
于是他怀疑地转头一看,竟然是木头!
那黑色绳索呢?
大写的大诧异在他脸上搞笑地浮现。
“哈哈哈……空有九双眼睛,竟然连木头的看错!”傅幽蓝捧腹大笑,讥讽着。
九头玄蛇君不以为然,吐掉嘴中的木头,将庞大的身躯朝聂沧海走去。
“看招!”傅幽蓝大呵一声,手中又抛出一物。
九头玄蛇君不理,用其中一只头对付,身躯继续朝聂沧海移动。
“再看!”傅幽蓝又一呵,手中抛出一堆东西,像一阵小暴雨,朝对方砸去。
那九头玄蛇君腾出七个脑袋,百无聊奈地去咬接纷纷砸来的乱七八糟,然后吐了继续咬接。忽然,他身躯一顿,无法向前移动,而且自己九个头也被某种东西紧紧地禁锢在一起。
怎么回事?
九头玄蛇君纳闷地垂头一看,自己腰身上竟然帮着一条黑色绳索。而且绳索散发的威力,将他身边两米内的东西全部排斥出去。他九对眼睛里充满了不服!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纤弱的女人算计了!
九头玄蛇君挣扎着,却怎么扭鼓不动。
傅幽蓝站在一旁,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握着蚀日幻焰戟,眸光闪烁地望着九头玄蛇君,欣赏着自己战利品。
“哈哈,怎么样,被捆绑的滋味不好受吧?”
九头玄蛇君九张冰冷的蛇脸,顿时一沉,九双眼睛冒着熊熊烈火,恨不能烧死眼前这个女子!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八十九章收服大蛇
就算是强者,掉以轻心,也会致使失败。
傅幽蓝扬眉吐气,望着眼前庞然大魔,耸肩一笑:“不必那么生气,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九头玄蛇君被屡受嘲讽,心中怒火已蔓延至全身每一根筋骨,他将体内强大的魔力缓缓凝聚在自己胸膛,然后奋力一震!
却无事于补。
这黑色绳索,是上古伏羲所造,连大罗神仙被束后难以脱身,更何况是它这种妖魔。
九头玄蛇君极其,却又无计可施。刚才耗费魔力太多,于是收起多余的八条蛇头,稍作喘息。
傅幽蓝见他不敢造次,于是飞至聂沧海身旁询问:“这大蛇,该如何处置?”
“他数千年修为也不容易,他若肯悔改,我则废了他的魔力,放他一条生路……”聂沧海慈悲道。
九头玄蛇君立刻反对:“废了我的魔力,你还不如趁现在一剑刺死我!”
“闭嘴,让他说完!”傅幽蓝厉斥。
九头玄蛇君越看她越憋屈,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毁在这种女人手里。
“既然他无心悔改,那我只好将他打回原形,消除记忆,放生山野。”
“不行!”九头玄蛇君断然拒绝,他无法想象自己被打回原形后在山间草林被妖魔肆意嘲笑的画面。
“沧海,他一心求死,不如干脆杀了他,永绝后患!”傅幽蓝提议,毕竟妖魔劣性难改。
聂沧海轻轻摇头:“他不想消魔被放,我又不忍将他杀死,只能将他消魔后带在身边。”
“带在身边?沧海你怎么想的,这么一条大蛇带在身边,简直就是毛骨悚然!”傅幽蓝竭力反对。
聂沧海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将他好好处理。你先将他黑色绳索解开。”
“你确定?解开他万一跑了呢?”傅幽蓝怀疑地望着聂沧海。
聂沧海却一脸淡然:“相信我,我会在绳索解开的一瞬间,将他制伏。”
“好吧……”傅幽蓝勉为其难地走至九头玄蛇君面前。
九头玄蛇君投来冰冷锐利的目光,心中盘算着,只要黑色绳索一解开,他就立刻绞尾将她们缠死!
让这对男女,死不瞑目!
傅幽蓝浑身感觉一寒,实在不放心将黑色绳索解开,于是回头望了望聂沧海。
聂沧海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
傅幽蓝苦笑着转回头,她怎么能放心,这面对又不是小妖小魔,而是魔界魔君面前的大红魔,非同小可!
惴惴不安了许久,傅幽蓝深吸一口冷气,将心一横。也罢!如果解开这大魔头,他若不安分,再用绳索绑他一次即可!
就这么决定。
傅幽蓝鼓着勇气,舒展双臂,将自己蕴藉黑色魔力的双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圈星之符,然后朝九头玄蛇君打去。
这一瞬间,九头玄蛇君立刻变幻出九条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傅幽蓝飞咬过来。
他势必要将她咬的粉身碎骨,稀巴烂!
九张血盆大嘴,獠牙锋利,像死神收割灵魂的十八把镰刀,朝傅幽蓝身躯各个部位挥砍而去。
下一秒,傅幽蓝的身骨就将撕咬成片。
没想到还有比迅雷还快的东西,那就是聂沧海的仙法!
两道仙法一出,九头玄蛇君立刻被一层金黄的光晕所笼罩,傅幽蓝亦瞬间被移至百米开外的安全地方。
“好快!”傅幽蓝惊讶。刚才上一秒画面还生猛恐怖,不到下一秒,自己就脱离险境,站在了明媚开阔的地方。
她睁大双目,一点也不落地凝视着前方。
只见被金光笼罩的九头玄蛇君像服了剧毒一般,惨痛嘶叫,扭鼓九头身躯,在黑云里来回打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躯越来越小,由岿然如山的姿态变成一片小树叶那么大。
最后,聂沧海白手一伸,那团裹着黑色九头玄色君的金光从黑云中飘起,缓缓降落在掌心。
傅幽蓝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飞身飘至聂沧海身旁,询问:“制伏了?”
“嗯。”聂沧海微微点头,凝视着掌心闪闪发光的东西。
傅幽蓝移目而望,只见一枚暗黄的琥珀,光泽熠熠,里面有条小蛇。
“哎呀,他还在里面动!”
“没事,他已经被束缚在里面,一直到痛改前非,才能出来。”
“那他恐怕一辈子都出不来了!不过这琥珀挺好看的。”傅幽蓝讪笑着。
聂沧海将手往她跟前移了移:“你若喜欢,送给你做首饰。”
“别!”傅幽蓝连忙推脱:“带着它,我会噩梦连连,你还是将它给我处理的远远的,不然我都害怕靠近你!”
“呵呵,你不喜欢,那我收起来永远也不拿出来。”说罢,聂沧海将其放入自己衣怀。
傅幽蓝慎的慌。这么恶心恐怖东西,他竟然塞进自己胸兜里,真是心胸宽大……
片刻,身边浓黑的乌云渐渐淡化消失,恢复原有的昏黄混沌。
原本凝固不动的风,也呼呼地吹刮起来。
“我们快走吧。消灭了这么大一个魔头,魔君阿冥罗一定会再派妖魔来追杀我们。”傅幽蓝迫不及待地拉着聂沧海的手,快速朝魔界外飞去。
来至空气清晰的凡界,他们朝鹿国飞行。
忽然海蓝色衣袖中传来,大祭司的声音:“聂公子,我们不宜再回鹿国。”
聂沧海停下身躯,站在云上我,望着自己的衣袖:“大祭司言之有理,鹿国已成危险之地,带大家回去,只会羊入虎口。”
“我有一个意见,不知聂公子愿听。”大祭司道。
“且说。”
“妖魔势力强大,与其聂公子带着我们在凡界东躲西藏,不如我们重归琼岛,施以屏障护岛,暂作栖身之地。如此一来,可让原先从琼岛跟随的士兵回乡省亲,还能让大家暂享安宁。”
聂沧海沉吟片刻:“也好,那我们就回琼岛!”
然后,他与傅幽蓝二人折身而飞,朝蓝海之滨快速飞去。
来至湛蓝鳞光的海上,忽然一排巨大的海浪,渐滚渐高,飞溅着水花,朝天空直逼而来。
而且,高浪的中央伫立着一模糊的身影。
傅幽蓝立刻警惕,瞬也不瞬地凝望着那模糊的身影,将轻柔地衣袖一抖,拿出缩小的蚀日幻焰戟,准备变大。
聂沧海立刻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摁。
“别急,那并非作祟妖魔,而是海神。”
“原来是海神,看我草木皆兵的!”傅幽蓝顿时松了一口气,将手中武器收回衣袖。
片刻后,那高浪渐渐接近,海神温婉美丽的身影,绰约而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大帝,请留步!”海神温柔地呼唤着。
聂沧海飞身过去,尊敬地望着自己的手下:“珍姬,你怎么来了?”
“大帝,你显得有些憔悴。”海神怜惜地望着他,眸光溢出点点珍珠泪,继续道:“大帝许久未来海神殿整理水运资料,所以我只身前往天垠岛拜访,才知道西王母降罪与你,并将天垠岛封锁了起来。后来我在天垠岛附近的海域逗留了数日,才知道大帝已经和雪澜姑娘不再岛内。随之我利用手下虾兵蟹将四处打听,才得知大帝在凡界大陆与妖魔抗战……”
说着,海神眼泪越滴越多,心中深感自责。
傅幽蓝关切递上自己的香帕。
海神拭了拭泪,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才又接着道:“既然大帝早已投身妖魔的战场,为何不来通知我等?”
聂沧海怅然一叹:“我乃待罪之身,你们加入无疑是在与罪同行,藐视天庭。”
“说到天庭,为何凡界出了如此大乱,天帝与王母却视而不见?而且天上地下各路神仙,都自顾不知?”海神困惑至极。
傅幽蓝犹如见到了知己,拉着海神的手道:“海神姐姐,天神人仙全部都闭目晒听,唯独你浊世清醒!”
“这是为何?凡界被妖魔大肆霍乱,天帝怎能坐视不理?”海神凝望着聂沧海,希望能到的一个很好的解说。她不相信天帝与西王母是自私无情之神。
聂沧海脸色忧伤沉重:“当年西王母降罪与我,正是因为我将凡界被妖魔侵害之事说予她知,使得她勃然大怒,将我关禁在天垠岛永生。而且在那之前,我启奏过天帝,天帝不仅不信,还拿出乾坤镜照探凡界。然而乾坤境显示凡界无灾无难,故而他们都不信我所说。”
“难道是乾坤境出错?”海神追问。
“不,乾坤镜是神仙专门用来照探人间情况的法器,不会有错。”聂沧海也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傅幽蓝想起太上老君的态度,激动道:“之前我去八景宫,问太上老君寻求解开黑色绳索的方法,临走时我向他诉说人间疾苦,他竟然完全不信,说我是道听途说,被凡间道士妖艳蛊惑!而且他老人家拿出乾坤镜,对凡间照探一番后,没有任何异常,遂将我赶出八景宫!”
“什么?”
“什么?”
聂沧海与海神纷纷惊讶,不敢相信傅幽蓝所言。
“此话当真?”海神紧紧抓着傅幽蓝的手,询问。
“当真。”傅幽蓝没必要撒谎。
“真是糊涂,老糊涂!”海神磨牙愤然。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章海神相助
话说,九重天万千众神,太上老君乃三清道神鼻祖,法力深厚无边,又怎么会被蒙蔽无知?
海神不太相信傅幽蓝所言,于是道:“我要亲自去八景宫拜见老君。”
“诶!你别去,太上老君不会信的,反而还未误认为,你是道听途说,被妖言蛊惑!”傅幽蓝拉着海神柔软的胳膊。
海神执拗,将手轻轻一甩:“你别拦我,我一定要上天界弄个明白!”
忽然,一直因心情低落沉默寡言的聂沧海,劝道:“珍姬毋躁,既然心胸宽大,怀仁天下的老君都不相信小蓝的话,你去了也一样碰壁。”
“难道,就放任凡界被妖魔轻虐不管?”海神心急泪下。
“谁说没人管,沧海和我们不就管了吗?如今妖魔已经被打退了一大半,剩下的我们还要继续和它们抵抗到底,将妖魔全部逐回魔界,换凡间大地一个干净澄明!”傅幽蓝激动道,眸光像两颗熠熠发光的星星,充满了希望。
海神脸色忧伤:“这本是仙界天帝弹指之间就能完成的事,竟然让你们蹉跎了数年……”
“海神姐姐不要多想,那些高高在上神仙置之不理,凡人一样可以打败妖魔。凡人总享是享受神仙的庇护,也该自己亲自征战一次。”傅幽蓝微笑着,她永远都是这么乐观。
海神被感染着,心情好了许多,抹掉眼角的泪,腼腆而羞涩:“傅姑娘,我比你岁数小二百多年,应当我叫你姐姐才是。”
“啊?我才四十岁出头,怎么能和海神你相比。”
“我们之间不能以凡人的年岁来算,若从你做月神那一刻起,你已经两千多岁了。”
“但是我轮回转世数次,还是应当叫你为姐姐才好。”
“可是前世记忆悉数寻回,那你就是原来的月神琼华,按照辈分,你比我年长!”
“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比沧海还大?”
“是的,你是我们的姐姐!”
“啊……一瞬间,我感觉自己高大了许多!沧海,快叫我姐姐!”傅幽蓝玩笑道。
聂沧海微微一愣,将修长的手指横在嘴边,忍不住一笑:“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
“嘿嘿,我看你心情抑郁,说以开个玩笑,不必当真。”说罢,傅幽蓝轻身一飘,朝琼岛方向快速飞去。
“大帝,既然投诉天庭无门,就请让我加入你们,为凡人出一份力。”海神恳求。
聂沧海凝视了半晌,微微点头:“也好,凡人兵力绵薄,确实需要一些神仙来相助,既然你如此热情心怀众生,那就在海中待命。如有妖魔来犯,我一定会千里传音给你。”
“谢谢大帝支持。我看傅姑娘朝南边飞去,你们可是要前往琼岛?”
“正是。”聂沧海望了一眼自己的广袖:“我袖中装着数千万人,要先将他们送至琼岛安置,然后再去魔界解救那些正在受苦的数万士兵。”
“既然如此,那我既可归海筹备军队,待大帝安置好这些凡人后,前来海神殿一同商议解救凡人士兵之事。”海神提议。
聂沧海点头同意,按照他们现在的实力,却是需要海神来相助。
“好,待我安置好他们,就速去寻你。”说罢,聂沧海飞身朝傅幽蓝追去。
茫茫大海,湛蓝平静。
伫立如佛的海神降退脚下海浪,渐渐地将玉姿潜入蓝水之中。
那矗立在蓝波万涛间的琼岛,依旧那么安静美丽。葱郁的绿色密林,像一件浓淡相宜的翠碧披衣,将琼岛层山丘陵裹得清新美丽。
岛边金黄的沙滩,在雪白浪花的拍打下,声声浪潮,犹如一首悠扬委婉的绵语长音。
傅幽蓝飞身降落在细腻沙滩上,立刻脱下布满泥尘的绣花鞋,赤脚裸足,踏着清凉的白浪,朝飞来的聂沧海,挥手高呼:“沧海,这里还是那么美丽,和世外桃源一样!”
她踏着浪花,在海岸线飞奔着,放松着,像一只初入新大陆的梅花鹿,蹦蹦跳跳。
沉稳地聂沧海则飞至离海水很远的半沙半草之带,不急不慢地把宽阔的广袖打开,将里面的一万多人全部放了出来。
顿时,沙地上人满为患,喧闹嘈杂。许多新面孔都不知道这里何处,难免心中充满新奇与古怪。
为了不让大家沉浸在不解中,鹿国皇帝从众人中走出,站在聂沧海身旁,高声呼语道:“大家安静,安静!容寡人在此一语!此地为南海之域里的琼岛,岛上有村庄渔民,是寡人之前暂带之地,待会儿国师会带领你们去村庄寻找住所。虽然不知道大家过不过的惯海岛生活,但为了躲避妖魔的侵害,希望大家忍耐互助,共度难关!等妖魔退出凡界,寡人一定会派人,将你们送至原来的故土!”
“谢鹿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人同声,一起叩谢。
“快起来,让大家在此委屈,寡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好了!让国师他们带你们入岛!”说罢,裴驰将眸光投至妙芳婷身上,示意她开始行动。
妙芳婷立刻点头,然后转身望着众人高呼:“大家且随我来,要是疲累的人,请互相搀扶,到了村庄后就会有安歇之地。”
于是,她和十一王爷领着众人朝山丘深处走去。
而大祭司来至鹿国皇帝身边,参拜:“启禀陛下,既然你又一次归来琼岛,说明你与琼岛也不可分割的缘分。不如带着妃嫔与皇子们继续入住万灵丘,启麟宫休息,然后再商议救取鹿国士兵之事。”
“好,先将家眷安置妥当。晚上你们再去万灵宫,找寡人议事。”说罢,裴驰告辞,带着自己两位妃嫔和皇子朝大队人马走去。
大祭司望着聂沧海,正欲询问刚才在海上遇见海神一事,只听娇二娘的声音温柔唤起。
“阿光,我身怀骨肉,不想爬山,待会儿你忙完,待我飞上去。”娇二娘脸色憔悴,一边被丫鬟搀扶,一边缓慢走来。
大祭司转身温柔望着自己的妻子,缓缓将她拉至一旁,变出一张凳子放在沙地上:“你劳累了,先坐一会儿。我与聂公子还有几句话要说。”
“嗯!”娇二娘一边捂着微隆的肚子,一边乖乖坐下。身旁的丫鬟,手法轻柔地帮她捏肩捶背。
片刻后,在海边逐浪归来的傅幽蓝,欢腾地跑至娇二娘身边弓下身躯,凝望着她的腹部,轻轻而抚:“小宝宝,要快快健康长大,早点出来让姨姨抱!”
“嘻嘻,我吃过聂公子给的保胎仙丸,孩子肯定健康,而且长得还挺快呢。”娇二娘甜笑,美滋滋。
“是啊,仔细一算,凡人之躯刚怀小腹不应该隆起得这么快,你这感觉就是四个月!”傅幽蓝眸子划过一丝困惑。
“阿光说了,吃了聂公子的仙丸,可能不用十个月怀胎就能生!”娇二娘高兴地解释。
“原来如此,不如叫沧海再给你开些保胎药,好让宝宝今天就生!”傅幽蓝玩笑着。
“去!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娇二娘愠怒中带着一丝娇嗔,将傅幽蓝这个讨厌鬼,轻轻一推。
傅幽蓝侧身躲过:“哈哈,我这不是心急,我是怕你到时受不了大锅般高挺大肚子,所以才想要你减少痛苦,今日就生!也好让我们添些高兴的事儿!”
“别胡说,你都四十三岁,二十岁小伙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不正经?”娇二娘白眼嫌弃着,但目光时刻也离不开自己的腹部。
“我何止四十三岁,我已经两千多岁了。但是我心态依旧青春如十八,所以我是不会服老的!”傅幽蓝扬眉而笑,完全不被年龄之事受打击。
娇二娘看着充满灵气不适活泼的傅幽蓝,心中充满一丝羡慕:“呵呵,要是我四十三岁时,还能像你这般充满活力,我真是烧高香了!”
傅幽蓝忽然收起脸上不正经,莞尔一笑,认真道:“会的,因为做了母亲后,心态会因孩子而变得年轻温馨。”
然后两人闲聊了许久,太阳往西边推移了一些。
大祭司才和聂沧海说完话,转身微笑地朝娇二娘走去,关心道:“娘子,你热不热?”
说着他掏出怀中汗巾,替娇二娘拭起额头细密的汗水。
娇二娘幸福地仰着头,享受丈夫的关怀,愉悦道:“热一点没事,既然你和聂公子说完话,那我们就快走吧。这么一直坐着,腰板发酸。”
“好。小心点。”大祭司一只手扶着她的手,一只手拦着她的妖,将她缓缓从凳子上搀扶起,行动充满无微不至。
站在一旁,没有插手之处的傅幽蓝,望着这对恩爱的夫妻,眼中充满了甜蜜。她痴痴地望着他们,温暖的心里划过一丝酸楚,羡慕。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不敢多么苦难的坎坷,她都是与桃季两个弱女子带着孩子相依渡过,从来没有感受过被男人保护的滋味。
虽然偶尔会有聂沧海的帮助,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她独自承受。
所以,一直孤独久了的女子,看到成双成对的恩爱夫妻,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悲哀。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一章宁静村庄
傅幽蓝幸福而忧伤地望着大祭司与娇二娘相依相偎的身影,一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间,她眼眶已经红润潮湿。
一块干净苍蓝的娟巾,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了过来。
傅幽蓝一骇:“沧海,你还未走?”
“你也未走,我怎么可能抛下你独自而去?”
“谢谢。”
傅幽蓝会心一笑,接过娟巾擦了擦自己的一双眼角,嘴硬道:“这里风沙真大,把我眼角都吹迷了。”
“是的,海风大所以岸边沙子都吹到这里来了。”聂沧海顺着她的意思,安慰道。
片刻,傅幽蓝用完娟巾,一边收进自己兜中,一边道:“我把它擦脏了,等我洗干净晾干儿再还给你。”
“不必。”聂沧海从她手中夺来,揣进自己兜里。
这娟巾是她送给他的,如今又粘有她的泪水,他怎么舍得洗掉?
所以聂沧海不顾傅幽蓝的哆嗦,朝前而走,挥了挥手道:“快带我寻个住处,今晚我要好好休息,蓄精养锐,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哦!”傅幽蓝只好作罢。
她快步跟上,十分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踏风飞身,轻车熟路地将他带至琼岛中央山丘环绕的腹地里。
那儿虽然四面环山,但中间腹地却十分平坦开阔,里面坐落地一个千家万户的村庄。
村庄安静而闲适,啾啼的鸟儿成排地站在树梢上,享受清新空气的同时,抑扬顿挫地吟哦着婉转鸟曲儿。
此时正是日暮黄昏,无数条袅袅炊烟,从屋瓦上石方的烟囱里飘飘升起,在空中成一道道青烟飘渺的梦幻之景。然后无论走到村庄哪里,都能闻到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蒜香。让没有食欲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回家开灶生火,美美地桌上一顿可口好吃的饭菜。
所以,将大家安顿好后,妙芳婷井然有序地分配着晚饭的活计,将一部分人分拨出去砍柴,一部分人借网去岸边抓鱼,还有一部分人去农田采摘青菜。
在人多力量大的情况里,再加上有法力仙人相助,上万份可口的饭菜,不消多时就烹饪了出来。
然而为百姓操劳的聂沧海,为了保证岛上居民能安稳地过上一段时间,于是携大祭司在琼岛海岸周围设下阻止妖魔入侵的屏障,才稍作放心地归至村庄。在村民热情地拥戴下,他们来至热闹的村庄西头,和朴实诚恳的村民们,一起围着古朴的圆木大桌,享受着清凉晚风,畅吃对饮。
这里地方不大,只能容下八张桌子,所以每一张桌子都亲密地挤满了人。而其他不能上桌的人,亦都未受冷落,而是由善良的村民,挨家挨户地将米饭菜肴送去。
村西头,中央最大的圆木桌,一半坐着村里的长老,一半坐着鹿国将臣。其他直径稍小的桌子则是混杂而坐,不分你我。他们和和气气地闲谈慢语,有的聊这些年打仗的光辉事迹,有的聊琼岛本地村民的平凡日子等等,气派十分融洽。
如洗的夜色,月光幽幽,普照着每一个人憨厚的笑脸。
他们忘却身份与地位,把酒言欢,嬉笑漫谈,不知不觉间面红耳赤,酒尽盘空。
一个半时辰后,酒酣尽兴,待大家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数目老妇和壮丁收拾残局。但还有一个人,他脸色平淡,但眸光忧伤,那就是聂沧海。他十分清醒地坐在桌前,望着远方的天空,对月忧怀。
为什么天帝和西王母不相信凡间受难的事情?
这件事他一直想不通。
然而越想,越觉得蹊跷古怪。
但只要忆起凌霄殿里天帝冷漠的脸庞,聂沧海便不由自主地心寒。
难道神仙真的将凡人遗忘了?
冷幽幽地月光洒在宁静的村西头,聂沧海像披上了一件透明而雪白披风,把他裹在忧愁里,久久不能释怀。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空中飘来一股熟悉而淡雅的香味。
接着不远处桌旁,有人和江白寒暄了几句后,朝聂沧海漫步斯里地走来。
他知道是谁,所以未有回头。
那清婉的身影,紫衣翩然,渐渐靠近。
“沧海,你在忧伤?”声音带着几分诧异。
聂沧海微微一笑,但眸光盛满了化不开的浓愁忧绪。
傅幽蓝还是第一次见他平静而温柔地脸上出现这种不愉快的表情,于是将素手往他肩上一落:“平常都是你帮我,现在你心情不好,说出来,我帮你解忧!”
聂沧海轻轻摇头。
于是,傅幽蓝顺着他的目光,朝月亮望去,诗意兴然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你看这天上的月亮,天天都是圆的话,也一样会招人讨厌。所以它聪明地将自己时刻变化,给人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这样人们无论何时看到它时,都无限美丽。”
说完,傅幽蓝一愣。
人家聂沧海,竟然无动于衷,不发表看法不说,连轻轻一个嗯都没有。
于是,傅幽蓝将裙子一提,坐在旁边凳子上,拿着劲儿,继续自说自话:“若总是一直美好,受人保护,像八月十五的月亮一样圆润美满,那岂不是连什么是该珍惜都不知道了。”
聂沧海幽幽将眸光拉回,移至身边女子脸上,渐渐浮出花开般的笑容:“你说得对!凡人总是受天神保护,居安不思危,也不是一件好事!”
“对吧!所以你不用那么满脸忧愁,妖魔来袭,让凡人自我锻炼一番也是好事。”
“可是天神不该就此撒手不顾……”
“天神真的撒手不顾了吗?这不是还有你一直先天下之忧而忧着?”
“独我一人,法力单薄,对抗妖魔,难免还是会有许多伤亡牺牲。”
傅幽蓝又拍了拍聂沧海的肩:“我的水官大帝,你历世快两千年,满腹经纶道理,难道还未看透红尘苦厄?他们并非白白牺牲,而是用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换取了凡人的团结。你看这片村庄以前十分排外,现在经历了磨难后,却接纳了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他们欢乐和睦地住在一起,不分是本地还是非本地。这样岂不是很好?”
闻言。
聂沧海暗淡的眸光,渐渐泛起星星之色。
“小蓝,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聂沧海赞同。
“那是!哈哈哈!我可是比你年纪要大好几百年的长辈啊!”傅幽蓝打趣着。
“贫嘴!”聂沧海带着温柔轻斥:“你真是越来月没大没小了。”
“我怎么没大没小了?说的我好似你的徒弟一样?要不是我轮回转世,你真得叫我一声姐姐!”
“……”
“哈哈,开玩笑的!论法力你比我高强太多,论造诣你远超我一条银河,所以说到底,你才是我的前辈!”傅幽蓝讪笑着。
聂沧海沉郁的脸色,也像枝末的洁白优雅的玉兰花般渐渐绽放,缓和。
他望着逗趣可爱的她,再阴霾灰沉的心情,也被爽朗的笑声渐渐驱散。
看到,聂沧海脸上笑颜逐开,傅幽蓝也安下心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月亮都要睡觉了。我先走了。”说罢,她悠然起身,挥着手,退着步离开。
她为什么退步,而不是转身?
因为,她想多看几眼聂沧海化愁转柔的笑容。
但殊不知,她着么直勾勾地望着他,他会不好意思。
于是聂沧海轻轻挥手:“快回去吧,明天还要重要的事情做。”
“好!你要答应我明天也是这个笑容!”傅幽蓝将退着的步伐一停,眸光诚恳地望着他。
聂沧海面颊一羞,微微飞红:“知道了!快去吧!”
傅幽蓝这才安心转身,快步朝自己房子走去。
这一夜,风平浪静,村庄祥和。
熄了灯火的深夜,每个人都舒服地熟睡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坐着温馨太平的美梦。
翌日,黎明之光刚破云出岫。
聂沧海海蓝色仙逸的身姿在村庄上空飞绕了一圈后,来至万灵丘上金碧辉煌的启麟宫里停留了片刻后,孤身一人朝泱泱南海飞去。
入了珠宝璀璨的海神殿。
海神十分热情迎接道:“参见大帝,我已将各片海域的龙王蟹将调遣来此。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即刻发兵前往魔界,救出还处在水深火热的凡人并将们!”
聂沧海感激地望着海神,沉思片刻后道:“珍姬,劳你兴师动众。但不需要那么多并将跟随前往,你且先将龙王派回各自海域,等候待命即可。”
“可是,我听闻新一代魔君阿冥罗来自地狱之底,生性冷酷无情,较之前数代魔君魔力登峰造极无人能及,倘若我们不多派兵力,去了岂不是以卵击石?”
“非也!通过这些年与魔界妖兵征战,我发现阿冥罗并不在意其属下如何胡作非为。他以放任不顾的方式管理着下三界,对手下兵将是生是死并不在乎。这一次我与小蓝同捉九头玄蛇君,魔界却没有任何出兵赶来攻打的动静。所以我们切不能大肆招摇,只需要在阿冥罗的眼皮底下,将鹿国士兵救回既可。”
海神珍姬虽然不明白他所言九头玄蛇君是何魔物,但是听他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一切就按大帝意思而办。”
“我们只需要带几名得力干将,前往魔界黑玄宫,将鹿国士兵救出。然后回至琼岛再做打算。”聂沧海道。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二章六名海将
随后,海神将多余的兵力调遣回位,只分配六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得力干将,在身旁。
有两只历世沧桑的老乌龟,三只青皮大海虾,一名英勇神俊的鲛人。
“大帝,他们都是曾经历经神魔大战的老将,法力高超,能以一挡百。我带着他们,你可以随意指挥!”
海神说毕,这六名海将对着聂沧海跪身一拜,异口同声:“吾等愿为水官大帝效犬马之劳!”
“快请起!待会儿你们需要受点委屈,藏入我的广袖中,待到了魔界需要你们现身时,你们便可一显身手。”聂沧海温柔道。
“是!遵命!”六海将齐声回答,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化作六枚气泡飘入聂沧海海蓝色衣袖中。
然后两人一同乘波离开冰凉的蓝海,朝魔界混沌昏黄的天空飞去。
海神第一次来这种空气干燥,充满飘浮尘砾,有些不适应,所以捂着鼻子,飞速减慢,离聂沧海拉开老长一段距离。
聂沧海心细善良,停下身躯在空中昏云中等待。
“既然你吃不消这里的气候,不如和他们一样潜在我袖中,待需要时,我便将你唤出。”聂沧海提议。
海神捂着鼻子轻轻咳嗽:“不必,我能坚持,我不能让大帝一人只身犯险。”
“你们在我袖中,我怎么会是只身犯险。”说罢,聂沧海将袖子一挥,把海神收入袖中,然后他再继续朝黑玄宫飞去。
黑玄宫如今痛失主人,所以还是一盘散沙。
这样一来聂沧海便有可乘之机,轻轻松松地穿墙入殿,隐身四处寻找。
原本还守卫严格的黑玄宫,没有九头玄黑君的打理,竟然树倒猢狲散,连妖奴都所剩无几。
聂沧海隐身在阴暗的宫殿里飘荡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鹿国军队的蛛丝马迹。
于是它掏出怀中的小琥珀,放在掌心,凝视着里面正在呼呼大睡的小黑蛇,轻呼:“九头玄色君,醒醒。”
那心情抑郁极差的小黑色抖了抖身躯,却不理会大神的呼喊,继续呼哈大睡。
“这里是黑玄宫,难道你就不想家?”聂沧海又道。
小黑蛇一愣,立刻睁开眼睛,盘扭着纤细的身躯对着琥珀外的景物一看:“真的是黑玄宫!”
琥珀里传来的声音极小,但是聂沧海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将手抬高,在原地轻轻转了一圈,然后收回在眼前:“黑玄宫未变,你可以放心了。”
关锁在琥珀里的小黑蛇,感动地眼泪汩汩:“谢谢大神带我回家!”
看到对方如此触景生情,聂沧海慈眸一笑:“你若能早点化解心中魔怨,便离真正的回家之日又近了一步。”
“什么?你只是将我拿出看看?”小黑蛇勃然大怒,双眼冒出火花。
“是的,我暂时不会将你放出。”聂沧海道。
闻言,小黑蛇更是怒不可揭,在琥珀里凶神恶煞,呲牙咧嘴:“聂沧海,你终有一日不得好死!”
聂沧海淡然,置若罔闻。
忽然,他海蓝色衣袖轻轻一抖。
海神珍姬娉婷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她蹙眉不悦,凝望着他掌心的琥珀,厉斥:“大胆妖怪,竟然直呼大帝名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她伸手欲夺。
聂沧海将掌心一闭:“珍姬息怒,他只是一时无法压制心中怒火,所以口出狂言。待些时日,必定会有所悔改!”
“我绝不会改!”小黑蛇态度傲横。
海神了解上司地慈悲之心,但觉得没有必要如此,于是劝道:“大帝,它如此狂发无礼不知悔改,你还留着它作甚?你若不敢痛下杀心,就交由属下将它处置干净。”
“不,它已被关在琥珀中受尽煎熬,我等慈悲为怀的神仙,应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这样才是神仙理所应当该做的事。”聂沧海谆谆教语着。
“好吧,大帝所言甚是,我修为短浅,不及你看得通透明慧。”海神妥协。
于是聂沧海缓缓打开手掌,眉宇不愠不怒道:“九头玄蛇君,请你告诉我鹿国士兵全部藏在了哪里?”
海神一听,脸色一沉,心中汗颜。这妖蛇正在里面发着怒火,怎么可能回答。如此聪明如斯的大帝,怎么也会有犯傻的时候?
果不其然,小黑蛇大声厉叫,发泄着心中怒火:“他们已经被我吃了!”
“不,我掐指算过,他们都还活着。你一定要放下心中邪念,收敛怒火,已一颗赤诚纯真的心,来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将罪孽加重,推移出世的时间。”聂沧海语重心长,像教诲一个犯了过错的弟子般,不带半丝愠怒。
小黑蛇在琥珀中拼命挣扎,过了许久,似有些疲累,于是趴下身躯,冷冷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帝说的千真万确!像你这种妖魔,满身罪恶,若不摒弃邪念归向正途,一错再错,恐怕永远也休想出来!”海神道。
小黑蛇沉思了半晌,吐出一口冗长的闷气,松口道:“那些鹿国士兵确实未死,但是他们已经被魔君收卷而去。”
“那你可知道地方?”聂沧海迫不及待。
“就在不赦洲。”小黑蛇微微停顿,过了片刻继续:“那沙洲在魔界西北之尽,本是魔君关押罪人的地方,但是后来魔君为了增强自己魔力,将那里变成了吸食元神的屠宰场。他们将凡间捉去的凡人全部关押在那里,然后每隔七天,魔君会去享受人血人肉一番。”
听得毛骨悚然。
海神情不自禁怒骂:“可恨,魔君真是丧心病狂!”
小黑蛇白眼一翻,兀自睡去。妖魔本就如此,丧心病狂对于他来说实属正常。
事不宜迟。
聂沧海将琥珀重新揣回怀中,然后挥手将海神吸入袖中,再飞身赶去。
不赦洲。
烟波浩淼,洲水环绕。
聂沧海小心谨慎,先在不赦洲上空飞旋,审视地形和情况。忽然他发现不赦洲中央的上空离地一千米的地方,悬浮着一个黑色且充满裂纹的盘状物。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仔细,聂沧海拂开层层烟波,缓身下飞,悬在那可疑地盘状物之上,凝眸而望。
只见这巨大的盘状物,乍一看周身漆黑如碳,但仔细凝视上面裂纹交错纵横,像被勒了一张无形的蜘蛛网,裂沟内隐隐呈现血红之色。
这是什么怪异之物?
聂沧海悬于上,围绕着它上下左右飞了一圈,发现这东西像一个巨大的蘑菇伞,直径莫约十米。
但看它安然地悬浮在空,没有什么动静,聂沧海只好先放弃研究,降身在不赦洲地满地黄沙上,将手对着漫天迷雾轻轻一挥。那些雾瞬间乖乖听话,消失在他眼前,使得视野开阔无杂。
环顾而望。
不赦洲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寂静地能听到旁边潺潺的流水声。
他们就去了哪里?
难道已经被阿冥罗全部吃尽?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
聂沧海惴惴不安地望着空无一人的不赦洲,心中闪现一丝不想的预感,于是又将视线移至天空的黑色的蘑菇伞处,凝望。
过了许久,洲外水面上飘浮的白雾渐渐朝洲心袭来,再一次将聂沧海包裹在茫茫不清的视野。他正欲拂袖而挥,忽然身后像被一只手拉扯了一般,衣袍朝后飘起,紧紧地被拽着。
实则一转头,什么也没有。
但就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聂沧海往后拽着。
聂沧海双腿使力,站定脚跟,但坚持没多久,依旧被那吸力强拉硬拽着往后而走。就连他身旁的浓雾,也是被这股吸力吸得嗖嗖后退。
不一会儿,不赦洲上的浓雾被吸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聂沧海还做着奋力的挣扎。他转头望了望吸力的来处,原来就是那黑色盘状物作祟。
而一直呆在海蓝色衣袖里的海神与海将,在里面被摇晃的两眼发昏,四肢无力。
海神终于忍不住站在衣袖的边缘,看了看情况,于是飞出衣袖,立即拉着聂沧海的衣角,询问:“大帝,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聂沧海极力保持着自己不被吸走,但海神纤弱的身躯,却被吸得飘飞起来。
所以一时间,他要承受两个人的体重来维持平衡。
忽然六名海将也从聂沧海宽大的袖子里飞了出来,但是完全没有考虑道外面情况的他们,很快就被黑色盘状物吸力吸走,消失无影。
“不好,他们被身后的那个东西吸走了!”海神焦急道。
聂沧海轻轻点头,然后将自己浑身力气一收,双脚离地,带着海神一起甘愿被吸走。
吸力十分强大,浑浑噩噩之间,他们进入黑色盘状物的腹中。
一股浓厚的血腥刺鼻味儿,扑鼻传来。他们捂着鼻子,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血红,目瞪口呆。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吸进来。
因为这里满地的浓稠的血红之水和残缺不全的尸骸,无不彰显着这里是一处专门供人屠宰的血腥地狱。
聂沧海望着满目惊红,想起九头玄蛇君所说的话。
“每隔七天,魔君会去那里享受一番人血人肉……”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三章嗜血之云
淡红鲜红深红黑红……
满目斑驳的红,无一处呈现其他颜色。
聂沧海海神资深海将们虽然历经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但进入到这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令人大开眼界!
他们脚下所采的粘稠浓血,夹杂着粉碎性的血骨,像凹凸不平的呕泄物一般缓缓流淌过每一双精致的鞋子。
前方视野里薄如云片的血雾笼罩,看什么都不真切。
海神脸色微白:“大帝,我们要过去吗?”
“当然。”聂沧海面色平静,毫不犹豫地迈步朝深处走去。
六名海将钦佩地望着他欣长优雅的背影,也随之,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纤弱的海神走在最后,环顾着四周血淋淋的邪煞风景,便心若悬石,后悔自己带兵太少。
然而聂沧海却一副淡定自若,眉目泰然地朝里慢条斯理的走着。
片刻,前面出现一条汩汩流淌的血河,仔细凝望方可知这里是地势较洼所造成。上面飘浮着起起伏伏的淡红骨骼,断裂的脊椎残指的手骨破洞的头颅等等人体各个部位的关节纷纷呈现在眼前。
聂沧海望着飘浮的骨骼,双眸泛起一丝悲伤。
这得害过多少人的性命?
许久,聂沧海纵身轻飞,穿过腥湿的血雾,飞至血河的对岸,更加触目惊心的一幕等着他。
一座巨大的血骨之山,由万千骨头堆砌而成,像恐怖而露肉无肤的巨人盘坐在地上,发着猩红耀眼的血光!
他们就像蚂蚁一样站在血骨山的冰山一角。
“天呐!这是吃了多少人!”海神颤抖着,抬头仰望着几乎要看不到顶的血骨山。
杵在她身侧的海龟将军,仰着粗糙的脖子,同样望着血骨山之顶,脸色惨白:“海神大人,这血骨之山看上去高达数万丈,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是啊……不对,我方才被吸进来时看到黑色盘状物质宽而扁,为何这血骨山如此之高?”海神脸色惨白地疑惑。
聂沧海凝视着前方血骨山旁突兀出来的一个黑点,压制着内心蠢蠢欲动的恐惧,淡淡道:“因为这里么又是一个空间,方才我们在外面所看到的黑色盘状物只是这个空间的一个虚假皮囊,就和乾坤袋一样,看似小,里面空间却庞大无限。”
“原来如此……”海神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往自己上司身边靠了靠。
聂沧海却盯着眼前突兀的黑点,小心翼翼地迈步朝前,然后在血骨山的一侧,黑点变大如头颅般大小,他瞬间停步。
“大帝怎么了?”刚跟上来的海神,急切询问。
聂沧海什么也没回答,愣若呆木。
海神感觉情况不妙,朝自己身后六名海将挥了挥手,示意跟紧别落后。然后她绕过聂沧海朝学骨山缓慢靠近,看到那颗黑色的东西,惊骇的双眼一眨。
“人头!”海神低呼。
不错,不止是一颗人头,被血骨山遮挡后,有一长排人头!
一个挨一个,不是瞠目怒视前方,就是含恨地闭着双目。
这些人头海神和她的部下看了也许陌生,但是聂沧海看了却个个眼熟。
因为他们全部都是鹿国士兵的校尉和冲锋之兵!
他怎能不认得!
聂沧海望着死不瞑目的他们,眼角泛出氤氤泪花。
海神似乎明白了一切,走来安慰道:“大帝,也许你看错认了。因为刚才在黑玄宫,你说你掐指算过,鹿国士兵们并没有殒命,所以这些极有可能是一个扰乱军心的骗局。”
聂沧海倒是希望她所言是真。
但是脚旁这一张张熟悉而苍白的面孔,让他完全无法相信海神的话。
海神不忍聂沧海越来越悲伤,于是亲自掐指算了算,片刻她脸上洋溢着一丝轻松:“大帝,我方才也算过了,鹿国士兵根本就没有死。”
“哦?难道这些人都是假的?”
“极有可能!”海神说罢,纤躯一怔。不对,刚才说话的不是大帝,而是另外一个人。
海神立刻寻声望去,看见一个五官深刻,眸炯鼻挺的英俊男子,袭一身暗纹发亮的黑色披风,横眉深邃而傲然地抬着削尖的下巴,俯视着他们。
“他是谁?”海神小声地询问着。
聂沧海神色惊恐,瞳孔骤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神色痴呆地回答:“他就是新一任魔君阿冥罗。”
他们来的太不凑巧,正好撞见刚吃喝完人肉骨血的阿冥罗!
但海神有一丝不信,因为眼前漂亮到诡异刺眼的男人,平静的面容,完全感觉不出一丝戾气,怎么可能是下三界闻风丧胆的阿冥罗呢?
但下一秒,她就立刻后悔。
“哈哈哈……”这魔性而震耳欲聋的笑声,不仅声音充满了深沉压抑的感觉,而且阿冥罗一边笑着,嘴里一边吞吐着乌黑之气。
这种嘴吐乌气的现象,只有造诣深不可测的魔头,才会达到这种境界。
可想而知,阿冥罗已经深不可测。
海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六名海将立刻自觉地不顾生死,将她围在自己身后,保护有加。
“既然你们主动送上门来了,那本座就不客气了!”阿冥罗沉声说罢,口中的乌烟像章鱼的触手一般朝聂沧海伸去。
聂沧海迅速一闪,将海神和六名海将一起带离血骨山周围,站在距离里比较远的地方,望着身边的属下叮嘱道:“大家小心,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七人齐声感激,纷纷放下恐惧,抖擞精神。
那伫立在血骨山边邪狞而笑的阿冥罗,神情傲世默然,步调缓慢悠闲,不骄不躁地望着眼前八位猎物,气定神闲道:“就算你们使出自己的极限,打出二十分精神,也无事于补。无谓的挣扎,只是在拖延时间,结局都是一样!奉劝你们趁早缴械投降,乖乖让我生吞活吃!”
说罢,阿冥罗嘴里乌烟幻化成八根长而无尽的触手,像八爪鱼一样朝倚靠在一团的八个神仙,闪电般劈捉而去。
“散开!别聚在一起!”聂沧海立刻下令。
八个人分别像八个方向迅速裂开,然而速度缓慢的海神,瞬间就被乌烟化作的触手拦腰卷起,然后又将她狠狠往血淋淋地面砸去。
“啊——!”
海神被砸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身躯瘫软的就像一块绫罗绸缎,被乌烟触手洋洋得意的在空中挥来挥去。
“可恶!我和你拼了!”六名海将愤怒至极,挥舞着手中各色兵器,朝阿冥罗扑杀过去。
“别冲动!”聂沧海一边躲闪,一边慌忙地呼叫着。
“嘭嘭嘭……”
然而一切都迟了,另外六个乌烟触手已经将他们瞬间绞住,并狠狠地在地上砸了又砸。
最后他们的和海神一样身躯软绵如布,不省人事。
不消半刻,阿冥罗就用将八个收拾了七个,但他冷漠淡然的眸光不仅未露出得意,反而不屑地凝视着左闪右躲的聂沧海,咬牙切齿。
“哼!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语落。
那追逐聂沧海不放的乌烟触手,忽然膨胀变大,分裂出数不清的纤细触手,然后交织成一张巨大盖顶的天罗地网,像捕捉飞蛾一般,朝聂沧海死追不放。
聂沧海使出浑身解数,拼命而逃。
他的速度也是迅如闪电,所以一时半会儿他还不会被捉。于是他借助这个空档,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出对付阿冥罗的破绽。
虽然他知道这个希望渺茫,但是为了海神海将和已经死去了那些鹿国士兵,他必须孤注一掷搏上一搏。
但是他审视了一番,一无所获。
这么你追我逃的绕下去,渐渐流逝的是他的体力。
聂沧海正在犯愁之际,胸膛忽然传来九头玄蛇君细小的声音。
“大神,我现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十分有利的事情。”
“什么事情?”聂沧海边飞速逃窜,边掏出怀中通体透亮的琥珀。
琥珀腹内的小黑蛇,转头凝望着聂沧海道:“我要是说出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聂沧海纳闷。
真是会趁火打劫。
“帮我加快出来的时间。”小黑蛇狡黠地笑着。
聂沧海并不是傻子,他也会在自己危难的时刻耍点计量:“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吧。”
“嘿嘿,你必须加快一百年。”小黑蛇得寸进尺,逮着机会放肆起来。
但是这个时长也不是聂沧海说了算,而是根据关押之魔的心境是否善化来算。所以并非聂沧海想帮他减少就能减少,但是为了套出九头玄蛇君的话,他只好假装应允。
九头玄蛇君被关的脑子智商退化,完全相信聂沧海的话,一五一十道:“最近一段时是阿冥罗修炼最薄弱的时刻,他此刻的功力是以前的一半,但是你也只能自己脱身,想解救其他人是不可能的!”
“……”
聂沧海脸色一淡,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一堆废话。
小黑蛇看聂沧海不想离开,急躁道:“大神你别妄想救人了!我这么说可是在保你的命。如果你再这么下去,只怕体力虚弱之时,就是和他们一起送葬之时!”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四章巧解危难
“大神,你快逃,不要管他们。魔君此时虽只有一半的魔力,但是他仍然可以将你轻松捏死。你若再不逃,待到他失去了耐心,亲自伸手来抓你,到时候都得死!”
亦包括他,九头玄蛇君自己。所以他拼命地诱劝着聂沧海,不希望自己就这么抱憾终身地死在小小琥珀里!
聂沧海却临危不惑,丝毫不受他言动摇,继续做着希望渺茫的挣扎。
总之,他是不会丢下海神他们不顾,自私而逃的!
又过了片刻,九头玄蛇君在琥珀里聪眼一转,正门不行走偏门,就不信聂沧海完全不为所动,于是大呼:“大神,想想傅幽蓝,你若死了,她必定痛心绝望!”
聂沧海一愣,飞速稍有停顿。立刻就被乌烟形成的天罗地网,死死包住。
坏了坏了,早知道就不说了,九头玄蛇君深感后悔,不停地撞着琥珀,哪怕头破血流,也比在魔界手里化灰要强,至少能留个全尸!
“哈哈哈……”魔君一边猖獗地笑着,一边望着被捕的猎物浑声戾气道:“刚才你浪费了本座太多时间,本座要让你尝尝浪费时间的下场!”
说罢,被乌烟触手绞缚的海神,忽然伸起脖子在空中呼起一声尖锐的惨叫。
“啊——!”
一口猩红的鲜血从海神口中喷薄而出,随之缀满珍珠海翡的仙裳,从里到外无不渐渐沁出一滴滴鲜血。
不消片刻,她浑身沐浴着血,完全看不到干净的地方。
最后,海神用孱弱的眼神望着聂沧海,微笑道:“大帝……你一定要,安全地逃出去……”
音落,海神垂头断气。
聂沧海痛心疾首,眼角滑下两行悲伤的泪水。
只要有人越散发悲伤气息,魔君嘴角扬起的笑容越不寒而栗。
“该下一个了!”魔君盯着空中昏迷的海龟大将。
聂沧海立刻施法想要保护海龟大将,但这乌烟形成的网,似乎也将他的法力禁锢了一般,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
“不!”聂沧海痛苦地嘶吼着,望着浴血满身的海龟大将,心似刀割。
这么看着同伴在自己眼前一个一个的死亡,简直就是剜心刮骨的炼狱之刑。
看着最后一个鲛人大将在眼前死亡,聂沧海已是悲伤蔓延全身,流泪满面。
魔君望着最后一只满身散发负面情绪的猎物,咧嘴一笑:“很好,这才是真正的美味!”
说罢,乌烟大网将聂沧海拖至魔界脚边。
魔君一脚狠狠地踏在聂沧海苍白的脸上,居高临下,蔑视地冷笑:“天界大帝,简直连魔界一个蝼蚁都不如!”说罢,他轻轻张开乌黑的双唇,对着聂沧海轻轻一吸。
“叔叔,且慢!”
叔叔?
魔君微微一怔,嘴唇微轻闭,将头转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年轻硬朗,眉目英俊的麻布衣小伙子站在面前。
魔君锐眼瞳孔一缩,从对方身上散发的黑暗气息了解到,是一个小魔者。
既然还是无关紧要的小魔兵,他不需要理会,继续望着聂沧海,打开双唇,准备吸食。
“叔叔,你吃神仙的方式不对!”年轻小伙子又叫道。
“嗯?”魔君露出满脸的不耐烦,伸出乌青紫黑的手,将掌心对着年轻小伙子一吸,把他连衣带人吸在他的跟前。
年轻小伙子胸前被魔君之手吸得疼痛欲裂。
“叔叔,饶命,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吃一个大帝之神太过浪费!”年轻小伙子性命垂危,依旧多管闲事。
“再乱叫,本座连你也一起吃了!”魔君厉斥。
“叔叔,就算你不认得我这个侄儿!但是我临死前还是想告诉你,有一种方法吃这位神仙,等于享受两倍的仙血!”年轻小伙子,咬牙坚持着。
眼见小伙子胸膛被吸瘪如凹,魔君的手缓缓放落。
“哼!暂留你小命一条,你若是撒谎,我连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叔叔,你放心,绝对让你心满意足。”年轻小伙子捂着干瘪的胸膛,跪地一拜。
他的脸落下,聂沧海才看清,他是质儿!
质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聂沧海想问,但质儿低垂的脸,冲他悄悄蹙眉,示意什么也不要说。
聂沧海只好低回头,继续沉浸在悲伤之中。
过了许久,魔君一向高视狂傲的脸,忽然垂下,微微疑惑地望着眼的年轻小伙子:“你为什么总是叫本座叔叔?”
“叔叔,你不知道侄儿不要紧,因为侄儿是最近几年才和父亲相认的。”
“你父亲是谁?”
“阿什罗!”
“哼!原来是那个废物,本座与他并非是真正的兄弟手足,只是十万年前一起在地狱之地共同生活,所以才结交的半路情谊!”魔君不屑道。
“叔叔,侄儿知道自己父亲法力造诣远不如你,但是父亲他一直敬仰于你,总是跟侄儿提起你们在地狱之地生活时的种种事迹。”
“好了,以前事那都是过眼云烟!现在你该告我,如何将眼前的神仙吃出两倍的感觉!”
“是!”侄儿忽然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血渍。
魔君兄怒地望着他。
质儿嘿嘿傻笑道:“叔叔,跪着说话腰疼,所以我就未经允许自己起来了。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和我这种小魔计较吧。”
“哼!快说!”魔君催促。
“好的。凡间有一句俗话,吃羊得吃羊心情最好的时候,这样它的血最充满活力,肉才最鲜美,吃起最爽口舒心……”
话说到此,魔君脸色一沉,完全觉得质儿就是在放屁。
质儿立刻脸上堆笑:“叔叔,莫急,且听我后面所要说的重中之重!”
魔君脸色稍微一缓,挑眉冷语:“若鬼话连篇,就算是你父亲和我有几分交情,我也一样照吃了你不误!”
“好好好!等我说完你还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我甘愿被你咀嚼吞咽!”质儿十分自信:“在凡间,羊的状态要是不好,体内会分泌出一种酸性物质,然后跟着血液流淌全身,使其身上的肉变得就像豆渣木片,牙齿没有一点嚼压锯碾肉块的快感,所以他们吃什么东西都讲求一个字鲜!眼前的这个神仙,满身散发着绝望悲伤痛苦的负面气息,没有半点愉快的意思。其体内的血液与仙肉,会因体内分泌的酸性物质而糟糕至极。这样一来,他原本纯净无染的仙法和元神,都会因此而大大降低了鲜活度,叔叔你吃他起来就和吃一具僵硬的尸体差不多,毫无快感,完全不是在享受天界大帝,而是在吃一份从地上捡起的腐肉酸血。”
魔君一怔,臭小子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看着质儿抬头挺胸,自信到毫无一丝惧怕的模样,魔君觉得他的有理。
“那我该怎么做?”魔君也想好好享受一只天界上圣大帝。
“先将他放出来,然后让他愉悦高兴。”质儿转眸机灵道。
“放了可以,怎么让他高兴?”
“他的伤心源自于那七名神仙的死亡,魔君魔力无边,只要将她们复活,他不仅高兴,还会感恩。到时候你再连同她们一起吃掉,岂不是快哉!”质儿越说越激动,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坐在地上悲伤的聂沧海眼角又流下两道泪痕,心似刀绞。
质儿,你如今怎么变的如此血腥残暴?
你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无情的模样,一定痛不欲生。
所以此时聂沧海的眼泪,替傅幽蓝而流,完全不敢相信质儿会变成这般残忍!
敏感洞悉力锐利的魔君发现聂沧海眼角的晶莹的闪光,漠视着身边年轻的小伙子:“那已经死亡的七名神仙,本座不屑复活,你最好想起其他办法让这位大神高兴。”
质儿凝眸一沉,托腮忖思,然后将身躯歪斜至魔界身旁,附耳小声道:“叔叔,你可以撒一个小谎,告诉这个神仙你不仅会放了他,还会不再攻打魔界,亲自将他送至出口。然后他一开心,身上的肉就会慢慢变好吃,到时候你再一口把他吞进嘴里使劲咀嚼,那暴血溢汁的感觉太美妙了……”
说的质儿自己都要陶醉了!
魔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本座就相信你这个臭小子一次。”
“叔叔,你不是相信我,而是相信眼前这只神仙猎物!”质儿耍嘴皮子。
“哼!”魔君将身一转,面对脚边猎物,轻轻吹了一口乌烟之气,然后聂沧海身上的乌烟大网渐渐消失。
“神仙你给本座听好了。方才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跟我而语了一番上三界与下三界之间协调互存的道理,如果凡间被大肆厮杀侵占,那么百年后无人化人变魔,下三界的生灵就会停止增加,无疑是对下三有害而无一利。所以本座简略的考虑了一下,暂且放过你,并让你回去告知那些凡人,本座所管辖的妖魔,绝不会再侵犯人间。你可以安心回去了!”魔君一脸淡定,说得和真的一模一样。
聂沧海不是傻子,完全不相信,他缓缓站起身躯,双目直勾勾地望着魔君,忧伤道:“妖魔向来言而无信居多,何况是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所说的话?”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五章惊险脱逃
“不管你信与不信,本座依旧会放了你。来,为了表示友好,让本座亲自送你离开这里。”魔君冷漠,淡然,一副完全没有必要撒谎的大方态度。
聂沧海心为之一动,但双眸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
“聂叔叔,你就相信魔君叔叔,他说的都是真的!”质儿敲边打鼓着。
聂沧海心中扔就有着顾虑,杵在原地不敢乱动一步。
忽然,魔君收敛起脸上的凌厉与傲慢,态度温和地望着对方。他原本英俊精致的脸,在温柔的笼罩下,显得没有半分魔王之态,而是略显谦和。
聂沧海心软慈悲,有所动摇。
“聂叔叔,魔君叔叔都说放过凡人,那我们走吧。”质儿一边说,一边去手拉聂沧海的胳膊。
聂沧海想起他刚才所说的那些残忍冷酷的话,立刻将胳膊一移,不让质儿拉扯。
质儿脸上露出无辜,苦笑:“好好好,聂叔叔我不碰你,我跟在你身旁总可以吧!”
聂沧海半天不语,一直认真观察着魔君的神情变化,谨防有诈。
魔君脸色不冷不热:“事不宜迟,本座这就送你离开这里。”
说罢,他朝前快步走去,完全不给人讲话的机会。
聂沧海有一丝犹豫,但亦不敢惹怒对方,只好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他们离血骨山越来越远,淌过没鞋的血水,飞过骨头飘浮的血河,朝出口越来越近。
片刻后,来至刚才吸人进来的洞口。
“请!”魔君恭敬地朝脚下的洞口挥手。
聂沧海一怔,但脸上保持着紧绷肃然,不敢松懈,不敢有所动作。
“请!”魔君再一次恭敬道。
聂沧海犹豫。
质儿上前贴在聂沧海身边:“聂叔叔,魔君是真心诚意地放你走,你怎么还不高兴?”
“我……”聂沧海想说些什么,但很快被打断。
“聂叔叔,魔君忍耐是有限的度,别犹豫了,快走吧,待会儿魔君反悔了,你想走不仅走不掉,还连累了那些凡人。”质儿将对方轻轻一推。
聂沧海从脚边洞里掉了出去。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回头望了望头顶的黑色盘状物。很庆幸自己能死里逃生,然后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淡淡的笑容。
忽然,上面质儿一声大喊:“魔君,这神仙笑了,说明他心情好了许多,可以上去吃了他!”
什么?
中计了!
原来魔君把他放出来就是为了让他阴郁的心情变缓和,然后再趁鲜吃了他。
虽然这个做法很滑稽,但是被魔头玩弄与鼓掌的感觉,实在是另身为上圣的聂沧海难受之极。
他心中对质儿又爱又怨。
爱的是曾经心地善良的质儿,怨的是现在质儿将魔者所拥有奸诈狡猾学得淋漓尽致。
聂沧海拼命飞逃着,飘渺烟幻的烟雾后伸来一只有劲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聂叔叔,我带你出去!”是质儿,不是魔君!
为什么会这样?
魔君不是要来吃他吗,怎么变成了质儿?
质儿英俊的脸上挂起一丝灿烂的笑容:“聂叔叔,方才让你担惊受怕了,魔君已经被我关在嗜血云里。”
“嗜血云?”聂沧海疑惑。
两人很快就飞出了不赦洲。
“是的,不赦洲中央悬浮的那团巨大的黑色物质,叫嗜血云。是魔君专门用来啖食人肉,吸食人血的地方。”质儿表情平静地解释着,对于这种恐怖地方已经见怪不怪。
“那你是如何将魔君关在里面的?”聂沧海最大的疑惑就是这问题。
“这个说起来,要怪就怪魔君他自己。”质儿耸了耸肩。
“为何?”聂沧海刚刚平静的心,升起一丝好奇。
“是这样的。我在魔界上空看见你朝不赦洲飞去,心想你一定会碰到魔君,因为今天是魔君每七日一次去嗜血云喝血吃肉的日子,所以心中甚是担忧。害怕聂叔叔有所不测,所以我向父亲哀求,讨要了对付魔君的办法。父亲虽然也说他对付不了魔力无边的魔界,但是利用嗜血云来暂时关锁魔君,还是可以的。至于关锁嗜血云的办法,我答应过我爹不会说予第二个人知。所以还望叔叔见谅。”质儿愧疚道。
“不,质儿你救了叔叔,叔叔对你感激不尽。”聂沧海感恩道。
质儿咧嘴傻乎乎一笑:“你不用感谢我,要谢就谢那个姓傅的女人。我是看在她曾经对我关爱如母的份上,才想帮助你的。”
聂沧海看到质儿恢复了正常,心中安然了许多。
但他称呼自己母亲为那个姓傅的女人,就实在不妥。
聂沧海轻斥:“她是你娘,怀胎数十月将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母亲,你不能因为忘了曾经的事情,就忘了自己的母亲。”
“聂叔叔教训的是,我知道了!她是我娘!”质儿对自己失礼感到羞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傻呵呵笑着。
没过多久,二人就飞出了魔界。
在魔界与凡界不远的交界处,质儿停下飞身,悬在空中,挥手告别:“聂叔叔,我就送你到此了,你快回我娘身边保护她!”
“你呢?你不跟我走?”聂沧海亦停下飞身。
“不,我还有父亲,我要趁魔君出嗜血云之前赶紧和爹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魔君降罪下来,我和我爹都要灰飞烟灭!”质儿道。
聂沧海担忧,不放心:“既然如此,你何不带你父亲一起逃出魔界,随我而去?”
“不了,父亲不适合凡界,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去!再见,聂叔叔!希望你何凡人们能找到一处无风无雨的安身立命之处!”说罢,质儿转身朝魔界里面飞去。
聂沧海望着他年轻而消瘦背影,心中充斥一丝愧疚。
刚才他还以为质儿倒向魔君那边,没想到他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救出他。
“谢谢。”聂沧海对着魔界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然后转身朝琼岛飞去。
悠悠白云,无忧无虑。
这天下日子过的最安宁的当属这些世外风景了罢。
“沧海!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傅幽蓝站在琼岛金黄细腻的沙滩上,对着从海上飞来,满是风尘的神仙。
聂沧海脸色憔悴,望着大海瀚波痴痴而飞,完全不知道岸边有一个身姿窈窕的紫衣女子在等待他。
“沧海,你怎么了?”傅幽蓝飞身上去,将聂沧海追上。
聂沧海表情落寞,一言难尽的感觉。
片刻后,聂沧海缓缓降下身躯,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半沙半草上,像海绵一样趴坐在地上。
傅幽蓝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如此颓废,丧气。
“沧海,你到底怎么了?”傅幽蓝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
聂沧海轻轻摇头,眼角沁泪,却什么也不说。
傅幽蓝急的没有办法,于是施法使用探析术将至纤玉的食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指尖的空气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聂沧海从海神殿出发的到魔界后所发生了一切事情,就像跑马灯一样,通过手指的传输,在傅幽蓝的脑幕里一一呈现出来。
她再一次看到那英俊邪美的阿冥罗,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魔威不可侵犯……最后她在记忆的尾端看见质儿,轻唤自己一声娘,自己的眼泪瞬间崩溃。她怜惜,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心情郁闷的聂沧海,安慰:“沧海。海神和其属将的逝世,我也感到十分难过。但是倘若你不打起精神,被岛上的村民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会慌张害怕……”
“我知道,我只想一个人暂时性的静一静,不会耗费多长时间。”聂沧海亦将自己双臂紧紧环抱着怀中女子。
他并没有多余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既然傅幽蓝肯给他倚靠,那么就多享受一番这种倚靠别人的感觉。
这样,他的心才不会更加难过。
傅幽蓝亦是如此,紧紧地抱着聂沧海,用自己温暖的怀抱,融化他心中悲凉的忧伤。
于是两个人像海水里一双依偎在一起的礁石,紧紧地靠在一起,真诚地感受着彼此心跳与悲伤。
过了许久,天边蓝色渐灰,翻卷的不息的海波,将夕阳缓慢的推移至海岸线以下,在海面上映射出一道蜿蜒的旖旎。
傅幽蓝轻拍着聂沧海的后背,发现他昏沉地睡着后,才缓缓松开手,将他的头轻轻移动至自己伏跪的膝盖上,好让他以舒服的姿势进入无忧无虑的梦乡。
在梦中,聂沧海亦是含着泪。
他孤独而彷徨地坐在潮湿的海岸边,身后是巍峨的琼岛之丘,前方是浩瀚无穷的大海。
他思念逝去的海神,所以做梦都在面对大海,忧伤而泣。
那波浪起伏的苍茫海声,就像海神呜咽的痛哭,似在说,她死的好凄惨。
聂沧海抱着双腿,像孩子一样坐在冰冷的海水里,衣襟胸前已经被泪大片染湿。
过了许久,他身后走来一个欣长的身影,倒映在海水中破碎的影子,是一张眉目模糊的女子。
聂沧海对着水中身姿窈窕的倩影,温柔道:“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是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现在我还能出现在你的梦里,这说明你还没有真正的遗忘我,我很感动。”面容模糊的女子声音带着一丝忧伤。
因为他的忧伤,也会至使她忧伤,即使他们时隔多年再一次见面。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六章记忆之海
纤长蜿蜒的海岸线,辽阔无边的湛蓝海。
聂沧海坐在梦境的海水里,带着满眼的忧伤,回眸,凝视着身后面容模糊的女子,怅然。
那女子是聂沧海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个可怜虫,但她依然很感谢,他一直没有将她真正的忘记。她看到他如此悲伤,自己也眼角挂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在百褶花边的淡黄色衣襟上。
“沧海,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他们的死亡只是轮回的重新开始。如果你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们,我可以带你到属于你自己的记忆之海,寻找他们。”面容模糊的女子温柔而忧伤道。
“真的?”聂沧海忽然神情缓和了许多。
“是的,我不正是一个现实中死亡,但存在于你记忆中的一个过客?”
“不……你一定不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十分熟悉……”聂沧海道。
“呵呵,你这么说我也算没有白活一趟。来吧,我带你去你的记忆之海。”说罢,面容模糊的女子,深处温柔的纤手。
聂沧海将自己的手搭在她手上,轻轻一拉,他起身随她而去。
他们朝灰蒙的天空飞去,飞出梦境的边缘,穿过一片未知的黑暗,然后抵达另一片闪烁的光明。
“这就是你的记忆之海。”面容模糊的女子,牵着聂沧海的手,朝苍白的深处走去。
聂沧海环顾而望,脚踩的空间虚虚实实,十分不真切,比梦境还要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里没有海。”聂沧海情不自禁道。
“是的,这里没有海,但是这里人山人海,存在与你的脑海深处,所以我称它为记忆之海。”面容模糊的女子解释着。
“可是这里也没有人。”聂沧海疑惑。
“因为他们都被尘封在眼前这片苍白的背后。你若是想将他们召出来,只需要动动你的思念之心,他们就会破白而出,朝你奔来。”
“原来如此。”
“所以莫要以为这满眼苍白的地方很小,其实我沉睡在里面时,已经被挤得腰酸背痛。”面容模糊的女子调侃着。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聂沧海感叹,觉得记忆这种东西十分神奇。
“好了,你在心中默念他们的名字,快将海神他们召出来吧,以解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的愧疚之情。”
“嗯。”聂沧海轻轻点头,然后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他们的容颜样貌,并以为真诚的心态,在心里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片刻后,苍白的记忆世界里,忽然有几个人,从苍白之中走出来,静默茫然地站在聂沧海跟前。
他们正是海神与六名海将。
然后,很多的人从苍白的背后涌现。
这一次人头数量庞大,犹如人山人海,将聂沧海层层围住,包围成一个巨大而厚的环形。
“你需要见这么多人?”面容模糊的女子轻轻拍了拍聂沧海的肩膀。
聂沧海缓缓睁眼,一看,竟然这么多人!
简直要人满为患。
好在这座记忆之海,没有固定的空间限制,可以容纳许多许多人。
聂沧海望着眼前一个个静默而站,却又熟悉的人们。
“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他们话多话少的原因跟你的熟悉程度有关,那些沉眸垂头一言不发的人,可能一辈子只和你有过数面之缘。”
“原来如此。”
聂沧海放眼扫视了一圈,在人海中看见鹿国皇帝大祭司他们。
他们和他有些矫情,所以看过来时,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没想到你心不大,竟然装了这么多人。”面容模糊的少女语露钦佩。
“哪里,身为神仙本就应该心系天下人。”聂沧海态度谦和。
“沧海你这就有点过分谦虚,你是我见过的神仙之中最心怀众生的人!不过这样,你会很累。”
是的,他很累。
但习惯后,也就成了自然。
聂沧海将人海扫视了一圈,终于在人堆里发现了海神。
与此同时,海神也正看着他。
然后海神带着自己的手下海将,挤过人群来至聂苍沧面前。
“参见水官大帝!”他们屈身朝拜着。
“请起。”聂沧海连忙街道,眼神悲伤的望着面容精致美丽的海神:“珍姬,对不起。”
“对不起?大帝这是怎么了?为何对我如此身怀歉意?”海神疑惑着。
面容模糊的女子身躯微微倾斜,将自己没有脸的脸靠近聂沧海的耳朵,小声道:“他们只是你记忆中的残影,并不知道自己死亡的事情。”
聂沧海微微点头,表示明白,眼中的悲伤却越来越浓郁。
“大帝,你怎么了?为何如此伤心?”海神关切着。
聂沧海心情沉重,静默不语。
海神只好转眸问向旁边的女子:“傅姑娘,你和大帝关系亲密,你能告诉我他怎么了吗?”
面容模糊的女子一愣,指着自己的脸,诧异:“你叫我傅姑娘?”
“对啊!你不是傅姑娘是谁!虽然你现在打扮的是琼华的姿态,但是我知道你们是同一个人!”海神大方坦言。
“可是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面容模糊的少女不敢相信。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明明就是琼华的转世傅幽蓝姑娘!”海神道。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一直沉浸在忧伤中的聂沧海,忽然激动地闪烁起忧郁的眸光。
“呵呵,难道大帝也不知道她是谁?”海神惊讶着。
聂沧海摇头:“我看不清她的容颜,所以一直认不出来。”
“我以为他看不清我的容颜,是因为将我已经遗忘道忘记的边缘!”面容模糊的女子道。
海神眸光充斥着不可思议,她望着面前容颜美丽倾城的淡黄衣衫女子,觉得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竟然彼此互不相知。于是,她托腮垂头,沉思了许久后,忽然仰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聂沧海面容模糊的女子,异口同声道。
“大帝知所以看不到是因为他曾经喝过天帝所赐的忘情水。而在忘情水的作用下,在这个记忆的世界里,对方即使出现,你也不会认得。故而大帝你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没有一张清晰的脸。”
这样一来,终于解释通了不少,但是聂沧海还是有些疑惑。
“为何我每次回忆小蓝时候,她都鲜活的存在我的记忆中?”
“因为,傅幽蓝姑娘是大帝饮完忘情水所遇。可以说身边这位淡黄衣衫的女子,其实是琼华。”
原来她是琼华。
她一直都存在他的记忆里。
若不是忘情水的作用,他们第一次在梦里相遇,就该认识。
聂沧海转眸凝望着身边女子,忽然眼前模糊的容颜,渐渐变成由抽象变得分明,一张五官精致无可挑剔的脸,像出从水波里渐渐浮出的清丽芙蓉,越来越棱角分明,越来越眉目秀丽。
聂沧海的瞳孔也随之渐渐扩大。
“真的是你……琼华!”他惊喜地感叹着。
“我?”这个琼华还对自己一无所知,毕竟她只是记忆中的残影。
“太好了,大帝恢复了记忆,能看到傅姑娘的容颜真是可喜可贺。当年大帝饮忘情水的凄美事迹,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这样也算是不枉你们二人彼此相爱一场。”海神高兴的眉开眼笑。
但聂沧海依然心情沉重,总觉得自己辜负的事情太多太多。
琼华复苏的容貌,双手在自己柔软光洁的脸颊上摸了摸,心中兴奋极了。没想到一直无名无姓的自己,终于找回了身份,简直就像做梦一样的大团圆,让她忍不住眼角潸然泪下。
“傅姑娘,你别哭啊,这是好事!”海神拉着她的手安慰。
“嗯,我不是哭,我是喜极而泣。”琼华含泪而笑。
忽然一抹淡紫的身影,从漠然的人群中挤来出来,眉目凌厉而带着一丝怒气地站在聂沧海跟前,指鼻愠怒道:“聂沧海,你到底喜欢谁?”
是傅幽蓝!
真正的傅幽蓝。
聂沧海怔了怔,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站在一旁的海神捂唇噗呲一笑:“呵呵,大帝这算是两个女人争抢你吗?”
聂沧海脸色一色,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心宽大度的琼华,望着自己的转世,微笑道:“你是傅幽蓝吧。”
“是的,你是谁?”傅幽蓝语气带着一丝醋意。
“我是你的前世。”琼华道。
“我的前世?为什么你和我长得有些不一样?”傅幽蓝一边打量,一边怀疑着。
“因为轮回转世,每一次肉身重塑造,都会因为母体而改变一些,所以你现在和我长得不是一模一样,但却十分相似。”琼华道。
“你这么倾国倾世,难怪沧海对你念念不忘。”傅幽蓝眸光如烛火渐渐暗淡,不自信。
站在一旁的海神,掩唇一笑:“傅姑娘,难道还吃自己前世的醋?”
“那是当然,前世乃前世,今生乃今生。沧海若是因前世而喜欢今生的我,那只是相思的转移,并非真正的爱情。”傅幽蓝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天地真理。
海神觉得前世今生并无不同,摇了摇头:“你所说的,我不懂。”
“简单点吧,就是我今生乃傅幽蓝,而不是琼华。”
“这个有点懂了。”海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七章前世今生
一男二女,一个前世,一个今生。
怎么也想不到,修身千年无欲无求,不沾染任何尘世烟火的水官大帝,也会陷入这种难以抉择的窘境。他垂着头,目光凝聚在自己手上,不敢看任何一方。
因为无论目视哪一方,都会觉得有愧与另一方。
琼华虽然大度典雅,但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傅幽蓝的缩影,所以她表现微笑淡然,但心里却也是滋生着一丝酸意。
傅幽蓝性格却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心中有什么在温柔的聂沧海面前是一点也藏不住。她眸光锐利射向琼华,含着几分敌意:“你虽然是我前世,但也不是真正我,所以我没有必要因为前世今生的关系,对你毕恭毕敬,从而拱手将所爱之人让赠于你。”
言辞如此坦然,不绕弯子
聂沧海闻言,瞬间面红耳赤。没想到,在这里傅幽蓝竟然将他称呼为所爱之人!
琼华淡然的微笑陡然一凝:“我一代月神,怎么会转世成你这种小肚鸡肠的女人?”
“你……”傅幽蓝怒目而瞪。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为难大帝了,一个前世,一个今生有什么好吵的?”海神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傅幽蓝朝旁边人群里挤去,寻了一处人面陌生的人堆里站着。
“你干嘛拉我来此?我要问个明白清楚!”傅幽蓝甩着手。
海神拼命拉着她的衣袖。
“嘶——!”淡紫色衣袖破裂,一截雪白的酥肩泄露了出来。
傅幽蓝无奈地捂着衣破处,望着海神妥协:“好吧,我不过去。”
海神伸手将傅幽蓝肩上破裂衣衫抚摸愈合,抱歉地羞涩一笑:“傅姑娘对不起,我只是想提醒你,琼华性格大度刚烈,你对她出言不逊,一时之内她也许会忍,但你若做的太过分,那就是自讨苦吃。”
“哦?旦看她和颜悦色,眉目优雅,怎么可能是一个刚烈之女。”傅幽蓝困惑。
海神抿唇轻盈一笑:“方才你们二人为了聂沧海而争执,好似针尖对麦芒,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孪生花,性格大同小异。”
闻言,傅幽蓝方才豁然开朗。
“海神姐姐你说的对,我跟琼华过不去,那岂不是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是呀!所以你不必在意大帝选择谁的问题,因为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没有区别。”
“不,有区别!就算是孪生也是各自主宰一个灵魂,各自一份思想。”
“唉……你的执拗和当年的琼华一样模样。可是你得这么想,她的存在就和此刻的我们一样,只是大帝脑海里的一个残影,而且琼华已于一千多年前逝世,大帝再怎么深爱她,也永远都得不到她。最痛苦的人大帝,若非一碗忘情水,我估计他活不过百年,就将郁郁而终。所以你不必再为此事争执不休,因为出了这片记忆之海,大帝面对的人只有你。”
“可是,现实中沧海面对着我,想着琼华。这种滋味亦是痛苦难受。”傅幽蓝垂眸黯然,眼角溢出悲伤的泪花。
海神历经千年,也曾历经过短暂的爱情,自是十分懂得傅幽蓝心中的凄苦,于是她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安慰:“何必和一个死人计较,何况她还是你的前世。”
傅幽蓝抽了抽鼻子,收敛悲伤,抬头朝聂沧海方向望去,看到他身旁站着的清瘦倩影,心中甚感怜惜:“是啊!海神姐姐说的对,琼华已经再无机会和沧海重新团聚,而我却还有大把时间围绕在他身边,说到底我才是最幸福的人。方才我真是头脑发热,分不行孰轻孰重了!”
“呵呵,你这般理直气壮也是理所当然,哪一个女子没有被爱折磨的心生嫉妒呢?如果你不这般表现,我倒是要替大帝扼腕叹息。”海神温柔地劝说着。
“我方才失礼了,我还是把世界留给他们吧,我走了。”傅幽蓝朝海神挥了挥手,然后朝人群深处挤去。
很快她就走出了人群,融进苍白的白色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神站在冷漠的人堆里,澄澈的眸光渐渐地氤氲出潮湿的气息,她眼前浮现昔日爱情的美好,忍不住悲凉地冗长一叹:“爱情虽然有时会给人带来负面情绪,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叫人变得善良识理。”
也许,海神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才会有此番感慨。
片刻后,海神回至聂沧海身边。
“珍姬,怎么就你一个人?”聂沧海关切着,眸光在人海中望了望。
海神还未从爱情的悲伤中抽身出来,怅然道:“傅姑娘觉得方才自己太过失礼,已经走了。”
聂沧海眸光黯淡,犹如昏黄的残烛之光。
琼华莞尔一笑:“沧海,你将他们从记忆深处召出来,若无其他事宜,就请让他们回去吧。站在这里人山人海,太过拥挤。”
“好……”聂沧海充满不舍,渐渐地望着眼前逐个消失的人们。
待最后,连海神挥手告别:“大帝,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作别后,琼华意味深长地望着身边俊逸神然的男子:“沧海,你这一醒,又不知道我们多长时间才会再见一次。虽然我很想天天能陪伴在你身边,但是宿命已经不能允许,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身边的人,不要在让她重蹈我的遗憾。好好对待她,好好保护她,不要给人生留下不可磨灭的遗憾……”
说着说着琼华在声音中渐渐消失。
聂沧海不舍,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未抓到。
一股庞大而空虚的悲凉之感,像潮水一样缓慢的浸透他的全身,血与肉都变得冰冷寒凉。
过了许久,聂沧海就在这股寒凉中渐渐苏醒。但他发现自己倚靠在傅幽蓝怀里,并被她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心中的寒凉之意渐渐消退,变成了温暖的春天。
他凝视着她精美安然的睡脸,然后轻轻将头从她的双膝上移开,把自己身躯做正,再将她的头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双膝上,并用自己温暖的怀抱,贴着她冰冷的后背,不让寒风侵蚀。
如此温柔的举动,身边的小草们看了,都情不自禁地纷纷羞涩地垂下头。
远方海波出的太阳越来越沉,天空也成了墨黑之色。
今夜夜幕无星无月,怕是要刮风下雨。
呆在海岸线上的一双有情人,却扔没有半分移开的意思。
因为傅幽蓝还在睡。
聂沧海自然不舍,他遥望着波光暗晃的海水,神色充满沧桑。
忽然一阵强风刮过,彼此衣衫被风袭撩成凌乱的模样,聂沧海连忙伸手去帮怀中人理,天空忽然一声高亢的炸雷突袭而来。
“啊!”傅幽蓝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地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
忽然一道闪电划空而来,她才看清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
下一秒,哗啦啦的大雨如竹筒倒豆子,冰冷而生硬地砸在他们身上。
“沧海,你傻啊!下雨了,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傅幽蓝又气又好笑。
“我看你睡得太熟,不敢将你弄醒!”聂沧海微笑着,雨越来越大,像薄薄的白帘遮挡在他们之间。
傅幽蓝将手朝空中一挥,变出一把伞来,撑起。
无奈雨势倾斜瓢泼,小伞犹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苗儿,即使遮挡住他们,但也被侵袭来的凄风斜雨淋的浑身湿透。
突然一阵大风带着咸腥的海珠,朝岸边肆意袭来。
小伞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朝天空闪电霹雳中孤独飘去。
傅幽蓝立刻拉着聂苍沧海的手,在雨中一边奔跑,一边轻斥:“都怪你,我浑身都湿透了,待会回去还得麻烦换洗!”
聂沧海到毫不介意,将手一松。
“怎么了?你不走了?还想淋雨?”傅幽蓝回眸而望,倾盆大雨已经将她头上的发髻冲成软泥,更别提脸上,已经成了瀑布。
聂沧海亦是如此,但他暂时还不想回去。
他痴痴地凝望着对方,嘴巴开开合合:“小蓝,方才在梦中,我梦见了你。”
傅幽蓝一愣,脑海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沧海,我刚才也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你,有我,还有很多人……好像还有琼华,我的前世!”
“是的,就是这个梦,你在里面问我选择琼华还是选择你。”聂沧海道。
哗啦啦的雨声,使得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但是傅幽蓝认真听,还是能听懂,疑惑道:“我不太能激情梦中细节,只感觉我和琼华说的话,至于说些什么我已经忘记。我们真的需要在这么大的雨下,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梦境?”
说罢,她再一次拉起聂沧海的手。
然而聂沧海不走。
他继续道:“其实那不是梦,而是我的记忆,方才我们相拥在一起,所以你通过梦看到了我的记忆。”
“你说什么?”傅幽蓝有些不太懂,什么记忆不记忆的。
“我说……”
“轰隆隆!”天空白电雷声,忽然此起彼伏,打的地动山摇。
傅幽蓝有些害怕,松开聂沧海的手:“雷声太大听不到,我们先回去吧!”说罢,她飞身朝村庄飞去。
留下聂沧海独自一个人还站在雨里,享受雷电交加的暴雨侵袭。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八章雨夜遇袭
冰冷的雨,轰隆的雷。
唯有这种疯狂暴虐的大雨,方能洗刷掉聂沧海满身的自怨自艾。
他被强风吹得飘摇,脚跟不稳,身躯亦是淋打得浑身湿透,却依旧希望暴风骤雨来得更加猛烈!
而万灵丘腹地的小村庄里,风雨像突袭的一群魔鬼,带着刺耳慎人的呼啸声在鳞次栉比间四处乱窜。傅幽蓝已经换好了干净舒爽的衣衫,神情担忧地站在小窗前,用一双充满魔力的透视眼,透过白纱绷成的小窗,望着外面凶猛坠地的大雨,陷入怅然的沉思……
桌上射来的暗黄烛火,将她背影拉长,看上去萧瑟惆怅。
过了许久,傅幽蓝红唇轻动:“沧海难道还没有回来?”
是的,他还在海岸边漆黑里,享受着风雨,并不打算回村庄。
“夫人,在看什么呢?”桃季被响雷惊醒,睡不着从卧室内走了出来。
“没什么。”傅幽蓝轻轻摇头,收起眼睛上的魔力,转身朝另一个狭小的卧室走去。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心里所想所系,皆是聂沧海忧伤的身影。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何时睡着。
但未睡多久,屋外嘈杂的呼叫声将傅幽蓝惊醒。
傅幽蓝睁眼对着黑暗,竖耳认真听着外面的纷杂无章的声音,是雨中有人在痛苦的嘶叫!
“怎么回事?”傅幽蓝立刻掀被下床,挤鞋快步走至客厅。
桃季与平康同样刚刚出来,他们摇着头一脸懵然。
于是,傅幽蓝毫不犹豫推开木门,一阵强风劲雨灌了进来,将她整个正面浇灌成河。
“啊!救命!救命!”
“救命——!”
……
无数声惨叫在漆黑的雨夜此起彼伏地想起。
虽然眼前看不到什么,但从哀嚎的声音里可以想象出,面前的无辜村民正在遭受着怎样的厄难!
“娘!是魔界大军!”平康脸色苍白惊恐,已经提前施法用夜视眼看出了屋外的惨状。
傅幽蓝与桃季亦立刻开启夜视眼,四眸幽光如狼,愤然地望着面前一个正在宰杀村民的恶面熊妖。
那熊妖举爪舔血,眸光不屑地望着傅幽蓝。
傅幽蓝望着它脚下被撕裂得肉烂肠涌的村民,气急,掏出袖中武器,朝熊妖狠狠追刺过去。
很快,村内其他将士出动,形成一片混战。
无奈妖多人少,鹿国之将一直处于下风。
就算有聂沧海大祭司等人强力抵抗,他们依然击得连连后退!
片刻,大祭司斩杀完眼前的妖魔,闪至傅幽蓝身边,恳求道:“傅姑娘,我会誓死抵抗这里,你快去帮我保护娇二娘,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好!我一定护她周全!你安心抗魔!”傅幽蓝说罢闪人,将自己对付的妖怪交托给大祭司。
她来至不远处小石屋处,娇二娘和她的丫鬟正在抵抗一个贼眉鼠眼的畏缩妖怪。
“二娘,我来帮你!”
话音一落,傅幽蓝刚闪至娇二娘身边,那丫鬟就被妖怪砍的神魂俱灭,灰飞消失。
娇二娘惊恐地浑身发抖,缩在傅幽蓝身后。
傅幽蓝有蚀日幻焰戟这个神兵利器护身,所以很快就将妖怪处理的神魂俱散,灰飞烟灭。
“二娘,大祭司已经将你交托与我,我这就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傅幽蓝拉着娇二娘乘风而起。
娇二娘挺着大肚子,受不了那么快的飞速,于是头晕目眩道:“小蓝,我肚子疼。”
“什么?”
雨声与下面哀嚎声太大,所以傅幽蓝未听清。
“我肚子疼!”娇二娘捂着肚子再一次大呼。
傅幽蓝立刻停身降落,凝视着孕妇如锅般的大肚子,发现她衣服下的肚皮有一块高高隆起,是胎儿在里面躁动。
“不好,你动了胎气!要即可生产!”傅幽蓝是有经验的。
“啊?还不到四个月!这么早生产岂不是会毁了我的孩子?”娇二娘急的眼泪飞飞。
“但是你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已经开始不安难耐了……这样,我去向聂沧海要些安胎药,说不定吃了药胎儿又安稳了!”
说罢,傅幽蓝立刻拉着娇二娘钻入旁边一个破屋,将她变成一个石头,以防妖魔发现。
“你在此自我调息,不要激动,我速去速来。”傅幽蓝转身飞去。
她寻着与大妖大魔施法奋战的聂沧海,然后要了安胎丸后,拼命地往回赶。
在要抵达小破屋时,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带着强大的气息碾压飞来,像一个高大的丧钟,伫立在傅幽蓝面前,咧嘴一笑,露出森冷白齿:“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傅幽蓝闻声,骇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地吃泥。
“是你!阿冥罗!”傅幽蓝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浓厚的深黑。
“正是在下,没想到我们缘分如此深长,竟然在此又见面了!你是不是要找这两个人?”阿冥罗冷声如霜冰寒降,乌黑的双手忽然多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娇二娘!另一个却是比巴掌大点的圆物。
傅幽蓝凝睛一看,娇二娘肚子是瘪的!
“不——!”她撑目大呼,捂着嘴颤抖着身躯,频频后退。
阿冥罗却提着手中两个东西,缓缓朝她逼来:“若这两个人不是你要找的,那本座可就不客气了!”说罢,他长大乌烟吞吐大嘴,准备吞噬。
傅幽蓝浑身一抖,泪流满面:“不要!”
闻言,阿冥罗斜嘴一笑,将手中之物朝傅幽蓝一抛。
傅幽蓝接住娇二娘尸体的同时,亦接住了她的骨肉。她望着怀中一大一小,双腿软绵无力地跪在雨里,痛哭流涕。
“你这恶魔,竟然杀了她,还掏出她未完全成型的孩子!”傅幽蓝凄厉地怒骂着。
“哈哈哈!人总归是要死的,本座只是提前结束这对母子的痛苦人生,算是造德一件!”阿冥罗完全泯灭人性,邪狂而笑。
傅幽蓝一边望着娇二娘惨白的容颜,一边将可怜的半成形婴儿捧在心窝,自己我捶打着胸口,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抛下你们母子去取药!都是我不好!”
“本座反倒觉得你做的很好,没有打扰本座提前送她们上黄泉。因为你来不来,她们都是这个下场!”阿冥罗冷笑。
傅幽蓝沉浸在满身的悲伤,不去理会眼前这个疯子。她抱着她们,几乎要眼泪哭干。
阿冥罗无心留恋于此,挥袖欲去。
傅幽蓝立刻将娇二娘的尸体放在地上,然后将婴儿塞回破裂的肚子里,然后水袖一抚,将她们收纳进袖兜,然后起身飞腾朝阿冥罗追去。她以最快的速度,飞至他的跟前,握着蚀日幻焰戟横手一拦。
“魔头!想走先从我尸体上才过去!”傅幽蓝厉斥。
“哈哈!你在本座眼里本就是一个尸体!”阿冥罗毒舌还击。
“那也得看你是否踩的过去!”傅幽蓝一边说,一边挥戟而刺。
阿冥罗轻悠一闪,轻松绕过眼前烦人的女子,徜徉而去,抛来一句充满讽刺的警告:“若不是看在你乃前任魔君妻子的份上,你早就死了九百六十回,回回惨绝人寰!”
傅幽蓝不服,又追了上去。
阿冥罗像拍苍蝇一样,玄黑色阔袖轻轻一挥,傅幽蓝顿时摔地昏迷,不省人事。
村庄那头,大祭司与鹿国皇帝所带领将士们一起同生共死,浴血奋战,挥剑斩妖。
大祭司为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希望能多杀些霍乱人间的妖魔,好为人间积德造福。从未敢想过她们母子会有不测,只认为傅幽蓝已经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变化得让人措不及防。
片刻后,阿冥罗黑色气息庞大的身影,如巨大的鹏鸟出现在小村庄的上空,将云间电闪雷鸣遮挡的一干二净。他不屑着,狂笑着,目露满意地望着自己魔兵,看着凡人鲜血流尽。
“本座本无意来此叨扰,但你们中有一个胆大妄为的神仙,竟然不自量力地前去魔界触怒本座,所以你们今日一个也逃不掉,都得死!”说罢,阿冥罗厉眸一瞪。
骇得地面凡人,浑身无力,举刀如绵。
鹿国皇帝一边斩杀妖魔,一边移至聂沧海身边,询问:“昨日清晨你跟寡人说要出岛一趟,原来是孤身一人去魔界了?”
“回陛下,我并非孤身一人,而是与海中海神和其六名海将一同前去魔界营救鹿国士兵。无奈阿冥罗我们晚到一步,士兵们全部……”聂沧海解释着,牺牲二字如鲠在喉,不忍说出。
鹿国皇帝得知真相,热血之心陡然一沉,脸色苍白:“可恶!寡人精心栽培的士兵,竟然全部身亡!”说罢,他挥剑犹如霹雳,将满腔的怒气,朝眼前妖魔削杀而去。
聂沧海明白对方的心中的愤怒与痛苦,于是追上去,哀劝道:“陛下,切不可乱了心志,一定要冷静杀敌。”
“你放心!寡人一定要手刃阿冥罗,取他项上人头来下酒!”鹿国皇帝嘶吼着,犹如一条打了满身鸡血的战龙!
他咆哮着,挥舞着,强势而不可抵挡!
第六卷人魔之战第九十九章小村突变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黑夜里的血腥一冲而尽。
闪电与雷鸣越来越轰然猛烈,仿佛要将琼岛上痛苦的哀嚎遮掩的无声无息。
傅幽蓝昏睡在雨水流淌成河的冰冷里,梦见阿冥罗张牙舞爪,狂傲大笑,像挥杀蚂蚁一样挥杀着无辜的村民。
一夜的绝惨凄厉,在夜幕地掩饰下渐渐迎来翌日的黎明。
黎明之光透云而出,村庄亦恢复安详宁静。
昨夜的血洗,就像南柯一梦,什么事也没发生。
鸟儿迎日啾啼,重复着昨日宛转悠扬的歌曲。纵横交错的石板道上没有任何血迹,村庄在晨雾中显得安详,没有悲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睡在地上的傅幽蓝,衣服早已被凉风吹干。
“傅阿姨,你醒醒!醒醒!”裴思蓝的声音忽然响起。
傅幽蓝从梦中缓缓抽身,麻木的双手费力地将身躯支起,她望着雨后如新的村庄,深长一叹:“原来是场梦,太好了……”
“是的,是一场梦,恶梦!”裴思蓝忽然哭了起来。
傅幽蓝立刻将眸光移至身边年轻女子憔悴的脸上,看到她哭肿犹如核桃的眼,惊讶:“思蓝你怎么了?”
“傅阿姨,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裴思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傅幽蓝这才觉得失态反常,于是又望了望毫无变化的村庄,困惑:“出什么事了?”
“昨日雨夜,妖魔首领阿冥罗带妖兵来袭,将琼岛血洗的一干二净!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二人,幸运逃过一劫!”裴思蓝一边落泪一边解释。
什么?傅幽蓝一惊,犹如五雷轰顶。
那不是梦,是真的!
阿冥罗杀了娇二娘,并破肚掏了她的孩子!
种种恐怖的画面潮水般翻滚而来,傅幽蓝一时接受不了,双手一软,身躯跌落在地。
“傅阿姨!你一直昏迷,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裴思蓝伤心绝望。
傅幽蓝何尝不是?
她为自己的不争气,深恶痛绝!
怎可以在大家为难时刻昏迷?她应该和他们一起浴血奋战,斩妖杀魔,同生同死!
她活在这里,简直就是耻辱!
傅幽蓝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骇的裴思蓝立刻拉着她的手哭喊道:“傅阿姨,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暂时还不能自暴自弃,我们必须报仇!为所有牺牲的人报仇!”
是的,她们得报仇!
常言仇恨该放下,但是真的面临血海深仇,谁也放不下。
傅幽蓝深吸一口气,从冰冷地上坐起,抹净眼角的泪,拦着裴思蓝的双肩,眼神仇恨而坚定地望着前方,道:“对,我们的报仇。”
裴思蓝缩在傅幽蓝怀里哭了许久,一直到哭干了眼泪才渐渐止歇下来。
“难道聂沧海也牺牲了?”
“是的,所有人都牺牲了,就剩下我和你。”裴思蓝双目无神,绝望,应回答而回答着。
“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在启麟宫内,母妃发现有妖魔侵入,于是用法力将我变成一只小蚊子,故而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你姐姐忆蓝呢?你母妃应该也保护了她才对。”
“是的,母妃也将她变成了小蚊子,但是姐姐性子刚烈,偏要朝危险的地方飞去,所以最后被妖魔拍死在掌间!”裴思蓝眼波哀伤。她的存活全是出于自己胆小害怕,所以当自己变成小蚊子时,立刻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
“那你最后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在母妃惨痛呼叫的那一刻飞了出来,我害怕不敢靠近,看着母妃在我面前血流成河,灰飞烟灭。”
“然后你就离开了启麟宫?”
“是的,我抱着痛苦去寻找父皇,于是冒着石头大的雨点,穿过山丘来至村庄。到村庄时,亦是满地的尸体与残肢。在一个宽阔的石板路上,我看到了父皇的尸身!他的头颅就在躯体的不远处!我恨我是一只小蚊子,不能将他的头颅抱回身体初,让他尸身完整!”说着说着,裴思蓝眼角淌下血水。
因为在泪水流干的情况下,悲痛的忧伤会使体内的血水从眼角溢出,成为血泪。
“我太胆小了……有妖魔走来,我立刻寻了一小撮草丛躲藏了起来,然后看到面目狰狞的妖魔,将聂叔叔用长剑穿过胸膛,钉在墙上!聂叔叔最后是被阿冥罗万剑穿心而死!”
说到这里,裴思蓝已经满脸血泪,声音沙哑。
傅幽蓝听得更是悲痛欲绝,浑身苍白毫无血色。
两个柔弱的女子,就这么相互依偎地坐在明媚的阳光下,痴痴呆呆,一言不发。
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就剩两个柔弱的女子生还,这是怎样一种悲惨的经历。
这种惨痛的经历,将会成为裴思蓝体内的一股仇恨之血,永远无法磨灭,和忘记。
半个月后,凡间又被妖魔大肆占领,成了魑魅魍魉娱乐消遣之地。
万里山河不消数日就被污染地混沌漆黑,犹如发酵的恶臭的死水,没有寸片干净澄澈。
在魔界与天界的交界处,有一道宽千里深万丈的天河。因为天河会蒸发出大量上清真气的原因,所以靠近天河附近的魔界,空气十分纯白干净。但妖魔却从不愿意踏足哪里。因为妖魔的魔息与上清真气相冲相克。
然而总有不怕死的妖魔,还是会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以身犯险,蛰伏在天河附近,躲避苦厄灾难。
那就是傅幽蓝。
她为了能给裴思蓝一个安全,没有妖魔侵扰的栖身之地,她愿意牺牲自己,把上清之气对自己魔躯的侵蚀当成一种享受,来苦中作乐。
这一点,裴思蓝不知道,所以她才能安然地在天河旁的茅草屋内潜心修炼,学习法术。她所学的法术,是修仙之人专门修炼的,所以被风吹来的上清真气十分有益于她修炼提升。
然而,傅幽蓝的身躯却每况日下。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躯体越来越消瘦,仿佛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其实,那都是上清真气对她魔躯的一种刺激。
只要她离开天河,她就会痊愈。
但是她不放心裴思蓝,所以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她身边。因为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娇二娘遇难的那一天。就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离弃,才使得她们母子被阿冥罗无情弄死。
如果裴思蓝再遇到什么不测,傅幽蓝就算是死也愧疚生生世世。
所以,裴思蓝在茅屋内练法,她就陪坐在旁边歇息。如果裴思蓝去天河沐浴上清真气,她也跟着她淌进天河水里,不离不弃。
纵使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只要她还一息尚存,就绝不离开裴思蓝半步。
三年后。
裴思蓝学有小成,傅幽蓝却日渐骨瘦如柴。她们不仅身体此消彼长,就连称呼也还成了新的。
“师父,徒儿经过刻苦修研,已经领悟了仙法真奥,你大可不必围着徒儿寸步不离。你就躺在床上好好歇息,让徒儿自己去天河潜心修炼吧。”裴思蓝搀扶着体虚佝偻的傅幽蓝,缓缓朝小茅屋走去。
傅幽蓝微微弓着腰,苍白一笑:“思蓝,这三年来你废寝忘食,日已夜继地勤加修炼,真是让为师感动。”
“师父哪里话,徒儿每次看到你疼痛捂着胸膛时,就觉得自己还不够勤奋,我真怕哪一天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复仇,那我这三年所有的修炼怕是要白费。”裴思蓝眼角泛起晶莹泪花。
“放心!”傅幽蓝轻轻拍着裴思蓝的手:“为师一定会坚持道最后,一同与你离开这里,前往魔宫,斩杀阿冥罗!”
“可是师父……你的身躯已经瘦只剩皮包骨,不如让徒儿带你去天界寻求救治吧!”裴思蓝哀伤道。
“不!为师绝不去天庭!那些神仙都是睁眼瞎,没有一个能真正了解凡间的疾苦,我求他们还不如靠我自己!只要我一息尚存,我绝对坚持到底。”傅幽蓝神情忽然激动。然而激动促使得她身体又开始发疼。她捂着胸口倚靠在裴思蓝肩旁,就像一根随时会被风吹到的一根枯草。
裴思蓝不忍她继续疼痛,伸手在她的后脑勺轻轻一拍,用仙法将她打晕,然后抱着轻飘飘的身躯,朝茅屋走去。
安置傅幽蓝睡下,裴思蓝方才安心地来至天河,泡着沁凉透心的天河之水,享受着法力提升带来的美妙舒适之感。
三年了,每隔七日她就入浩淼烟波的天河,来泡上十二个时辰。
有时候乏累了,她就干脆以河波为枕,放松身躯,已河水的浮力将她身躯整个托平,然后合眼而睡。殊不知自己每次身躯下沉,要被河水淹没时,背后水下就有一只小银龙悄悄划水而来,小心翼翼地贴着她温暖的背脊,将她轻轻托起。待她醒来时,小银龙又悄悄离去。
这一日,裴思蓝小憩在天河之波里,并未深沉而睡,而是半眯双眼,飘浮在细波上,望着天上纤尘不染的云朵,思念起父皇和母妃,便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泪水太多,她就干脆沉入水中,让河水掩盖自己的悲伤,不让天上云朵嘲笑。她刚一入水没多久,水下波涛翻涌异常,一个银白的身影像绸缎一样游弋至她的身下。
裴思蓝立刻警惕,翻身伸手一抓,却抓到一条巨大的银龙!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一章东海之缘
怎么会有银龙在此?
裴思蓝惊讶却不恐惧,扬起手刀就往银龙的三尺粗的身躯上狠狠一切。
银龙瞬间缩小,变成一名银衣白冠的帅气小生,抬着胳膊挡着她的手,求饶:“姐姐,别打我,我不是坏蛋!”
“你不是坏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天河里?说!你是不是想趁我睡着,将我一口吞了?”裴思蓝叉腰厉斥。
“不,我怎么会吃姐姐呢,我可是东海龙宫里最善良的八皇子啊!”银龙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怎么?善良还和龙宫挂钩?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裴思冷眼不屑。
“不不,姐姐误会。我只是想表达龙宫乃龙王海仙所住之地,一定不会有心肠歹毒之人这个意思。”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龙,说不定是妖魔幻化来蛊惑我的!”
“姐姐,方才你也看到了我的真身,我怎么可能是妖魔。再说妖魔之躯也靠近不了这充满上清真气的天河。”
“什么?妖魔不能靠近天河?”
“是的。”
“为什么?我师父乃魔者之躯,还不是一样住在这天河之畔。”裴思蓝困惑。
银龙沉吟片刻,雪亮澄澈之眸泛起一丝忧伤:“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快快说来!”
银龙犹豫片刻,还是下决心说了出来:“姐姐,难道你就没发现你师父自打进了天河身体就开始直线下滑?她可是比凡人要硬朗的魔者之躯。”
裴思蓝一愣,不好,师父魔者之躯不能承受上清之气!
她眼角泛泪,抛下银龙立刻朝水岸上跑去。
入了茅屋,傅幽蓝还在昏睡。
“师父,快醒醒,徒儿这就带你离开这里!”裴思蓝轻轻摇晃着脆弱的傅幽蓝。
傅幽蓝从梦中惊醒,诧异:“徒儿,怎么了?”
“师父,你为何一直不告诉你的病是因为天河之水的上清真气所致?”裴思蓝眼泪一滴滴跌落,氤晕在傅幽蓝胸前淡紫色的衣服上。
傅幽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呵呵,我以为你是什么事。你不必在意,为师已经习惯,我们照常在此居住就是。”说罢,她将裴思蓝的手轻轻拂开,继续躺在床上歇息起来。
看到师父如此虚弱,裴思蓝不忍,哀求:“师父,徒儿已经学有所成,我们可以走了,离开天河徒儿可以斩妖除魔。”
“你能斩的了阿冥罗?快去河水继续修炼吧。”傅幽蓝脸色沉然不悦。
裴思蓝不敢继续多言,哽咽着将心中凄苦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正在她犯愁之际,银装玉冠的白龙潇洒悠然地走了进来,来至床前拱手抱拳,深鞠一躬:“两位若不嫌弃,可移居至我大东海龙宫,暂做栖歇之地。”
裴思蓝面露惊讶,没想到这条陌生的银龙竟然如此慷慨大方。
然而躺在床上闭眼小憩的傅幽蓝摇了摇枯槁般的手:“多谢东海龙八皇子的帮助,那里不适合思蓝潜心修炼。”
“可是师父,您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若是再呆在这天河附近,恐怕活不出三个月,上清真气就会将你腐蚀化尽。”银龙实话实说。
“我师父活不过三个月了?”裴思蓝紧张地望着银龙。
银龙一脸哀伤地点了点头。
裴思蓝不想因为自己而牺牲了师父,着急地望着银龙不知所措。
银龙眸光淡然如波,向她轻轻点了个头,表示一切可以交由他的来搞定。
裴思蓝感激不尽。
于是,银龙伸出一只净白修长的手,朝傅幽蓝后脑勺轻轻一拍,她立刻昏迷过去。
“你!”裴思蓝后悔:“你怎么可以打晕我的师父?”
“姐姐放心,非常时期必须非常手段,既然你师父执拗不听人劝,我只好出此下策将她打晕,然后我们一起带她到东海龙宫,届时我会派海中名医替她疗伤补充元气。”银龙解释。
裴思蓝垂头而思,先斩后奏这种事虽然不好,但是只要师父能身体恢复过来,银龙所说的办法也并非不可行。
她踟蹰了很久,方才捶手定音:“好,就这么办!谢谢龙八皇子。”
“嘻嘻,姐姐不要见外,毕竟我已经偷窥了你三年之久。”银龙憨傻而笑。
“你说什么?你偷窥了我三年之久?”
“也不算偷窥,自打你们狼狈逃入天河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呆在天河。为了不让你们害怕,所以我一直默默的潜伏在水中,鲜少露身。”
“你是东海之龙,为何要在天河?”
“东海已经被我玩腻,所以我偶尔会来天河透气,没想到能有幸碰到姐姐和你的师父。姐姐,你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勤奋修炼的一个。”
“难道你们东海女子不修炼?”
“她们也修炼,但是都没有你废寝忘食,专注的没日没夜。”
原来这条银龙是被自己勤奋所吸引。
“对了,你一口一个姐姐,我才二十二岁呀!”裴思蓝稍有不悦。
“嘿嘿,我虽然有一百三十多岁,但是心志却不如你成熟,所以一不留神把你唤成了姐姐。”银龙不好意思地羞涩。
“算了,这些称呼无所谓,凡人的寿命不能和你们神仙相比,我们快将师父,带至东海疗养吧。”裴思蓝催促着。
银龙当然不亦乐乎,飞身出门幻化成巨龙的模样,腾悬在门口:“姐姐,快将你师父抱来坐我身上,我带你们入东海!”
随后,一只银龙身上趴着两个小人,腾飞在碧蓝的苍穹之顶,穿云越海,悠然地潜身来至东海。
东海水产丰富,鱼虾成群,无论游至哪里都是珊瑚成群,色彩斑斓。
漂亮的鱼鳞,美丽的贝壳,绸缎般飘逸的各色海藻等等,它们就像色彩纷呈的星星,点缀着湛蓝的东海之底,把视野铺设成梦幻浪漫的世外仙境。
裴思蓝第一次入东海之底,从未讲过这番五光十色的美丽,她坐在银龙背脊上,扶着前面的昏迷的傅幽蓝,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景色,目不暇接。
虽然有些美丽的画面一闪而过,但是她依然觉得难能可贵。
过了没多久,银龙飞至一座不大不小的宫殿前,将她们师徒二人轻轻放下。
裴思蓝扶着傅幽蓝,环顾而望,稀奇道:“这里是东海龙宫吗?”
“不,这座小宫和龙宫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这里是哪里?”
“这里本皇子的行宫。”
“哦!”未能一见龙宫风采,裴思蓝有些失望。
“姐姐,你们现在此安心居住,待有机会我一定带姐姐去我父皇的龙宫游玩散步。”银龙一边说着,一边将傅幽蓝打横抱起。他步伐矫健地朝宫内走去,来至一间宽敞环境优美的房间,将傅幽蓝放置在巨大软绵的贝壳床上,然后转身嘱咐着在一旁欣赏陈设万物的裴思蓝道:“姐姐,你也在此休息,我去请东海德高望重的神医来。”
“不必。”傅幽蓝的声音从床上陡然响起。
“师父,你什么时候醒的?”裴思蓝立刻奔了过来。
“我在龙八皇子龙脊上就已经醒了,因为只要我一离开那充满上清真气的天河,我就的身体就会好受舒服,不需要请什么海中神医来替我诊治。”
“师父,让神医来诊治,你可以恢复的快一些,毕竟这三年你都……”
“不需要,我既然已经离开天河,在此调息几日,身体就会恢复如初。”傅幽蓝依旧拒绝。
“好吧,既然师父你所言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做操心,我还有事要去龙宫一趟,你们在此随意,不必拘礼。”银龙恭敬离去。
傅幽蓝与裴思蓝皆是遵规守矩之人,虽然主人说了自便,但是她们依然呆在房间里,哪儿也未去。
裴思蓝望着正坐在床上盘膝运气的师父,自己也收敛好奇之心,坐在大贝壳床的另一边,潜心打坐起来。
数个时辰后,银龙归来,看到她们师徒二人如此勤奋,于是悄然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来至殿后的御厨处,吩咐鱼头人身的御厨做了几样丰富的好菜。
待到太阳下山,浩瀚的海和天色一样渐渐灰蒙,宫殿内的掌灯鱼奴宽袍飘飘,用自己充满法力的右只鱼鳍在每一盏灯台上轻轻一点,不消多时,灰暗的宫殿就灯火通明,像深海中的一颗夜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在大殿的中央,是一桌色彩丰富,闻之香贻的饭菜。
一身银袍英姿潇洒的东海龙八皇子,正襟危坐地坐在桌前,目视着前方的偏门,向身边一条毕恭毕敬地鱼奴询问道:“她们二人还在打坐?”
“回禀八皇子,是的。但是刚才已经派人去邀请过来,所以不用多时她们就会出来。您在此耐心等候便可。”
鱼奴刚一说罢,裴思蓝窈窕的身影就从偏门走了出来。
“怎么就你一人,你师父呢?”东海龙八皇子立刻迎上去询问。
“师父身体仍旧虚弱,不便到处走动,所以我来此既可。”说罢,裴思蓝十分有礼貌的向对方行了个礼。毕竟她也是皇族出身,宫廷礼仪她了如指掌。虽不知凡间于海中礼仪有何差异,但只要做到谦虚虔诚,便不会差的太多。
龙八皇子看她如此有礼,立刻笑颜舒展,将她请至桌前。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章盛情之邀
二人一番把酒长谈,交换了彼此身份姓名,做了浅薄的了解。
原来眼前这名银衫玉冠的俊面男子名唤:海云。虽是东海龙宫的第八皇子,但因已过世的母亲身份地位底下,所以一直受其他龙子龙女的排挤。故而在海里受到挤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就会去天河享受几天清净。
“原来龙八皇子,身为贵族,过的也并不是那么如意。”裴思蓝目露一丝同情。
“呵呵,姐姐不也是如此,身为凡间公主,却随着军队到处与妖魔对抗。来,为我们不如意的人生干一杯!”海云举起翡翠琉璃杯盏,朝对方杯盏轻轻一碰。
一杯清冽苦酒,揉着惆怅灌入腹中。
“海云,你莫要郁闷,和我这种凡人比较,你幸福太多。至少东海这里平安没有侵害,而且你住的是珍珠琉璃瓦,吃着金餐玉露,穿着锦缎温柔衣,过着神仙一般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活。虽然你时而会受兄弟姐妹的欺负,但是你至少还可以逃至天河躲避纷扰,但是我们凡人却是想逃也逃不了,只有忍饥挨饿和妖魔战斗,才能有一丝喘息之地……”说着说着,她脸上滑下一滴悲伤的泪水,很快就被海水吸收干净。
每次一想到在凡间生活的那十几年,裴思蓝就觉得苍天不公,但又无可奈何。
谁叫这一代人命运不好,被造化玩弄。
海云立刻放下筷子,掏出怀中月白色娟帕递至她的手边。
裴思蓝轻轻一推:“谢谢,但眼泪都被海水冲走了,不需要擦拭。”
“不,姐姐你需要擦拭,因为眼睛分泌出来的黏质物会挂在眼角腐蚀皮肤,所以你还是需要这块娟帕。”海云说着亲自将娟帕轻轻放在她的眼角揉擦起来。
裴思蓝不好意思地将头一扭,回避,并接过娟帕:“我自己来。”
“呵呵,好吧,姐姐擦完赶紧吃饭,你在天河这三年,不是喝天河之水,就是吃岸边野草,日子过得太清贫凄苦。”
“那不是凄苦,凡人修炼本就该缩衣节食,少吃多练,免得身上长了赘肉影响修炼!”
“哦?方法这么奇特,可是在我们海里也有很多修炼之人,但是他们每日好吃好喝,特别是长期闭关修炼时,更是吃的腹撑肚饱。”
裴思蓝淡然一笑,不想多做争执:“也许凡间和海里的修炼方式不一样,故而有了这种天差地别。”
“姐姐,说的也是,但我看来姐姐修炼的速度却比海里那些人要快上许多。姐姐花了三年就小有所成,是海里的人花三十年也达不到的速度。”海云笑着,越来越欣赏眼前这个认真生活的女子,她得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贵族高雅的气息,就连执筷夹菜都那么斯文有礼,细嚼慢哑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生涟漪……
二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很快。
裴思蓝不敢将时间浪费在吃饭这种小事上,于是用娟帕轻擦了嘴角的油渍,然后放下筷子道:“海云我该回去修炼了。”说罢,起身欲去。
“等等。姐姐,这是你师父的饭菜,你给她带去。”
海云身旁的侍奴提着一个食盒走近裴思蓝。
裴思蓝匆匆接过,匆匆道了一声谢,然后匆匆朝刚才的房间小跑过去。
海云不舍,伸着脖子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轻呼:“姐姐,过几日东海有盛宴,我到时候带你去啊?”
“好!”裴思蓝早已跑的没影儿,但声清丽的声音却穿海而来。
海云羞涩一笑,暗自呢喃,太好了,那些讨厌的哥哥姐姐再也不用嘲笑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数日后。
一直呆在卧室,从未出门的傅幽蓝,身体终于恢复了六层,再也不似从前骨瘦如柴,枯槁消瘦。但饱满的脸上仍旧显得苍白,浑身软绵无力。
于是,她趁着自己此刻有些精神,立刻教给裴思蓝一套促进仙法精进的修炼之法,故而此刻她们师徒二人,面对面而坐,双双面色肃严,紧闭双眼。用意念,在彼此精神融合为一体的虚幻之境,上下翻飞着,学习新衣层修炼之术。
片刻后,门砰砰而响。
盘坐在床上的师徒二人,进入化境,浑然不知身外之事。
过了一会儿,门又砰砰响起。
傅幽蓝轻轻蹙眉,脱离化境,缓缓睁开眼睛,朝门口望去:“是谁?”
“是我,小鱼奴!龙八皇子邀裴姑娘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东海龙宫参加盛宴。”
说毕,裴思蓝也从化境中抽身出来,睁开双眼望着紧闭的门:“请进。”
没想到前几天海云所说的龙宫盛宴竟然是真的。
傅幽蓝脸色一沉:“难道你想放弃修炼,去和龙八皇子赴宴玩乐?”
“不,师父误会,我只是想要小鱼奴进来,然后拒绝龙八皇子的邀请,总是将人关在门外,不仅不礼貌,还显得我们心高气傲。”裴思蓝解释。
傅幽蓝神情不仅缓和,眸中还露出欣赏,认为裴思蓝做的很好。通过三年的修炼,她已经从刁蛮任性的公主,变得温婉懂事许多。
那小鱼奴谦卑地推开门,摆着鱼尾游了进来:“裴姑娘,龙八皇子说了,去不去龙宫参加盛宴,你自己选择,他毫无怨言。”
“我……”裴思蓝忽然犹豫起来。
小鱼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她。因为他不想自己的主人,因为身边没有朋友,而再一次在龙宫受到他人的嘲讽与讥笑。所以,裴思蓝的决定十分重要。
这一刻,海水似乎凝结。
小鱼奴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一心只等待裴思蓝的回复。
坐在一旁的傅幽蓝看到小鱼奴满眼的期待,明白了什么。于是伸手将裴思蓝的肩膀轻轻一推:“徒儿去吧,龙八皇子盛情邀请,你不去岂不是失礼。”
裴思蓝放心不下师父,摇摇头,婉拒:“不,我还是在此陪师父你。”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去,负了龙八皇子一番美意,他岂不是要遭人笑话?”傅幽蓝催促。
小鱼奴感激地望着傅幽蓝,点头涕零:“师父说得对,裴姑娘要是不去,八皇子又会受人嘲笑。”
“我不去,怎么会使得他受人嘲笑?”裴思蓝不解。
“因为凡是盛大的宴会,参加之人都会有一个简略的名单,你是龙八皇子所邀请的人,自然也会在那名单上。”傅幽蓝道。
“啊?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名单?”
“因为你是龙子邀请的人,如果是其他小臣小将所邀请的人,就没有名字,只会显示人数。所以徒儿你最好去,切莫让龙八皇子失了面子。”傅幽蓝再一次将裴思蓝轻轻一推。
这一次,她手劲力度比刚才要大,所以裴思蓝直接被推下床,飘至门口。
“师父,那徒儿去了。”裴思蓝不舍中带着一丝羞涩的愉悦。
然后,她随着小鱼奴朝正殿游去。
此时此刻,龙宫金碧辉煌,宏伟巍峨的高墙鳞瓦像珍珠一样散发着旖旎斑斓之色。这海中巨殿,不同于天上人间,除了主要框架是由结实的长砖粗木组成,其他得皆是海中特色之物装饰而成。
有造型奇特的贝壳如火绽放的珊瑚圆润硕大的珍珠美丽斑斓的海星等等海产饰物被人精心打造过后,按照色调层层递进的方式,适宜地铺就在每一块墙壁和天花板上,形成一幅幅优雅而高贵的景色。
就连宫外宽敞漫长的大道,都是由晶莹剔透的海中蓝翠铺就而成,走在上面感觉就像走在钻石铺就的昂贵大道上,给人一种提高了身段的感觉。
那龙宫大门更是朱漆玉饰,华丽地让人窒息。
今日龙宫盛宴,故而门口所站之人不仅只是平日看守的两名鲛人护卫,还有两排美人鱼组成的养眼司仪,穿着优雅恬淡地排在大道两边,向每一个身份显贵的海族之客,点头哈腰,以表诚挚的尊敬。
此刻时辰有些稍早,所以赶来赴宴的各大仙罗还未真正降临,来的只是一些毛头小仙,所以偌大宽广的主殿还显得有些冷清寂寥。
但是龙子龙孙们早就已经全部到齐,纷纷各自扎堆成几个小团体,坐在不同的宴席前,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其中有一团聚人比较多的桌席旁,一个头上顶着一双拇指那么粗的龙角之男,衣冠华丽犹如翡翠,在海水中闪烁着清高冷傲的熠熠之辉,所有人中属他最为夺目耀眼,故而他的身份亦是最为瞩目。
他就是龙宫太子,海天。神情自然傲慢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坐在他身旁一个神貌略逊一筹的龙角男子,龙三皇子海月,却是一个游手好闲,多管闲事之人。他样貌平凡无奇,但双眼却精明如鼠,滴溜溜地望着殿内之人,自言自语道:“海云那小子,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都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来了。就算来了也是个挨罚的份儿!”一个负责端茶倒酒的海奴接话道。
龙三皇子海月轻哼一笑:“说得对,最怕挨罚的海云,一定又去做缩头乌龟了!”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起来。
在他们听来,缩头乌龟四个字最适合海云不过了!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章东海盛宴
龙宫殿内一片谈笑风生之音,气氛看似和谐,却如海中暗涌隐波,时刻都隐藏着相互攀比较劲之风浪。
片刻后,一个锦衣华服的肃面中年男子,仪态恭敬地走龙太子身边,将自己手中的折薄呈递上去:“龙太子,这是今天皇子们所带之客的名单,请你过目一下。”
龙太子正襟危坐,冷漠傲然的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他身旁的龙三皇子立刻替他接过折薄,摆在龙太子眼前,翻开粗略地看了看,然后准备合上。
“等等。”高人龙太子忽然发话。
“太子哥哥,怎么了,有何不妥?”龙三皇子目露惊讶。一向漠不关事的太子,神情竟然会在折薄上小露波动。
龙太子一直望着折薄的尾部,却不说话。
龙三皇子只好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折薄的尾部,粗略一看什么异象也未发现,但又看一遍,发现最末端的人员名单上,海云的名字后竟然多了一个人的名字。
“裴思蓝……这人是谁?”龙三皇子困惑,但很快就贻笑大方道:“无名小卒,海云弟弟还真是会挑人选,竟然带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来此,太子哥哥,你不必在意。”
龙太子冰眸里划过一丝不悦。
龙三皇子善于察言观色,立刻肃然询问:“难道,太子哥哥觉得此女子有问题?”
龙太子默然,半晌不说一句话,心中不知琢磨着什么。
“如果太子哥哥觉得有问题,那我既可派人将云海的邀客拦下关押起来!”龙三皇子道。
“就是,太子若是觉得不妥,待龙八皇子携人一来,便派人暗中做掉,神不知鬼不觉,不会给东海的声誉造成任何威胁。”一直站在一旁恭候的中年男子提议。
坐在旁边其他几个趋炎附势的龙子龙女也跟着附和。
“就是,太子哥哥若觉不妥,派人做掉就是,那叫裴什么的女子一看就是闲杂之人,死了也不觉得可惜。”一穿着花枝招展的龙女,娇戾道。
然而龙太子就是不拿注意。
众人等了半晌。
龙太子僵硬的嘴角微微一动。
众人立刻凝神聚齐,不敢大作呼吸地等着他说话。
“收起薄子,什么都别做,既然来人是客,就不要拘礼那么多。”龙太子不咸不淡,不温不火。
众人眼神黯然一沉,却又不敢反驳。
一旁的中年男子,接过折薄谄媚而笑,恭维道:“太子所言极是,此次盛宴东海乃宴请之主,切不可失了泱泱大海的风范……”
“去!去!少在此拍马屁,太子哥哥需要清净!”龙三皇子驱赶着,然后他又忍不住好奇,朝龙太子凑的更近一些:“太子哥哥,你猜云海会带什么样的女子来?”
“你这问的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刚才已经说了是闲杂人士,你还在此纠结,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在打扰太子哥哥喝茶?来,太子哥哥,你的琉璃盏浅了,我给你斟上。”花枝招展的龙女一边数落着龙三皇子,一边提壶讨好着龙太子,可谓一举两得,手段不逊一般。
“哼!你的智商就和你头发上插的一堆珍珠一样,只亮没有内涵!要是太子哥哥真觉得没有蹊跷,那他何必特别在意?”龙三皇子不甘心道。
“你就是成天疑神疑鬼,专门胡思乱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哼!”龙女将头一撇,不再与其争辩。
龙三皇子被憋的面红耳赤,正欲拍案而起,辩他个青红皂白。
龙太子忽然甩出一句冷冰冰的话:“都闭嘴!”
于是,他们再大的怒火,在嚣张的气焰,都瞬间熄灭,变成默不作声的软柿子,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水,独自按压心中的怒火。
时光渐渐推移,赶至东海龙宫的赴宴的人越来越多,殿内很快就被人群熙熙嚷嚷起来。
而龙宫外璀璨辉煌的大道上,更是人多如鱼贯,数也数不清。
各种颜色的锦衣玉服交叠在一起,在海水暗涛隐波的飘揉下,变得旖旎梦幻。
海云带着裴思蓝慢悠悠地踩踏在蓝翠铺就的宽阔大道上,不急不慢地跟着鲜衣怒马的人群往东海龙宫走去。
“今天是什么盛会,竟然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仙人来此赴宴?”裴思蓝仪态端庄,目视前方不敢胡乱乱看,含笑地询问着。
“姐姐,你来的很是时候,这可是东海三百年才举行一次的盛大宴会,所以无论天上下地或是四方海域,只要是有空的神仙道人,都会来此稍作一聚。”
“啊……”裴思蓝痴痴惊叹:“天上地下神仙那么多,东海龙宫能装下那么多人吗?”
“呵呵,姐姐说笑了,并不是所有神仙都回来此,而是那些闲着没事,心情有好的神仙,才会抽抽空来此参加。”
“怎么你把神仙说的跟凡人一样懒散?”
“本就如此,这些神仙天天呆在天上闲着没事,不是睡觉就是打坐,既不关心芸芸众人,又不参与下界红尘凡俗之事……”海云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头,于是咧嘴一笑:“算了,不说这些了,姐姐快跟我来,我带你去拜见我的哥哥姐姐!”
说罢,他拉着裴思蓝的手,朝巍峨巨大的东海龙宫快步走去。
裴思蓝被他牵着,一路看到不少神仙,神情不是闲散困倦,就是无精打采,想必这种华丽高贵的盛宴他们已经参与过很多,并不觉得新鲜稀奇,自然不会露出多么兴奋的表情。
片刻后,入了东海龙宫的大殿,裴思蓝感激整个人瞬间渺小了许多,就像蚂蚁一样找不到北。
云海却拉着她鱼灌乱窜,十分轻车熟路地在人头攒动的殿内快步走着。
“等等,这是谁家的臭小子,竟然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到处没规没矩的乱窜?”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响起。
裴思蓝立刻缩在海云银色衣衫身后,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招来一些是非。
海云送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姐姐不必害怕,是我的一个叔叔,为人比较调皮随和。”
“那就好……”裴思蓝小声糯音。
“叔叔,你怎么会在此,你不应该和父皇在后殿商议宴会大事吗?”海云望着眼前一名身披乌金铠甲,腰佩板阔宽刀的方脸黑肤男子。
“早就商议好了,我来此前殿是为了分配巡逻之事。海云你来的太迟了,其他皇子们早就到了,你竟然姗姗来迟。”方脸黑肤男子轻轻地拍了拍海云的肩,表示无奈。他的手劲虽然很轻,但是还是将对方拍的浑身震了震。但很快,他暗淡的眸光炯然一焕,望着海云身后的女子,笑道:“姑娘贵气十足,想必也是某处贵族公主吧?”
“叔叔,好眼力!裴姑娘真是……”海云忽然感觉自己胳膊一疼,遂话只说了一半。
裴思蓝立刻站出身来,望着眼前和蔼可亲的带刀铠甲叔叔,笑道:“叔叔过奖,小女子身份低微,没有任何地位,承蒙龙八皇子的关照,所以有幸来此参加龙宫盛宴。”说着她朝对方深鞠一礼。
黑肤大将却是越看越欣赏,觉得此女子非一般凡俗,轻轻点头朝海云提醒道:“既然带人家来此参加盛宴,切莫冷落了人家。”
“叔叔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姐姐感到孤独无聊的。”海云道。
“姐姐?呵呵,云海你又调皮了,人家分明二十出头模样……哈哈,不和你闲聊,我要去办正事了。”说罢黑肤大将转身朝不远处巡逻护卫走去。
于是海云拉着裴思蓝朝殿后方继续挤身而去。他不喜欢这种吵闹繁杂的地方,所以他要到后殿找一处清净优雅的环境,然后稍作歇息。
无奈中途又杀出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身着花枝招展的龙女叉腰拦了过来,她首先冷漠地扫了一眼裴思蓝,觉得不值得在意,于是将眸光凌厉地盯着海云,态度严厉道:“海云,每次有事你都是请假或是姗姗来迟,今日三百年一次的巨大盛会,你竟然还这么晚来,是不是该去向太子讨要惩罚?”
“什么惩罚?姐姐真会说笑,我本不想来,若不是看在东海龙宫做东的面子上,我还不来了呢!”海云拉着裴思蓝,绕过花枝招展的龙女。
那龙女一怒,跺脚上前揪着海云银色衣领:“臭小子,你总是这么格格不入!今天我非得拉你去见父皇,然后将你平日不尊重兄长之事一一说出来!”
这种恃强凌弱的场面,裴思蓝曾经在鹿国都城的皇宫里见过。那时她还小,乳臭未干不懂宫中规矩,也是这般被年纪较大的皇子公主欺负,当时她有姐姐帮着出头,并未受多少委屈。
而此刻海云似乎没有嫡亲之兄出头,看上去十分孤独凄凉。
裴思蓝正义心使然,伸出手将龙女狠狠一推:“不准欺负海云!贵为龙族应该言谈优雅,举止有度!”
那龙女不服,顺势倒在地上故作摔疼,捂着自己的后腚哇哇大叫:“好你个海云!竟然带外族陌生女子来欺负自己的姐姐!真是一个白眼狼!”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章恐惧天威
龙女的嚎啕大呼,引得殿内众人纷纷将目光转投而来。他们望着趴在地上耍赖不起的龙女,眸中浮出一丝不屑。
龙三皇子立刻挤进人群,谦逊恭敬地向众人微微行礼后,立刻将龙女从地上拉了起来,小声数落道:“你这个没脑子的!你这是想要众仙看龙宫笑话?”
说罢,他立刻转脸点头哈腰向众人解释:“误会误会,大家继续,不必在意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
龙三皇子匆匆将龙女推出人群,来至墙角边。
海云拉着裴思蓝继续朝自己心中所期望的殿后幽僻之地走去。
“等等,弄出让人笑话的事,你就想一走了之?”龙三皇子的声音在海云身后响起。
海云不理,继续拉着裴思蓝行走。
“啊!放开!”裴思蓝一声尖叫。
海云立刻转身,望着裴思蓝胳膊上宽大的男人手,愠怒道:“三哥不是不想让中仙看笑话吗?为何又在此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龙三皇子板着脸怒而小声道:“若不想此女人胳膊断掉,你必须去太子那儿解释一趟!”
海云怒目一瞪,瞳孔燃起两束怒火,双肩立耸,想对龙三皇子动手。
裴思蓝忍着巨痛,含泪摇头:“龙八皇子,不要……”
海云这才收敛眸中怒火,软下态度:“放开姐姐,我随你们去。”
“姐姐?海云你真是越活越幼稚了,对着一个比你小一百多少的凡间女子喊姐姐,哈哈哈!真是越来越差劲了你!”龙三皇子一边讥讽地讪笑,一边松开自己若铁钳子般的手。
海云为了身边女子,不想多做争执,凝望着她悲伤的脸庞,细声软语道:“姐姐,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嗯,你去吧,我不会走开。”
然后,云海朝墙角边坐着的冷傲孤高的龙太子走去。
裴思蓝捂着疼痛的手臂,孤独地站在一群陌生的仙人里,觉得自己有些突兀,想寻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站着。但是想起刚才海云嘱咐她不要离开,她只好继续形单影只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透过人流的缝隙,望见墙角边的海云站在一个冷面如霜的男子前,形态卑微地佝偻着腰,是在道歉。
裴思蓝想起自己夕日在皇宫也是这般被欺负的情景,欲冲上去维护。但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她来此的目的只是想开拓眼界,并非惹是生非,故而一直忍着心中怒火,含着愧疚痴痴望着。
忽然,海云被那群锦衣玉服之人带走。
裴思蓝怕他有什么危险,按耐不住性子地跟了过去。
无奈东海龙宫巨大如城,单单只是一个拐弯,她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裴思蓝拉着一个端盘路过的鱼奴,礼貌询问道:“请问你看到龙八皇子了吗?”
“没有。”鱼奴摇头,不做停留,继续朝前走着。
裴思蓝一路走一路寻,问了许多鱼奴,它们的回应全是,摇头没有。
裴思蓝越走越心急,穿过一个不知名的拱门,来至一处静僻的地方,是一个回字形房院。里面房间一间挨一间,总共有十四间。
不知哪一间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
裴思蓝本无意冒犯,但忧心忡忡,担忧海云出事,于是她寻着海波中飘来的细弱声音,寻了过去。
她轻轻走至东面中央的一间房前,发觉里面谈话的声音,不像是在谈论云海的事情,于是想转身离去。
但下一秒她就改变了注意。
因为里面的谈话内容,却是关乎魔界入侵凡间的事情。
裴思蓝竖着耳朵,将脸贴的更近,听着里面有粗有细的声音,脸色越来越苍白。
“此盛宴本来东海三百年才举行一次,那西王母竟然一道玉令让我们提前一百年开宴,真是无理至极!”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十分怒气地说着。
“东海龙母切莫生气,早一百年迟一百年又有何所谓?反正那些懒散的神仙也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管享受琼浆玉酿而已。”一个苍老温和的男子声音劝说着。
“可是,这三百年一次,是历代东海龙宫所立下的规矩!那西王母提前一百年,不正是想让神仙们转移注意,不去关系水深火热的凡间。你们也不出海看看,凡间都已经被妖魔肆虐成魑魅魍魉的世界了,若天界再不插手教训那些放肆的妖魔,恐怕我们大海也要被妖魔侵犯!”龙母越说越来气,越气声音越大越尖锐。
“嘘!你少说两句!还不嫌事大?水官大帝与海神因为不遵守西王母的规矩,被妖魔弄死,都无人问津,难道你想学他们为凡间主持公道?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想自寻死路!”一个充满威严和高贵的声音响起。
想必就是东海龙王。
因为能用这种口气数落东海龙母的男人,除了龙王别无其他。
“哼!你就是一个缩头乌龟!大官大帝与海神为凡间正义战死沙场,你们这些神仙却装作冷漠,不闻不问,你们究竟有多怕西王母?说到底她也是个区区女仙,凭什么一手遮天,天帝都顺从她?”龙母拍案叫嚣着。
“闭嘴!再这么大声,被心思狭隘的神仙听去,上天帝那里告你一状,我们整个东海都难逃其就!”龙王厉斥。
龙母不再发声,想必已经被丈夫威严震慑住。
过了许久,那苍老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现在西王母与魔界之君阿冥罗关系密切,我等海中各神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招至祸端,引得阿冥罗将矛头对向四方大海,到时候西王母又弃之不顾,那我们岂不是要和凡间一样,厄运难逃!”
随后,一阵沉默,再也没有人说话。
附耳站在门外的裴思蓝听了心里一片寒凉!
难怪师傅那么憎恶天神,原来他们都是害怕权威之辈。
“谁?谁在那里?”一个巡逻的半人形鲛鱼执着钢叉摆尾游了过来。
裴思蓝立刻化身成一条小鱼,含着忧伤的眼泪,咻得一声游的不知去向。
那鲛鱼划身游弋,在回字形院中寻找。
东面房门忽然而开,里面阴暗少光,看不清什么人坐在里面,但却有一双明亮如夜明珠般玉润的眼睛闪烁着,声音细锐优雅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鲛鱼眼眸一转:“回禀龙母,方才有一条小鱼从此游过。”
“竟然能将一条小鱼放进来,那你且去管事官那里领罚,否则撤掉你的职位!”龙母道。
“是。”鲛鱼跪地一拜,以示谢恩,然后唉声叹气地转身游去。嘴里还不望嘀咕埋怨,真是巧了,我只不过走开一小会儿解了方便,就被臭鱼儿钻了空子,真是倒霉!
龙宫大殿人虽然越来越多,但是龙宫后方的戏台歌舞说书等等精彩纷呈的娱乐项目也随之琴瑟和鸣起来。故而神仙门都去看戏听说,大殿内的身影相继变少。
海云从殿旁偏门跑来,望着人数零零散散的大殿,却未看见裴思蓝纤细的身影,他焦急地四处寻找,却依旧寻无踪影。
她究竟去了哪里?
海云担忧着,害怕她被奸人诱拐而去,于是转身走回后殿的某处的一扇小屋内,望着里面几张傲气的面孔,叫嚷道:“三哥,你把我的朋友拐到哪里去了?”
龙三皇子冷哼一笑:“呦,你自己的朋友自己没看好找我做什么?再说一个凡夫俗子有什么值得你那么上心的!”
海云气极,上去就拽着龙三皇子的衣领,怒目如火:“快将我的朋友交出来,不然事情闹大了,让父皇亲自出面处理!”
“还好意思提父皇!”龙三皇子挥手狠狠一打,将领口的手打了下来:“你是最让父皇失望的一个龙子,父皇没将你丢弃除名,踢出龙族已经算仁慈宽怀了,你还想让他亲自为你处理芝麻绿豆的小事?”
“那不是小事,我的那位朋友,是凡间公主!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族血统!”海云心急,一下子把裴思蓝的身份抖露了出来。
“什么?凡间皇族血统!莫开玩笑了,凡间的凡间已经死的一干二净,哪还有什么皇族公主,除非还有魔界未入侵到的隐僻桃源之地,说不定会有那么几个渺小的国家还在苟延残喘。但那些所谓的皇族,也都身份低微,排不上经传!”龙三皇子道。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龙太子,轻身一咳。
龙三皇子立刻闭嘴,伸手轻轻掌掴自己嘴:“忘了,凡间之事不能提,我这碎嘴,欠打!”
“我不管,若不是你们无故找事,我的朋友岂会丢失,你们必须帮我把她找出来!”海云厉声要求着。
花枝招展的龙女从后面走了出来:“臭小子,刚才太子哥哥放过你就是一个错误,我看你就是欠教育!”说罢,她不顾公主仪态,卷起袖子就要干仗。
龙太子冷冷道:“住手,不就是一个凡间公主,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太子哥哥,这臭小子越来越目中无人……”
“好了。我用寻踪法稍微探析一下,方可知道那女子去向。”龙太子淡淡而语。
海云这才压制心中怒火,耐心等候。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章呆不下去
“师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凡界被妖魔侵略,神仙却不管不顾的原因了。”裴思蓝眼角含着泪。
正在打坐调息的傅幽蓝,缓缓睁开眼:“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徒儿不想呆在这里了,我们去其他地方吧。”裴思蓝满面忧伤。
“为何如此突然?”
“方才我在东海龙宫,偷偷听见龙王与龙母的对话,他们神仙并不是不知道凡人被妖魔入侵之事,而是他们视而不见,害怕西王母降罪,故而佯装不知,各自逍遥快活。”裴思蓝泪水涟涟。
“徒儿,这一点为师早已想到,没想到幕后主使竟然是六界圣母西王母。你若不想再呆在此,我们再回天河,那里比这里适合你潜心修炼,提升法力。”裴思蓝道。
“不,师父你身子刚好,不能再回天河。我们先且离开东海,然后再谋出路。”受到打击的裴思蓝,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可是我们能去哪里?凡间也成妖魔消遣之地,天界又无我们容身之所……”傅幽蓝怅然一叹。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们的落脚之处。
裴思蓝提袖抹了抹眼泪,冷静地思考片刻后:“师父,你乃魔者之躯,不如带徒儿去魔界吧,也许那里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不行,你法力尚浅,不能承受魔界混沌污糟的瘴气侵蚀。你入魔界,无疑和为师入天河一样,有损元气。”
“那该怎么办?师父,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了,这里的神仙都自私自利。”
傅幽蓝明白裴思蓝的痛苦,琢磨了片刻:“既然你不想在此,那我们先离开,出了东海看看外面的情况,实在不行我们再回天河之畔。”
“可是师父你……”
“好了,不必多言,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傅幽蓝催促。
裴思蓝只好将含在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满面愁容地收拾东西起来。
她们随身携带东西特别少,所以很快就打包成形。
裴思蓝搀扶着师父,缓缓走下床,来自门边。
海云银白玉冠的身影此时恰巧出现在门外,他望着裴思蓝胳膊上挂着的包袱,惊讶:“姐姐,你要走?”
裴思蓝冷面无笑:“是的,打扰你多时,我们是该离开了。”
“姐姐,不要走。你们师徒二人在此居住好端端的突然要走,是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海云自责着。
裴思蓝淡漠地望着他,想起方才偷听的那些对话,变狠下心来,将其一推:“你走开,我不想与你们这些虚伪的神仙同流合污!”
“姐姐!何故此言?是不是龙三皇子他们欺负了你?”
“不是,你就让我们走吧!”说罢,裴思蓝牵着师父,踏波而起,朝宫外飞去。
海云离开化身成银龙,追了上去,用自己欣长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般挡住她们的去路。
“姐姐,要走也请吧话说清楚。我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我保证改正。”
“不是你的错,我们必须走,这里不适合我们。”裴思蓝倔强。
跟随在其身后的傅幽蓝,不想海云误会,于是飞身上前,乘着浪花站在银龙的巨大龙头前,找了个心平气和的理由,解释:“龙八皇子莫要急躁,我们想离开东海并非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反而这些天你照顾的十分周全,无微不至。我们本与你无亲无故,你如此热情如火的招待我们,我们心中甚感歉疚,故而我们想离开,不再麻烦于你也属人之常情。”
“原来你们是觉得我照顾的太好,而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
“是的。”
“哈哈哈,那你们大可放心,不必心怀愧疚。我对待真正的朋友一向都是如此,所以你们可以安心继续居住在此,莫要离开东海,外面的世界太乱,现在唯有海中还算太平。”
裴思蓝欲说些什么,傅幽蓝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毕竟对方是东海龙皇子,惹怒了对方牵连出其他麻烦事,那就不太好。
“龙八皇子,你的好意我们师徒心领了,长期居住在你的宫殿,也不是唯一的办法。缘分本就是来则聚去则散,不必太过心灰伤心。到时候等我们师徒安顿好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告诉你地址。”傅幽蓝笑容和善,犹如春日暖风,将海云心中的伤感吹拂干净。
海云望了一眼裴思蓝,她脸色依旧冷漠不悦。
“好吧,我也就不强留里面留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让我带你们出海,送你们一程。”海云央求着。
傅幽蓝点头同意。
海云高兴地将盘长的银躯游至她们身下,将她们轻轻托起。
裴思蓝脸色仍旧不悦,她坐在闪亮发光的银龙上,别扭着。
傅幽蓝拉过她的手,轻拍着小声劝慰:“徒儿,我虽然不知道你在东海龙宫听了什么,但是龙八皇子对你却是真情实意,你若继续如此扭捏生气,岂不是辜负了他对你的好心好意?人生短短数十载,要学会珍惜。”
“师父……我……对不起。您教训的是。徒儿只一时受不了神仙放弃凡人的事情,所以迁怒与海云。我从现在开始不再生气。”说罢,她伸着手银龙光滑温暖的身躯上轻轻抚摸起来。
海云感觉自己身躯一针酥痒,扭头而望,发现裴思蓝正微笑地望着他,他亦咧嘴轻轻含笑。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生么纠结郁闷都烟消云散。
海云有些不舍,游弋之速渐渐减慢。
过了许久,他们才离开东海,冒出海面。
海云停歇在波浪鳞鳞的蓝水上,扭头询问:“你们要去哪个方向?”
“我听师父的,但是天河绝不会再去。”裴思蓝道。
傅幽蓝坐在银龙身上,沉思了许久:“那就往东边去,海天之尽有一座岛,名唤天垠岛。”
“天垠岛!那可是逝去的水官大帝的神邸,去哪里合适吗?”海云困惑。
“合适,因为我与水官大帝有些交情,去那里看看,也算是对故人的一种缅怀。”说着,傅幽蓝眼角泛泪。
海云透过她的泪水,感受到她与水官大帝之间的情深意重,于是点头:“好,你们坐好,我这就带你们去。”说罢,他快速飞游在海水上,像一道闪亮的流星,拖着蜿蜒的银光,划过湛蓝的大海,朝东边迅速投去。
那海天之尽,也许是远离尘嚣,最安宁的一片地域。
巍峨的天垠岛就像一个浮水而坐的文静女子,面朝湛蓝的大海,遥望着空蒙的远方。
那水神殿就像她头上盘缠的美丽发髻,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折射着灿烂的光晕。
“好美啊……”裴思蓝望着眼前画面和谐温柔的景色,惊叹,心中所有的烦恼都被这湿柔的海风,一吹而散。
“这里就是聂叔叔居住的地方啊!”裴思蓝忍不住又一次感叹,眼角情不自禁的飘落泪水。
傅幽蓝何尝不是,看到如此美丽优雅的宫殿,心如绞痛。
若不是为了受苦受难的凡人,聂沧海此刻一定还在这环境优美的天垠岛,悠闲地坐在藏书阁,享受着清爽的海风,翻阅着充满墨香的书卷。
可是。
世事无常无情。
竟然让这么一个好上圣大帝死于手段卑鄙的阿冥罗魔掌下。
“师父,给。”裴思蓝抽出怀中娟帕,递至傅幽蓝手边。
傅幽蓝接过轻轻拭尽,然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然后拉着裴思蓝的手道:“徒儿,待会儿海云离去,你一定要好好跟他道别,感谢他这些天对我们的招待。”
“当心把,师父我一定会做到的,因为他与东海其他仙人不同。”裴思蓝点头。
时间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海云望着站在水神殿外两个女子,依依不舍:“我就要走了,你们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一定要去东海找我。”
“海云谢谢你,我们是不会再去东海了,也不会再麻烦你再为我做些什么,我们在此天垠岛随时欢迎你来抽空来看望我们。”裴思蓝微笑着,但是海云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似乎在伤心。于是她瞟了一眼师父,她的脸色却不太好,难道是自己说的有些不好。
她沉默片刻,以最灿烂的微笑望着海云:“我们师徒二人举世无亲,日后你一定要常来看看我们。对了,你有什么可以供以联系的方式吗?”
海云眼眸一亮,忧伤消退,高兴:“有,给!”
不知何时他巨大的龙爪里出现一个泥黄色白色波浪斑纹的海螺,递给裴思蓝。
“这个海螺一共是一对,乃海里最常见的一种传话工具,只要在上面略施法术,它就能将你的话传送给另外那一个海螺,到时候你有需求随时可以传话给我,我定当义不容辞!”海云一边说,一边伸着龙爪给海螺施法。
然后裴思蓝揣起海螺,感激地腾身展开双臂,将银龙的脖子紧紧抱住,脸贴在温滑的鳞片上,不舍道:“海云,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说着她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滴在海云欣长的脖子上。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章天垠之念
挥别龙八皇子后,裴思蓝转身仰望着巍峨高大的水神殿,心头渐渐笼罩起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愁绪,随着血液的流淌,流向全身四肢百骸。
此刻,傅幽蓝已经泪流满面,怎么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
“师父!”裴思蓝怜惜地抱着她。
一瞬间,傅幽蓝哭的像个失了亲人的孩子,嚎啕哭音响彻天垠岛蔚蓝的上空,与海浪之声起伏共鸣。
骄阳在时间的推动下,渐渐沉落天空,在湛蓝的海水上映射出一道美丽蜿蜒的五彩霞光后,彻底沉入海际线。
夜黑里,哭声渐止,傅幽蓝轻轻挣脱裴思蓝的怀抱,拂了拂眼角的泪:“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休息了。”
于是,她们抱着悲伤,缓慢地踏入水神大殿。
每走一步,傅幽蓝眼前就浮现一段关于聂沧海的画面,所以她的脸色一直沉重忧郁。
“师父,就在这大殿里打坐休息既可。”裴思蓝央求。
傅幽蓝点了点头,松开手,然后独自朝大殿后方走去,穿过熟悉的长廊与平坦的小径,来至后院处的藏书阁。
那里是聂沧海一生中,待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所以里面还残存着他身体遗留下来的淡雅余香。
傅幽蓝轻轻慢慢地走进去,生怕自己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她认真的望着眼前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朝右边宽拓的红木书桌前,纤指轻抚着桌面,扫落一沉厚厚的积灰。
但是她不想打扫,因为这些灰尘能够覆盖聂沧海的想气息,于是她从书桌上轻轻拿起一本摊开的书卷,认真阅读起来。
读着读着,傅幽蓝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以前和傅雪澜在此拜师修行时,聂沧海要求她们每日多读书,可是她调皮就是不肯读,如今人逝物非,她却恨不得自己能将这藏书阁的所有书都通读一遍。
于是,傅幽蓝一口气从书架上取下数百本经卷书薄将它们围叠在自己身边,形成一个大圈。
接下来的日子,她既不调养生息,也足不出户,生无可恋地抱着书,靠着书,枕着书,看书。
一本接一本,不给自己喘息休息的机会。
因为她一停歇下来,就会流泪,所以她必须靠这些书来慰藉干枯的心灵。
期间,裴思蓝来过数次,傅幽蓝都只是敷衍了点了点头,然后不再顾虑任何事情。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傅幽蓝像着了魔一般,捧着书变成一只彻彻底底的书虫,过着无书不欢的日子。既不打理容颜,亦不换洗衣物,即使披头散发亦不管不问,身躯散发臭味,也懒得去理。
看书本是好事,但废寝忘食的看书,就是一种发泄。
变相的发泄。
裴思蓝每次经过藏书阁,看到师父憔悴苍白的容颜,就忍不住悄悄落泪。
她也不是没有劝导过师父,但苦口婆心却总招来对方的厌烦嫌弃。裴思蓝只好独自一人坐在水神殿外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仰望星空,吞咽千愁万绪。
这里的天空清晰如洗,一眨一眨的星星格外澄明透亮。
裴思蓝抱着双膝,抬着头望着天,飘逸的长发像柔软的锦缎,在清凉的晚风下轻轻飘动。
都说人死去会化作星星,不知父皇是哪一颗?母妃是哪一颗?姐姐是哪一颗?
还有那些和蔼可亲的阿姨与叔叔们,他们会是哪一颗?
裴思蓝一颗一颗地数着。
过了许久,她已经数了将近一千颗。
忽然,衣怀里飘来海云的声音:“姐姐,你在做什么?”
裴思蓝摸出衣兜里的泥黄色斑白海螺,对着螺口百无聊奈道:“什么也没做,正在看天上的星星。”
“真巧,我也在看星星。”海云笑着。
“海里也会有星星?”
“我浮睡在海上,所以能看到星星,不知道姐姐看的是哪一颗星星?”
“我不太了解天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看的是哪一颗。”
“哦?姐姐可有看到一串星星,连城一个勺子形状?”
“没有。”裴思蓝轻轻摇头,满眼银光烁烁的点点,使得她眼花缭乱,分不清什么勺子不勺子。
“姐姐,你一定能看见的,那是名扬四海的北斗七星,乃闻名天上的一百二十八神奇星宿之一。”
这么一说,裴思蓝来了兴趣,眯着眼一片一片的寻找,却就是找不到北斗七星勺子的形状,她放弃地哀声一叹:“唉!看来我不适合观察星宿。”
“怎么会,我来帮助姐姐找!”海云的声音忽然变大,不像是从海螺里发出来的。
接着,一个银白的衣袖从裴思蓝肩上伸来,袖里宽大干净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朝点点闪烁的夜空悠然一指。
“姐姐,你看,那就是北斗七星!”
裴思蓝旋头,望着站在身后的英俊小伙子:“你不是在东海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嘘,姐姐不要多问,快看星星!”海云伸出另外一只手,将裴思蓝的头推回前方。
裴思蓝顺着两只紧贴在一起的手,望向夜空,立刻就看到一串形似木勺的北斗七星,惊叹:“好神奇!”
海云收回手,将身躯走上前,与身边女子并肩而坐。
“嘿嘿,北斗七星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颗星星组成。相传盘古开天辟地那会儿,天地都很荒凉,没有星星。女娲塑泥造人没多久就天下大旱,到处都不下一滴雨。而女娲整天忙着练五彩石,顾不上凡间子民,所以地上老百姓只能依靠自己。于是一个夜离,有一个小姑娘提着水罐走出家门,为生病的母亲去寻找水。可是小姑娘找了许久,累的虚脱也未找到一滴水,于是睡到在草地上,待醒来时,水罐居然有了水。但是天空没有星星,夜晚一片漆黑,她迷失了方向。于是在迷失的路上,遇到口渴的小狗就给它喝一点,遇到饥渴昏迷的人,她也给他们喝一点,这样一路给第七个人喝水后,水罐里忽然飞出七颗钻石,悬在空中形成一个勺子形状,为小姑娘照亮回家的路途。”海云眉目悠然地讲述着,感染的故事。
“原来北斗七星是小姑娘善良之心凝结而成。”裴思蓝感叹着。
“是啊,因为心善,所以小姑娘每一件好事就变成一颗星星,最后连成给迷失之人照亮方向的北斗七星。”
“那么说,其他星星也是这么形成的了?”
“非也,只有那些看上去十分神奇的星宿才又传奇故事,而其他散乱的星星,皆是由逝世后的凡人灵魂之气,飘在天上凝聚而成。”
“既然你如此懂天文星象,可以告诉我父皇和母妃他们是那一些星星?”裴思蓝眸中泛起一丝期待。
然而海云却眸光一沉,失落地摇头:“我连自己母妃是哪一颗星星都不知道……”
是啊,天上这么多星星,就算是数一辈子都数不完,又怎么会寻找的出哪一颗星星是自己逝世的亲人。
裴思蓝伸了个懒腰,一边拍着沾在百褶裙边的泥土,一边站了起来转身望着海云:“时候不早了,龙八皇子难道不打算回海里休息?”
“我刚来,你就要撵我走?”海云眉头一蹙,满心不悦。
“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心地善良的故事,难道还觉得时间不长?”裴思蓝微笑着,并非想撵客送人,而是担忧堂堂东海龙子来此海天之尽,惹得规矩深严的家父兄长们不高兴。
“呵呵,时间的过的真快,月亮都快要下山了。但是我扔不想走。”海云傻呵呵笑着。
“难道你就不怕龙王知道给你惩罚?”裴思蓝担忧。
“我父皇才不管我,他只会在乎他最心疼的龙太子,向我这种庶出他巴不得越少看到越好。所以我出来没有人会管,而且他们都以为我去了天河,更加不会理会。”海云笑着,但眸光却充斥着寂寞的哀伤。
裴思蓝是皇族嫡女,不太明白庶出被排挤的滋味,于是好心安慰道:“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父亲,你一定是和龙王之间有什么误会,所以你不要那么孩子气,说你父皇偏袒龙太子。”
“本就如此!我已经有八十多年没有和父皇说过一句话,所以我早已习惯被父母抛弃的滋味。”海云言辞晦涩。
裴思蓝听之心疼:“你怎么会是被抛弃的呢,你还有母妃在天上看着你。”说着,她昂起头,眼睛不自觉淌下清泪。
海云望着她脸上挂着泪水,怜惜道:“对不起,我该如此说,和你比起来,我算是幸运的,因为你除了师父什么亲人也没有,而我却还有父皇和兄弟姐妹。”
虽然手足之间偶尔会起争执,但至少自己不是真正的孤独一人。
裴思蓝才是真正的孤独,举目无亲。
海云侧目望着身边身材纤弱的女子,忽然觉得自己思想太过狭隘幼稚,完全没有男子气概。于是他挺了挺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胸腔灌得饱满,然后将自己肩头靠近裴思蓝,轻轻的挨着:“姐姐,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你要是有什么不顺心,小弟一定帮你分担!”
裴思蓝目露感激,觉得缘分还算对她不薄。
失去了亲人,还能遇到如此憨厚可爱的龙八皇子,也算是自己三生有幸。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章颓废痴迷
东海没有温暖,海云无心恋家,一直呆在天垠岛与她们师徒二人作伴。这样反倒,日子过的真实充足,不像在虚度。
一连十几天下来,海云都未将傅幽蓝从藏书阁走出一步。
“难道你师父一直如此?”海云询问着身边一筹莫展的裴思蓝,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打入水神殿以来,师父就如此颓废足不出阁,窝在书堆里看了睡,睡了看,仅此而已。我劝慰过多次,但她都用厌烦的神情将我驱赶出来,所以我也就再未过问,随她而去。”
“你师父不像随意任性之人,一定是十分怀念这座宫殿的主人而悲伤道无法自拔,故而用读书阅卷来麻木自己。”
“唉……我也不懂,随她罢,我要去练功了。”裴思蓝转身欲去。
海云拉着她的胳膊,制止:“别走,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我不想再被师父驱赶。”裴思蓝无奈摇头。
“难道你希望你师父一直这么下去?”
“也许她这样只是暂时的,再过上数月一定会从悲伤中走出来。”裴思蓝不想耽误时间,甩开海云的手,朝前殿而去。
海运立刻追上:“你师父一副丧偶欲绝的表情,怎么可能自己从悲伤走出来!许多痴情之女,失去了心爱的良人,乃至死都无法愈合心中的伤痛。”
“胡说!我师父不可能喜欢聂叔叔,她爱的是我的父皇!”裴思蓝激动的,声音有些高扬,但下一秒她就咬唇自愧起来。
海云一愣,没想到她的师父还有这么一段复杂的感情关系。但仔细一回想,傅幽蓝在藏书阁憔悴的模样,完全就是为了水官大帝。
除非,她脚踏两条船,心中既爱水官大帝聂沧海,又爱裴思蓝的父皇。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但女子心猿意马就是违背伦常。
海云不敢妄下定论,沉吟片刻,试探性问道:“你确定你师父爱的是你父皇?”
“当然!我父皇对师父相思十多载,后来他们有缘相遇,父皇几次提出要纳她为妃,虽然都被师父拒绝了,但是师父对父皇却是千依百顺。”裴思蓝不假思索道。
海云抿唇一笑,平俗女子自然会对一国之君千依百顺。于是他继续问询:“你师父如何对你父皇好的?”
“如何好的?”裴思蓝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转睛一想:“我母妃虽然表面上温和亲人,什么不满都往肚子里咽,私底下不知为他们相爱的事留了多少泪,那文妃更是嫉妒的火冒三丈,若不是碍于父皇夹在其中,文妃早就将师父驱走。”
“既然你母妃和那什么文妃都排斥你师父,为何你还要拜她门下?”
“师父为人极好,心地善良又大方不拘小节。当初若不是碍于母妃心情不好,我也许和师父会走的更近,后来入琼岛没多久,惨遭魔界魔君派兵血绞,只剩下我与师父二人,故而从此相依为命……呜呜呜……”说着,不好的回忆惹的裴思蓝眼泪簌簌而落。
海云怜惜,伸手一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欲安抚。
裴思蓝闪身一绕,绕过他整个身躯,走至前方,一边抹着泪一边倔强道:“师父是爱父皇的!”
“好好,你师父是爱你父皇的!”海云追上去赞叹。
反正他们人都已经死了,争这些也没有用。还不如顺从裴思蓝,让她开心高兴。
片刻后,海云来至裴思蓝打坐修炼的前殿,向她做了告别后,化身成一条锦绣银龙,朝天空飞去。
他快速飞往东海,来至东海巨大巍峨的龙宫。
没有举行盛宴的东海龙宫,撤掉了缤纷五彩与花枝招展,碎而换上一身尊严肃穆让人油然生畏的面孔。守在玄关门口的两只半人半鲛的护卫,冲着长叉对着来人,齐声怒呼:“站住,你是谁,竟然没有拜帖公然直闯龙宫!”
“我乃龙八皇子!”海云看着眼前一双走狗就心烦。
“龙八皇子?哈哈哈!我们从未听说!快走,不然一叉子叉死你!”其中一个稍微壮点的鲛人护卫,厉声蛮横道。
“等等,此人锦衣银衫,玉冠白面,光是穿着打扮就可知来头不小,我们切莫轻浮狂傲。”另外一个稍弱的鲛人护卫警惕着,拉着同僚小声窃语。
那健壮的同僚简直就是一个傻帽,不知察言观色,拿出长叉就往海云身上刺去。
海云欲躲,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嘹亮威严的厉斥:“住手!尔等冒犯龙子,是想与海中泡沫一同作伴?”
两名护卫一听,身躯一抖,扔下长叉,跪下身躯,朝海云身后的黑面大将求饶:“海狮将军饶命,小的是新来的,有眼无珠,冒犯了龙八皇子龙威,甘愿受罚,但请不要把我们变成泡沫。”
“哼!还不快去管事房领一百鞭子!”黑面大将怒斥。
两个守卫战战兢兢地游离。
黑面大将将自己结实精壮的手一挥,玄关门口又多出两名鲛人守卫。
这两名守卫比刚才那两名看上去成熟稳重的多。
海云高兴地转身:“叔叔,你怎么来了。”
黑面大将板斧一般的脸顿时柔情起来:“呵呵,你父皇传唤,所以我匆匆赶来,凑巧遇见你了。你怎么来此了?”
“我有也有点事找父亲询问。”海云面露羞涩,毕竟八十几年不说话,忽然来此求见,显得有些害羞。
黑面大将脸色一沉:“最近你父皇公务十分繁忙,累的焦头烂额,你不要去打扰他,有什么事情告诉叔叔,叔叔一定全力帮助你。”
“可是……好吧,那我就在此等叔叔出来。”海云神情顿时失落。
黑面大将拍了拍他细弱的肩膀:“你不必在此等待,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先回自己别宫,到时候我去找你。”
“好。”
说罢,海云朝自己小宫殿游去。
他在坐在宫中大殿的太师椅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一步也不敢离开,生怕自己一个打盹错过了海狮将军的到来。
故而,海云听着海浪暗波撞击的轻嚣声,看海水由蓝变黑,再又黑变白,如此反复了三次,海狮大将魁梧的身影终于踏入了小宫殿。
“叔叔,你终于来了!”海云立刻高兴地迎上去。
海狮大将脸色黑然,蹙眉忧郁:“八皇子,叔叔来此是要向你告别的,因为你父皇接到西王母的命令,必须将东海之兵悉数派出。”
“你们要去哪里?”海云关切道。
“暂时还不知道,但西王母给了我们一张图纸,按照图纸上所指明的方向赶赴既可。好了,不多说了,我也是挤空来此告诉你一声,所以你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去打扰龙王,他现在被天庭下达的命令搅的头昏脑涨。”海狮将军微微抱拳,拜别而去。
海云失落地站在殿内,喃喃自语:“看来,还是得我自己亲自去龙宫一趟。”于是他化身成银龙,游出小宫殿外。
在离东海龙宫很远地方,就看见海水中悬浮着一块块整齐有序的虾兵蟹将,细细数来有二十个方阵,每一个方阵至少有十万海兵!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转瞬海云想起海狮大将说的话,困惑,西王母娘娘下令要父皇派离这么多海族士兵做什么?
海云带着好奇,一时间忘了自己本要做的事,朝那一大波看不到尽头的海兵方阵游去。
忽然海狮大将出现在海云身后,蹙眉不悦道:“龙八皇子,你怎么来此了?赶快回去你的宫殿,不要参和这种事情。”
“叔叔,我只是好奇游过来看看。”海云解释。
“没什么好看的!快回去。”海狮大将一改之前的温柔,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这样,海云更是越发好奇,想要弄个明白。于是他故意知错地点了点头:“叔叔不要生气,我这就回自己宫去。”然后转身游了没多远,他就躲在一片珊瑚丛里变成一尾蓝色鳞片的小鱼,尾指大小,十分不引人注意。
游啊游,海云奋力甩动娇小的尾巴,朝龙宫深处游去。
龙宫戒备深严,高墙外围每隔三百米就有一个鲛人护卫来回看巡,而且不止海底地面,海波上亦是每隔三百米就有一圈守卫。若将他们视作点,这些点连接起来就是一个环形大网,将龙宫上上下下包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鱼!
海云在这些守卫前来回游了许久,忽然摇身一变,将自己变成一粒水珠,随着海波朝龙宫荡漾而去。
然而水珠在快穿透护卫防戒的时刻,离其最近的一只鲛人护卫火眼金睛地看到了水波中有生命跳动的水珠,立刻抄起长叉对着水珠一挥。
“啊!”云海措不及防,被长叉打飞出去,由水珠立刻现回原形,并喷薄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血水在海水暗流的冲刷下,像红色丝绸一般荡漾开来。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否则命丧叉下,休怪无情!”那守卫呼呵着。
海云为了不让人发现,立刻变成小蓝鱼,转身朝自己的小宫殿飞速游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八章四海遣兵
海云受了伤,重伤,胸前被大铁叉剌了一道倾斜的长口子,从左边颈肩一直贯穿到右边腹下。当时若不是他闪避的快,否则整个身躯都要被铁叉剌成两半!
看来看守东海龙宫的护卫并非等闲之辈,皆是精兵能将。
海云用法术控制住了伤口上的血,然后一步一个踉跄地来至小宫殿后方的药房,取了些创伤膏药,脱去衣衫抹上。这才使得自己胸前破裂露骨的口子,渐渐愈合成一条修长的大疤。
莫要以为使用了仙法,伤口成疤就是好了。其实那只是暂时抚平了皮外的创伤,而肉里却还是分裂溢血的。如果行为举止过于激烈,还是会皮开肉绽,伤势难愈。
海云双臂环抱在胸前,用手肘轻轻托着伤口,不让其随行走胡乱晃动。他来至自己宽敞奢华的卧室,在巨大的贝壳软床上,休息了数日。第七天,床头柜上的泥黄色海螺忽然传来裴思蓝温软细腻的声音:“海云,在吗?”
海云沉浸在梦中,一时间无法听到。
“海云,你在不在?我这边有急事!”裴思蓝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海云被噩梦缠身,听到了却不能立刻抽身,于是扭动着身躯想从梦魇粘人的怀抱中挣脱,忽然胸腹一疼。他满头大汗地惊醒,坐立在床上,睁着眼睛,大口喘息。
待情绪与疼痛稍有平复,海云转眸望着泥黄色传音海螺,气喘吁吁恢复道:“姐姐,何事?”
“海云,你出什么事了,声音如此孱弱无力?”裴思蓝担忧着。
“无碍,姐姐且说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师父不见了!我已经在天垠岛等了三天三夜,都未见她回来。”裴思蓝声音带着哭腔。
海云撑着腹部带来的剧烈疼痛,右手颤抖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传音海螺,放在嘴边:“你师父离开时天垠岛可有异常?”
“没有!呜呜呜……啊……”
最后是裴思蓝尖锐的惨叫。
海云再传音过去,却是没有半分回应。
不好,姐姐出事了!
他必须赶过去。
于是海云掀被下床,忽然胸腹一阵剧烈疼痛,捂着肚子的手摸到一股温热黏腻的潮湿。他连忙垂头一看,是血,伤口在破裂。
顿时,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逼的海云头脑一沉,双眼一黑,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硬挺着身躯,不让自己倒下。
因为他若是一倒下,恐怕连再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死撑着,不让自己闭上双眼。
待腹部疼痛稍有减弱,他立刻施法再一次将自己胸前绽裂的伤口抚平愈合,然后颤颤巍巍地来至药房吃了几粒固本培元丹,然后带着几瓶药,化身成龙,游离东海。
在去天垠岛的路上,湛蓝的海水不似往日那么平静,而是充满的喧嚣嘈杂之声。有许多鱼儿成群地从海底游至波面,冒出头来,像雨后春笋般浮在起伏跌宕的海面上,望着远处乌压压成排成列的海兵军队,在瀚海大波上倾斜地乘风踏云,朝天庭进发。
“东南西北四大海域都排出了数以万计的海将虾兵,天庭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天界保不住凡界了,欲将海中一族所有士兵派遣至天庭保护天界吧。”
“保护天界?那谁来保护我们大海?”
“魔界势力强大侵吞到了上三界,天界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么会有心情保护大海。看来,我们将要亡矣,唉……”
“难道天界九重天居住的那么多神仙都抵挡不了下三界妖魔?”
“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自上一次神魔大战一千多年来,魔界妖魔从未停止过勤加修炼,而神仙们却慵懒卷惰,故而是峰回路转,神不如魔!”
“太可怕了,我们还在此看什么,快去找逃生之路啊!”
这些都是海云途径时听见的,他为了天垠岛的姐姐,并未在海上逗留,而是直接游去了天垠岛,故而海里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良久。
远离尘嚣的天垠岛映入眼帘。
巍峨高大的岛屿腰身上,站着一个消瘦纤细的身影,她挥舞着双臂,朝渐游渐进的银龙呼喊道:“海云,我在这里!”
海云立刻化身成人腾云驾雾朝天垠岛的腰身上飞去。
“姐姐,你没事就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呀!海云你的脸好苍白!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裴思蓝拉着他的双臂,上下打量起来。
海云微微一笑:“我只是误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姐姐快告诉我刚才传音海螺里传来你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方才吓到你的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在岛上站在悬崖边缘,对海而望,不小心失了手将传音海螺跌下了岛屿,所以情急之下大叫了一声。所以我到处寻找,就来找到了这里,却还未找到。”裴思蓝满容歉意。
“原来如此!姐姐你没事就好,那海螺丢了就丢了。快说说你师父是如何消失的!”海云双臂一直环抱着腹部,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使人麻痹的疼痛。
“一开始是这样的,三日前清晨,我从水神殿后方的大花园里,采来新鲜的花蜜晨露,给师父泡煮了一杯清香淡雅的花茶。谁知我端至藏书阁时,师父却不在那堆书里。于是我将花茶搁下,坐在藏书阁内修炼打坐了许久一直到下午日落海下,也未见师父归来。我便在水神殿四处寻找,里里外外我都寻了好几遍,也未没见师父半片身影。想着师父可能有事离了岛,故而我独自在藏书阁呆了两天后,开始担心起来。所以我站在岛上离海最近的一块悬崖上,一边眺望等候,一边用传音海螺传音给你。”
“那你师父离开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也没说过!我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说着,裴思蓝声泪俱下,口齿因哭泣而含糊不清:“师父,从来没有不辞而别过。”
“姐姐莫哭,我们回藏书阁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海云伸出手来,拉着裴思蓝的胳膊朝岛屿上方飞去。
来至藏书阁,海云松开手,裴思蓝发现自己手脖处的衣袖全是汗水,于是她蹙眉凝望着海云道:“你的手怎么出汗如此多?”
“也许是多日未见姐姐,我紧张的。”海云强忍着难受,讪笑着。
“不。”裴思蓝摇头,将目光移至海云用手捂着的胸膛:“你一定受的很重的伤,给我看看!”
“伤口难看,还是莫伤了姐姐的眼睛比较好。我们快寻找你师父消失的线索吧。”说罢,海云转身朝旁边一堆书卷处走去。
裴思蓝不想半途而废,立刻闪身拦了上去,伸出左手比划成一只剪刀的模样,朝海云胸前银白闪亮的衣服挥手咔咔剪了两下,他的衣衫立刻像一片片落叶,朝大地缤纷而去。
“海云!你怎么会受这么厉害的伤?”裴思蓝捂着嘴,双瞳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的伤口已经被仙法愈合,但是欣长如蛇的伤疤却触目惊心。
海云将身躯一撇,不让她正面而看:“姐姐,我都说了,不适合你看。”
“海云,这水神殿后面有一间药房,都是水官大帝聂叔叔身前留下的药剂,你随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快速恢复的药剂。”
“你师父的事……”
“师父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暂时耽搁一下不会有事。倒是你,必须想跟我去药剂房!”说罢,傅幽蓝拉着海云的手快速朝前药剂房走去。
海云一边跟着,一边将地上被剪乱的衣服碎片,施法归回胸前,拼贴的天衣无缝。
他们饶了几条绿树成荫的小径,来至药剂房。
房内年久无人打扫,所以推门而出迎面扑来一阵厚厚的灰尘。
“咳咳咳……”裴思蓝呛的呼吸不畅。
海云却轻轻将手一挥,屋内灰尘瞬间消失,变得干净而崭新。
“海云你的法术真是高强,随手就能驱走满屋灰尘。不知道我何时能到达你这修为境界。”裴思蓝忧郁地感叹着。
“呵呵,姐姐如此勤奋,不消三年法力一定会超过弟弟。”
“但愿吧。”
裴思蓝走近巨大陈列满罗的药剂房,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一排排药架,一筹莫展。
“这么多药,到底哪个才是治疗损伤的?”裴思蓝愁容满面的同时,亦感叹着这里的巨大。
“姐姐,仙界中人,大多喜欢将药剂按瓶子的颜色分类。比如白瓶子多是暂时用来增强法力的药,绿瓶子则是用来加强精气元气的,黄瓶子则是治疗筋脉损伤的,还有……”
“那好,我这就去找黄瓶子的药!”裴思蓝不等海云介绍完,就立刻匆匆寻药而去。
过了许久,她抱着一堆药瓶,乒乒乓乓地走了过来。
“海云,这么多大小不一的黄瓶子,你看看哪一个是可以治疗你伤势的!”
海云凝望着眼前女子,心中甚是感动。
他活了一百二十多年,除了母妃,裴思蓝是第二个对他如此关爱有佳的人。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九章雪白鹦鹉
海云从裴思蓝怀中一堆黄瓶子中随意挑拣了一个,拔开瓶塞就往嘴里咕噜咕噜灌药,随后一股舒爽怡人的清气从咽喉,淌至五脏六腑,原本隐隐作痛的胸膛,也渐渐没有了感觉。
“诶!还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药,你就乱吃?”裴思蓝立刻腾出一只手夺下海云手中的药,可惜已经瓶空见底。
海云一边用袖子插着嘴角,一边挺起胸脯笑道:“只要是姐姐找来的药,一定不会有错。你看我现在伤势好了许多。”说罢,又伸手将自己胸脯锤了两锤。
裴思蓝担忧的心肝儿颤抖。
海云脸上却毫无疼痛的表情。
“看来,这些药真管用,你再多喝几瓶吧!”裴思蓝高兴地将怀中药瓶子们塞入海云怀中。
海云苦笑:“适量就好,喝多了虚不受补,反而影响元气。”说着,他将药瓶放在旁边的空架上。
“好了,姐姐我们快回藏书阁找线索吧。”
“嗯。”
二人瞬间消失在阴暗的药剂房,瞬间来至通敞明亮藏书阁。
此刻,在倾斜入屋的阳光照耀下,海云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他缓缓走至那一堆堆摞杂乱的书卷旁,弯腰拾起一本书,轻轻地施法探析。片刻,他眼前就浮现傅幽蓝离开藏书阁前一天的画面。
那天,傅幽蓝依旧如常,神色低迷憔悴地倚卧在书堆里,一页一页地翻开这书卷。一直至半下午,忽然飞来一只羽毛雪白的鹦鹉。
鹦鹉樱桃红啄开开合合,与傅幽蓝言语了几番后,她像行尸走肉一样爬出书堆,目光暗淡无神,跟着鹦鹉雪白的尾翎,朝藏书阁外飞去。最后她们飞行的方向,是大陆。
少顷,海云手上书卷仙法淡释。
“姐姐,我已经探析出来,你师父跟一只羽毛雪白的鹦鹉飞走了。你可有见过你师父与这么大的鹦鹉有过什么来往?”海云一边用手比划鹦鹉的大小,一边询问道。
裴思蓝托腮沉思,过了许久,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师父与什么鹦鹉在一起过,若真要细说,那就是三年之前,我们琼岛居住时,师父曾用信鸽飞鸽传书过。”
“信鸽?那不算!”海云汗然,信鸽与鹦鹉差别那么多大,也不不知道她怎么会将它们联系到一起的。
“那就没有了。”裴思蓝失落。
“好吧,跟我来。”说罢,海云来着裴思蓝的手朝藏书阁外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裴思蓝困惑,想挣脱,继续留在水神殿等师父。
“当然是出去找羽毛雪白的鹦鹉,但是还要呆在水神殿坐以待毙?”海云道。
“嗯,我大脑一片茫然,就听你的。”裴思蓝这才安心地跟着海云逆海而飞。
其实,海云也不知真正的方向,只是凭着刚才探析出来的最后一幕画面,凭着感觉朝大陆方向飞去。
他们在寥落湛蓝的大海上,如流星般划过蔚蓝的天空。
海比陆地还要浩瀚广袤,所以要飞行很长一段时间。
在到达北海时,他们看见北海上飘浮着黑压压一片接一片的海兵军队,浩浩荡荡,排如长龙。它们皆是由海底最稀松平常的生物组成,常见的有虾兵蟹将,当然还有鱼海马水母等等一些其他海中生物组成。
“这些海底士兵怎么都出来了?”裴思蓝侧目询问着身边英俊的白面小生。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在东海,也看到这一幕。好像是天上西王母娘娘下令,要四大海域将所有的海中兵将调遣往天庭。”
“四大海域!这么多!”裴思蓝惊叹着:“那海中谁来保护?”
“不知道,西王母娘娘的命令就是天旨,没有人敢违抗。”海云耸了耸肩,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绵薄的力量对大海做不了什么贡献,所以他更在乎眼前,什么时候能找到傅幽蓝,化解裴思蓝心中的担忧。
“别看了,我们快走吧。”海云拉着飞速放缓的裴思蓝,快速朝大陆方向飞去。
到了沙滩细腻金黄的海岸边,裴思蓝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原来你是要带我来凡界。你可知凡界如今已被妖魔侵占,你这种海中神仙进入凡界,恐怕会招来妖魔攻击!”裴思蓝停下脚步,肃然认真道。
“没事,我们不直穿凡界,可以绕道行走偏僻荒芜之地。”
“你想的太过简单,妖魔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着,裴思蓝澄澈的双眸灌入一抹浓浓忧愁。
妖魔的恐怖,她早已领教,所以不希望海云为了她以身犯险。
“如果师父是被妖魔掳走,那我们就此别过,我自己的师父,我自己去救,不需要你来为我们牺牲。”裴思蓝道。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能力,会被妖魔杀死?”海云哭笑不得。
“你才一百三十多年的修为,是抵挡不过那些千八百修为的妖魔,所以我不希望……”
“姐姐!你相信我吗?”海云忽然将双手搭在裴思蓝双肩上,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询问:“你相信我吗?”
裴思蓝将肩一扭,挣脱他的手,转身望向别处,眼角的泪却幽幽滑下脸颊:“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我们法力微薄,根本就打不过那些心狠手辣的妖魔。”
“姐姐,这你就错了!”
“嗯?呵!难道你一条一百三十多年的小银龙还想胳膊拧大腿,胜过数百年修为的妖魔?”
“哈哈哈。”海云仰头自信一笑:“姐姐,谁跟你说我只有一百三十多年的法力?”
“难道你深藏不露?”裴思蓝微微摇头,觉得天方夜谭。
“是的,我就是深藏不露,其实我有三千多年法力!”海云双目炯然,如两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凝视着裴思蓝,嘴角勾笑。
“好了,莫开玩笑了,我是不会让你进入凡界为我们师徒牺牲的。你快回东海勤加修炼吧,我独自一个人去寻找师父。”说罢,裴思蓝将海云用力一推。
海云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姐姐,我不是开玩笑。”
“你快走吧!凡界不是该来的地方,再说你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有三千年功力!”裴思蓝继续推搡着对方。
海云气得面红耳赤:“我真有三千多年的法力,因为那是我母妃临死前传授与我的!”
裴思蓝仍旧不信。
“照你这么说,孩子功力浅薄,只需要随便一个传授就可以变得十分强大了?修炼仙法如此容易,还要我等潜心苦修做甚?”
“姐姐有所不知,传授仙法不仅会使原本法力所有下降,而且还会造成主体之人的死亡。”海云脸上渐渐呈现一抹忧愁,但是为了让裴思蓝相信,他愿意将悲伤的前尘过往再一次揭开伤疤,一述究竟:“我十八岁那年,还是分幼小,身躯是凡人三四岁小孩的模样,虽然懵懂不知世事,但是母妃死亡的那一刻永远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那一天,本是我母妃带我出宫前往其他海域游山玩水的日子,但是我一直坐在房内,盼到了天黑,母妃才姗姗而来。当时,她面容苍白憔悴,仿佛刚感染了疾患般,走路一晃一晃地来至我跟前,蹲下身躯,用最真挚的微笑望着我,道:“云儿,母亲来晚了,你不要怪母亲好不好?”
说着她眼角滑下泪水。
我望着她忧伤的模样,当然心软下来,但是很快心中的恼火就窜了上来,我一边推着她,一边生气道:“母妃,孩儿等了你一天,之前明明说好一大早就待我出去玩,你怎么能现在才来,你这个坏蛋!”
“母亲是坏蛋!”
母妃紧紧地抱着我,不让我挣脱。
当时我还小不明白她的苦衷,拼命地挣脱她的怀抱,一直到后来我长大成人才明白,那是我人生最后一个与母亲有关的拥抱,然后年少不更事的我,当时却没有珍惜。
我哭着推开母妃,一边朝其他房间跑,一边嘴里怨憎着:“母妃是坏蛋,母妃是坏蛋……”
然后,母妃追我。
追着追着,一股强大的血腥味,随着动荡的海水飘至我的面前。我立刻转头而望,母妃却已经倒在了地上,她胸腹上流出的血,就像海水中盛开的一朵血红色曼陀罗,随着荡漾的暗波越开越大,弥漫至我的跟前。
我不明白这血红是什么,但是安静无声的母妃躺在血红中,恐惧就像魔魇一样包裹着我的全身,让我惊慌害怕。于是,我立刻丢弃任性,飞奔至她身旁,用小手拉着她的胳膊,哭泣道:“母妃,你怎么了,快起来!快起来!孩儿再也不说你是坏蛋了!”
我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用坏蛋两个字伤了母妃,她才会轰然倒下,血流不止。
直到后来,母妃用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告诉我:“云儿,母妃无能,死在了权术之下,以后再也不能保护你。而你身为龙子,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我已经再来之前恳求了龙王,让他护你周全,你只需要记住,日后为人处世一定要小心谨慎,能不争便不争,远离龙宫,将自己视作平民海族……”
也许她后面,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体内喷涌的血已经将她喉咙堵住。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章孤独滋味
母妃吐出一片巨大的鲜血后,费劲所有力气将伸手将我的手握住。然后,她于一片猩红刺目的血海中央,将她毕生一万年的修为统统传输给我。
我身躯太过幼小柔弱,只承载了三千年修为,而那些多余的修为皆化作水中泡沫零星,随着海水慢慢荡漾消失。
最后,母妃带着满身的绝望,与海水渐渐融为一体。
我们海中一族,生于大海,终于大海,故而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最终都会被温柔的海水分解殆尽。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母妃,在自己面前消失,连一个拥抱都来不及……
说到此处,海云已经泪水满面。
裴思蓝抽出娟帕,立刻为他擦拭:“对不起,我错怪了你。”
“没事。像我这么年轻的身躯,没有人相信有三千年功力也是正常。”海云缓缓收敛起脸上的悲伤。
“可是让你如此一番解释,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裴思蓝自责懊悔,帮他将脸上黏腻的泪水拭尽,继续道:“你母妃一万年的功力,只传输了三千年,真是可惜。”
“是的,都怪我当时太小不懂事。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母妃当时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做,因为她的功力完全可以帮她自己愈合伤势。”
也就是说,是他母妃自己选择消亡,放弃生存的机会。
海云双眸像一汪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也许,你母妃中了无法愈合的伤势呢,海云没有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裴思蓝安慰。
“但愿吧,但母妃将功力全部传送给我,也是希望我能好好生存。”海云忧伤地笑着。
身为龙族,六界生灵中的贵族之一,并非眼见的那般风平浪静,实则暗涌激流,犹如深海飓浪,如果不步步为营,就会被权势的漩涡绞杀得血肉成泥。
母妃正是因为受不了权势的黑暗,才会生无可恋地选择自己我消亡。
云海渐渐收敛起回忆,不再去想过去的悲伤,于是拉着裴思蓝的手道:“走,姐姐,我带你去找你师父。你已经没有了亲人,你不能在失去师父!”
孤独的滋味,太过难受,他只希望自己一个人尝。
然后两个人飞身入空,已云朵做掩护,在空中自由的飞翔。
裴思蓝感激地望着身前的银衣龙子,冰冷忧伤的心湖瞬间温暖,荡漾起一丝丝迤逦的涟漪。
过了许久。
裴思蓝忍不住询问:“海云,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去昆仑山,那是凡界唯一一处有神仙居住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昆仑山?”
“因为那只雪白的鹦鹉身上散发着微弱的金光,说明她是一只仙鸟,不是在天庭,就是在昆仑山。”
好聪明!裴思蓝越来越欣赏身边的男子。
两人所飞的路线是凡界最偏远的地带,所以并未引起蛰伏在大地上妖魔的注意。
一路顺畅,很快就来至昆仑山山脉最东头。
裴思蓝站在云端,望着脚下延绵万里之遥,看不到尽头且银装素裹的山脉,瞠目感叹:“好大好广袤的山脉,我还是第一次见。美丽的就像一条巨大的冰龙,伏卧在这梦幻的冰雪世界里。”
说罢,她一连打了个三个“阿嚏!”
身躯被冻得瑟瑟发抖,鼻子更是因吸了不少寒气而冻得通红发硬。
凡人之躯,承受不住着雪山之上的万年寒气,所以如不及时保暖,很快就会变成一条冰棍。
眨眼的时间,裴思蓝头发都已经结冰成条,她微浅的法力,根本无法抵御剌骨的寒冷。
“姐姐,我的衣服你先穿上。”海云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银白的外衣搭在对方的双肩上。
裴思蓝毫不犹豫地穿上,但呼呼的冷风还是从袍口袖孔穿透而来,使得她身躯依旧寒冷抖瑟,嘴巴想说话,牙齿却颤抖的发不出音。
于是,海云绅士地将手放在她的面前:“请姐姐握着我的手,我会施法将自己体内的温暖传递给你。”
裴思蓝犹豫。
牵手这种事情,在凡间有着非凡的意义,表示女子同意以身相许。
如果她将手伸出去放在他的掌心,那岂不是表示自己愿意与他发展亲密的关系?
迟疑了许久,裴思蓝面色有些羞红。
海云大方一笑:“姐姐,莫要误会,我只是想让你不被这里的寒冷给冻着。”
那就好……裴思蓝松了一口气。既然他已说明用意,那她何必为了一时的面子,使得自己苦苦挨冻?
这下,裴思蓝立刻将自己纤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然后一股炙热的暖流,从指尖渐渐蔓延至全身百骸,没多久冰冻发抖的身躯,就被温暖层层包裹住。
“谢谢。”温暖的裴思蓝感激地望着身边人。
海云浅浅而温馨地一笑。他从未握过女孩子的手,没想到是这般柔软如绵,一股炙热的暖流从他的掌心流过手臂,然后蔓延至全身筋骨,使得他酥酥麻麻,舒服至极。
然后他们手牵手,从天空降落入昆仑山脉厚厚的积雪里。
有了海云传递来的温暖,及时厚雪没入裴思蓝的膝盖,她也一点儿不觉得冷。
“姐姐,现在我要通过这昆仑山上的雪,来探测你师父的踪迹是否存在于此。”海云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雪地里掬起半捧雪。
“好。”裴思蓝准备后退一步,不影响他施法,无奈积雪太深,她刚一拔出脚,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雪里。
海云立刻扶着她站稳:“姐姐不必后退,此乃小法术,不会受多大影响。”
“哦!”裴思蓝尴尬一笑。
只见海云另只手上的雪忽然散发着晶莹美丽的淡淡金光,像一颗颗带着生命的金色流萤,蠢蠢欲动着。
随后,海云扬手一挥,那半捧金雪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天空的最高点,砰然绽裂成一束金色的烟花,分散出无数只小金片,随着凛冽的寒风,朝昆仑山脉的四面八方飘飞而去。
“要不了多久,这些雪花就会随风将昆仑山脉游历一遍,然后我们就能知道你师父是否在此山脉之中。”海云解释着。
“嗯!”裴思蓝轻轻点头,望着那些充满灵气的飞雪,一时沉醉。
仙法的美丽就于此,无论是多么没有生命生硬的东西,它都能将其化作翩翩精灵,然后随心使用。
二人站在洁白的厚雪中,等了莫约一个时辰后,天空忽然下起零星碎雪,像天空潸然落下的冰晶眼泪,一颗一颗地跌落在他们发上眉间。
裴思蓝抬头仰望,被美丽的簌簌落雪,惊艳的无法自拔。
“姐姐,下雪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雪吧。”海云提议。
裴思蓝沉醉着,抬着手去接雪花,摇摇头:“我不想走,我想沐浴在美丽的雪雨中。”
“好吧。”海云同意。
片刻后,一阵凛冽寒风刮来,吹起他们的发丝与轻软的衣带,亦带来金光闪闪的雪花。
海云扬手一抓,将这一群随风飘来的金闪闪雪花悉数抓入掌心,然后他将它们轻轻一晃,无数个有关昆仑山脉的画面从他的手指缝隙间飞出,呈现在他们面前。
裴思蓝不舍地将目光从落雪中移出,放在海云面前的悬浮的画面上,仔细凝望,寻找起来。她的双眸左右来回移动,快速而认真地扫视着那些画面,忽然惊叫:“师父!那是我的师父!”
海云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果不其然,在一片苍莽雪白的大地上,傅幽蓝纤细的淡紫色身影,提着裙子,在厚厚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色,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脚印。
可是满画面的白雪,没有一个参考物,根本不能知道她在东南西北哪一个方位。
“海云,快带我去找她!”裴思蓝激动的几乎跳脚。
“等等,莫急,我再看看。”海云凝望着一张张画面,希望能找出一丝有关地理方位的蛛丝马迹。
忽然又一阵风吹来,又一群满载信息的小金雪随风飞了回来,海云扬手一抓,将它们一个都不放过地抓在掌心轻轻一晃,又一批新的影像画面从他指缝中飞出,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一次的画面更多,所以关于傅幽蓝的足迹也越多起来。
海云凝望着一张傅幽蓝站在雪崖边的画面,大呼:“不好!你师父要跳崖!”
“什么?不可能!”裴思蓝惊恐地望着同一个画面,傅幽蓝确实站在一个雪崖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双脚已经半似悬空。她惊呼,流泪:“师父,不要。”
海云立刻抛掉手中所有小金雪,让它们回归大地,然后化身成一条巨大的银龙,载着身边女子,朝高空飞去。
有了刚才雪崖和旁边一颗碧绿雪松的画面,寻找起来方便了许多。
加之银龙之躯飞速如箭,所以很快他们就绕着延绵的昆仑山脉找到了那处熟悉的雪崖。
可是,雪崖空空如也,一片白茫,没有傅幽蓝淡紫色的身影!
难道他们来迟一步,她早已坠崖?
裴思蓝不信,双颊挂着眼泪,推着海云巨大的龙背,催促:“快放我下去看看,师父一定不会做傻事的!”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一章被下诅咒
银龙急速而稳妥地降落在雪崖边,化身成人,与裴思蓝一起四处寻找张望。
崖边除了一棵枝桠嶙峋的雪松碧绿盎然,便再无其他颜色。
裴思蓝怀揣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地走至雪崖的边缘,一只脚有一半悬在空中,她前倾着身躯朝崖下一望,一抹淡紫飘飘的衣衫在空中飞舞,越变越小。
师父在坠落!
“师父——!”裴思蓝一边大呼,一边毫不犹豫地朝悬崖下跳去。
浑然不知的海云,听到惊呼立刻转身,却已经来不及,裴思蓝已经朝崖底快速落去!
于是他立刻化身成巨大的银龙,引颈悲伤地呼啸一声后,朝崖下追去。
很快,银龙接住了冲动的裴思蓝,而且在傅幽蓝离地面还有不到三米的时候,侥幸接住。
他将她们缓缓放在雪地里。
裴思蓝立刻抱着面色苍白憔悴又木讷无神的师父,哭诉:“师父,你有什么事想不开的,非要抛下徒儿来此绝境跳崖?”
傅幽蓝目视前方,呆滞,没有话语。
“师父,徒儿知你这些年心中苦不堪言,可是我们约定过待时机成熟一起入魔界,斩杀魔界,报仇雪恨!”裴思蓝越说越激动,眼泪鼻涕在脸上混为一团。
傅幽蓝依旧一动不动,目视前方,表情冷冷淡淡,事不关己。
“师父……”
“姐姐,你别唤了,你师父好像种了诅咒。她说破嗓子,她也听不见。”海云蹲下身躯伸手摁着傅幽蓝手脖,脉搏是正常的。
但傅幽蓝的双瞳却像是被一层淡淡的蓝黑之气笼罩,如不靠近而看,很难发现。
“姐姐,你看你师父的眼睛。”
裴思蓝从之,凑近凝视,看到师父呆滞的眼珠蒙着一层深色淡雾,惊讶:“这就是诅咒?”
“是的,她受了诅咒,所以神志不清。故而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而且只要你放开她,她必定还会去那崖上,跳崖了结生命。”
“为什么会有诅咒?”裴思蓝困惑,提着袖拭着眼泪。
“待我看看。”海云将充满淡淡金光的魔力之手,轻轻在傅幽蓝额头上一点,欲通过探析之术透过她脑海说储存的记忆,来了解她这些日子在昆仑山上所有的遭遇。
然而傅幽蓝的记忆像是被人刻意隐藏了起来。
海云探析了很久,亦加强了法功,却什么也探析不到。
“手段真是高明,竟然连你师父的记忆也封死,不让外人探析。看来拿下施咒之人,心狠手辣!”海云咬牙切齿。
“那该怎么办?”裴思蓝抱着师父,帮她捋顺鬓角额头上的乱发。
“我先将你师父身上诅咒驱除,然后等她神志恢复,说不定她能告诉我们事情经过。”说罢,海云挺直身躯,屏气凝神,将蕴集在体内的上清之气从胸腹提聚至双臂,然后由双掌打出一道明媚清冽的清气,对着傅幽蓝的脸轻轻吹拂着。
他的上清真气,犹如化雪春风,吹拂之处让人看绝暖洋洋,心旷神怡。
没过多久,傅幽蓝眼珠上蒙着的深色淡雾,渐渐消失。她呆滞的神情亦恢复些许神采,但由于冰冷的环境,使得她脸色依旧苍白憔悴。
“师父,你醒醒!”裴思蓝迫不及待地轻轻摇晃着傅幽蓝。
傅幽蓝渐渐转过头来望着身边眼眶红肿的女子,深吸一口气后,冗长一叹:“我这是在哪里?”
“师父,你终于清醒了,太好了!我们在昆仑山脉上!”裴思蓝喜极而涕。
傅幽蓝伸出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裴思蓝的脸,虚弱地微笑:“徒儿,对不起,为师让你担忧了。”
“没事,只要师父你不再干跳崖的傻事,徒儿就放心了。”
“跳崖?”跳什么崖?傅幽蓝一脸茫然。
“师父,难道你忘了刚才你从上面雪崖跳下,是海云将你接住了。”裴思蓝望着海云。
海云冲傅幽蓝咧嘴一笑:“是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傅幽蓝抬头望向旁边高高的悬崖,蹙眉,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挤的她脑袋忽然涨疼,并且眼前闪现许多冰天雪地的画面。
过了许久,记忆的潮水渐渐消退,傅幽蓝头疼渐歇,她便想了所有的事情,从天垠岛被雪白色鹦鹉带走的那一刻起,她统统回忆了起来!
“可恶!”傅幽蓝双手一锤,咬牙切齿,望着悬崖目露幽怨的凶光:“这一切都是西王母的诡计!”
“西王母?”裴思蓝海云异口同声的惊呼。
“是的,若不是这次雪羽凑巧去了天垠岛发现我在里面,并将我带至瑶池仙境,我等凡人恐怕永远都蒙在鼓里!”傅幽蓝越说越声色俱厉,似与西王母有深仇大恨。
裴思蓝好奇心释然,拉着师父的手,追问:“师父,西王母娘娘怎么了?”
“那个恶毒的女人,披着纯美善良的神仙圣衣,装模作样地假慈悲,心里却是黑如恶魔。那天是我呆在藏书阁萎靡颓废的第五十九天……”
任何事情总有尽头与终结,包括忧郁与悲伤,故而傅幽蓝在那天合上手中的书,用手梳了梳凌乱的头发,拍了拍压皱的衣衫,从藏书阁缓缓走出,打算给颓废的自己,和一蹶不振挥手告别。
她走进门外温暖的阳光里,陶醉地享受大自然赐予的清新空气,精神渐渐恢复正常。
良久,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傅幽蓝拍着身上灰尘,轻咳两下,无心打理盘旋在头顶鸣叫的鸟儿。但天公像似刻意安排一般,飘飘摇摇地落下一根雪白的羽毛搭在她的左肩上。
傅幽蓝取下肩上羽毛,仔细凝视一番,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于是忽她想起一个人——雪羽。
这个女子虽然极少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但是每一次出现她都带着特别的气息,与不好的事情。
凝望一会儿,傅幽蓝将羽毛随手一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兴许是碰巧路过的仙鸟不小心脱落了羽毛罢了。然后她面带着一丝僵硬的微笑,朝水神大殿走去。她要用自己的表情来告诉徒儿,她心情已经恢复正常。
然而,是命运的巧合,盘旋在天空的白色鸟儿,双眸犀利一缩,认出了下方的人是谁,立刻快速速度扑腾飞翔的翅膀,朝底下淡紫色衣衫女子俯冲而去。
落了地白色鸟儿瞬间化成一只羽冠白衣的美丽女子。
四目相对,双双诧异,齐口同声:“是你!”
“对,是我傅幽蓝。”
“对,是我雪羽。”
雪羽神色一动,不可思议道:“你竟然没有死?”
“我为何要死?”傅幽蓝心生不悦,眸光渐渐锐利,不明白对方何出此言。
雪羽冷面一哼,语气充满讥讽不屑:“连此处宫殿的主人水官大帝都死了,你竟然还未死,老天爷真是花了眼,竟然放过了你!”
傅幽蓝觉得对方话中有话,不止字面意义,于是冷眸一问:“你什么意思?你身为天界仙人,不仅不同情同界上圣,反而在此说风凉话,莫非你聂沧海的死因?”
“呵呵,莫要将我抬举的太高,我乃跳脱六界的隐士,不归属于上三界,也不归属与下三界,那些神仙的生于死,与我无关。不过看在我们曾经有过来往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什么都命中注定,就算是神仙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折腾,哈哈哈!”
最后一句根本就是废话,雪羽竟然还说的一本正经!
傅幽蓝愠怒,脸色暗沉,原来她是一个无情无心的隐士!难怪她为天界至高无上的西王母办事,都是一幅态度冷漠,没有半分感情的模样。
“既然你知道聂沧海已死,你为何不上报西王母,让她知道凡界正处于水深火热?”傅幽蓝道。
“呵呵,我都说了一切都是命,天帝与王母都插手不了凡人这种惨痛的命运!”
“你的意思,王母与天帝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想插手?”
“是的!西王母娘娘说了,凡人的劫就该凡人自己去渡,那些好管闲事的神仙,是生是死就由他们去吧!”雪羽漫不经心道。
傅幽蓝听了脸色刷白,一连后退三步,控制不住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天帝与王母不可能心狠抛下凡人于不顾,他们可是主宰天下六界为芸芸众生而着想操劳的神啊!”
神,怎可以违背普度众生的信念,任妖魔恣意妄为?
傅幽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表情表示出自己对雪羽的话极度不信。
雪羽不想多费唇舌去解释,双手抱臂一副不咸不淡地模样:“神又如何,神只不过比凡人的觉悟高一些,莫要将神看得大慈大悲,他们也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
“不,你说的我不信。”傅幽蓝双手紧握,依旧摇头。
“你和众凡人一样坐井观天,以为白天的天是蓝的就永远是蓝的,熟不知它还会血红渗碧!”雪羽漫不经心解释,仿佛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傅幽蓝听了却是匪夷所思,万万不敢想象。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二章弃凡不顾
“好了,我奉西王母之命来天垠岛视察,看是否还有活人在此。既然你运气不好,那休怪我要将你带走。”雪羽嘴角一凝,伸手就要拿人。
傅幽蓝侧身一闪,闪至一旁:“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因为西王母说了,若是天垠岛还有人生存,必须立刻毫无条件地带至昆仑之巅瑶池面见她。”雪羽一边不疼不痒地解释,一边闪身快速去抓傅幽蓝的手。
傅幽蓝抬臂一挡,对方攻来一掌,她立刻脚步一错,躲过一击。
二人一击不合,瞬间交打了起来。
于是乎,淡紫与雪白的身影,瞬间在藏书阁门前打的风生水起,树颤叶零。
但一千多年功力的傅幽蓝,根本敌不过快一万年功力的雪羽,故而不出三个回合,她就被她双手擒住,然后飞身一拉,朝天空云端投去,消失了踪影。
片刻之间,世界由湛蓝变成银白,延绵无尽的巍峨山脉,风雪飘莹,银装素裹。
在高耸入云的昆仑山脉最高的巅峰上,一汪清冽氤氲的池水瑶池,仿佛来自九天之外。
雪羽抓着挣扎的傅幽蓝直接降落在瑶池边的仙宫外,无须通报,而是给守门的仙将点头示意了一番,就直接进宫入殿,将她往冰冷寒峭的光滑地板上狠狠一推。
“给我老实呆着!”雪羽厉斥。
傅幽蓝当然不听,起身就要朝宫门外飞逃。
雪羽轻轻抬手一挥,宫门与花窗皆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变成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随后,她甩袖一挥朝殿后的侧门内走去。
傅幽蓝一直对瑶池没有好感,虽然这里乃第一重天的圣地之一,但是确实冰冷寒骨,没有一丝温情可言。她走至一扇花窗旁,拍了拍那道无形的屏障,估量了一下它的强度,觉得自己微薄的法力无法冲破,于是她又走至刚才雪羽离开的那扇侧门,竟然也被屏障封锁了起来。
看来,她是逃不出去了,只有等着听从发落。
傅幽蓝刚沉面垂眸,大殿中央顿时刮起一道强劲而幽香的风,吹得她发丝凌乱,衣袂飘飘。
于香风中,西王母尊贵的身姿婷立如玉,像一朵稀世罕见的金色莲花,不沾染一丝俗尘之气,面色淡然地望着傅幽蓝,不兴一丝波澜,平静如水道:“雪羽,你将她带来作何?”
“回禀西王母娘娘,我今日巡视天垠岛水神大殿,遇着此女子竟然大摇大摆地居住在里面。因为她前世与水官大帝有过纠缠,故意来带瑶池给你惩治。”雪羽站在西王母身后,毕恭毕敬道。
“她已经不是昔日的战神,本尊无须为了此类宵小,兴师动众。你随便找一处罕无人烟之地,处理了既可。”西王母淡然,仿佛死亡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傅幽了不敢相信眼见耳听,难道天界变了?
“西王母娘娘,你怎么可以随意草菅人命?而且水官大帝之死,你竟然不闻不问!”傅幽蓝完全不顾地位,斗胆厉斥。
西王母冷冽的水眸,微微凝起一道寒光:“你是在说本座无情?”
傅幽蓝一怔,但就算是冒犯天威,她也要将凡人被妖魔侵害之事说出来。
然而西王母并没有给她机会,而是金灿的广袖一挥,消失在冰冷的大殿内。
随后,雪羽面色如霜走来,快速伸出一只手将傅幽蓝双手一抓,一拉,朝殿外走去。
“你刚才如此无礼,西王母娘娘并未赐你任何罪责,你应该感谢她的仁慈!”雪羽带着傅幽蓝飞在呼啸的雪风里。
傅幽蓝挣扎,可雪羽的手就像坚固不催的钳子,将她的双手死死锢住,让她完全抽脱不出。
除非,她肯自断双臂,否则完全逃不出雪羽的魔爪。
但是就算自断双臂,她也飞出雪羽的追捕。
傅幽蓝渐渐停止挣扎,安静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收敛锐气,用哀求的声音像雪羽恳求道:“在临死前,可否让我完成一个心愿?”
雪羽不理,继续前飞。
“我求求你了,反正我已将死,请让我死得瞑目!”傅幽蓝哀求得几乎要哭。
雪羽无心无情,才不管她是否悲痛欲绝,一直将她拉至昆仑山脉某处不起眼的山崖前,面对着万丈深渊冷冷道:“你喜欢什么花?”
傅幽蓝懵然。
“明年的今日,说不定我心情好带一朵你喜欢的花来此,祭奠你。”雪羽笑容如冰。
“……”傅幽蓝目光幽怨。
雪羽望着前方辽阔的雪域,轻轻一叹:“你不会孤独的,因为我在这里推死了不少人,下面的亡魂一定会很高兴你的加入。”
说罢,一阵阴恻凄厉的鬼哭狼嚎从悬崖下传来,可以想象下面无数只不能安息的孤魂野鬼,正在昂头控诉着上天的不公。
“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很热情?”雪羽狞然一笑。
傅幽蓝面色惨白,脑海已经浮现自己跌落后被厉鬼撕裂成分崩离析的碎肉。
“好了,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花?然后我就送你最后一程。”雪羽不想耽搁,欲速战速决。
“我不需要花,我只想知道天界为什么放弃凡界。”傅幽蓝还在执著。
雪羽眸光一沉,默然了片刻,耸了耸肩:“既然你如此执著,那我就告诉你,剩的我明年还惦记着给你宋祭奠之花。”
傅幽蓝眸光泛起一丝泪水,感激而望。
雪羽觉傅幽蓝人之将死,死前让她安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幽幽道:“凡人虽然没有法力和长生不老之术,但是他们自私冷漠孤僻易怒懒惰,虽然每日都在为了糊口而生活,但是他们更多的是想不劳而获。所以每日烧香拜佛求助于神仙,帮他们排忧解难,而有些神仙一时间忙不过来,未能及时帮他们解决灾祸,他们就开始指天骂地,亵渎神灵。天界九重天众神虽多,但却也不及凡界一个寸土小国。凡界人口泱泱,远超六界生灵的总和,各地各司之神每天日以夜继地操劳凡界,然而凡界依然有众多狂放之徒借助修道之人的法术,将他们对神灵的不满用天灯飞送至九重天上高位大神的宫殿里,包括水官大帝,也收到过许多凡人赠予的羞辱之词。那些愚昧的凡人,摒弃神灵的庇护,投靠下三界稍有能耐的妖魔,使得妖魔越来越频繁地初入凡界。后来天帝与王母勃然大怒,遂弃之。”
于是乎,下三界妖魔打量进入凡界,神仙界因羞辱而对其置之不理,从而造成妖魔恣意妄为。
论因,是凡人自私;论果,是凡人咎由自取。
那些秉持善良加入凡人与妖魔大战中,无辜牺牲的神仙,却成了凡人的陪葬品。天神不理,凡人不记。
虽然雪羽说的有头有理,但是傅幽蓝觉得神仙不该如此,就算凡人有诸多负面不好的情绪与性格,但这些都不是神仙一早就有所了解的吗?
既然已经了解,又为何故意放任纵容,要妖魔有机可乘?
傅幽蓝不信,不相信神仙如此,摇头:“天帝王母心胸宽阔,能载天下六界,怎么会和凡人一般见识?”
“忍耐是有限度的,凡人不尊敬天神尊严,长期恣意辱骂,天神放弃他们也是应该了。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若是还没有称心如意,我也只能如此。”说着,雪羽拉着傅幽蓝的手朝雪崖边靠近了一步。
悬崖边缘堆积的厚雪,被脚提下深崖,摔得粉身碎骨。
傅幽蓝不想自己和那团雪一样下场悲惨,于是乎使出浑身力气,趁雪羽掉以轻心的不备之机,猛力一推。
送丧的人反而成了跌崖的人。
然而雪羽很快就从空中反应过来,化身成雪白的鹦鹉与天地白雪融为一体,扑腾着翅膀飞上悬崖。
悬崖已经空荡荡。
傅幽蓝呢?
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敢逃!
雪羽立刻飞身朝悬崖的反方向飞去,但很快她就追上了正在奋力而飞的傅幽蓝。顿时,雪羽口中念咒,从掌心打出一道幽暗深蓝的黑云,射入傅幽蓝眉心。
于是傅幽蓝双眸泛着幽幽蓝黑之光,神情痴痴傻傻,魔怔了一般主动将身躯降落在雪地上。
“乖乖去跳崖!”雪羽悠然命令。
傅幽蓝点了点头:“是的。”
然后她就像一条愚忠的狗,深一步浅一步,朝刚才长有雪松的悬崖边走去……
讲完所有,傅幽蓝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对天地间人与神的关系深切地感到无可奈何。
站在一旁的裴思蓝拉着师父的手,热泪盈眶道:“听师父如此一说,是凡人惹怒了天神,所以天神才放弃了凡人,让我父皇母妃姐姐他们统统死于妖魔之手,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了?”
“不,这不是命中注定,这是天神的罪过!”傅幽蓝眸光笃定,觉得天神抛弃凡人这件事情,绝没有雪羽说的那么简单。
“是的,方才您的描述中一点匆匆,单从雪羽片面之词来看,却是凡人罪有应得,但是仔细一想,神仙秉持六界公道万万年,岂会因凡人一时的羞辱而选择放弃,我看里面一定有许多复杂而不可告人的秘密。”海云肃目凝思,分析着。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三章挥别龙子
是的,简简单单一个因为凡人羞辱了天神的理由,使得天神态度强硬地放弃凡人,里面似乎藏了许多猫腻。
神,慈悲天下,岂会因一时愤怒而如此冲动?
那还是千锤百炼,万劫苦渡过的神吗?
反正傅幽蓝是不会完全相信雪羽的话,但主使这一切的人,必定和西王母有莫大的关系,亦或者说,就是她。
海云亦觉得事情没有如此简单,但当务之急就是保护她们师徒二人能平安无事,于是他抬眸凝望着面前崖壁,道:“那雪羽一定会检查此地,所以我们不能让她发现我们将人救走。”
“龙八皇子说得对,我必须弄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替身假装我已在此摔死。”说罢傅幽蓝从自己身旁的雪地里,捧起雪花,捏出几个雪团拼成一个人的形状,然后再将它放置在崖臂的旁边,施法一变,变出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衫的尸体。然后又施法将那具尸体的四肢摆放在成筋骨碎裂的模样,身下流淌着大片血红。
这样一来,一个被摔伤身亡的傅幽蓝逼真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裴思蓝不敢看,埋着头靠在海云肩膀上。
过了许久,傅幽蓝转身走来:“我们走吧,回天河。”
“天河?师父你不能去那里。”裴思蓝恳求。
“是的,傅师父你不能回天河,那里离天界太近,若是被发现,一定又会重蹈今天的覆辙。”海云也恳求着。
傅幽蓝一脸茫然,那该去哪里?
三人沉默了许久。裴思蓝咬着唇,拧着衣服,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师父,我们去魔界吧,那里适合你生存,而且我们在那里还能获取一些关于魔君方面的事情,这样好为我们日后暗杀魔君十分有帮助。”
“原来你们师徒二人最终目的是为了刺杀魔君?”海云目瞪口呆。
“是的,既然龙八皇子已经知道,我也不瞒你了,思蓝是我一手训练出来专门对付魔君的武器,虽然现在她只是小有所成,但假以时日勤加苦练,一定会成了一把锋利而无形的利器!”傅幽蓝坦然。
海云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思蓝如此尊贵善良的姑娘,你竟然要让她做杀手,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不许你对我师父如此无礼,是我自愿的,我也和你讲过我和师父的过去,我们与魔君有血海深仇,此仇不报,永远也不得安然于世,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裴思蓝态度坚决道。
“好吧,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劝你们了,我们先离开此地。”海云脸色忧郁,一幅灰心丧气的模样,心里实在是替裴思蓝感觉不值。
但是宿命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有按照命运的轨迹,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随后三人,飞离延绵的昆仑山脉,站在悠悠白云上,一筹莫展。
“为师不想去魔界,我们还是会天河,那里适合你快速修炼。”傅幽蓝提议。
“不,师父我们去魔界,我愿意放弃仙法,改成修炼妖魔之法,这样一来我呆在魔界,也不会有人怀疑是异类。”裴思蓝下定决定。
“可是,魔者之躯乃六界卑劣之躯,你若入了魔,我怎么对得起你逝去的父皇和母妃?”
“师父,血海深仇一日不报,我亦永远不得心安,只要能报仇,仙魔之躯又有何异,更何况并非所有的魔都是那么凶狠无情,师父你不就是比神仙一样还要善良慈悲吗。”裴思蓝吃了秤砣铁了心。
傅幽蓝仍觉不行,但海云却对裴思蓝有信心。
“姐姐,只要心不变,不管是在仙界还是在魔界,你都还是你。”海云将最后一句说的十分音重。
傅幽蓝一听,恍然大悟。
只要初心不变,你还是你。这句话说的对!
傅幽蓝掂量了片刻,眸光凝重,望着自己好徒儿重重点头:“好,我们师徒去魔界,只要秉持心不向恶,一定不会被那浑浊混沌的环境左右。”
“谢谢师父相信。”裴思蓝高兴,但是眸光还是若隐若现泛着一丝忧郁。
毕竟那里是她从未涉足过的浑噩之地,魔界。
海云看透她心中的担忧,安慰:“姐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们一定会完成心中所想,回归凡界。”
“嗯!”裴思蓝点头坚定。
然后,三人速速飞离昆仑之境,来至魔界的边境。
在凡魔交界的荒芜之地,傅幽蓝将身躯降落,轻轻踩踏在粗糙的黄沙之上。
另外两位也跟着碧落而下。
“好了,请龙八皇子留步,你送到这里就行,因为魔界之境,不适合染足尊贵的你。”傅幽蓝微笑地告别着。
龙八皇子目露不舍和不放心:“我不在,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龙八皇子放心,我乃魔者之躯,入了魔界寻一处偏僻之地躲避,绝不会受到妖魔侵扰,所以你且放心而去。”傅幽蓝道。
“是的,海云你去吧,我们不是还有黄泥小海螺吗……呃,我忘了,海螺被我失手弄丢了。”裴思蓝尴尬一笑。
海云亦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然后他伸出手,摊开掌心变出一枚新的黄泥小海螺,递了过去:“给,切莫再要弄丢了,因为魔界不比天垠岛,我不能经常探望你们了。”
“嗯!”裴思蓝捧着海螺,感激地点头:“我只要一想你,就会用小海螺传音给你。”
“好!我想你时,也会传音给你。”海云面色羞涩,过了许久,挥了挥手:“我走了,再见!”
“再见!”
彼此匆忙告别,然后分道扬镳。
魔界的环境傅幽蓝十分熟悉,故而她带着裴思蓝飞行了一条道远而弯的蹊径之路,弯弯绕绕了很久,才寻得一处连妖魔都嗤之以鼻的荒毛之地。
这里不仅寸草不生,而且空气因为没有树木的过滤而飞沙漫天。只要呼吸一口,仿佛满鼻腔的泥沙。
裴思蓝用娟帕捂着鼻子,站在凛冽呼啸的北风中,呼唤着走在前方的纤细身影:“师父,难道魔界就是这种环境?”
“当然不是,魔界也有环境优美胜过天界的地方,但那里已经被妖魔占据。反而这种环境恶劣不好的地方,妖魔几百年也不想来一次,所以我们躲在这里,最好不过。”
“可是这里风沙如此大……”
“难道这点苦你都不能吃?”傅幽蓝一边反问,一边在斑裂荒芜之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师父,我们还要走多久。”裴思蓝有些受不了,脸上皮肤干裂出皮,眼眶已经被风沙刮的流泪通红。
傅幽蓝没有回应,而是继续朝前行走。
走了许久,她终于在一片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荒芜之地停歇了下来:“好了,我们就在此安居。”
“什么?在此?”裴思蓝刚一说罢,就有狂风卷着泥沙透过娟帕的缝隙,呛入她的口腔,剧烈咳嗽起来。
傅幽蓝一只手拿着娟帕捂着鼻子,一只手轻拍徒儿的后背:“放心,我们所居住的地方不会这么大的风沙。”
那就好,裴思蓝顿时松了一口。但是她也不想被师父看扁,于是坚强地镇定自若道:“师父说在哪儿,徒儿就在哪儿。”
“呵呵,贫嘴,你先上一旁站着。”傅幽蓝吩咐。
裴思蓝疑惑,但师命难违,她乖乖地走向一边,默默地望着对着脚下荒土施法的傅幽蓝。
难不成师父要在此用魔力造房子?
可是,就算造了房子,这么大的风沙,房子的门窗也还是会透风,除非四面无窗无门,像一个盒子,这样才不会有风沙侵蚀,裴思蓝如是想着。
傅幽蓝忍着风沙剌脸的疼痛,将纤纤兰花玉指朝脚下地上一指,手指头迸发出的魔力立刻将地面灼击出一个洞。随后,她又将轻盈如柳的双臂在空挥摆着,看似凌乱实则充满规律了来回摆动了几下,那小洞立刻变成一个直径两尺的大洞。
“好了,这就是我们日后要居住的地方。”傅幽蓝满意地望着脚下的成品,对洞微笑。
裴思蓝目瞪口呆,原来她们咬住的是洞!
以前她幼时与父皇军队逃离妖魔追捕,住过几次环境恶劣的地方,但是地洞这种地方,她还是第一次。
难免让她想起老鼠兔子土拨鼠之类的下作之物。
傅幽蓝看中裴思蓝眸中的忧郁,于是拉着她的手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我们这些经历我诸多磨难的女子,这种地方虽然看上去有些为难,但是住起来十分安全。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安全,然后勤加修炼,一定很快就会完成我们的心愿。”
是的,为了能报仇雪恨,住地洞又算得了什么,如今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裴思蓝自己我说服着,片刻后,她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师父,徒儿一定会刻苦修炼,争取早日完成复仇之事。”
“嗯!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来,我们进去吧!”说罢,傅幽蓝拉着裴思蓝朝地洞跳去。
凄凄的北风,混沌的风沙,荒芜之地瞬间消失两个纤细柔弱的身影,恢复往日的平静。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四章地洞为家
地洞不大,就像一间家徒四壁的斗室,里面有一张矮窄的泥床,和墙上挂着的一盏蜡烛,便无其他。
傅幽蓝已经用简单的法术,用泥沙将洞口堵住,所以在外面看来这里绝不可能有一个地下室洞。
裴思蓝闻着泥土特有的清香,旋身转裙,望了一圈:“师父,这里真的好封闭,没有风,但是有些潮湿。”
“地洞确实潮湿,但是我们也不是不能出去,只要洞外没有什么动静,完全可以打开洞口,沐浴阳光,享受干燥的空气。”
“但是上面风沙那么大,我怕风灌进来,沙子就将这里装满了。”裴思蓝无奈地叹息着。
“没有风的时候,沙子是静止的,是不会灌进来的,但是在魔界没有风的日子十分稀少,所以你要尽快适应这种混沌的空气,将微风当做无风。”
“嗯,徒儿知道了。”说罢,裴思蓝趁着自己还有些精力,坐入矮窄的泥床上调息运气起来。
她的修炼之事,即可开始。
傅幽蓝满意地望着眼前勤奋好学的徒儿,自己也盘膝席地而坐,闭目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打坐调息起来。
师徒二人这么一坐,蜡烛燃烧殆尽,洞内变得一片黑暗,仍然没有动静。
时间渐渐流逝,洞外日月星辰交替了十几次后,裴思蓝才觉身体体力不支,于是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黑暗,虚脱的身躯一倒,倒在泥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十多日不停歇的冥思修炼,使得她体力透支,需要好好大睡一觉,就算是肚子十分饥饿,也抵挡不住困神的侵袭。
待裴思蓝再次苏醒时,双眼为睁,鼻子却闻到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膳食香味。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留着哈拉着,望着眼前温柔地师父,正端着一碗点缀着翠绿淡黄的稀粥,走了过来。
“给,十八日未进食,你一定饿坏了吧,先把这碗粥喝了垫垫胃,然后这边还有更多好吃的等着你。”傅幽蓝亲和的笑着。
裴思蓝接过美味的粥,大喝特喝起来,两三口就灌入了腹,然后望向泥床边桌子上琳琅布满的各种熟食,高兴地惊叹:“师父这些好吃的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魔界也有集市,我趁你睡着后,去集市上买的。”
“谢谢师父。”裴思蓝不顾形象地大吃特吃起来。
傅幽蓝望着她,脸上的温馨的微笑渐渐变成一抹忧郁,其实她撒谎了,这些食物根本就不是从集市上买来的,而是她在洞外寻的野果子所变。
故而很快,裴思蓝咬了一口肉块,表情苦涩吐了吐舌头:“师父,怎么这肉的味道这么难吃,想未长熟的青柿子?”
“呵呵,魔界事物不必凡界,所以吃惯凡界美食的你自然吃不惯魔界的事物,你快多吃点,吃饱了才好有力气继续练功。”傅幽蓝强颜欢笑着,心中却是苦涩苦涩的,眼眶几乎流泪。
裴思蓝跟着她吃了太多的苦,她没有让她过公主般荣华富贵的生活,深感歉疚。
但好在裴思蓝经过多年的磨练,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刁蛮任性,已经学会了包容与忍耐,所以她看着鲜亮美味的事物,纵使味道不好,她也绝不浪费,一点一点的吃完。
如此,艰苦的渡过了五个春秋后,裴思蓝退却了年轻的稚气,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眉目顾盼间,充满了深沉与睿智的气息。
这一日洞外轻风微抚,风沙淡淡如薄,刮在脸上毫无感觉,故而师徒二人出洞透气,盘坐在洞边龟裂如网的黄泥地上,遥望苍茫荒凉的风景,心中顿时惆怅。
“五年了,在此充满魔障的混沌之地,你竟然还保持着修仙之躯,实属不易。”傅幽蓝眸如止水,轻轻感叹。
“都是师父保护的好,所以这五年来徒儿未受妖魔侵扰半分,所以才得保持修仙之躯。”裴思蓝谈吐温雅,不急不慢,仿佛脱胎换骨。
“来,让为师看看你的法力深浅。”傅幽蓝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在裴思蓝纤白柔软的手上。
裴思蓝眸光一沉,顿时紧张,不希望自己五年的修炼只是精进了一丝皮毛。
两只手贴合,一只泛起乌黑之光,一只泛起淡淡金光。
很快,傅幽蓝便得出结论:“不错,你资质聪颖,别人花二十年的光阴,你却只消五年就学会了。看来日后为师对你加以强化,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赶超五百年修为的妖魔。”
裴思蓝闻言,心情激动异常,但她却只是轻轻抿唇一笑。因为她知道这些远远不够,她还需要更加勤奋的修炼。
休息片刻,裴思蓝回到洞中,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放在床头边的黄泥小海螺,然后再一次坐在泥床上,提起裙子,盘膝而坐。
她的日子,就是以修炼为生,故而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以前,应该是四年前,床头边的黄泥小海螺偶尔会传来海云的声音,但是她都无暇顾及,所以受了冷落的海云也不再传音过来。于是,小海螺身上渐渐堆积出一层厚厚浮灰。
但这并不代表,她为了修炼放弃了海云这个朋友,相反的她只要一停下就会想起他。然而时间的推移,使得她变得缄默少言,不知如何去打招呼,所以这五年来,他们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裴思蓝失落一叹,缓缓闭上双眼。过去就让它过去,潜心修炼才是属于她唯一的道路。
一个时辰后,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衣服翻飞的猎猎声,随后一声凄厉悲惨的嘶叫,震耳来。
“啊!”
是傅幽蓝的惨叫。
师父!裴思蓝立刻下床飞身钻出洞口,只见一身乌金披袍广袖长衫的紫冠男子,身姿欣长矫健,神色充满戾气,双眉浓黑如蛟龙斜空,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他站在傅幽蓝的背后,反手捉着她的双手,不让她挣扎。
“是你!”紫冠男子望着所捉之人诧异。
傅幽蓝泪水滚滚,哽咽悲伤:“质儿……”
质儿!裴思蓝凝眸望着对方仔细打量,时间越长,她双眸越是颤抖的厉害。
真的是质儿哥哥!
八年了,想不到竟然以此种方式相逢,真是尴尬可笑。
但是,质儿哥哥八年前不是被师父送去仙山修行了吗,怎么会在此以妖魔的姿态,捕捉自己的亲娘?
裴思蓝满脸疑惑,确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质儿身上散发的魔息太过强大,看上去更本不再是从前那个倔强而善良的少年。
片刻,紫冠男子将手一松,放开傅幽蓝,冷眸料峭如寒风:“请别叫我质儿,我如今乃魔界八将之一,质公子。”
“魔界八将……质公子……”傅幽蓝含泪小声默念,轻轻摇头,想不到再见自己的孩子,他竟然成了阿冥罗的手下!
傅幽蓝心似绞痛。
质儿对她感情并不深厚,若不是看在以前父亲承认她抚养过他的份上,他早就将她们抓走。
对于裴思蓝,质公子更是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他犀利精锐的双目,看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金圈,凝眸而厉:“你修仙?难怪有小妖向我禀报,这一地带偶有金光乍现,原来是你!”
“对,是我,质儿哥哥!”裴思蓝双眼通红,满腹的儿时回忆瞬间冲上大脑。
质公子却冷冷淡淡,眸若玄冰:“我再说一次,我乃魔界八将之一质公子。已经不是什么质儿。今天,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我就放你们一马,并且提醒一句,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们居住,而且裴姑娘的修仙之躯,更加不适合呆在魔界,你们若想活命,最好离开魔界。”
这是他赐予她们仅有的温柔,如果她们不按他所说的做,那他就要将她们抓走。
毕竟他也是有顶头上司的,不能永远保护她们!
傅幽蓝痴痴地望着质公子,半天不动一步。
裴思蓝更是心中一愣,不明白质儿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们怎么还不走?”质公子厉声而问。
“我们是不会走的,除非你杀了我们!”裴思蓝拉着师父的手,神情坚定而决绝。
“不要为难我,我不想对你们大打出手,在其他小妖还未发现前,赶快离开魔界,这里不适合你们!”质公子再一次大声警告着。
裴思蓝上前伸手一推:“质儿哥……不质公子,你凭什么这么对你的母亲?”
“别说了,思蓝我们走。”傅幽蓝立刻回过神来,拉着裴思蓝就要走。
裴思蓝不依,蹙眉愤怒地望着眼前男子:“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狗屁魔界八将,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就是不孝子!”
“你敢说我不孝!”质公子愤怒,眼眸燃火,双手紧紧握起拳头。
傅幽蓝惊骇地拉着裴思蓝,制止:“思蓝,不许无礼!质公子早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是他的母亲!”
“师父你说什么?”裴思蓝不可思议地望着师父。
傅幽蓝转而望向质公子,神色哀伤乞求:“质公子息怒,我这就带劣徒离开。”说罢,她将裴思蓝狠狠一拉,然后朝昏黄混沌的天空飞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五章甘愿化魔
夜幕如水,万星荟萃。
人烟罕见的苍茫大地上,无风寂静,枯草如毛。
一双纤细的女子,并肩而坐,她们窈窕消瘦的背影就像地上倔强而生的两根草,在满天繁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弱渺小。
“师父,原来质儿哥哥已经于八年前失忆,难怪当时我向你追问他的去处,你总是神色哀伤的托退,含糊其辞地说他去了仙岛修行。”裴思蓝为当初的任性感到懊悔。
而时过境迁,傅幽蓝已经毫不介意,侧目微微一笑:“现如今他在魔界有了一官一职,生活的不似以前那么卑微无名,我也就放心了。”
“师父,真是豁达。质儿哥哥能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人生之幸。”裴思蓝说虽如此,但其中蕴含了多少忧伤,不言而喻。
傅幽蓝望着一眨一眨的星星,不再说话。
沉默了许久,裴思蓝转眸扫了一眼四周:“师父,这里空气干净澄澈,真的是属于魔界地带吗?”
“是的,这里离凡界最近,所以空气十分清晰无杂。”傅幽蓝望星,漫不经心。
“可是凡魔交界之地不是应该是妖魔频繁初入的危险之地,我若在此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裴思蓝担忧着。
傅幽蓝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傅幽蓝瞳孔一缩,神情落寞而黯然:“思蓝,你说过为仙为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初心。”
裴思蓝一怔,心中有所预感:“是的,徒儿并不在意身躯是否为仙。”
“那好,今夜星宿相连,七杀星浮现。待会儿,你站在七杀星光芒下,我随即施魔将你化身成魔,到时候你身体上有任何不适或是疼痛都要咬牙忍耐。”这句话,是傅幽蓝掂量了很久才说出的,所以她的脸色十分凝重严肃。
如果裴思蓝不同意,她决不强求。
毕竟修仙之躯来之不易,而魔者想要重归修仙之躯,将难如登天。
然而裴思蓝毫不犹豫:“我听师父的!”
她的心不因修仙之躯沾沾自喜,反而因不能为鹿国报仇,而深感耻辱。所以,仙在她心里不算什么。
“师父,现在已经入夜,七杀星何事出现?”裴思蓝迫不及待询问。
傅幽蓝怜惜而感动,没想到眼前小小女子,竟然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于是,她抬头凝望着天空,沉吟片刻后,伸手朝北偏东方向一指:“它会出现在那里。”
“好!我这就去那里等待它的出现!”裴思蓝果断决绝。
傅幽蓝将其手一牵,带着她北偏东方向飞去。
来至一坐高高的山岗上,没有草木,空气混沌而干燥。
她们二人等了莫约一个时辰,七杀星终于渐渐透云而出。
傅幽蓝望着光芒微薄的七杀星,拉着裴思蓝朝北边走了数十步后,指着自己脚下的空地:“七杀星已显,你快盘膝坐在此处,运气调息。”
“好的!”裴思蓝毫不犹豫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轻挥游拂起来。
傅幽蓝抬头仰望着天,死死盯着七杀星。
渐渐的,云稀薄成烟,七杀星透而来,正好将一束银白明亮的光芒直射在裴思蓝纤弱的身上。
事不宜迟,傅幽蓝立刻施法运行魔力,将自己体内一束魔力打入裴思蓝的体内。
然后在七杀星肃杀的光芒下,裴思蓝身上散发的金光渐渐变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幽幽的淡淡魔息。
她成魔了!
一瞬间的事。
傅幽蓝心怀可惜,但是事已至此,未有继续下去。为了不让裴思蓝感到痛苦,她将魔力改成治愈之光。
但忍让止住不住魔息在裴思蓝体内乱窜说带来的筋骨绞疼。
她额头不停地流汗,衣服已经被透湿,痛苦的表情却有增无减,嘴唇由苍白变成紫青,五脏六腑仿佛被刀削一般生疼。
“思蓝,坚持住!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傅幽蓝安慰着,眼眶泛着晶莹的泪花。
早知如此痛苦,她就不该跟她提成魔之事。
傅幽蓝后悔万分。
裴思蓝却通情达理道:“师父,为了报仇,徒儿什么痛苦都能承受!”
傅幽蓝闻言,泪水哗哗。
过了莫约半个时辰,七杀星光芒渐弱,似要消失。随之,裴思蓝体内的痛苦也渐渐减轻,她额头的汗水不再犹如雨下。
此刻骤然大起的风,将她们鬓发衣衫吹地飘飘横飞。
没过多时,七杀星消失,天空黑云弥漫,似要下雨。
傅幽蓝立刻扶起坐在地上体乏虚弱的裴思蓝:“要下雨了,我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一滴斗大的雨滴滴在傅幽蓝高挺的鼻梁上,她望了望天空,随之万千雨滴噼里啪啦哗哗而下。
“呵呵,师父,真是天不作美。”裴思蓝捂着肚子,无奈地苦笑。
傅幽蓝扬手一挥,手中变出一把油纸伞:“别说话了,为师带你走。”
然后,她扶着裴思蓝,登风踏云而起。
忽然天空飞掠来一抹浓黑的身影,拦在她们跟前。
“站住!此山岗有仙人之光闪现,我必须将所有途径此岗之妖魔的身份一一排查,以免入了奸细。”一个半人形,黑色翅膀的乌鸦,叫嚣着。
裴思蓝身躯一颤,心中暗叫不好。没想到妖魔眼睛如此尖锐,她们只是在此山岗停留了片刻,就被发现。
傅幽蓝紧紧搀扶着她,小声道:“不必怕,你现在乃魔者之躯,不需要忌惮这些游手好闲的妖魔。”
说罢,她将凌厉的眸光望着雨帘前的黑色乌鸦,泰然淡定:“我们只是来此山岗观赏星星妖魔,突遇风雨,所以欲打道回府。既然你要进行排查,我们自然会十分配合!”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态度。为了浪费你们回家的时间,你们赶紧站正身躯,展开双臂,给我检查!”乌鸦怪道。
傅幽蓝将雨伞一扔,扶着裴思蓝站直。
乌鸦怪不满她们贴靠的太近,像伸手将她们分开。
傅幽蓝连忙笑容谦卑地解释:“这妖哥行行好,我徒儿身体抱恙,就不要太过苛求。”
“你徒儿?哈哈!我看小娘子你年轻的很,像是刚化身成人的妖精,没想到竟然收了徒弟。不知道你家住哪里?是何种生物所化?”乌鸦哥对傅幽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呵呵,我没有家,因为我是夜幕下绽放的一朵昙花,所以有泥土地方就是我的家。”傅幽蓝淡淡道。
乌鸦怪信以为真,一只手摩挲着下巴认真端睨,欣赏:“我看小娘子你身材优雅美丽,原来是花妖一枚,不妨我们结识作为朋友,日后你也有个照应?”
“多谢妖哥的好意,我师徒二人自化身成人以来喜欢独来独往,所以不必劳烦你为我们操心。”傅幽蓝婉拒。
乌鸦怪脸色一凝:“哼!你这小娘子好生狂傲,谁不知我乃这片区域的看守者,多少小妖小魔要求我保护,我都不依,今日若不是看你长得比他们精致美丽,你岂会有此等福气攀附与我!”
傅幽蓝汗颜,她一点也不像攀附于他。
“小娘子,你看你徒儿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快唤我一声哥哥,我帮你一起照顾徒儿,否则今晚我就是强要了你们!”乌鸦怪厉声道。
裴思蓝骇的一愣,没想到妖魔界如此混乱,但她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立刻咬紧牙关,怒斥对方:“你若敢对我师父怎么样,我也不会放过你!”
“呦!刚才没有正眼瞧你,没想到你和你师父一样美丽。哈哈!今天我真是走运,一连撞见两位漂亮娘子,看来今晚有的我折腾了!走,快跟哥哥我回芙蓉暖帐共度春宵!”说罢,乌鸦怪伸手就要拉她们二人。
傅幽蓝扶着裴思蓝立刻一闪,消失在瓢泼大雨里。
“哼!就算追一夜,哥哥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二人!”乌鸦怪抖身一变,变回原形,扑腾着巨大的黑色翅膀,破雨飞去。
不消片刻,乌鸦怪就追上了她们。
“两位小娘子,别跑了,简直就是浪费时间!”黑色乌鸦飞旋在她们头顶。
裴思蓝身体虚弱,加之冰冷斗大的雨水淋得她浑身湿透,所以她不停地发抖。
傅幽蓝带着她飞速太慢,于是干脆将她放在一边坐下,并变出一把油纸伞放在她怀里,嘱咐:“你坐在此处,等待为师既可!”
“师父……”裴思蓝想叫住师父,可是大雨很快就淹没了她的身影。
傅幽蓝顶着巨大的风雨,掏出袖中的武器,望空中一抖,蚀日幻焰戟立刻光芒万丈的出现在倾斜的雨夜中。
“来吧!我不从你,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我们就此来个了断!”傅幽蓝对着头顶盘旋的黑色乌鸦大呼。
黑色乌鸦眸光闪出两股寒光,飞身落地,化成人形:“啧啧,小娘子别生气,哥哥我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要是不愿意把我跟你徒儿分享,我可以只属于你一个人!”
“呸!”恶心!
这么久以来,傅幽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厚颜无耻的妖怪,她都快要忍不住干呕!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六章逝者未亡
乌鸦怪心比羽毛黑,更是不知廉耻为何物,丝毫不在乎傅幽蓝手中的兵器,走过来伸指朝她下巴一挑。
却被傅幽蓝躲开,并挥戟朝对方狠狠一削。
乌鸦怪亦一躲,但面色立刻狰狞愤怒起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什么酒也不吃!”傅幽蓝厉声而回,她也不是好惹的。
天空雨势越来越大,视野距离不足一米,这样一来对傅幽蓝来说有利也有弊。
利,雨可以帮她阻挡对方的视线。
弊,雨使得她看不清对方的招数。
所以双方都是采取半猜半疑的方式打大斗着。
这样一来,就算是彼此魔力差距很大,也能因为雨的滂沱而变得势力均衡。
故而,傅幽蓝和乌鸦怪火拼了数十个回合后,她不仅没有败下阵来,反而将掉以轻心的对方,打的节节败退。
“这该死的雨!”乌鸦怪冲着眼前苍白的雨大骂。
忽然,老天爷像是听到了乌鸦怪的怨言,瞬间把雨停了!
两个交打如火如荼的人,忽然一愣。
“哈哈!雨停了!”乌鸦怪狂傲的仰面朝天大笑起来:“天助我也!”说罢他翅膀扇出一道剧烈的龙卷风。
傅幽蓝来不及躲闪,只好用蚀日幻焰戟横身抵挡。
无奈她身躯微博,神器的作用只发挥了一层。眼看刀片一样的龙卷风,就要吞没蚀日幻焰戟刮至她的面前,将美丽精致的脸削成一片一片。
忽然乌鸦怪惊叫一声:“不好,我该走了!”
声落,龙卷风立刻化成一缕小风飘过她的发丝,给耳朵带来一丝瘙痒。
乌鸦怪就这么走了?放过了她们?
傅幽蓝惊讶地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只听身后裴思蓝呼唤道:“师父你看!”
傅幽蓝回过神,顺着裴思蓝手指所指的方向,盯紧一看,远方漆黑如墨的夜幕中有一道雪白刺眼的光柱,从一座漆黑的山顶,笔直地射向天空。她将眼眸微微抬高,只见光柱在天空的尽头,是一轮浑圆无缺的月亮。
今天月圆!
有人在山上施展魔力,大量地吸收月之精华。
看光柱的强度,可以猜测的出,吸去月之精华的人,必定是魔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想必刚才乌鸦怪突然离去,真是因为看到了那道光柱。
傅幽蓝轻叹一口气,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悲。
过了许久,她收回目光望着坐在地上的徒儿道:“我们走吧。”
“师父,那道光柱,是什么?”裴思蓝一边收起伞站起来,一边好奇地询问。
“那些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赶紧寻栖身之地吧。”傅幽蓝扶着她飞身而起。
片刻后,她们来至来至一处落败残破的宫殿。
在幽幽冷清的月光照耀下,宫殿大门的牌匾上刻着娟秀斯文的二个字:魔宫。
这座废弃的魔宫给傅幽蓝带来太多值得珍惜的回忆,所以她不知不自觉得又回到了这里。
裴思蓝看到那魔宫二字,心里有些担忧,抓紧了傅幽蓝胳膊,询问:“师父,这里是魔宫?”
“以前是,现在是废墟。”傅幽蓝一边走一边撩开头顶的蜘蛛网。
裴思蓝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真的魔宫就好,因为我暂时还没有本事刺杀阿冥罗。”
越往里走,透光的地方杂藤蔓延,阴暗地角落青苔斑驳,地上墙壁到处滋生着不同种类的植被,使得这里成了虫蚁飞蛾的自由天堂。
傅幽蓝轻轻拨开裙子边高高的杂草,一边往里走一边清理出一条蜿蜒的小道。
然后她们来至后方寝居之宫,朝熟悉地主卧走去。那里门窗紧闭,爬满疯狂滋长的青藤,在月光与清风里,温柔地招摇着扇形的叶子。
经过一番处理,主卧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干净与整洁。
“思蓝,我们先在此休息一夜。”傅幽蓝站在床边的灯台点着熄灭已久的残灯。
顷刻,灯亮如豆,将微薄的光芒洒满整个黑暗的卧室。
裴思蓝坐入床边,脱鞋褪袜,宽衣解带,忽然发现门外如墨的天空中,还竖立着那道明媚通亮的光柱。
“师父,难道每一个月圆,魔界都会出现那道光柱?”裴思蓝一边褪外衫,一边好奇询问。
傅幽蓝转眸而望,轻轻摇头:“并非如此。”她的心中也充满了好奇。
虽然月光充满灵性,但如此大量而时长地吸收月光精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片刻后,裴思蓝合被而睡。
傅幽蓝睡不着,坐在门槛上遥望着天空繁星。
也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很久,天边那道光柱竟然还在!
看这势头,是要将月亮上的月光吸食干净?
傅幽蓝困惑着,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她盯着圆若银盘的月亮,忽然发现,月光正在减弱,而且那道光柱也在变细。难道那吸食月之精华的妖怪,准备收工?
但仔细一看,是月亮的光辉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傅幽蓝惊地从门槛上站起身,有一股想要冲上月宫一探究竟的冲动。
毕竟她与月亮曾有过一段亲密的缘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月亮消失这种事情的发生!
月亮越来越暗,竟然光芒不如繁星,像一枚半透明的剪纸挂在空中。
傅幽蓝双手握拳,实在是忍不住,咬着牙快速朝远方的那道光柱飞去。
月光暗淡,光柱没有之前明亮晃眼,傅幽蓝直接飞近光柱,躲藏在一朵暗沉的云上,望着下方巍峨山巅上伫立的两个人影,空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对话之音。
“先知,月亮就要无光,月之精华已经采集足够,魔君那边已经等待许久!”
“好,差不多了,你拿去给魔君送去。”
最后光柱消失,山巅之上只剩下一个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想必就是刚才那小妖口中称呼的先知。
傅幽蓝望着光芒微弱的月光,紧张心情顿时放松,原来这些妖魔还有些良知,知道月光吸食干净便不会再有光芒,所以他们留下一点光,让看管月宫的神仙去调法修复。她躺在云上,痴痴地望着那轮关系暗淡的圆月,想起昔日与妹妹歌月在月宫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现在看守月宫的神,会是谁?
但愿她乖乖地呆在月宫,不要像歌月那般好管闲事,惹得自己最终命丧妖魔的手中。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傅幽蓝头枕右臂对着闪闪繁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忽然听见云下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随之,一股清冽凉爽的水气从云下腾飞上来,轻扑在她的脸上。
这里有层峦叠障的山,没有河水,那空中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水气?
傅幽蓝一边困惑,一边缓缓从云上坐起,骇得身躯一震!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云旁有一片水气沸腾的水花,水花中央有一双洁白且纤尘不染的白靴,再望上看去,傅幽蓝更是惊讶,下巴都几乎脱落。
聂沧海!
这个乘水凌空望着她的男子,竟然是聂沧海!
但是他看她的目光却是冰冷陌生,不带一丝感情。
傅幽蓝眼眶泛泪,欲起身靠近,却被对方施以水牢,将她包裹在一团水里,不能动弹。
“聂……沧……”傅幽蓝呼喊,水不停地灌入嘴中,呛的她难以呼吸。
就在傅幽蓝快要被水淹晕的时候,水团稍微变扁了一些,将她的头露出,但身躯却还是泡在水中不能乱动。
傅幽蓝大口喘息着,望着面前没有表情的白衣男子,潸然泪下:“你不是聂沧海?”
男子不语,用淡漠表情来解答她心中的疑问。
看来,他真的不是。
因为心怀慈悲的聂沧海,绝不会露出这种冷漠寡淡的表情!
傅幽蓝心情一落千丈,目露绝望地看着日思夜想的熟悉面孔,泪水凄然。
然而白衣男子毫不所动,唇齿冷冷冰冰冒着寒气道:“你是哪名妖将的手下,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傅幽蓝一愣,没想到这白衣先知与聂沧海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她不信他不是聂沧海,于是在水团中奋力挣扎。
水团忽然一缩,凝固成冰,任傅幽蓝再动也动不起来,她脸上的泪水被冻成冰条,牙齿亦不停地打颤:“我不是谁的手下,我只是一名无家可归的散妖。”
白衣先知,轻微点头:“念你孤苦可怜的份上,就饶了你这一次。”
说罢,傅幽蓝身上的冰块瞬间消失。
“快走吧,下次不要来此!”白衣先知警告罢,脚下腾飞的水浪缓缓下降,将他送归山巅。
傅幽蓝凌空痴站,垂目望着下面潇洒玉立的先知不舍,迟迟不肯离去。
过了许久,白衣先知传音而来:“你还不走?”
傅幽蓝怔了怔,然后含泪飞去,泪水像朵朵晶莹剔透的雨花,从夜幕下飞至白衣先知的脸上。
他轻轻拭脸,眸中清波微微一荡,情不自禁地抬头朝傅幽蓝纤细的身影而望。
她的背影为什么如此悲伤?
她呼唤的聂沧海又是何许人也?
难道自己和聂沧海长的真的很像?
这些疑惑像忧郁地青烟,萦绕在白衣先知的脑海盘旋了一阵,很快就被理智一驱而散。
白衣先知恢复平静,淡淡如止水的脸上,不再浮动一丝波澜。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七章情窦萌生
这些日子,傅幽蓝住在废弃的旧魔宫,总是心神不宁。
为了能更好的安心打坐,她打扫干净主卧旁边的房间,给裴思蓝,好独自一人享受清净。但是就算她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心里还是会冒出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如屋外面的杂草,每日以疯长的姿态快速攀爬着她的身躯。
傅幽蓝只要一闭眼,就是那白衣先知寡淡的身影。她心中的理智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聂沧海,但不安分的感情因素却告诉她,那个是就是聂沧海。
她看似沉默冷静,内心却像是在深水中挣扎。
徘徊躁动。
主卧的门槛被傅幽蓝的右腿跨过了十八次,但最后理智都控制了她,收回脚重新坐回床边。
时光就这么不为任何所动地向前推移着,傅幽蓝心中的躁动也渐渐由浓转淡。
既然白衣先知都不认识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地去想他这个陌生人。傅幽蓝怅然地告诉自己,聂沧海之死已成事实,不要再想一些无谓的事情影响修炼。
于是,她收敛心性,缓缓将手从门框上放下,然后收回右腿,叹息地走回床边。
这是她最后一次放弃,决不会再允许自己有第二十次!
傅幽蓝低眉信手,忧忧郁郁坐至床边,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她抬眉望去:“你修炼好了?”
裴思蓝站在门边微笑着,眼神中带着一丝阴郁:“师父,我在旁边房间修炼,总是听见这边有脚步声,所以过来看看。”
傅幽蓝一怔,收起脸上的忧郁,强颜欢笑:“我没什么,无须担心。”
“那就好。”裴思蓝松了一口气,但一直站在门边,满怀心思。
过了许久,傅幽蓝起身走至门边:“你久站不离,心中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是的。”裴思蓝垂面羞涩,眸中隐隐浮现一丝不好意思。
“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省的师父为你担心。”傅幽蓝微笑着。
裴思蓝纤手抓着素衣一角,支支吾吾半晌,才下定决定一吐为快:“师父,我担心质儿哥哥。”
“担心他?”傅幽蓝一愣,没想到这丫头的心思竟然记挂在质儿身上,她豁然一笑:“难怪你这次修炼时间这么短就出屋来寻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师父……”裴思蓝羞涩地双颊通红。
傅幽蓝倒是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心情大好,八年前虽鹿国皇帝到处征战时,她怎么就没看出这丫头对质儿心生情恋?
要不是今日,她主动来问,傅幽蓝还一直以为这位尊贵的公主清心寡欲,不谙情爱之事。
此时,一看裴思蓝通红羞涩欲滴的脸,粗心大意地傅幽蓝瞬间体会到,成年女子对爱情的期待。于是,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质儿如今已是魔界八将之一,有身份地位,不会受魔界其他妖魔随意欺负,所以你放心,他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这话倒是事实,但是裴思蓝仍旧不想回房修炼,因为她的心已经被质儿的出现骚扰的六神无主。这些天她一直没有出房,是害怕师父知道后训斥她。但后来她实在是控制不双脚,故而薄着脸皮过来询问。
师父不仅没有训斥,反而一副高兴解答的模样,反而增加了裴思蓝对质儿的思念。
“师父……”裴思蓝欲言又止,但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可能得病了。”
“嗯?”傅幽蓝一愣。
“这些天,我一闭眼就想起质儿哥哥,而且寝食难安,好像感染了风寒一样,头晕脑胀,浑身乏力,而且眼睛冒水花。”裴思蓝将自己症状全部坦然。
傅幽蓝听了噗呲一笑,裂开嘴角:“哈哈哈,傻孩子你这不是生病,而是得了相思病!”
“相思病?好像听上去是一种病!师父,那该如何治?”裴思蓝认真,又可爱。
傅幽蓝将袖一提,掩藏起自己失礼的笑容:“那个病不是病,而是一种朝思暮想的心态,需要你自己消化吸收,才能获得解脱。”
“自己消化吸收?师父,你说的好深奥,能不能简单通俗一点。”裴思蓝眨巴着双眼,充满困惑。
傅幽蓝强行止笑,抚了抚自己笑酸的胸腹:“通俗一点,就是你恋爱了。”
“恋爱?”裴思蓝一听,立刻双手捂着渐渐发烫的脸。
傅幽蓝轻轻打掉她的手,不让她遮掩羞涩:“这有什么,每一个女子都会深陷恋爱。为师没想到,你喜欢的人会是质儿。当初,我说质儿去仙山修行了,你是不是很伤心?”
她喜悦的神情转而怜惜地望着裴思蓝。
裴思蓝轻轻点头:“嗯,那时候得知质儿哥哥离开,我在启麟宫内哭了一天一夜,但好在那时候还小,懵懵懂懂,所以并未伤心多久。”
“如今你长大了,心思也敏感细腻了许多,再见质儿,是不是有一种千丝万缕郁结于心,不能透气的感觉。”
“是的,师父你知道的真多。”裴思蓝羞涩了片刻,心情好了许多。
有人倾诉,烦恼自然而然地排解了许多。
既然已经聊到了爱情,裴思蓝难免好奇,睁着一双水汪大眼凝望着傅幽蓝,讨教着:“师父,我这种烦闷的心情,什么时候会恢复,我不想影响修炼。”
“相思这种东西,一般有两种方式可以解决。一是让时间慢慢冲淡,二是寻找你所倾慕的男子,并表达自己的心意,一解忧愁。”
裴思蓝怅然一叹:“看来,我只能选择第一种,让时间慢慢冲淡。”
傅幽蓝则不赞同,提议道:“如今你已是魔者之躯,在魔界行走只要多些心眼,就不会被妖魔残害,所以你若是想质儿,可以直接去找他。但是他的心意是否与你相同,我不敢保证,毕竟自己的缘分,应该由自己承受。”
裴思蓝一听,眸光闪烁如星,神情激动而又故意克制:“师父!你同意我去找质儿哥哥?”
“是的,因为为师不想看你痛苦。”傅幽蓝温柔一笑,相思之苦,她比任何一个人都透彻地了解。
“太好了!”裴思蓝高兴地合不拢嘴,但转瞬又愁眉苦脸起来:“我连质儿哥哥如今在哪儿都不知道!如何去找他?”
傅幽蓝从淡紫色水袖中伸出纤指,朝裴思蓝胸膛一指:“用心去找,一定能够找到。”
裴思蓝困惑,不太明白。因为第一次涉足爱情的女子,总是稚嫩无知,不太懂得爱之深奥。
数日后,裴思蓝绞尽脑汁,依旧没有寻找到质公子的身影。她坐在温软床榻上,眸光忧伤,对着空气呢喃:“师父说用心寻找,但我已经很用心为何还是找不到?”
“因为用心的同时你忘了用脑!”傅幽蓝消瘦的身影踏门槛而来,她轻轻伸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用脑?”裴思蓝不明白,此刻她的大脑已经一片浆糊,思考不出任何东西。
“是的!为师看你茶饭不思也不是办法,所以来此帮你了却心愿。不过下一次,你就得靠自己。”傅幽蓝提醒着。
裴思蓝像看到了曙光一样,从床上蹦起,深作一揖:“谢谢师父!”
随后,傅幽蓝从袖中掏出一枚翠碧却显残旧的荷包,上面花纹绣线有些脱落。
“这是质儿小时候用过的荷包,我一直携傍在身,思念时就拿出来睹物思人。现在我要用它帮你找到质儿的踪迹。”傅幽蓝握荷包的手,缓缓散发出乌黑的气息,准备施法。
“师父,你用的可是以物探人之招数?”
“正是。此乃寻人最常用的法术之一。下一次,你若是找不到某人,可以通过此种方式。”
“嗯!师父这一次教会了我,下一次我再也不会麻烦您了。您能不能将荷包借给我用几天?”裴思蓝期待地要求着。
然,傅幽蓝回绝:“质儿的东西,我仅剩下这一个荷包,不能随便给你。你若是想要,这次遇着他后,向他讨要一个其他傍身之物既可。”
裴思蓝点了点头,但是她没有自信,觉得他不会给她傍身之物。
片刻后,傅幽蓝握荷包的手,瞬间一收,望向门外:“好了,质儿踪迹我已经了如指掌,我们快去寻他吧!”
说罢,傅幽蓝拉着裴思蓝朝门外天空飞去。
一路上,裴思蓝心似小鹿乱撞,砰砰跳得快到嗓子。她羞羞涩涩地跟在师父身后,心中掂量着待会儿见了质儿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是直接披头就问你最近过得好吗,还是含蓄腼腆地打个招呼?
她拿不定主意,兀自焦头烂额。
两人在充满飞沙的昏黄天空中飞了许久,终于栖身降落在一栋修葺精美高大的青瓦房屋前。
房屋四周光秃开阔,什么植被也没有,仿佛一个矗立在荒芜之地的小巨人,对着满视野的沧桑,孤独守望。
想必这里就是质儿的住所了。
裴思蓝激动的脸红咬唇,双手颤抖。
傅幽蓝则紧紧地拉着她,给予鼓励,朝房屋紧闭的玄门走去。
而玄门微敞并未紧闭,看来此屋子的主人也是刚刚回来。
太好了,马上就要见到他了,裴思蓝兴奋地扬唇而笑。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八章已有所属
裴思蓝眼眶含泪,抓着傅幽蓝手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傅幽蓝亦是惊讶诧异,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二人如呆木,一个伤心欲泪,一个懵然痴傻。
她们看到了什么?
她们看到质儿站在前院树影斑驳下,正亲吻着一个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的芙蓉色衣衫少女。他们四唇交叠得如火如荼,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那少女的真面目,但从她欣长高挑凹凸别致的身材可以判断出,是美人胚子一枚无疑。
裴思蓝受不了打击,连连后退。
傅幽蓝不想徒儿伤心欲绝,立刻拉着她朝门外走去。
“站住!你们打扰了本公子浪漫温馨的情怀,就像一走了之?”质公子一边将唇从芙蓉衫少女脸上抽离,一边冷眼斜睨着门边。
他冰冷料峭的寒眸,让裴思蓝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颤,像是被吓飞了魂般,愣在了那里。
“怎么又是你们?”质公子身躯充满不耐烦。
贴在他身旁的芙蓉衫女子明眸皓齿,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笑眯眯地望着质公子道:“小质,你认识他们?”
质公子懒得回答,因为她们对于他来说微不足道。
“小质,我看那姑娘眼角泛泪,似乎对你充满痴情,你是不是该过去招呼一下,免得伤了人家的心?”芙蓉衫女子音磁如糯,比树梢上婉转啼鸣的黄鹂鸟之音还要好听。
裴思蓝心中充满了自卑,垂着头不敢看他们。
傅幽蓝心想,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那还不如摊牌。于是她松开手,甩下自己徒儿,走近芙蓉衫女子,山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直接询问:“是你质儿的什么人?”
芙蓉衫女子莞尔一笑,犹如碧波荡漾,不答反问:“你唤小质质儿,莫非你和他关系不一般?”
傅幽蓝正欲回答,却被质公子打断,他眉眼浮现少有的温柔,拉着芙蓉衫女子的手道:“阿妹,我再说一次,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人,不会再和其他女子发展关系。更何况这个女人是我的长辈,我绝不可能和她关切亲近。”
“噢?她是你的长辈,那门边那位水灵的姑娘呢?”芙蓉衫女子阿美一直保持微笑,态度宽宏,毫不介意男人朝三暮四。
“那个女子,我更加不认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永远都是你的!”质公子一改冷漠淡然的态度,对着阿美软声下气起来。
“我才不担心呢,我反而觉得你多找几个女子发展关系,反倒让我轻松。”阿美噘嘴粉嫩的红嘴,撒娇道。
傅幽蓝看了心中升起一丝嫉妒。
她身为这臭小子的娘,也没见他对自己如此好过!
而站在门边的裴思蓝更是心情极差,眼泪忍不住滴滴下落,看到他们甜甜蜜蜜地打情骂俏,她恨不得钻个地洞把自己埋了,然后眼不见为净。
但是傅幽蓝却觉得,爱情应该勇于面对。于是她转身将裴思蓝一拉,拉至自己身旁,对阿美冷冰冰地微笑道:“我们找质公子有些话要说,不知道姑娘可否方便将他借给我们用一下?”
阿美耸了耸肩,将手一摆:“请便。”说罢,她施施然走开,离去。
质公子一脸不悦,望着傅幽蓝道:“你凭什么要求阿美离开,我跟你们并不熟悉!”
“就凭一腔深情!”傅幽蓝将眸光朝裴思蓝身上一转,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打气道:“师父支持你,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说罢,她也离开。
将长满青翠碧绿的优雅院落,交给这一双男女。
质公子冷眼一瞟,脸色一沉,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熟悉的女子身上。
裴思蓝垂着头,不发一言,却他腰间玉带上挂着一个荷包。
那荷包是八年前,她绣给他的!
他竟然,一直佩戴在腰间!
裴思蓝激动的双眸颤抖。
质公子却要离开。
裴思蓝立刻鼓起勇气,伸出拉住对方,不让他走:“质公子,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质公子困惑,眸中充满不屑。
“那你为何带着我绣的荷包?”裴思蓝将视线搭在他的腰间。
片刻后,质公子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摸腰畔荷包:“你说这个?这是阿美送给我的定情之物!”
啊?
裴思蓝一怔,不想相信,那荷包明明就是她八年前亲手所绣,当时因为弄错了丝线的颜色,所有上面花纹有一段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她记得一清二楚,绝不可能记错。
但质公子眼睛坚定,也认为自己不会记错。于是他扬手一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你们速速离开!”
裴思蓝也不做任何解释,挥着泪朝夺门而出。
站在门外的傅幽蓝,看到自己徒儿含泪跑了出来,立刻追了上去。
而站在庭院内的质公子心中甚感纳闷。
此时芙蓉衫阿美身材袅娜地走了过来,目光投在门上,打趣讪笑:“你又伤了一个女子的心,真是可惜啊!”
“我觉得阿美你总把我往外推,才是真的可惜。”质公子苦笑,不明白眼前女子心里的想法。
明明可以独占,阿美却要选择分享。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比一般妖女要宽宏善良,所以他才会痴心于她。
阿美扫了一眼质公子腰间的荷包:“刚才我在一旁都看见了,那女子说得对,这荷包确实不是我绣的。”
“什么?这不是你八年前我们初遇时,你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吗?”质公子困惑至极。
阿美却总是一副温婉微笑的态度:“也许是你记错了。”
“我绝不会记错!”质公子硬声道。
“你连你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八年前的事。好了,我不和你争辩了,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没必要为此弄的闷闷不得。生命苦短,我要摒弃烦恼,开开心心地享受每一天。”说罢,她旋身一转,像新鲜绽放的芙蓉花,随着微风,轻盈地转向后院翩跹而去。
阿美是一朵莲花妖,但优雅的仪态豁达的胸襟使得她独特而美丽,完全不似下三界生灵,仿佛混沌魔界中盛开的一朵纯洁之莲。
所以,质公子才会如此深深地迷恋于她。
然而美丽的事物总是短暂。
阿美入了后院,胸口骤然一疼,她弯着腰扶着身边的樟树,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她婉约微笑的脸庞浮现隐隐的悲伤,闷在心里,喃喃着,对不起质公子,我也想独占你,但是我身带顽疾,无药可医,恐怕活不过数年就要殒命归西,所以你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这样才不会在这乱世孤独孑立。
原来,她命不久矣!
所以她才会如此豁达,看开,希望心爱的男子身边能多些女子陪伴。
不能和质公子白头偕老,是阿美此生最大的遗憾。
所以她要尽量享受这所剩无几的每一天。
于是,她咬着牙忍着疼,重新挺直身躯,用坚强的微笑来对面朝自己迎面走来的质公子。
质公子眼见锐利,发现阿美笑容中带着一丝虚弱,关切道:“你身体是否不适?”
阿美咧嘴一笑,故意将笑容绽放得最大:“没有,我身体好得很!还能再活数千年!”说罢,她拍了拍自己胸脯,表示身躯硬朗。
其实她的胸肺在发疼,但她却要倔强地隐藏着,不露出任何疼痛之相。
质公子将心中的一抹担忧转而变成高兴,他以为她是因为吃醋,才故意隐藏忧伤。
“呵呵,既然你身体无碍,我带你去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质公子提议。
阿美垂眸婉拒:“我今天有些疲累,先去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再来陪你。”说罢,她超后院卧室走去。
质公子望着她款款摇摆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一向大方优雅的阿美,很够吃醋,说明她还是很在乎他。
他怎能不高兴?
然而阿美却蹙眉忍疼,眼角含泪,神情凄凉地走回房内,与质公子心情完全相反。
造化真是弄人,美好的总是短暂。
阿美深刻的明白,自己时日不多,所以一回房就坐在床上盘膝调养,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她晚上还要陪伴在质公子左右。
数日后。废弃的旧魔宫。
裴思蓝心情平复了许多,因为自上次与质公子见面,她解开了沉积在心里八年之久的心结。
无缘,就是无缘,不必强求。这是裴思蓝最后得出的结论。所以她现在可以安心在房内修炼打坐。
此刻,她抱着舒畅愉悦的心情,想与师父分享这些天对爱情的顿悟。
然而傅幽蓝却不在自己房内。
“师父?会去哪里呢?”裴思蓝站在主卧门边,有些失落。她幽幽地望着昏黄混沌的天空,抱着豁然开朗的心情,忽然怅然寂寞起来。
明明自己才刚刚想通,为何心情又忧郁了起来?
因为心里原本装着一个人,忽然间抹杀掉,心内怎能不空,不忧郁。
于是乎,裴思蓝依靠着门框,怅然一叹:“原来遗忘,是这么的难……”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十九章试探之击
还是那个山巅,还是那区域里的一片厚云。
傅幽蓝怀揣着小激动的心情匍匐在厚而黄的云里,悄悄窥视着山巅上的动静。
然而她等待了许久,也未等到先知的身影,反而看见魔君威武潇洒的身影朝山巅飞来。
他来此做什么?
傅幽蓝立刻打消好奇,欲转身离去,免得被冷酷无情的魔界发现自己在偷窥,那麻烦可是致命的。
可是来不及,在她看见魔君的那一刹那,魔君也发现了山巅天空云里的异样。
魔君站在山巅轻轻一个张嘴,他嘴里的乌烟瞬间化作一根黑绳,朝云里呼哧一抽,将傅幽蓝从里面绞束了出来,腾空挥舞。
“是你!”魔君冷眸一凝,表情不悦,仿佛看到了臭虫一般,十分嫌恶。
傅幽蓝骇的脸色苍白,后悔自己控制不住双脚来此窥视。
这下好了,落入魔君手中,脱身的希望渺茫如丝。
而魔君阿冥罗却不着急杀她,而是用嘴中伸出的乌烟捆绑着她,上下招摇摆动,玩弄着。使得他身后的小妖魔奴纷纷投来,冰冷地讥笑。
傅幽蓝被甩的衣衫不整,头晕脑胀,看什么都眼花。
过了许久,魔君将蔫菜的淡紫衫女子缓缓放在自己鞋边,准备抬脚踩踏在她头上。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软玉斯文的男子声。
“且慢!”
魔君未回头,睥睨地上的可怜虫,嘴角下弯,极其不悦:“先知,本尊要处置这女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白衣先知快步走上前,冷漠淡然的眸子不起半丝波纹,冷冷道:“魔君误会,我只是觉得尊贵的您不应该亲自处置此女子,把她交给我,我会让她消失在六界。”
魔君一听,仰面大笑:“哈哈哈!本尊欣赏你的冷酷无情。这女子就交给你了!”
说罢,魔君抬脚一踢,将虚弱无力的傅幽蓝踢至先知脚边。
先知将她扶起,手法有些温柔。
魔君厉面不悦:“先知,你不是说让她消失于六界,你扶她起来这是为何?”
难不成先知的冷漠与失忆一切都是装的?阿冥罗蹙眉暗忖。
想当年,他从南海之尽的琼岛将半生不死的水官大帝聂沧海虏回魔界,就是想将他变为己用,然后利用他精明睿智头脑,协助自己增功修魔的同时,帮助打理下三界。
所以当时,魔君每日派人喂忘心毒药给聂沧海喝,让他化魔重生。
今日,聂沧海心爱的女子自投罗网,也怎好可以测试一下,他是否真的效忠于他。阿冥罗阴险狡诈地如此想着。
过了许久,阿冥罗将冷冰厉眸削在先知脸上,并将随手变幻出来的一把短刀递给他:“这是一把饮血刀,不吸干中刀者的血是绝不会被拔出来,你快将这女人杀了,好不耽误我们今日要办的重事。”
先知冷冷淡淡,毫不犹豫地接过刀。
傅幽蓝挣扎,欲从先知怀中挣脱,谁知他手劲大的像钢铁牢笼,使得她不能动弹。
三秒不到的时间,饮血短刀噗呲一声插入傅幽蓝胸膛,像咬到了动脉的吸血鬼一样拼命地吮吸起来,刀身亦瞬间由白变红,直至暗深之色。
片刻,傅幽蓝脸色惨白如纸,身躯轻飘如纱,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那饮血刀也酒足饭饱,通体深红如墨。
阿冥罗眸光满意地伸出手,将它吸出傅幽蓝的胸膛,称赞:“很好,先知不愧是本尊身边难能可贵之臣!”
闻言,先知轻轻作揖,谦卑一拜:“我愿为魔君做牛做马。”说罢,他将抱起傅幽蓝,走至山巅的边缘,朝山下轻轻一抛,然后回归至魔君身后,恭敬而立。
傅幽蓝犹如断了线的纸鸢,朝山脚飘摇坠落。
魔君这才放下戒心拉着先知,走至山巅边缘,俯瞰泱泱魔界之域,得意地轻叹:“先知,你看魔界已经被繁多的妖魔挤的人满为患,而且鬼界妖界也都拥挤不堪,就连凡界都要承载不了魔界的壮大,本尊愁有朝一日四界不足以供给妖魔繁衍后代。而本尊又不想打扰仙神两界,毕竟天帝与西王母才是掌握六界大权之神。”
阿冥罗说的有些夸张,但他想进一步侵吞世界的野心昭然若揭。
先知静默淡然的双眸,望着脚下辽阔的土地,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魔君不必担忧,凡界分大陆与海洋,你侵占的只是面积为少数的大陆,还有面积辽阔无边的海洋,一定能满足妖魔万代繁衍。”
“言之有理!”魔君重声赞许:“先知果然聪慧绝顶,与本尊心中谋划许久的想法不谋而合!”
“谢魔君夸赞,能为魔君排解忧愁,是属下的荣幸。”先知不痛不痒地拍着马匹。
魔君俯望自己管辖的地界,眸中划过一丝疑虑:“下三界妖魔多为陆地生灵,对水感到陌生而害怕,所以本尊十分需要一个识水懂海的人来帮训练提高他们的水战能力。”
话已经说白,就等先知如何回答。
魔君当然不会失望,因为他早已精打细算,一些皆在掌握之中。
少顷,先知十分令人满意地回答:“魔君大人,属下深谙水道,我可以从下三界中挑选出一些深通水性的将领,让他们培训水兵!”
“很好!这件是就交由你办!本尊择日会将魔界西北大荒之地变成一汪辽阔大泽,供你手下水将训练水兵!”
“谢魔君大人!”先知恭敬一揖。
随后又与魔君站在山巅上商议了许久,日落西山,才结束。
魔君满意而归,飞离山巅。
先知则静默地伫立至夜幕降临,视野一片漆黑,才缓缓动了动身躯,朝山巅前方的空白处轻轻一踩,坠身而落。他身姿轻盈飘逸,如优雅沉落的雪莲,轻轻地降落在山脚。
山脚旁一簇枝叶枯细的茂密草丛中传来沙沙之响。
先知淡眸微转,不温不火道:“出来吧。”
于是乎,傅幽蓝窈窕纤细的身影从拔草丛中走出,温柔而自信地微笑:“沧海,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不,你领会错了。我不是聂沧海,我救你完全是因为可怜与同情。”先知纹丝不动,如冰僵硬。
傅幽蓝炙心一凉,缓缓靠近,骤然感受道一股冰凉的寒气自他身上冒出。
“你真的不是聂沧海……”傅幽蓝摇头而泣。
“我最后说一遍,我不是。日后你行事要多加小心,魔君可不是好惹的。我保护得了你这一次,下一次可就不一定。”先知淡淡道。
但如此傅幽蓝怎么也不肯相信。
“既然你不是聂沧海,你为何救我?”
“因为我不想滥杀无辜。”
“既然身为魔者,就该冷酷无情,为何要心怀慈悲?”
“魔者中也有特例,而我就是那个不想与俗魔共舞之魔。”
“既然不想与俗魔共舞,却为何在魔界面前表现得残忍冷酷?”
“唉,你真是妇人之见,魔界何许人也,我若不趋炎附势,又岂能苟且偷生至今天?”先知挥了挥手,转身朝山的反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傅幽蓝一路小跑追了上去,抓着先知的臂膀不让他往前走一步:“沧海,你就是聂沧海!”
先知苦笑,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姑娘,我与你的缘分到此为止,你若固执己见,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来吧,你来对我不客气!”傅幽蓝将双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先知轻轻摇头,伸手在她额头上狠狠一弹,厉声警告:“莫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就要挑战!傅幽蓝气地咬牙切齿。
对方明明齿冷心软,慈悲为怀,为何偏要装作一副高冷绝情的模样?
傅幽蓝就是要将他把真实的自己逼出来,所以她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放,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最后先知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黑色无踪无影。
傅幽蓝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漆黑的空气跺脚怒嚣:“你就是聂沧海,我的直觉不会错。我是不会轻易放弃,我一定会把你的真实面目逼出来。”
之后,她还对着空气说了几句。
但是空气是不会给与任何回应,所以最后寂寞收场,傅幽蓝满身忧伤。
她孤独而悲苍地行走在冷风混沌之中,像一只被遗弃的鸟儿,没有倚靠,漫无目的。
而化作青烟隐暗飞走的先知,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离傅幽蓝不远的一颗嶙峋老树上,遥望着她孤独的背影,对着辽阔星夜轻轻一叹:“傻丫头,如今局势险恶,我已经自顾不暇,又怎么会因为一时冲动去满足你,来伤害你和鹿国公子。”
要知道,魔君的手段非同一般。
所以为了明哲保身,聂沧海不得不委屈自己,放弃尊贵的上圣之躯,化身成魔。
因为只有他还活着,方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所思念之人。
先知站在树上,黑暗掩盖了他眼中的悲伤,却未能掩盖他脸上流下的两行清泪。
回想起八年前在魔界被装在猪笼,忍受屈辱的那一段时间,是心中的爱,让他挺过妖魔们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刁难。
那时,他虽然被强制性灌下忘心毒药,但是他的没有一刻忘记傅幽蓝。可以说,是她让他坚强得活到了现在。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章占领东海
数月后,西北大荒之地在先知的改造下变成一片汪洋大湖,里面蛰伏满了成千上百种通得水性的强兵。他们都是应魔君所需,从下三界各个江河湖潭里投奔而来的水妖。
总数庞大,高大三十万之多。
魔君觊觎大海许久,早已迫不及待要带兵征海。
所以,这些水兵在先知短暂的指挥与训练下,就被调遣至大海中,熟悉海水咸腥的环境。
没多久,被分拨四方的海中线报,便带来四大海域十分有利的情报。
魔君大喜,挥兵直至东海,扬言要将四大海域逐个击破,收揽成自己麾下之地。
故,东海成了妖魔征战海中领域的演习之战!
战役随魔君心情而进发,东海被打的措手不及。加之三年前海中军队皆被西王母调遣至天界未归,随后收揽水兵又人数不多,从而未战多久,便举白旗投向与东海龙宫之下。
“哈哈哈!东海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亏得本尊还派先知劳心费力地训练水妖之兵,没想到毫无损伤,就将东海拿下!”魔君坐在东海东王镶嵌着硕大夜明珠的宝座上,狂放肆笑着。
宝坐下妖兵将臣,无不俯首顶礼膜拜。
“魔君,威武!千秋万代!”
一番胜利的享受过后,一个领头魔将,身后跟着四名绿面小妖,他们两人一组抓着东海龙王与龙母,走至夜明珠宝座前,扣压着犯人跪拜。
“启禀魔君,东海龙宫之首与其家眷如何处置?”魔将抱拳单膝跪地,询问着。
魔君阿冥罗冷眼一瞟:“这还用询问本尊?就地处死,一个不留。”
“是!”魔将领命,伸出坚厚大掌朝两名阶下囚的天灵盖拍去。
先知忽然叫住:“且慢!”
那魔将一愣,带着不耐烦地深情,转眸望向玉立在宝座旁的翩然白衣:“先知,为何叫停?”
“因为如此做不妥。”先知冷冷淡淡。
“有何不妥?”魔将冷哼。
“东海龙王一死,其他三大海域必将团结群起而攻。我方水妖之兵数量虽然庞大,但是功力技术却不如人,恐怕到时三海合力,我方打起来十分吃力。”先知冷静而理智地分析着。
魔将觉得有理,遂将自己坚硬之掌收回。
魔君傲狂,不以为然:“先知多虑,本尊就能以一顶万,还怕三海之首联合?”
“魔君威力天下无人能及,但是四海无首,必定会惊动天庭,到时引得天帝与西王母容颜大怒,对于魔界来说得不偿失。”先知道。
“是啊,先知冷静沉着,分析的有理。”坐下魔将纷纷赞许。
魔君冷眸一凝,不悦,唇齿中飘出的乌烟十分浓烈,由此可见他心情极其不爽:“尔等怎么都和先知一样胆小怕事?当年水官大帝与海神都被本尊弄死,都未惊动天庭,区区几个东王,还犹犹豫豫!赶紧处死!”
魔将们虽不敢苟同,但也不敢违抗魔君的淫威,只好违背先知劝言,再一次将手扬起。
先知头脑精明,心中又生一计,立刻从手中打出一道水花将那魔将手打开,然后朝魔君恳求:“不必赶尽杀绝,一样可以将他们处置妥当。”
魔君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先知!你三番四次阻绕,难道嫌自己活够了?”
“非也!”先知面色冷淡,不卑不亢:“我这是在魔君着想,魔君若是觉得不妥,可先将我处死!”
“哼!”魔君冷眼蔑视,沉吟许久:“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本尊不满意,你即刻自缢暴毙!”
“遵命!”先知毫不犹豫领旨,似乎已将生死度外,都要为魔界着想。
坐下妖魔大将小兵见了,纷纷目露钦佩。
千百年来,像先知这般舍己为人的魔者,鲜少而见。故而他们都希望魔界能够珍惜。
魔界却态度森冷阴寒:“快说。”
先知上前一步,抱拳弯腰,行之大礼后,肃然启唇:“虽常言斩草要除根,但我却不能苟同,与其杀害那么多性命,不如将他们转化成我们的人,为我们所用,减少我们妖魔的麻烦,让他们去帮我们征战每一片土地!”
坐下众妖魔一听,纷纷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
魔君亦被先知说的心动,冷眸沉默心中掂量了许久,嘴角渐渐浮起一丝虚淡的笑容:“很好!不愧是先知!这样一来,每征战一片海域,就收纳一些海中仙将为我妖魔奴役!到时我军无须出兵,让东海之兵去攻打南海既可!哈哈哈,甚好,甚好!”
得到魔君赞同,又保住了自己一条小命,先知心中暗松一口气。
但是东海龙王与龙母闻言,却恼羞成怒起来,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好你个出卖天界的狗贼!不好好呆在天垠岛享受悠闲,竟然跑到魔界去做走狗,本王真替天界感到丢脸!”
“就是,难怪西王母弃之不顾,原来是出卖了自己仙僚跑去追随魔头,本妃咒你后半生孤独畸零!”
“闭嘴!”魔将两耳光啪啪闪在龙王与龙母的脸上。
魔界却不以为然,无论谩骂多么恶毒,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紧紧地望着先知,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波动。
然而先知脸色静如止水,不受任何羞辱之词所干扰,恭敬地望着魔君继续道:“请魔君将他们转化。”
魔君轻轻点头,但片刻后又摇头:“化魔之事不急,先将他们关押,然后清点盘问东海所有人数,再集体转化,省的本尊多费力气。”
然后,妖魔大将态度恶劣地将龙王与龙母拉出大殿,与家眷海奴们关押在一起。
深蓝的大海,暗波涌流。
在犯人集中地,每一个海将龟奴脸上皆苍白恐惧,诚惶诚恐。他们看到龙王龙母被面目狰狞妖魔扣押而来,一时间里面沸腾起来,苦叫哀嚎此起彼伏。
“苍天啊!龙王龙母都被抓了,东海岂不是沦陷为妖魔之地了?”
“天上神仙如有感应,快来救救东海吧!”
……
如此类似哀怨祈求之声充斥着片海域。
那围守在外的妖魔听了十分厌烦,挥起鞭子就漫无目的往里而抽。
“闭嘴,老子再听谁鬼哭狗叫,就抽死他!”一个身着乌金铠甲的黑鱼大魔怪,挥舞着几十米长的金刚铁鞭,朝俘虏中啪啪挥去。
铁鞭挥到谁,谁就皮开肉绽,也不管他们的身份地位。
反正都是阶下囚,就算是龙王太子也和狗奴无异!
过了许久,俘虏们终于变得安静,但很快因为妖魔们的追问拷打,而变得哭天抢地起来。
今天是东海最苦难的一天,每一个东海子民都心怀仇恨,无法忘记今日的屈辱。
那些受了妖魔凶残凌辱的贝壳水仙,将自己冰蓝的血撒在海波里,让它们随顺经久不变的洋流,飘至海洋的各个地方。
所以南北西三海很快就通过洋流里掺杂的冰蓝血水,感知道东海受了极大的危难。
而驻扎在东海的妖魔,浑然不知,另外三大海域,正在暗中悄悄联合。
此时,混沌昏黄的魔界大地,一片安宁幽静。
裴思蓝坐在废弃旧魔宫的卧室,一连打坐了二十八天。这是修炼一来,一口气打坐时间最长的一次。
所以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心中有些小兴奋。于是她耸了耸肩,捶了捶僵硬的筋骨,然后起身下床,却发现一直床头柜的抽屉缝隙中传来若隐若现的黄色之光。
裴思蓝好奇地弯下腰去开抽屉,发现里面阴暗的角落里那枚安静三年之久的黄泥小海螺忽然有了动静,是它在发光。
光线十分微弱,但一闪一闪十分引人注意。
裴思蓝小心翼翼地将它从抽屉深处掏出,然后放在掌心轻轻吹走上面的一层浮灰,黄光便显现的更亮。她将它轻轻放置在自己耳旁,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噪音。
裴思蓝立刻将小海螺拿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过了许久,她再一次将小海螺放在耳边,里面传来的是一阵温柔舒适的海浪声,让人听了心旷神怡,仿佛身置黄金海岸,坐在细腻地沙滩上,沐浴温暖阳光,享受着海浪的冲刷。
裴思蓝陶醉着,忽然画风一转,小海螺你传来海云痛苦的呻吟,和呼叫。
“你们这群妖魔给我走开!不准你们侵犯东海,啊——,啊——!”
声音越到后面越小而凄厉。
裴思蓝听了双手颤抖,立刻奔至隔壁房间,匆匆叩门:“师父,师父,不好了!”
“进来。”傅幽蓝声音响起同时,门自动打开。
裴思蓝闪身进去,站在床边,焦急地额头冒汗:“师父,不好了,海云出事了!”说罢,她将黄泥小海螺塞至傅幽蓝手中。
傅幽蓝起初不以为然,但看徒儿神情焦急难过,她立刻将小海螺放在自己耳边。
小海螺将承载里面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傅幽蓝忽然想起什么,立刻伸腿起身:“不好,可恶的妖魔竟然要侵吞大海!”
“什么?妖魔将爪牙伸至了大海!”裴思蓝惊讶地目瞪口呆。
傅幽蓝对妖魔用意了然与心,也不多做解释,拉着裴思蓝的手就往废弃旧魔宫外飞去。
不管怎样,海云对他们有恩,她们应该必须去救!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一章海云遇难
此时,东海海面上乌云密布,狂风牵着高浪,在灰蒙低沉的天空下疯狂起舞,将海面下的海水掀搅的肃杀击流。
傅幽蓝与裴思蓝抵达东海时,海面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昏天黑地仿佛夜幕降临。
她们不顾狂风的阻扰,衣袂猎猎地飞行在东海之上,没过多久,双双深吸一口气后扎入海面,迅速游弋至海云的小宫殿处。
然而小宫殿已经成了残垣断壁,没有一处墙壁是完成了,由此可以想象得出,海云曾与妖魔在此大战过数百回合。但愿他的抵抗没有白费。
她们师徒二人长在东倒西歪地梁柱前,望而兴叹。
“你再试试小海螺是否能够传音。”傅幽蓝提议。
裴思蓝一边抹泪一边从袖兜里掏出黄泥小海螺,对着螺口忧伤道:“海云,你在哪里?”
等待了很久,小海螺没有半点回应,恐怕对方凶多吉少。
裴思蓝不敢想象,满脸焦急地望着身边淡紫色衣衫的女子。
傅幽蓝沉吟片刻,想出一个办法:“施以物寻人法。”
“可是这枚小海螺属于我,施法能够找到海云吗?”裴思蓝不自信。
“这枚小海螺原属于海云,可以施法找到他。”
傅幽蓝如此一说,裴思蓝有了信心,立刻施展法术燃起手掌间的魔力,让小海螺来传应她海云所在的方向。
过了许久,裴思蓝眸光闪烁起希望:“小海螺有了感应,师父跟我来。”
裴思蓝朝龙宫的方向游去。
傅幽蓝跟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此地已被妖魔占据,他们冒然游弋,简直就是在引狼注意。
所以傅幽蓝叮嘱徒儿,尽量游在海藻与珊瑚之中。
临近东海龙宫还有一千多米,就有非水生物铠甲妖兵在海水中徜徉游弋地悠闲巡逻着。
师徒二人不敢轻易靠近,于是变成两只不起眼的蓝鳞鱼,若隐若现在海中,朝巍峨高大的东海龙宫游去。
那非水生物巡逻兵,不似海中专业巡逻兵那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傅幽蓝她们十分畅通的游弋过巡逻犯戒,飞箭一般朝东海龙宫扑去。
而东海龙宫自有一批呈四方网状,六亲不认的鲛人守卫兵。他们以点面结构笼罩在巨大的东海龙宫外,如果来人不走正门,欲穿墙而过,必定会被鲛人守卫施以法术弹射出去。
所以一时焦急欠缺考虑的裴思蓝就被守卫在龙宫外的鲛人守卫瞬间弹了出去,并回复人身,朝一百米开外重重跌去。
傅幽蓝追上去时,裴思蓝已经倒在凹凸不平的海底口吐鲜血。
“好强大的防御!”傅幽蓝一边扶着瘫软的裴思蓝惊叹着,一边施法在徒儿胸前伤口处治愈。
良久后,裴思蓝握着黄泥小海螺惊讶:“师父,小海螺在虚化消失!”
傅幽蓝转眸望去,小海螺消失的只剩一片小壳。她立刻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未抓到。
小海螺消失意味着海云断了联系,再要寻他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师父,小海螺怎么会消失?”裴思蓝惊恐而担忧。
“也许海云身上的小海螺碎了,又或许……”怕裴思蓝承受不了,傅幽蓝不敢继续说下去。
然裴思蓝已经猜到,抓着傅幽蓝衣服追问:“师父,是不是海云出事了?”
“不一定!只能暂时说明另外一枚小海螺以某种方式消失了。”傅幽蓝隐藏担忧,淡定地安抚着徒儿。过了许久,她拍了拍她的背,打气道:“既然小海螺的指示是东海龙宫,那我们就想办法如龙宫!”
“嗯,入龙宫!”裴思蓝握拳切齿,神情笃定。
然后二人再一次化作蓝鳞小海鱼,朝东海龙宫的正门走去。既然旁门左道行不通,只能走正门。
顺着清凉的水波摆尾游啊游,眼见就要临门而入,忽然一团遮眼蔽日的白色泡沫腾水而起,像龙卷风一样将两尾蓝鳞小鱼搅的七荤八素,不知身在何处。
待头脑清醒,双眼不晕,两只蓝鳞小鱼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特别是较小的那只蓝鳞鱼,更是口撑目凸,不敢相自己双眼,以为是在做梦。
聂叔叔!
然而白衣男子眉目冷漠无情,目光平视着前方,不屑看两只小鱼:“如今东海龙宫乃危险之地,你们擅自乱闯,难道就不怕魔君发怒?”
傅幽蓝立刻化作人身,站立在白衣男子面前,重语顶撞:“先知,我师徒二人的死活无需您担心,你何必多管闲事。”
先知?裴思蓝也化回原形,歪头望着师父,正要询问为何如此称呼。
傅幽蓝忽然快语连珠,对白衣先知炮轰起来:“你一直否认自己是水官大帝聂沧海,却又为何三番四次的要救我?既然我已与你毫无关系,那么你就该好好呆在魔君身边为他鞍前马后,而不是动不动就关注我是否面临危险。因为已现在的关系,我是生是死,皆与你无关!”
皆与你无关!
这五个字就像五根匕首,每一根都死死地插在白衣先知的胸膛上。
但是他依然面如止水,不起一丝波澜,将忧伤全部揉碎在肚肠里。
傅幽蓝越看越气,牙齿紧紧咬合,不再说一个字。
两人就这么目视着彼此,保持着静默。
裴思蓝站在一旁,被他们生冷僵硬的气氛骇得不敢乱发一言,一直蹙眉疑惑着望着他们,等待宁静被打破。
许久后,傅幽蓝忽然展开双臂将白衣先知紧紧一抱。
这是什么剧情?
裴思蓝惊讶,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套路,只好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先知,你说你不是聂沧海,但在我眼里你就是聂沧海。”傅幽蓝眼眶发红,流出的泪很快就被海水冲走。
白衣先知一动不动,像木头一样杵在当地,不热情也不推就,神情虽然冰冷,但态度极其含糊不明。他这样,使得傅幽蓝更加贪婪地圈着他的背脊,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他温暖的胸前,含泪哭诉:“我知道你一定是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所以一直不肯承认。如今我们再次见面,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不会轻易放你走。”
师父这是在表白?
裴思蓝看得脸红不好意思,但心中还有些小生气,替已逝的父皇有些不甘。
白衣先知愣立了许久,终于采取了心动,他先将傅幽蓝轻轻一推,然后趁着两个贴合的身躯间有了缝隙,立刻闪至一旁的海藻中,轻斥:“我不乱杀无辜,并不代表我不心狠手辣,你若在如此无礼,休怪我无情。”
“你……”傅幽蓝望着像女子头发一般左右招摇的海藻,一时间无言以对。
裴思蓝不想心中疑惑纠结越大,于是朝海藻快步奔去:“聂叔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叔叔,我是魔君身边探视天地动向的先知。”白衣先知冷冷淡淡,不温不火。
“先知……”裴思蓝怔了怔,眸光溢起悲伤:“原来是师父认错了人,她真可怜,去年她在天垠岛水神殿里一蹶不振,窝在藏书阁数月不肯出屋,现在好不容易心情恢复平淡,却又遇见和聂叔叔长得一模一样的你,简直就是人生悲惨的打击。”
裴思蓝忧伤一叹,继续:“我一直以为师父和父皇两厢情愿,看来她一直念念不忘,最在乎的人是聂叔叔。可惜聂叔叔八年前已死……”说到这里,她忽然意思到自己多嘴,于是闭上嘴巴,向白衣先知行了一礼后,转身朝师父走去。
傅幽蓝见裴思蓝失落而归,于是道:“我们走吧,海云需要我们。”
说罢,二人固执地朝东海龙宫走去。
白衣先知又一闪,白衣飘飘拦在她们跟前,厉斥:“你们不能去东海龙宫!”
“你挡不住我们!”傅幽蓝说罢,一招朝白衣先知胸膛打去。
白衣先知移如鬼魅,绕至她左侧:“你为何总是不肯听我的话?我明明是在为你们好!”
“你不是聂沧海,便与我们无牵无挂,何须关心我们?”她如此反叛,就是因为心中有一口气咽不下去。所以她又朝白衣先知挥了一掌。
白衣先知闪避有术,完全不反击,而是任由她攻击,自己一直后退,再后退。
看着两人一攻一退的打斗,裴思蓝十分尴尬地站在一旁观看着,不想插手,因为她知道这是师父在向先知发泄心中的不悦。
那先知口口声声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行为上却对师父处处充满关切,温馨地简直让海洋变粉变暖。
裴思蓝有些看不下去,牙痒痒地纳闷道:“我到底该不该上前阻止?”
刚一言罢,傅幽蓝和白衣先知双双站立,不再打斗。
暗流激涌的海水渐渐恢复平静,原本逃离这片肃杀的鱼儿,也渐渐徜徉归来。
“告诉我你如东海龙宫的目的?”白衣先知气息沉静,把打斗改成谈判。
“我要救一个人。”傅幽蓝亦冷静下来,心平气和。
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吧,裴思蓝再一次目瞪口呆,看不明白。
“你要救何人?”白衣先知道。
傅幽蓝沉吟,过了许久:“你是魔君的人,我不能相信你。”
“你若不想所救之人出事,现在你必须相信我!”
相信二字,先知说的十分声重,暗示着她们可以依靠他。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二章南海密帛
傅幽蓝从对方言语中意味深长的重音,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深意,心头流过一道酥酥麻麻的暖流,微扬嘴角压抑着心中迸发的兴奋:“好,我相信你!”
她凝望着他,他亦凝望着她,彼此心中的千言万语化成两道暗流,在中间缠绵交汇,最后形成万千细细碎碎的泡沫,随洋流飘向远方。
傅幽蓝明白了!
于沉默冷静中,她彻彻底底地感受到白衣先知透眸传来的庞大温情,仿佛是在承认他就是她心中所想之人,只是他不能开口说罢了。
“我要救的人是东海龙八皇子,海云。”傅幽蓝极其信任地望着白衣。
“你暂时不用担心,东海龙王的家眷与原住民全部集中在看押之地,暂时没有危险。”白衣先知也十分认真地望着紫衣。
“到时你救出海云,我们该如何联络?”
“我……”白衣先知话出一半,耳旁忽然传来魔君的声音。
“先知,你在哪里?本尊等你许久了!”魔君传音而来。
傅幽蓝听不见,不明白他为什么欲言又止,一脸茫然。
少顷,白衣先知从袖兜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冰冷牌子,塞进傅幽蓝手中后,乘水踏波匆匆离去。
傅幽蓝凝望掌心,一枚冰蓝色翡翠玉令,暗纹如流光萤火时明时暗,另一面有凹凸不平的刻印。她翻过来定睛一看,上面刻着一个比划繁复的大字——南。
南?
傅幽蓝蹙眉凝思。
一个南字能看出什么?
正发愁不解之际,裴思蓝走了过来,望着师父掌心的冰蓝玉令道:“南?”
二人绞尽脑汁忖思许久。
裴思蓝脑中灵光一现:“东南西北的南,会不会指南海?”
“对!也许是南海!”傅幽蓝赶紧将冰蓝玉令一收,拉着裴思蓝化成南鳞小鱼就朝南海游去。
南海未受妖魔侵犯,比东海安宁许多,可以称得上波浪顺畅,无干勿扰。
师徒二人不知道南海龙宫具体位置,但是入了南海,她们随意找了一个躺在五彩斑斓的珊瑚丛里正享受温暖阳光的美丽贝壳寻问了地址后,顺利地来至目的地。
南海龙宫巍峨高大,修葺造型与东海龙宫大同小异,四处珍珠辉煌,翡翠流光。在太阳的折射下,反射出一道美丽而五彩如虹的光晕,十分耀眼夺目。
临南海龙宫大门口,师徒二人化作人形,仪态优雅端庄地走去。
“站住,闲杂人等不能随便入宫!”门边一个守卫横着钢叉厉斥着。
另外一个守卫上下打量着面前两位娉婷袅娜的女子,不敢有半分懈怠,片刻后他发现她们身上散发的黑暗气息,浓眉一竖,毫不客气:“你们两个妖魔,赶紧滚!”
两个守卫立刻驱赶起来。
傅幽蓝一边腿一边掏出袖中冰蓝令牌:“你们住手,我有南海令牌!”
两守卫期初不信,继续拿钢叉驱赶着她们,待其中一名眼神尖锐的守卫发现令牌是真的后,立刻拉着同僚弃叉跪拜。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姑娘恕罪!”
傅幽蓝心头一喜,没想到真的是南海龙宫的令牌,于是她大大方方笑道:“你们起来吧,下次可不要胡乱驱人。”
“是是是,姑娘说的极是!”两守卫齐声点头,见了令牌犹如见了爹娘,然后他们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领着她们来至南海龙宫的等候殿。
片刻后,出来迎驾的人竟然是南海龙王!
此龙王慈眉善目,苍老的脸上呈现出温暖慈祥的笑容,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睛,见了两位魔女亦态度谦和:“二位有我大南海专属玉令,想必定是水官大帝的部下。大帝将你们二人派来,不知为本王带来了什么指示?”
傅幽蓝裴思蓝双双一愣。
南海龙王称白衣先知为水官大帝,那说明他就是聂叔叔!
既然聂沧海与南海龙王有交情,为何还要帮着魔君攻打东海?
一时间许多疑问像地泉之水,源源不断的涌现。
傅幽蓝带着疑惑向南海龙王深鞠一躬:“小女子傅幽蓝,拜见龙王!”
“快快免礼!”
“我带徒弟二人来此,并非是因水官大帝给您带来了什么指示,而是他匆忙之际将此令牌塞于我手中,故而我们猜测他的意图是让我们来此拜见龙王。”
“噢?”南海龙王蹙眉困惑,毫不含糊地凝视着面前紫衣女子,脑海忽然闪过另外一名女子绝世倾城的容颜。
南海龙王经过一番打理,不敢肯定地询问道:“你是琼华的转世?”
傅幽蓝一愣,旋即回复:“是的!”
“那太好了,快快随老夫来!”南海龙王招手走在前面,将她们师徒二人领至后方。
入了安静清幽的议事厅,龙王从中央案台上一堆卷轴中抽出一卷,解开水蓝色扎带,摊开摆在桌上。
“傅姑娘请看!”南海龙王示意。
傅幽蓝缓缓走近案台,投眸一望,只见雪白卷轴上写满了密密麻麻苍劲优雅的字。
字迹出自聂沧海。
傅幽蓝瞳孔微移,看到卷轴最右边中央两个字:密帛。她身躯微微一颤:“这是……”
“正如你所见,这是大帝数月前用隐蔽之法传来的机密之事,上面写着如何用计谋联合四海反攻魔界之兵。”南海龙王微笑着。
看来聂沧海早有谋划。
傅幽蓝心生佩服,但信仍有疑虑:“我如今乃魔者之躯,南海龙王您如此信任我,真是我的荣幸。”
“呵呵!”南海龙王仰面大度而笑,捋了捋下巴苍白的胡须:“关于昔日女战士琼华的种种事迹,别处的神仙也许了解的不多,但身为水官大帝的部下,我们却是十分关心。你的坎坷经历,本王深表同情。如今你虽为魔者,但却是大帝唯一在人世间放心不下的女子。你能携带令牌前来南海龙宫找本王,就说明大帝十分信任于你,所以本王绝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傅姑娘若能加入我们四海,本王高兴还来不及!”
“龙王过奖,我已经不是昔日琼华,体内的功力十分微薄,恐怕难以担当大任。”傅幽蓝客气道。
“呵呵,傅姑娘你也太小看海水的力量了,水官大帝已经将一切事宜分配部署妥当。大帝那么懂运筹帷幄的人,他叫你来此,一定是希望本王能够保护你们。你们师徒二人就安心在此居住,享受片刻的安宁,届时四海联手攻打妖魔,你只需要保护好这位年轻姑娘既可。”龙王善面笑容仿佛春风。
裴思蓝亲切地鞠躬:“谢谢南海龙王爷爷的关心。”
“哈哈!小丫头真懂事,不愧是月神相中的弟子!”南海龙王赞许着。
片刻后,南海海龟丞相选来,将龙王招走。最后议事厅内,就剩下一双女子。
裴思蓝靠近案台,与师父一起对着密帛上的内容阅读起来。
“吾受命运垂怜,未死于魔君之手,但却未逃脱被转化成魔的厄运。但吾身为魔,却心系凡间,为天下芸芸受难众生而辗转难眠。如今堕魔八年,魔界将凡界蚕食鲸吞得快一干二净,欲将爪牙伸至大海,故而写此密帛通告四海,未四海之域出谋划策,以免海洋重蹈凡间复徹,再次轮回魔界奴役之地……”
后面长篇大论了很多。
她们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其完完整整的看完。
里面内容大抵可以分析为七八点,最重要的前三点:第一,四海应广泛招兵买马,训练海军抵御魔界突袭。第二,若有一方失守,其他三海不必惊慌,立刻密谋联合,做好抵御。第三,水官大帝在魔君身边尽力保全每一个沦陷的海域不至其子民身亡,若有良机必定会传密令,统一四海群攻魔界。
剩下的内容,则是军事上调兵遣将的需要注意的细节。
看完后,师徒二人豁然开朗,原本萦绕在心中盘扎郁结的疑惑,也瞬间烟消云散,她们对着白纸黑字密帛,意犹未尽地冗长一叹:“原来他早有预谋,难怪隐忍不说。”
是的,一切尽在水官大帝的掌握之中。
“师父,看来聂叔叔这八年也没少吃苦头。”裴思蓝眼眶含泪地怜惜。
虽然他们不在同一战线,各自拥着不同的御魔方式,但殊途同归,他们的目的却是同样的,那就是,消灭魔君。
傅幽蓝沉默,心头担忧,想为聂沧海出一份力,但看密帛上所写的如此井然有序,故而打消了帮助了念头,安安心心地呆着南海龙宫等待消失。
因为一旦编排好的计策,如果因为某人的好心而打乱,势必会功亏一篑。
这些日子,傅幽蓝哪儿也未去,带着裴思蓝坐在南海龙宫后华丽的水晶屋内,在贝壳软床上潜心打坐起来。
倒是裴思蓝心神不宁,担忧着海云生死,不能沉下心来修炼,时常会在南海龙宫闲逛打听。
但是南海龙宫与东海相隔甚远,所以里面鱼奴贝女们一听到有关东海之事,皆纷纷摇头,回应什么也不知道。
裴思蓝无计可施,只好暂作休息,坐在水晶屋冰凉清爽的屋顶,仰望着眼光闪烁的海面,发呆,等待。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三章绿旖仙音
数日后,东海被魔君侵占的消息终于随着无形的洋流飘至了南海。第一个发现危机消息的是防守在南海边疆的寄居蟹兵们,它们脑袋上长着的一双独特的触角,能够探析海水中每一粒物质所携带的信号。故而东海那批受了重伤的冷血水灵虾螯之兵的浅蓝色血液,随着洋流飘至南海,被蛰伏在边疆的寄居蟹兵们感知。
所以东海遇难的消息,随着传信的一名寄居蟹兵的脚印传遍了整个南海。
顿时南海龙宫各个角落开始充斥着紧张的气氛,那些鱼奴鲛侍无不面色紧张肃然。
南海龙王更是谨慎小心,即刻前往南海大营点将布兵,并将东海遇难的消息,让利于隐藏的变色章鱼兵送至西北两大海洋。
未过多时,南海龙王收到另一卷来至东海的密帛。
送密帛的海洋仙使,是海洋中极其稀少而难见的生物——燕子鱼。
燕子鱼因腹鳍的触须长如流苏,从侧面看像燕子翱翔,而且身材轻盈扁小,在海洋中能快速穿梭,不惧任何障碍,就算遇到逆流,它扁小身躯也能迎刃而上,仿佛徜徉在水波里的燕子。
南海龙王见了燕子鱼也都毕恭毕敬地接过密帛,深鞠一躬:“谢谢。”
“不客气。”燕子鱼微微摆尾,一个转腰,穿梭不见。
南海龙王打开密帛,凝眸而阅:“东海失守,却鲜少伤亡。魔君已将东海之兵尽数转化成魔,三日后朝北海进发,汝等速将三海一半兵力聚集北海,各留一半看守西南,以防魔君半路突袭。”
密帛一合,南海龙王立刻调遣拨兵,而后带着南海大半兵力,朝北海沸沸扬扬地进发,只留了一个口谕,让龙母与剩下兵将严看龙宫。
南海龙宫在南海龙母的指挥下,瞬间被自己的虾兵蟹将们包的里外十几层,水泄不通。
傅幽蓝通过海水传来的喧嚣之声,察觉龙宫外有巨大的动静,于是带着徒弟从水晶屋内走出,来至龙宫大殿外,向焦头烂额的南海龙母鞠躬行礼:“拜见南海龙母。”
南海龙母凝视片刻,想起夫君前些日子用膳时提及的女子,立刻将她扶起:“你就是水官大帝心爱的女子?”
傅幽蓝一怔,顿时无语。
南海龙母容颜端庄雅丽,薄施粉黛,大方一笑:“月神的转世你不必羞涩,你与水官大帝的传奇情爱在陆地上可能无人问津,但在偌大的海洋里,却是女子们津津乐道的闲暇之话。”
这么一说,傅幽蓝反倒脸红羞涩起来。
“呵呵,如今你虽为转世,样貌也有所变化,但是你骨子里依旧还是琼华,所以你不必跟我那么客气。”南海龙母乃大方,不拘小节。
两人简短地寒暄起来。
站在一旁的裴思蓝脸色却有些落寞,心中失落。原来师父前世就与聂叔叔有过情缘,怨不得父皇如此痴情,师父都一再推脱,不肯与他亲近。
“唉……这命中浮萍哪敌得过命中注定!”裴思蓝小声地怅然一叹,为自己逝去的父皇抱不平。
过了许久,傅幽蓝将裴思蓝往南海龙母身边轻轻一推。
“这是我徒儿,就交给你照顾了!”
闻言,南海龙母拉着裴思蓝纤软的手笑眯眯:“客气,你的徒儿就是水官大帝的徒儿,我自当好生照顾,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裴思蓝一愣,我怎么成了聂叔叔的徒儿了?
对了,师父刚才的话,是要离开吗?
裴思蓝望着师父,焦急而问:“师父,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东海一趟!”傅幽蓝回答。
“东海已被妖魔占领,那儿如此危险,师父去了恐怕凶多吉少!”裴思蓝惴惴不安。
“你放心,东海有水官大帝,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师父的,小女子你就随着我看守南海龙宫,不要到处乱跑!”南海龙母道。
“可是……”裴思蓝还想劝。
但傅幽蓝眼神坚定,心意已决:“思蓝,你放心,为师自有分寸,如果东海太过危险,我会立马归来!”
“好了好了,你担心水官大帝那是应该的,快去吧!”南海龙母轻轻推着傅幽蓝。
傅幽蓝感激望着她,然后化鱼转身朝层层包围的士兵外游弋而去。
浩瀚的大海,渺小的蓝鳞鱼,像沧海一粟,奋力地摆动鱼尾朝自己心中所想之人游去。
她不能放着聂沧海在群魔乱舞间独自应对,所以就算自己笨拙绵弱,她也要呆在他的附近,帮他做点什么。当然,她不会那么笨蛋,直接钻入妖魔中告诉聂沧海她来帮他,她会运用头脑,用自己有利的魔者之躯,潜伏在妖魔中间,按照聂沧海的方式,帮一点是一点。
所以,傅幽蓝抵达东海龙宫附近时,她并未横冲直闯进去,而是游至一个刚从龙宫出来没多久的铁甲男妖跟前,用自己施了魔咒的双眼,将对方迷惑。
被迷惑的铁甲男妖,神情痴呆,木讷地朝旁边随波招摇的海藻花丛中走去。
他身后有同僚在呼唤,他当做没听见,继续朝海藻花丛里面走。走至一处隐蔽的高大浓密的紫色海藻中,卸下身上的铁甲和衣服,然后拾起脚旁边一个大石头,朝自己脑门狠狠一砸。眼冒金星过后就是一片黑暗。
男妖轰然倒地,傅幽蓝立刻钻出海藻化身而出,走至男妖旁认真地观察他的体态与形貌,喃喃道:“原来是一只斑毛豺狼!”
言罢,傅幽蓝摇身一变,变成男妖的模样,拾起地上的衣服和铁甲穿戴整齐,然后将昏迷的男妖往紫色的海藻中一扔,施法让海藻像群蛇一样将他紧紧的包裹,不留一丝空隙。
彼时,东海龙宫金碧辉煌的殿堂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因为这些妖魔趁空闲之际,将东海龙王私藏的美酒玉酿从地窖里翻了出来,大肆庆祝首战告捷。有酒没有音乐显得太过单调,所以他们就将东海的舞女艺妓们从牢笼里抓出来,逼着她们挥洒彩衣,卖力献舞。
所以殿堂中央舞动的十二名身材婀娜的舞女们,皆手舞足蹈的极不情愿,脸上呈现着言语难以描绘的无尽悲伤。
但妖魔自顾自己尽兴,不理别人忧愁。所以舞女们低沉的气氛,一点也不影响不到他们饮酒作乐的心情。
而魔君更是一脸悠闲惬意地坐在夜明珠宝座上,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在高跷的大腿上和着琴瑟的节奏轻轻拍着,享受片刻的欢愉。
小的妖魔兵将们,则坐在一旁大喝特喝,醉醺醺后就上中央舞女里拔衣挑裙,纵情声色。
过了许久,这些凡俗之舞,普通音乐魔君已厌烦听腻。为了能够继续享乐,他将冷冽而充满城府的眸光,缓缓转至坐在一旁静静饮酒的白衣先知身上,漫不经心道:“本尊曾听闻魔宫内妖奴们私下窃语赞许,说先知弹琴奏乐恍若天外来仙,非常出色,堪称一绝。今日趁大家酒酣兴起,不如先知弹奏几曲,让大家享受一下神仙的待遇。”
先知听闻,立刻放下手中酒杯,躬身应允:“是,魔君大人!”
说罢,他拂袖朝斜对面墙壁处奏乐区走去,然后坐在一张结实的古琴台旁,将上面古琴命令旁边下人拿走,自己则变了一把精致美丽,通体透亮幽碧的古琴。
“这是何琴?”魔君有些好奇。
“这是上古仙琴之一,绿旖。”先知淡淡回答。
“绿旖……”魔君轻念咀嚼回味着,暗淡深沉眸光忽然一闪:“是不是数万年前闻名六界四海的上古仙子绿旖的琴?”
“正是!”
“好极,此琴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今日有幸听先知弹奏绿旖,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冷酷的魔君还算有些识货。
其他胸无点墨的妖魔并无欣赏之意,全像看猴把戏一样,扫了几眼绿旖之美后,继续一边闲聊,一边饮酒。
片刻后,温婉柔美的神仙之乐,承载着美妙的音符,像千丝万缕的银丝,从白衣先知白皙修长的之间缓缓飘逸而出。
魔君听了握杯之手情不自禁地停下,一脸沉醉地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美妙仙乐带来的如梦似幻的意境。而那些没有文化底蕴的妖魔,也都像着了魔一样,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闭眼沉醉。
他们听着绕梁仙音,脑海浮现出辽阔浩瀚的蓝色天空,在形色瑰丽的白云间和彩衣霓裳的仙女,追逐嬉闹,享受樱桃红唇带来的湿软之吻,与柔嫩雪肤温暖的贴抚轻撩。
一曲奏罢,妖魔不尽兴,抱着想和仙女翻云覆雨地心态,起哄着要先知继续弹奏。
先知亲和优雅,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乎,他成了宴会的背景,专门负责弹奏仙乐,供他们在幻想的仙国里肆意淫乱。
站在宫门边进来没多久的豺狼铁甲妖,闻乐后眼眶忽然垂泪,但好在身处海水,眼眶流出的泪水很快就被海水淹没,所以并未引起身旁其他妖兵的注意。所以他一直凝望着白衣先知,目光聚焦在那把精致美丽的绿旖琴上,低声轻轻一叹:“他竟然找回了绿旖。”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四章假冒狼将
是的,被傅幽蓝遗忘在魔界一角的绿旖琴,聂沧海又重新获得。
这把充满传奇故事的上古之琴,以它独特而神奇的方式再一次回到主人的身边。
那是聂沧海刚化魔没多久,信赖他的魔君为了让他迅速了解下三界的环境以及发展史,所以派他前往废弃的旧魔宫处,用法力去探知和感受隐藏在建筑里的回忆,从而了解历史沉积下来的前人旧事。
那天,聂沧海独自来到残垣断壁的旧魔宫,站在破洞漏瓦青苔斑驳的大殿内,听到一阵婉转绕耳的琴音,从后方院落低低迷迷若隐若现地传来。
虽然是从未听过的乐曲,但琴音所发出的峥综之音,却是充满了熟悉感觉。
聂沧海白衣翩然,朝低迷琴音追去,在旧魔宫爬满青苔藤蔓的阴暗角落里,发现一只半透明成灰色状的女子鬼魂,正席地而坐,灰手纤纤地撩拨着膝上碧绿之琴。
他不想惊扰,所以站在远处,安静地等待女鬼魂弹完整首曲子,才缓缓走过去。
那女鬼魂却被聂沧海身上散发的强烈魔息所惊吓,瞬间化灰随清风飘得不知去向。
随后,聂沧海获得绿旖,将它沾染灰迹的修长身躯,用自己娟帕轻擦拭干净后,装进雪白的乾坤广袖里。
所以,今天此刻,在东海龙宫。这群粗俗且没有半点文化礼貌的妖魔,才会听到如此萦耳如梦的美妙仙音。
站在门边的豺狼妖轻轻一叹:“不愧是绿旖!”
“怎么你一个大老粗还懂音律?”门边另外一个虎背熊腰的妖怪端着碗,呲牙咧嘴道。
豺狼妖立刻回过神来,收敛自己女人的气息,抬头挺胸,双腿开叉地站立,讪笑:“我只是觉得先知所弹的乐曲美妙至极,所以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下。”
“哈哈,你是不是听着这美妙的仙乐,也和我一样想起了天上的仙子女神,抱着不停的亲!”虎背熊腰怪粗俗的玩笑着,将自己粗壮的胳膊肘往豺狼妖的肩上一顶:“来,兄弟!喝酒!这东海龙王私藏的酒,比先知所弹的美妙琴音要号上千万倍。给!”
说着,一碗颜色粉淡的清冽美酒被硬生生递至了豺狼妖的面前。
豺狼妖抬手推究:“我今天肚子不好受,就不喝了!”
“兄弟,我发现你今天有些异常,你打刚才进门,走路举止像个娘儿们。只懂得打打杀杀的你竟然赞叹音律的美妙,现在我给龙宫美酒你喝,你又借故推脱。以前只要有美酒端在你面前,就算是身体抱恙爬起来床,也抱着照喝不误啊!”虎背熊腰怪精锐的双眸,放射着困惑的光芒。
豺狼妖一怔,心下暗忖,不好,自己变身的豺狼怪竟然是一个酒鬼,这下要是推脱不喝,岂不是要暴露身份?
“兄弟!你若还是以前的你,你就给我赶紧喝!”虎背熊腰怪催促。
站在一旁的其他妖将也跟着起哄:“是啊,来东海之前你不就抱怨日后可能没有酒喝,如今东海龙王私藏的美酒仙酿端到你面前了,你竟然不喝?过了今天,明天可就没有了啊,因为几十坛酒已经喝去了一大半!”
“……”
“兄弟!快喝!免得日后你又抱怨没有酒喝!”虎背熊腰怪说罢,端着酒就往豺狼妖的嘴里灌。
这下子不喝都不成。
傅幽蓝为了不暴露身份,用自己毛茸茸的灰黄色爪子端过酒杯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一碗下肚,豺狼怪自己叫嚣起来:“我还要连饮三大碗!”
不就是喝酒,只要身边的魔将们不产生怀疑,就算喝的昏天黑地都可以,反正醉到极致就是昏睡。昏睡过去,这群妖魔也就不会相对他再使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豺狼妖越喝越凶猛,最后酩酊大醉,灰黄的脸仿佛一枚熟透发亮的红苹果。他歪歪倒倒地倚靠在门边,端着刚被人盛满酒的酒杯,不顾众人拉扯,踉踉跄跄地朝墙角边认真奏乐的白衣先知走去。
“兄弟!不能冒犯先知!快回门边!”虎背熊腰怪还算义气,不停地拉扯喝醉的豺狼怪。
其他妖怪皆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投来嘲讽不屑的眼神。
而喝醉的豺狼怪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此刻行为,一切任由糊涂的头脑控制。他一把推开虎背熊腰怪,然后将手中撒了一半酒水的碗,一口灌尽,然后弯腰垂头痴痴地凝视白衣先知的轮廓俊美的侧脸,胡言乱语:“聂……哦不,先知,这把琴你是从何而来?”
先知继续弹奏,不舍得将妙音停歇,漫不经心回答:“当然是上古仙人遗留下来,有缘被我得到了而已。”
“先知,你不必回答,他醉的厉害,我这就将他拉走,不打扰你弹琴!”虎背熊腰怪再一次拉着豺狼妖胳膊,往后拽。
豺狼妖将胳膊一挥,手中的酒碗忽然脱落,正巧砸在绿旖琴上。
“嗡——!”
绿旖发出一声愤慨的尖锐之音,惊的魔君愤怒不悦,面孔一冷,厉眸朝仪态尽失的豺狼怪这边往来。
豺狼怪醉的不知人世,完全不理会魔君的愤怒,继续张着冲满酒味儿的臭嘴继续说些什么。
但先知冷冽清澈的眸子像一汪冲满故事的清潭,盯着豺狼怪,使他完全沦陷在清潭中,忘了讲话。
短短数秒的时间,二人相互凝视,仿佛万籁俱静。
先知透过豺狼怪的身形看到了一个面色通红的傅幽蓝。是她,这只不懂礼数的妖怪竟然是她变的。
她化身来此做什么?
先知清眸一沉,脸上划过一丝浅淡不易让人察觉的忧愁。
然后,先知趁魔君还未勃然大怒下达杀令前,故作愤怒地拍案而起,对着豺狼怪大声厉斥:“大胆豺狼将军!我在此为魔君弹奏怡情,你竟然借酒醉发疯来此捣乱,简直目中无人!来人,将他给我关押起来!”
“无须关押那么麻烦,直接处死!”魔君冷冽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带着寒冷传来。
豺狼怪浑身一抖,这才意识到自己铸了大错,但他乃傅幽蓝化身,所以未有及时磕头认罪。
魔君看在眼里十分不满,眉头皱成麻花,挥掌击来一道乌黑的寒光,被先知纤尘不染的白袖抵挡住。
“魔君息怒,小的兄弟喜欢酒后乱来,请看在他无知愚蠢的份上,给他一个重新悔过的机会,我一定会将他关在牢笼你以一百八十铁鞭好好教训!”虎背熊腰怪扣头哀求,谁叫这个醉鬼和自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呢!
魔君面色沉然,像一块北极寒冰,骇得宝座下群妖皆愣,不敢大声喘气。
唯独先知一脸淡然,冷静如故,拱手抱拳恭敬道:“魔君大人,何必为了这种不起眼的小喽啰扫了我们的雅兴,快叫他们将这只不识大体的豺狼妖将关押监禁起来!”
魔君一听,脸色有些许缓和。为了身份,他将眸光缓缓移至绿旖琴的身上:“继续。”
于是,歌舞升平重新点燃,仙音绕梁地环绕在东海龙宫。
那被拖走的豺狼妖,被关押在一个漆黑的小屋里,口吐酸腐的酒气,昏昏沉沉,倚靠在冰冷的黑墙上,漠然地望着眼前不见五指的浓黑,静静地等待一百八十铁鞭的伺候。
过了许久,小黑屋的门吱呀而开,穿射进来一缕幽蓝的光线。
“兄弟,醒醒!是我!”走进来的是虎背熊腰怪。
豺狼妖酒意未渐,垂着头看着眼前的迷离:“怎么又是你?”
“什么叫又?我可是好心来看你的,你真是喝醉了酒,连天王老子都不顾。早知道你会惹出今天这么大的祸,我之前就不该逼你灌酒。”虎背熊腰怪自责着。
“呵呵,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给我一百八十铁鞭吧!”豺狼妖迫不及待道。
“唉!兄弟,我已经掏出传家宝帮你把一百八十铁鞭给免了,待会儿你只需要忍受十下铁鞭,然后虚张声势地哭天抢地叫唤应付应付既可。”
“哦?那叫他们快点!”豺狼妖发着酒疯,叫嚣着。
虎背熊腰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捶手叹气:“你这酒鬼,什么时候能控制自己就好了!”说罢,他朝门外走去。
临门之际,屋内传来豺狼妖一句简短的谢谢。
但这样,虎背熊腰怪已然十分满足。
身为患难与共的兄弟,能帮对方化险为夷,哪怕失去贵重的传家宝也是值得的。
坐在小黑屋里的豺狼妖,心中充满感激,但是他的真身是傅幽蓝,所以她并未将感激表达出来,而是冷漠地望着对方离去。
虎背熊腰怪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有手执钢铁长鞭的河鱼妖迎面走了过来。
他们二人在门外互相招呼一番后,河鱼妖开门而入,扬手就是狠狠一鞭,啪声震耳地打在豺狼妖的背脊上。
“啊!”豺狼妖惨痛而呼,疼的几乎撕心裂肺。
河鱼妖冷哼:“虽然一百八十鞭缩减成十鞭,但其疼痛却是一鞭顶过十八鞭!你最好给我坚强一点,待会儿抽死了,你那好兄弟还得找我讨要传家宝呢!”
说罢,河鱼妖咬牙挥手又是一鞭!
打得豺狼妖后背皮开肉绽!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五章兄弟情深
“啊!”这一声惨叫,豺狼妖呼得更是麻耳震心,分贝极高。
就连走了很远的虎背熊腰怪听得都十分清楚,觉得这不是虚张声势的叫唤,而是真的撕心裂肺的痛呼。于是他立刻转身拔腿朝小黑屋跑去,夺门而开,望着角落半死不活的兄弟,于是对着扬鞭之怪厉斥:“河鱼妖!你拿了我的好处,就得下手轻软!你若是把我兄弟打出个三长两短,我的传家宝你就给我还来。”
妖怪大多贪财,河鱼妖一听,放下扬起的鞭子,嬉皮笑脸起来:“我已经听你的将一百八十鞭子缩为十八鞭子,若是还要我打轻,那岂不是为难我?若是魔君大人交代的任务,我没好好完成,那我岂不是也要领罚?”
“哼,少扯鬼话,一百八十鞭子都成缩成十八鞭,你还有什么干不出,快点打完最后十六鞭,给我滚!”虎背熊腰怪叉腰呲牙。
“你……你这不是为难老弟我吗?”河鱼妖迟迟不肯挥鞭,就是想再从对方身上捞些好处,因为这种不起眼的惩罚,没有人会注意。
就算有人注意,也懒得告状。
妖魔的世界就是这么散漫杂乱,没有规章制度,只有利益获取。
虎背熊腰怪已经看出河鱼妖狡猾的心思,于是将自己身上所有衣兜都掏了一遍,耸了耸肩:“钱我是没有了,坚硬的拳头倒是有一双,你要不要?”说罢,他一拳朝河鱼妖的正脸冲去。
“别,别,我不要,我这就挥完这十六鞭子走人!”河鱼妖求饶着。
“啪啪啪……”十六声清脆虚哑的鞭音飞快的响完。
打在豺狼妖身上犹如挠痒,没有一点感觉。
河鱼妖一边收起鞭子一边转头望着身后妖怪,强颜欢笑:“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可还满意。”
“满意!快滚!”
河鱼妖骇得提裙就跑。
虎背熊腰怪望了一眼角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合门而去。
独自瘫躺在黑暗里的豺狼妖,化身变会傅幽蓝,她咬着嘴唇,伸手去轻触自己的后背,那皮开肉绽的鞭痕,灼疼的她几乎哀叫。但是她强忍了下来,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角度,侧躺着身躯,尽量不让伤痛处被压着。
她体内浑厚的酒劲还未消,所以头脑昏沉地渐渐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后背鞭痕处猛然一疼,傅幽蓝痛苦地呻吟着,从梦中醒来。
“嘘,别动!”聂沧海的声音在漆黑中温柔响起。
“是你!沧海!”傅幽激动地牙齿颤抖,望着面前黑暗,却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自己后背正在发暖发麻,不再那么疼痛。
“是的,是我。”
“你终于承认了!”傅幽蓝欲伸手去触摸近在咫尺,却看不见轮廓的沧海。
“不要乱动,我在给你疗伤!”聂沧海轻斥,但声音却是温柔挤软。
傅幽蓝乖乖地趴着一动不动,但她的嘴却开合地说个不停,因为她心中积攒了太多话要告诉他。
黑暗让人觉得安心可靠,不会有人打扰,故而傅幽蓝滔滔不绝起来。
“沧海,这么多年你独自一人呆在魔君身边,想必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我现在也明白你为何假装不认识我和裴思蓝,因为你不想我们卷入魔界纷争之中。但是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想念逝去的你们,每一分每一秒都难过至极。尤其是你,更是我心头一个难以言喻地遗憾。现在看到你还活着,我的灰暗悲伤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不会打扰你的计划,请允许我化成妖怪默默地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
“不,你应该回到南海龙宫,照顾裴思蓝。”
“我是不会走的。裴思蓝已经长大成人,修为也小有所成,自己能够抵御一些危难,更何况还有南海龙母照顾,她不会有事的。我更加担心的是你,魔君冷酷无情,你若是稍有行差踏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用担心,这些年我已安然度过,习惯魔君的善变冷酷,所以你不必牵肠挂肚,赶紧带着裴思蓝寻找一处无人打搅的地方,好好过日子。至于海云那边,请你放心,他现在没关押在看管处,没有任何伤势,届时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
“……”
聂沧海语气有些凉薄,刻意将傅幽蓝的好意拒之千里。
傅幽蓝不是那么容易反悔的,所以她不会轻易妥协。
“我是不会走的,我受不了日思夜想,却见不到人的痛苦。”
“你必须离开!刚才你醉酒发疯,若不是豺狼将军命好,有一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袒护,否则你已经化成泡沫飘荡于这片东海。”
傅幽蓝羞愧:“我下次一定注意。”
“我不会再让你有下次,治疗好你的伤,我就带你离开,然后让南海龙母给你和裴思蓝寻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让你们无忧无虑地渡过此生。”
“你的意思是,要再一次离开我们?永远不见面?”
聂沧海一怔,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是的,我生命的使命是为了除魔卫道而生,就算天界众神放弃了凡界,我也不会放弃。所以魔君一日不除,人间一日不得安宁,我便永远不离开魔界。你们师徒二人,就不要再趟这淌浑水,找一处世外之地,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口口声声让她们离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傅幽蓝听了就心碎痛苦,于是忍后背所传来的疼,伸出双手拉着聂沧海的衣袖哀求道:“你的这些话说给裴思蓝或是别人听或许还有些用处,但我听了却心痛万分,因为我的安身立命之处,就是你!”
是你!
聂沧海一怔,没想到傅幽蓝会说出如此感动心扉的话。
他有些不忍,但理智很快就让他清醒:“你错了,我这里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你们必须离开。”
“不,沧海,你才错了!你一直秉持替天行道,为苍生着想的念头,忽略了爱真正的意义。爱不是相隔天涯海角的安全,而是携手并肩的患难与共!那徜徉湖中的鸳鸯,不都是出双入对,患难不分。如果你让我离开你,我是断然做不到的!”
因为她的爱情没有那么伟大,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投奔危险,她做不到自己逃奔千里之外,独自享受安全。
聂沧海亦是固执的,在他的生命中,爱情与苍生一样总要,都不能马虎对待。但与此同时他也是心软的,不想看到心爱女子伤心,于是他保持沉默,专心施法给她的和后背疗伤。
顿时,傅幽蓝也沉默下来,安安静静地享受聂沧海掌心传来的温热。
过了许久,傅幽蓝后背两处剌骨的鞭挞之痕渐渐消退,疼痛的感觉也荡然无存。她轻松自如地从冰凉地上坐起,用发着幽碧之光的夜视眼静静地凝视聂沧海。
聂沧海俊颜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点冷漠与生疏。这是他身上得魔息说赋予他的一丝冷酷,与绝情。但好在他心志强大,能够控制住内心的魔念。
“好了,我送你回南海龙宫。”聂沧海温柔地伸出右手。
傅幽蓝轻轻一推,变回豺狼怪的模样,将他的手狠狠一推:“我是不会走的。”
聂沧海脸色浮现一丝无奈,怎么说来说去,最后她还是这么固执。于是他不客气地伸手去拉她。
豺狼妖发力将自己往后怼,令聂沧海拉也拉不动。
“沧海,我是自由的吗?”
“是的。”
“既然如此,我的选择,你无须干涉!”
“……”
诡辩!
聂沧海无奈,苦笑地松开手:“好,我给你自由,也请你给我保重自己。如果你东海遭遇不测,我也不会独活!”
这是一句爱的警告。
傅幽蓝听了心里温暖至极。
聂沧海无计可施,却又不忍狠心。
忽然小黑屋门外传来两个妖魔交谈的声音。
“我刚才明明看到先知身影飘至这边的,为何找了半天也没见到?”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先知会来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绝对没错,魔界穿白衣的人少之又少,先知的模样更是俊美无双,怎么可能看错!”
“那我们再找找吧!”
小黑屋内,豺狼妖立刻推着聂沧海:“先知,你快走吧,肯定又是魔君找你。”
聂沧海深情地凝望一眼后,转身消失于黑暗。
豺狼妖亦是不舍地立在黑暗中许久,才收起夜视眼,缓缓坠身坐在地上,抱着孤独昏昏睡去。
此刻东海龙宫大殿已经宴会散场,空无一人。先知雪白如魅,飘过层层殿堂与长廊来至龙宫后方的龙王寝宫,在一间梁高门宽的门前站立轻叩。
然后寝宫大门自动轻敞,里面一股难闻的浓黑乌烟像洪水一样喷泄出来,将白衣先知全身淹没。
先知却神情平静,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恭敬礼貌地迈腿,朝屋内走去。
“先知,宴会散场后你去了哪里?本尊刚才服用了东海龙王收藏的灵丹妙药,然后运功修炼,很快又将功力又提升了一层,但此刻体内气血还有些紊乱不平息,你快来给本尊看看。”魔君的声音从乌黑的海水中传来。
先知听命,面色闪过一丝忧郁,缓缓朝里面床铺走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六章善变莫测
魔君功力又上一层,这表明他深厚的修为离天帝西王母不远,而能与之匹敌的人也许只有天界西方佛域那些屈指可数的大罗神仙。
九重天界的所有神仙对于此刻魔君来说,都是喽啰蚂蚁,不值一提。
先知临近床榻时,屋内乌黑的海水已经淡化得可以看到物体的形态。
魔君深沉冷桀的双眸像一对,透过淡黑的海水透射而来:“先知蹙眉忧郁,难道不希望本尊功力更上一层楼?”
“不,魔君大人误解。我担忧您功力提升过快,给自己身体留下隐患。”
“哼!本尊身体强壮不催,怎么可能有隐患。”魔君缓缓卷起手臂,伸出死灰色的手臂,给先知号脉。
片刻后,先知眉头舒展,将其袖子抚平:“看来是我多虑了,魔君大人身体不仅不会有丝毫隐患,而且比以前更加强壮,修为浑厚得犹如天之鲲鹏,不容小觑。”
“看来,收服四海时间提前了不少。本尊对这充满腥味咸涩的海水已经厌恶至极!”魔君狞唇嫌弃。
“既然魔君功力大增,我们实力又增强了不少,不如让妖魔今夜休息一夜,明日就朝北海进发!”聂沧海道。
“北海。”魔君轻念着,沉吟了片刻,忽然注意一改:“既可通知下去,明天朝南海进发!”
什么?南海?
分明之前召集妖魔商议的决定是,北海!
魔君如此变化多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先知克制内心的愤怒,神情淡泊如水,点头应允:“是!无论哪一片海域,总是要收服的。唯一的不同,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嗯。快去通知那些妖将水兵,特别是已经被转化的东海之兵,本尊要看一场东海与南海互相残杀的美妙盛宴!”魔君轻轻拂手,示意先知退下,他还要继续打坐调息,让自己体内刚刚增加的功力臣服安宁下来。
先知退去,抱着惴惴不安地心情来至妖兵统领的屋内,将方才魔君的决定告知了一遍。
那统领虽然不满决议的突变,但既然是魔君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抗,只好麻烦部下一队一队的传令下去。
渐渐的,海水灰沉如黑色夜幕。
海中散布的珍珠与珊瑚,就像繁星一样,光芒点点,熠熠生辉。
东海终于恢复了宁静,妖魔水兵们在东海龙宫附近东倒西歪地昏睡过去。
唯独先知一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缓缓起身推门而出,来至一处人烟稀少的海藻花园,坐在比石墩还巨大的扇形贝壳上,昂望着海面,看到一枚倒影弯曲的月亮,眼角流下清冽的悲伤。
他隐藏真实的自己,蛰伏在魔君身旁,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魔君善变的能力比天上的风云还要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之前他密传给南海的密帛上面写着魔界之军下一个共占点是北海!
想必此刻,南海龙王已经聚集三海大量兵力在北海驻扎。
明日进发南海,南海必定会失守,到时密帛之事定会被聪慧敏锐的妖将们发现。
现在,他还如何是好。
先知一筹莫展,心情犹如万只蚂蚁在抓挠。但还得极力克制心中的负面情绪,不让它们侵吞自己半点善良的灵魂。
痛苦的时候,时间看似很慢,却过的飞快,一个沉思,一个垂头,黑色的海水就被第一缕阳光的穿透而变成美丽的淡蓝。
先知抬起沉重的头,迷茫地望着眼前茫茫淡水,觉得这六界凡是通了灵性懂得修炼的生灵,都不及眼前记忆只有三秒的普通鱼儿。它们虽然没有欢愉,但也没有烦恼,更没有折磨人的悲伤,所以它们酣畅的游弋,比仙凡魔还要惬意。
若有机会,愿自己来世能做一尾无忧无虑的鱼儿,即使生老病死,也不会感到太过痛苦。
片刻后,沉睡在东海龙宫附近的妖魔士兵们,纷纷苏醒。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他们整装出发的时刻,所以一起身,他们就立刻编排队伍。
而东海龙宫后方的小黑屋,锁头已经被人打开。虎背熊腰怪来寻自己兄弟豺狼妖,却扑了个空。他站在小黑屋旁,困惑:“这个臭小子,酒醒了也不规矩,竟然自己开锁出来,想必是已经归队了!”
于是他放心地转身而去。
匆匆走至半路,豺狼妖带着满身海藻从旁边杀出,抓着虎背熊腰怪的胳膊惨呼道:“兄弟!恨死我了,昨日酒宴,我出去大殿准备方便,随之一个蓝色小鱼对我施咒,将我迷惑之海藻丛中,用该死的海藻将我捆绑起来,我这才好不容易挣脱海藻,前来找你。”
虎背熊腰怪一愣,觉得事有蹊跷。
他的兄弟明明昨日醉酒犯事被关押在小黑屋,怎么此刻却像个张牙舞爪的疯子般,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虎背熊腰怪不敢掉以轻心,凝眸端睨了许久,抓着对方的手厉声询问:“你怎么能证明你是我兄弟,而不是别人冒充的?”
“十九年前我与你在魔界鬼山上一同受地头蛇凌辱,最后我们一同打败地头蛇,结拜兄弟之情,相互扶持到今日。而且我知道你的生辰之日,你曾经暗恋加喜欢的女妖们的名字我统统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屁股上有两块荔枝形状的大疤,是被不可一世的凤娘子用三味真火烧汤儿成的……”
“停停,这种丑事莫要说的如此大声,你这唯恐天下不知的性子,一点没变。你果真是我的兄弟!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虎背熊腰怪诧异。
“我刚才不是说了,被一个蓝色小鱼给施法蛊惑了心志,所以被这该死烂臭的海藻缠成了虫茧!”豺狼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身上粘人的海藻:“对了,那臭鱼变成我的模样,有没有胡作非为?”
“哈哈哈!那臭鱼变成你的模样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不知死活地调戏先知,被魔界惩戒,差点没要了自己的小命!”虎背熊腰怪捧腹大笑着,片刻后忽然笑容一收,大脸上浮出悔恨之色:“我真傻!那竟然看不出来兄弟你是被那臭鱼幻化,早知道我就不该拿自己的传家宝给那河鱼妖求情,让他被一百八十大鞭子活活抽死才对!”
“什么!你拿自己的传家宝收买河鱼妖!”豺狼怪目瞪口呆。
“是呀!我的传家宝啊!那臭鱼最后只挨了两鞭子,剩下的十六鞭子更抚摸一样不痛不痒!我真是愚蠢之极!”虎背熊腰怪悔恨至极。
豺狼怪立刻拔除身上的海藻,拍了拍自己的褴褛的衣服,拉着虎背熊腰怪朝东海龙宫前殿走去:“走,我们先去像将军揭发那只臭鱼,然后再找河鱼妖把你的传家宝要回来!”
于是两妖气匆匆地快步走去,来至东海龙宫外寻着顶头的上司告知了事情的经过后,他们的上司跑至先知那里又将事情重复了一遍。
先知望着眼前排队整齐的大批妖兵,无心考究此事的真伪,况且他心思细腻如尘,已经知道那假豺狼妖根本不是臭鱼所为,是傅幽蓝所为,他就更加不想去追究,于是他挥了挥手,打发道:“东海被妖魔侵占,那些修为浅薄的鱼儿对妖魔心中充满仇恨,所以施蛊化作豺狼妖的模样,来我军捣乱也是正常的。只要没有弄出很大的差错,就不要再去理会,当务之急是要整顿军队,朝南海进发。”
“先知说得对!事情分轻重,当务之急是整队进发南海!”那管事的妖将认同地抱拳离开。
先知心中暗松一口气,但却多了一个担忧,那就是傅幽蓝如今会在何处?
片刻后,魔君从东海龙宫大殿高耸地玄门踏劲浪飞出,他尊贵肃然的面容,就像从天而降的天帝,带着万丈乌黑的威严稳稳地降落在先知身旁。
“东海之兵可妥当?”魔君深渊之眸仿佛黑洞,凝望着前方。
先知挥手朝远处左端的一阵庞大的军队指着:“魔君大人,那些就是东海之兵,包括东海龙王的家眷亲属,一共五十万海军,助我们攻打南海搓搓有余!”
“哈哈!”魔君狂放一笑,笑声震浪喧嚣:“很好!有了这五十万东海之兵,我们自己的妖魔之兵也许轮不到出场,就已经拿下了南海!”
“话虽如此,但亦不可掉以轻心。”先知提醒着。
“先知不必担忧,就算南海有其他二海联合相助,我们也能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毕竟本尊魔力又高了一层,完全可以以自身之力抵挡半个南海!”
“恭喜魔君,魔君洪威齐天!”先知抱拳一礼,以示衷心。
那些妖魔海兵看见了,也都纷纷放下手中兵器,跪地朝魔君磕头参拜起来。
“魔君洪威齐天!”是声音犹如起伏的浪潮,从左到右一个方阵皆着一个方阵齐呼。
这种被万人敬仰的感觉,魔君早已体会乏腻,十分熟练自然举起双臂,高声下令道:“免礼,大家都起来,半个时辰后,准备朝南海进发!”
“南海!南海!”八十万大军齐声高呼,巨大的声波掀的海水动荡起伏,充满肃杀之气。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七章四海连心
八十万混杂的大军,以被魔化的东海之兵为冲锋之军,浩浩荡荡的快速朝南海挺进。
而没有人气的东海龙宫忽然成了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伫立在深蓝中沧桑地遥望着龙族离开的方向。
为了加快军队前进的进度,魔君运施魔力缩海成寸,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将十天的行程全部游完。
海水灰朦时,妖魔之兵正好抵达南海的边界。
那些蛰伏在海土珊瑚丛海藻群中的寄居蟹们,看见边疆有浩荡之军碾压过来,一部分留下勘察,一部分则立刻横走奔行,朝南海龙宫爬去。
然,魔君想突袭,绝不会让寄居蟹们赶回去报信,所以他高高地站在海水中,朝脚下八十万大军高声下令:“杀!给我寸草不留!”
大军听命,挥着兵器群起而攻,首冲而出的是被魔化了的东海之军,他们的灵魂与心智被魔念缠束吞噬,所以比妖魔更加冷酷无情,见到物体就是一顿挥砍乱杀,将海水搅得泥沙混沌,尸体遍野,千里之蓝充满血腥。
但也有侥幸逃脱的寄居蟹小兵躲过一劫,带着死亡的消息朝南海龙宫飞快游去。
妖魔有东海之军打头阵,故而他们在后方轻松了许多。
魔君更是坐在大军后方舒适的夜明珠宝座上,神情慵懒而迷离地望着前方由深蓝变成深红的海水,勾唇而笑,十分满意。
片刻后,后方海水有散碎的贝壳与尸块飘来,与淡红的血腥,像随波逐流的浮萍荡漾八方。
身置淡红海水中的白衣先知,眸中隐隐泛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先知,你好像不是很高兴?”魔君俯视着坐下玉树临风的男子。
“魔君大人多虑,我只是对这腥的海水感到不适罢了。”先知每次都能对答如流,不露出丝毫破绽。
“先知说的极是,士兵们毫无章法的胡打乱砍,确实让海水浑浊不堪,阻挡了大片视线。”魔君缓缓将身躯侧斜,朝身边盔甲魔将下令:“朝前进发,加快杀速!”
于是乎原本散漫悠闲的妖兵魔将们,立刻挥刀长驱,加入魔化的东海海军中,见物又砍又杀,很快就将南海边境的海洋生灵绞杀得一干二净!
先知站在后方,凝望着一切,心中燃气熊熊怒火,恨不能一个滔天巨浪将这些没有人性的妖魔统统拍死!
然而授予魔君的控制,先知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压抑着心情看着眼前的战役,静静而立。
由于先前密帛密谋在北海扎兵,南海所剩兵力不到四层,故而妖魔挺近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速。
“哈哈哈!偌大的南海竟然还不及东海!看来四海归一指日可待!”魔君凌驾在万妖之上,洋洋得意而笑。
先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几乎和这满身浑浊的深红海水差不多。
他在沉思。我到底是要在此继续坐以待毙,还是奔出妖魔之兵,与南海海兵联手?
如果南海一旦失守,南海剩下的海兵就会被魔君魔化然后据为己用,到时妖魔之兵越来越强大,三海联手将不再会是妖魔的对手!
但是如果他跳脱出来叛变,魔君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之后三海群龙无首,兵荒马乱,变成一盘散沙,还是会被妖魔大军吞噬。
此刻无论怎么做,都已经无事于补。
先知只想将死伤降低到最小。
过了许久,他在心中下了一个不好的决定,于是飘身游至夜明珠宝座旁,欲劝魔君减慢进攻之速。
当先知正准备开口时,忽听前方交打如烟的战场上传来喧天震地的呼喊。
“杀呀!让这些妖魔永远也走不出南海!”
“南海的今天,就是这群妖魔的忌日!”
“我愿堵上自己世世代代的性命来保证,一定让这群该死的妖魔死的体无完肤!”
什么情况?
魔君浓眉一蹙,拍案而起,立着欣长挺拔的身躯,怒视前方滚滚而来的大批海兵,震惊:“南海竟然藏着这么多海军?”
闻言,先知转头望去,看了目瞪口呆!
三海之军竟然没有前往北海,而是驻扎在南海!
太不可意思了!
密帛上明明重点写着北海,他们怎么会就在南海!
看着大批从南海龙宫游来的千军万马,以压倒性的气势攻杀而来,先知阴郁的脸上渐渐浮起久违的笑容。
妖魔之兵被攻的措不及防,嚣张的气焰瞬间减弱。
魔君冷眸一凝,望着冲锋陷阵的魔化东海之兵,厉斥:“他们反了!竟然打本尊之兵!”
是的,东海之兵反了。他们见到南海之兵,立刻与妖魔倒戈像个,转过来斩杀妖魔。
他们不是已经被魔化了?怎么会突然临阵倒戈?
魔君困惑,灵敏的脑海忽然闪过答案,于是立将狰狞的眸光射向身边白衣男子:“先知?是你!”
先知表情淡然,不语。
“聂沧海!你根本就没有被魔化!而且那些东海之兵也未被魔化!”魔君气急败坏,魁梧之躯飞下夜明珠宝座,一把狠狠地揪住白衣先知的衣领。
先知沉默片刻,觉得事已至此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于是轻轻点头:“是的,魔君大人,你终于发现了!”
“哼!”魔君勃然大怒,扬手用力一挥,将先知,不,是聂沧海狠狠地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鸿坑!
聂沧海背脊被震碎,喷出一口鲜血,吐在魔君的脸上。
魔君不想用死亡来便宜聂沧海,于是又将他从鸿坑里拉出来,举起:“告诉本尊,你们是怎么逃过魔化的?”
聂沧海口中溢血不止,体内五脏六腑更是疼痛难忍,哪里还说得出话。
魔君为了得到答案,不惜施展魔力帮聂沧海将伤势治愈。
“快说!”
身躯瞬间恢的聂沧海终于开口:“仙与魔就在一念之间,你可以瞬间将他们化魔,我亦可以将他们瞬间化仙。”
“狗屁!告诉我真正的办法!”魔君抓着他的身躯狠狠一抖。
聂沧海被抖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他绝不会将办法告知眼前的魔头,所以他死咬牙关道:“魔君太小看我们神仙界,你会运筹帷幄,难道我们就不会未雨绸缪?”
“哼!”魔君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愤怒得将聂沧海往地上狠狠的又是一砸。
但这一次,地面没有大坑。
因为聂沧海在离地面还有一寸距离时,被一双纤细的淡紫色臂膀揽了过来,飞向一边。
“是你?该死的女人!竟然没有死!”魔君望着白衣身边的紫衣怒骂,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哈哈哈!谁叫我是下三界的祸害呢!不活千年怎么对得起老天爷?”紫衣飘然,自嘲自乐道。
“小蓝,你……”聂沧海不可思议地望着傅幽蓝。
“我怎么了?我是不是是出现的很及时?”傅幽蓝傻笑着。
“嗯!”聂沧海轻轻点头。
“因为我在小黑屋睡觉时无意中听见外面妖魔抱怨魔君改变方针,不打北海而是要先提前进攻南海,所以我就立刻前往北海通风报信,让西南北三大龙王立刻带兵赶回南海!”
“时间这么短,如何做得到?”
“因为北海龙王请来了一个大神!”
“谁?”
“女娲!哎呦!”傅幽蓝胳膊一疼,咧嘴皱脸,甩了甩:“为了揽住你不跌在地上,我这胳膊恐怕要费了!”
聂沧海感激地扶着她,施法运行海水化出一座美丽的透明蓝步辇,将她放在里面,叮嘱道:“这里有我既可,快回南海龙宫好生修养!”
最后宠溺的温柔一笑,看得魔君雷霆大怒,张嘴吐出无数根乌烟如箭般朝这对苦命鸳鸯射去。
聂沧海面目淡定,随手拈来一片巨大的海水,化成坚固的蓝色高墙,挡在面前,使得无数乌箭像撞墙的苍蝇一样纷纷跌落最后化雾消失。
随后,聂沧海又施法掀浪,让傅幽蓝的蓝水步辇快速朝南海龙宫飞去。
蓝水步辇虽为海水化成,但是被聂沧海施过法,所以坚韧无比刀枪不入,即使有妖魔挥刀砍来也会被弹出去,所以傅幽蓝十分顺利地穿过漫天厮杀的激烈战场,沿着漫长的南海之途,朝南海龙宫而去。
看到步辇消失在战场的尽头,聂沧海则安下心里专心对敌。
他不卑不亢地凝望着眼前怒焰三丈的魔君,挥臂施法,优雅地从血蓝的海水中抽出通体红光的彤云剑!
魔君以为他会拔出什么上古神器来应对,没想到是一只发着红光的破剑。于是挑眉冷面讥讽:“你以为一只破剑就能打败本尊?”说罢,魔君黑衫一飞,飞至聂沧海身后。
聂沧海转身,却不见魔君。
他在哪里?
聂沧海旋身而望,片刻后只听头顶传来魔君冷酷残忍的声线:“刚才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让我享受的余地。现在要杀你,是因为我对你完全丧失了兴趣!”
聂沧海抬头,却依旧不见魔君的身影。他立刻开始金精火焰,透视海水中隐藏的一切事物,却仍旧没有发现魔君的身影。
聂沧海平静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恐惧。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八章海洋干涸
魔君人影不知在哪儿,但却如鬼魅恶戾萦绕在聂沧海身边。
聂沧海头一次心中生出比藤蔓滋长还要茂盛的恐惧,面色变的有些苍白,握着彤云剑迟迟不知如何出手。
于是他摒弃心中一切杂念,沉息降气,聚精会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身边任何一个水分子里夹杂的动静!
于是乎,很快!
聂沧海在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海水珠里,看见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身影。他立刻挥剑朝那小如水珠的黑色身影用力一削。
魔君瞬间从水分子中跳脱出来,伸出修长的灰色手指夹着彤云剑剑尖,邪戾而不屑地赞叹道:“有两下子。”
聂沧海聚精会神,将全身力气聚集在右手,然后抽剑以最快的速度朝魔君连刺数十下。
这些动作却不到一秒,魔君竟然再次跳脱躲过,消失不见。
聂沧海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会神地扫视着面前一颗一颗小水珠。
忽然彤云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聂沧海手上一空,剑也消失不见。
可恶!魔君功力出神入化,竟然将他唯一的兵器也绞跑了!聂沧海心中不悦,立刻挥起双臂施展滔天水术。将面前的平静的海水,像抖棉被一样抖得翻江倒海,波浪大起。
远处交打的海兵与妖魔兵受到巨浪的影响,纷纷步履踉跄,东倒西歪,站立不正身躯。
这也就是聂沧海迟迟不肯施展拿手水术的原因,因为随便一施就要震撼四海,不仅搅乱了海水,还害的自己阵营的海兵被激烈的洋流冲跑。
但是为了找出魔君,聂沧海只好使出此下下之策。
“哈哈哈,你竟然不顾海兵生死,随意施展强大水术!”魔君声音在波浪滔天的浪花中阴森森传来。
聂沧海左耳微微一动,立刻移形换影朝魔君的声源处打出两条水龙,张牙舞爪撕咬过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
魔君被打了出来,此刻正站在翻腾的最激烈的海水中,岿然伫立,不受丝毫影响地望着聂沧海扬手一挥。他身后的巨浪瞬间聚拢高涨,把旁边八方海水吸食过来,使得南海瞬间枯竭,全汇成了高耸如云的大浪。
那些被海涛搅的七荤八素的两方士兵们,看到自己身边海水渐渐下降,无不仰头惊叹。
“天啊!魔君竟然抽干了南海,在空中化成了一把利剑。他这是要劈天啊!”站在远处看得清楚的鲛人海兵们恐惧地感叹着。
聂沧海抬头而望,因为临的太近,而无法看到巨浪的全部形态,但是抽干南海的威力,却将他着着实实地惊骇了一跳。
难道魔君真的要劈天?
聂沧海愧疚懊悔,没想到魔君勃然大怒后会做出如此有违天道的事情。
这只穿破云霄的巨剑如果劈落下来,莫说南海,就连四海也一样万劫不复,生灵无存。而且还会因坠落的海水抨击而引发惊人的海啸,导致凡界大陆被海水侵吞成为汪洋一片……
聂沧海不敢再往下想,而是痴楞地望着魔君施法,无计可施。
而魔君身后的巨剑还在壮大,东海北海西海的水统统凝聚过来,使得所有以水为生的海洋生物感受到干渴的痛苦。
聂沧海心怀天下,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些鱼儿虾类贝壳等等水生物因缺水而呼天抢地的哀嚎。
少傾,那些和妖魔交打的海族之兵们,纷纷口干舌燥,皮肤开裂,因缺水而呼吸困难,完全没有力气去提手中兵器,一片一片地倒下,在死亡的边缘垂死挣扎,让原本处于劣势的妖魔,有了可乘之机。
片刻时间,妖魔挥刀大砍,毫无阻挡地将干涸的南海变成鲜血淋淋的屠宰场。
聂沧海眼角垂泪,为亡魂感到惋惜。为了不让鱼儿还有,他立刻挥臂施展水术,从掌心打出两道巨龙,却被魔君的蓝色巨剑给吸食吞没。
过了许久,天空狂风大起,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乌云间若隐若现着白红蓝黄四条巨龙,是四海龙王!
他们怎么在布云降雨。
但,天空降落的万千雨线,还未沾地就被魔界身后巨剑吸了过去。
“哈哈哈……”魔君邪戾狂笑:“哈哈哈!谢谢你们的布雨施水!”
闻言,四大龙王纷纷停法,飞至聂沧海身边。
于此同时,世界云开天明,恢复明媚光亮。唯独魔君身后的海水巨剑,屹立不倒,仿佛要故意吓唬这群海洋中的鱼虾,迟迟不将巨剑倾倒而劈。
四大龙王统一对自己上司恭敬行礼后,纷纷一筹莫展地哀叹。
“大帝!这可如何是好?女娲娘娘将四海大军转移至南海,就飞身离开北海,回到了九重天碧峰峡。早知道魔君如此狡猾厉害,我们就该留下女娲,不让她飞身离开。”北海龙王扼腕叹息。
“是啊,如今天界连四海都不顾,唯善良的女娲娘娘还念顾苍生。此刻再去请她来降魔,来不及了!”南海龙王气得摩拳擦掌。
眼看海水所剩无几,悉数被魔界吸干。
聂沧海心生一计,下令道:“事已至此,我们只有靠自己力量将伤亡减至最小。魔君现在故意续集海水不发作,就是想让妖魔之兵多享受一些虐杀海洋之兵的快乐。我们可以趁巨剑还未斩下之前,将水术精通达至化境的将士召唤出来,蛰伏在天上的白云里。然后我去刺激魔君,让他将巨剑斩下,到时你们使出吸水之术,趁巨剑还未倒地之前,将它身上的水控制住,归还与海。”
“大帝计策虽好,但四海之水,岂是几个精通御水之术的将士可以控制的住?”西海龙王脸泛忧伤,不太赞同。
但已经无计可施。
眼见海军被妖魔之兵砍杀的横尸遍野,东海龙王与南海龙王齐声赞同:“大帝之法可行!”
其他两位龙王只好用沉默来表示同意。
“好,你们快去召唤将士,齐聚云中!”聂沧海凛然下令,然后他转身朝魔君飞去。
四海龙王望着水官大帝孑然孤独身影,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过了许久,他们化回原身,像四道彩色的闪电,朝天空的云端飞去。然后隐匿在蓬松棉软的云里,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将那些修为高深的海将召唤入云,等待号令。
聂沧海带着一丝恐惧,一步一步,谨慎而缓慢地走至魔君身边。
魔君狞面,唇勾起一丝冷笑,伫立在强大的风波水涡之中,黑色衣袍飘摆得就像一团胡乱起舞的魔鬼,令人心寒发冷。
魔君像俯视苍生的造物主,根本不将聂沧海放在眼里,所以他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听,而是斜眸以欣赏的方式,望着自己手下妖魔在血花纷飞的刀光剑影里,疯狂屠杀。
过了许久,聂沧海念经式的劝慰教导令魔君头疼,觉得他是一只不解风情的苍蝇。于是他扬手一挥,朝聂沧海打出一道黑色气波。
聂沧海侧身,擦胸躲过黑色气波,并从手中打出万点寒光——水箭,向魔君狠狠射去。
魔君最不怕的就是水术,所以那些水箭寒光最后都被吸入他身后的巨剑。
但是有一道寒光鱼目混珠,不是水箭,而是一只白玉兰花簪,它不偏不倚地擦在魔界的胸前。
魔君一怔,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百密而一疏!
汩汩黑色鲜血从魔君黑色衣袍浸浆而出,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像硫酸烫蚀大地般,滋滋的冒着难闻呛鼻的浓烟。
此时正是时机。
聂沧海立刻挥展全身法术,凝力在双掌间,打出一股强大的水波,朝魔君身后酝酿已久的海水巨剑狠狠一推。
巨剑终于结束了伫立,摇晃起来。
魔君立刻转身稳固,因为此海水巨剑发作的时间还没到,他必须得让它再再酝酿一番,不然斩天裂地的效果将会减半!
但是!
小小一枚白玉兰花簪竟然像顽固的钉子,锥在魔君跳突的心脏前,怎么也拔不出。
“可恶!”眼看半成品海浪巨剑就要倒塌,魔君忍不住动容大声而骂。
聂沧海预料到成功,立刻朝天上的云飞去。
魔君放弃胸膛白玉兰花簪,不顾黑血源源不断的冒出,朝聂沧海飞身直追。
这一次,他追到他,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轰然倒塌的半成品海水巨剑,虽然威力只有五成,但也可以翻江倒海,乾坤震颤。所以,魔君立刻忽然调转身体,朝自己的妖魔大兵们飞去,大呼:“快走!离开南海!”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巨剑顷刻倒塌,虽未斩裂天空,却将南海扑打的地动山摇。那些妖魔与海军像虾米一样被从天而泄的海水冲得不知去向。
一直蛰伏在云端的四大龙王与海将们,纷纷鼓足全身力气施法,平静突然倾泻的滔天海水,让海啸尽量不要出现。
很快,南海满水,其他三方海域亦陆续恢复原来深海蔚蓝的模样。
云端的龙王与海将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夸赞水官大帝计谋英明。但很快他们的脸上呈现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们为什么如此?
因为蔚蓝咆哮的海水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交打的十分激烈,凶猛。
而透过蓝白斑驳海水可以看到,白衣聂沧海正处于劣势,即将被魔君挥掌拍于天灵盖上!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二十九章女娲相助
“住手!弑神有背天道伦常!”一个温柔成熟的天女之声,像穿林的春风,惬意地扑面而来。
随之万丈金光从云端的更高处,朝蔚蓝大海倾斜而去,使得海水泛起美丽的金鳞之光。
那浸没在海水下的魔君,身躯微微一颤。
来人是谁?
竟然如此有震慑力。
云中龙王与海将们纷纷寻声转头望去。
只见一名容颜端庄优雅,衣裳别致简约的素服女子,飞腾的欣长披帛像淡丽的彩虹般挂在她的云鬓后,轻轻飘摇。她的下半身十分奇特,花朵般的百褶裙里露出一条长长的蛇尾,像百合花中间最粗的那根花柱,倒立着轻轻地支立在雪白的腾云上,使得她整个身躯看上去就像一朵随风微白的百合花,脱俗优雅。
她就是上古时期存活到现在的,女娲。
女娲的到来,使得此片海域的空气中充满了一股历史悠久的远古气息,祥和而安宁。让心怀不安的人,顿时安下心来,心平气和。
“拜见女娲娘娘,神威齐天!”四名龙王叩拜后,朝高处女娲飞去。
离近了才发现,女娲身材十分高挑。四个龙王在她在身边,就像四只小鸟,还不及她的巴掌大。
女娲慈面善目,低眉信手地望着海水中的黑色身影,轻轻摇头:“没想到西王母竟然将阿冥罗派去下三界做魔君,真是欠缺考虑!”
“是啊!自从阿冥罗执掌下三界以来,不仅凡间被妖魔吞噬,就连大海也将成为妖魔乱舞之地!”北海龙王悲愤填膺。
女娲闻言,轻启绛珠之唇朝海里轻轻一吹,那海水瞬间化作一片漩涡,将魔君搅入其中。
魔君亦伸手敏捷,从巨大漩涡中飞出,将身躯化大变得和女娲娘娘一样。
两位,一魔一神腾云驾雾站在空中,对峙着。
“阿冥罗,自古邪不胜正,快带着你的手下残兵,回归魔界,安分守己!”女娲娘娘淡然轻斥。
“哼!邪不胜正只是无能鼠辈的托词,自古六界生灵强者为胜!就连西王母与天帝都已经默许本尊权利自由,你不必在此狂傲说教!”魔君说着将黑色袖子一挥,表示对方言语都乃废话!
女娲娘娘心宽慈悲,不予计较。
“狂徒!天外有天,你若不即刻班师回府,本座现在就将你打回十八层地狱之底,让你永无自由!”
“你们上古之神不受天帝管辖,但也不能无视六界之规!想将本尊赶回魔界,没那么容易!”魔君说罢,吐出嘴中的乌烟朝女娲娘娘的喷射而去。
女娲轻轻一个挥手,就将乌烟化为乌有。然后她飞旋百合花般的身躯,朝后腾挪,挥起裙下长长的蛇尾,朝魔君绞去。
魔君躲闪几下,终未躲过女娲娘娘灵活多变的长尾,他整个上半身包括双臂被紧紧束缚在一圈一圈的蛇尾中,不能动弹。
“本座虽不受天帝管辖,但自始至终都秉持天道天规,你这恶厮若再不知悔改,必有一天自食恶果!”女娲娘娘一直保持着善意地温和态度。
魔君毫不领情,唾弃:“恶果?本尊倒是想尝一尝,说不定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女娲垂眸一叹:“咎由自取。”说罢,她将自己玉兰花般的手掌,朝魔君手中打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乃蚀魔之光,任何妖魔都逃不出去。
在金光下,魔君瞬间化小,变成正常体态,却依然面不改色,倔强地站立光下,保持着魔君应有的风度。
若是换做其他妖魔,早就被金光灼的滚地求饶,哭天抢地。
那金光将魔君的外衣灼得火烧烟缭,但他依然保持着大山般的坚韧,纹丝不动,将痛苦当成一种享受。
过了许久,魔君冷若冰霜地脸上突然浮现一股阴恻的戾笑。
“不好!”聂沧海心下一怔。
不到一秒时间,金光下魔君身躯微微一抖,化成一条黑烟长龙朝女娲娘娘的掌心呲牙咬去,攻得女娲措不及防。
但黑烟长龙快要抵达女娲娘娘白嫩的掌心时,一道白光从中横飞而过,将魔君反弹出去,女娲娘娘这才看见,连忙一掌将魔君挥了出去,重重地跌入海南之底,抨击出一个巨大的海坑!
“可恶的聂沧海!”魔君一边咒骂,一边捂着胸脯从海坑中爬起。然后带着剩下的妖魔之兵,化成乌烟灰溜溜逃离。
与此同时,聂沧海也深受重伤,朝南海坠去,他喷薄的鲜血滴洒在女娲娘娘雪白的大手上。
女娲娘娘连忙将他托住,升起,放在自己眼前温柔端睨,并轻轻地从香齿珠唇间,吹出一口气,将他什么患痛一驱而净。
“谢谢。”女娲娘娘感激着。
聂沧海起身跪拜在她掌心:“应该使我们谢谢娘娘您才对,是你的到来,使得四海幸免于难。”
“这都是我本座应该做的。”女娲娘娘说罢,将聂沧海轻轻地放置在旁边的一片白云上。然后再起珠唇朝海洋轻轻一吹。
一股香柔清爽的大风,带着闪烁的金光在海面上刮过,那些死亡了的海洋生灵,像点点繁星般在海洋中瞬间恢复鲜活。纷纷朝海面踊跃游去,对着天上慈眉善目的女娲娘娘扣头跪拜,感恩不尽。
随后四大龙王心中任有担忧,害怕魔君将来还会来南海捣乱,于是纷纷飞至女娲娘娘面前。
北海龙王的先祖与女娲娘娘有些交情,于是代表其他龙王禀告道:“女娲娘娘,那魔头贪婪之极,就这么将他放跑,难免日后不会再来海中捣乱。”
“阿冥罗受了蚀魔之光的照耀,魔力已经大不如前,就让他在下三界老实呆着,我回九重天界后,与天帝商议后,在做处置也不迟。”女娲娘娘慈怀天下,不忍赶尽杀绝。
“也好,相信娘娘上告天帝,一定会给那魔头严厉处分。”北海龙王也不敢强求,只好点头同意。
四海龙王一起朝女娲娘娘跪身叩拜后,旋即返归各自管辖的海域。
坐在云端的聂沧海虔诚地望着女娲娘娘,亦跪身而拜,准备目送她离开。
谁知女娲娘娘侧身温柔呼唤:“沧海,你且随我来!”
聂沧海恭敬从命,随女娲娘娘朝九重天界飞去。
他飞随在她庞大的身后,像凡人一样瞻仰痴迷着她充满魅力的优雅背影,心中情不自禁地感叹,上古之神才是这天下真正的神。像自己这种天界上圣,在上古真神的面前,亦不过是蝼蚁一只。
过了许久,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沧海!沧海!我在这里!”
聂沧海寻声望去,看见一个小紫色的身影趴在女娲娘娘肩上衣襟的花褶里。
傅幽蓝!
“你怎么会在此?”聂沧海目露惊讶。
“嘿嘿,因为是我把女娲娘娘请来的啊!”傅幽蓝一边傻笑,一边从衣襟的花褶里爬出来,坐在女娲娘娘肩头。
聂沧海疑惑,不太相信傅幽蓝的话,但是她既然能坐在女娲娘娘的肩头,那就不会有假,于是他将眸光凝聚在她的右胳膊上,关切道:“你的胳膊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好很多了!你看!”傅幽蓝甩了甩胳膊。
“那就好,一定是仁慈的女娲娘娘帮你治愈的。”
“嗯!”傅幽蓝点点头:“我回到南海龙宫时,看到龙母焦头烂额,笃定地认为这场战役一定打不过魔君,于是乎我就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女娲娘娘,故而带着伤朝九重天追去,好在女娲娘娘没走多久,听了我一番恳求后,毫不犹豫地移身来南海降妖伏魔!”
聂沧海一听,对女娲更是感激。
如今天界天神放弃凡人,任妖魔胡作非为,唯有这位上古天神还秉持公道,出来帮助他们打退妖魔。
过了没多久,他们穿越九重天界,来至世界尽头宁静安详的一处,碧峰峡。
那里木林葱茏,永远长青,在丝绸般雪白烟雾的缭绕下,隐约可见三悬天而落的瀑布,像雪白的龙朝峡谷飞降着。
碧峰峡不同于九重天界任何一处冷清孤高的宫殿,这里心旷神怡的大自然风景,是天界鲜少出现的景象,故而让人望而兴叹。
傅幽蓝坐在女娲娘娘的肩头,对碧峰峡的葱翠美丽,瞠目赞叹:“好美,没想到冷冰冰的九重天界还有这种世外桃源,我运气真好,来此一次真是毕生难忘。”
“呵呵,傻瓜。上古之神都是住在这种充满大自然气息的地方。因为这种地方充满秀灵之气,适合天神们隐居。”聂沧海望着眼前山葱叶碧的景色,微笑着。
随后,女娲娘娘降落在碧峰峡中央的一座与凡间普通大小的木屋前,轻轻伸手将傅幽蓝托下。
为了方便说话,女娲娘娘将自己缩变得与傅幽蓝一般高。她望着聂沧海,淡然道:“聂沧海,你随我来!”说罢,她转身朝简陋的小木屋走去。
留下傅幽蓝一个人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打扰。
为了打发等待的无聊时间,傅幽蓝围着小木屋转了一圈。
“没想到,女娲娘娘的住址如此简陋,竟然就是一间平淡无奇的小木屋!和天界任何一座宫殿比,这里都显得太过朴实无华。”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章事情真相
上古真神自世界混沌时期就存在,故而他们历经世事沧桑的变化比居住在九重天界里的后世之神仙要看的更加通透。所以他们不在乎身外之物,一个简陋能够遮风蔽日的屋子,一张狭窄容身的小床足以。
还有一些真神,连屋子也不需要,一花一叶,一草一木足以。
所以女娲娘娘这种返璞归真的精神,让傅幽蓝着实的感动了一把。她站在小木屋外,看着山峦风光无限美好的碧峡峰,内心像一块被清泉灌溉的干田,充满了滋润的舒适感。
彼时,屋内。
超凡脱俗的女娲娘娘站在一扇小窗前,用优雅的背影对着聂沧海,怅然一叹:“本座虽为上古真神,但六界之事也插手不了多少,毕竟这天下还有天帝与西王母主持。本座若干涉太多,就是在越俎代庖。西方如来也不会赞同,因为天下苍生自有定数,天神若是插手则算是违背伦常。所以凡界被妖魔侵占,本座有心,也爱莫能助,毕竟天帝与王母才是真正为天下主持公道之人。”
聂沧海十分安静,沉默不语。
女娲娘娘望着窗外动人心魄的美丽景色,眼角流下一颗晶莹的泪滴。
“人间有难,本座记挂于心,寝食难安,数日前若不是北海龙王前来碧峡峰告知,本座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凡间厄难,上古真神中唯独我知道,但愿不要将传入其他神僚的耳中,他们已经为造天设地操碎了心,若是知道天帝与西王母对妖魔疏于治理,他们一定会群涌凌霄殿为凡间声讨公道。到时候,岂不是让下三界妖魔有了可乘之机?”
“娘娘所言极是,阿冥罗野心勃勃,一定不会放过神仙内讧之机,滋事挑衅。”
女娲娘娘又长叹一声,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本座将你带来碧峡峰,就是想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
秘密?聂沧海一怔。
“本座看你为人老实可靠,而且曾经在天界宴会时注意过你,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神。”
“谢娘娘夸奖!”
“不必。我之所以让你进来,并非不相信门外那位紫衣姑娘,而是她性格直爽刚烈,容易心直口快。故而这个惊天秘密,我只说予你一人听。”
“请娘娘禀之。”
女娲微微转过身来,眼眶红润,眉宇间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忧愁:“居住在瑶池仙境里的西王母是假的。”
啊?
聂沧海震惊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女娲娘娘的话。他摇着头连连后退:“不可能,不可能……”
“千真万确!”女娲娘娘肃然凝望着对方。
过了许久,聂沧海心情稍有缓和,追问:“娘娘如何知道西王母娘娘是假的?”
“三万多年前,西王母曾独自来过一次碧峡峰。当时蟠桃正是收获的时节,她提着一篮子硕大香甜的果子,来碧峡峰说六界如今被她和天帝打理的很好,要我们不必为他们操心。后来每隔三千年蟠桃成熟一次,她就借送蟠桃之事来叮嘱上古真神们,不要过多地询问六界之事,一切交由她和天帝来管理既可。后来上古真神们觉得六界被他们夫妻二人打理的十分太平,故而他们越来越少地挂心六界,从而让西王母动生了自私的恻隐之心。后来我听闻仙界之神纷纷开始练习一种叫冥想世界的神功。那种神功不仅可以提升功力,还能打发他们漫长而无聊的时间。于是乎,冥想世界练至最高层的西王母,控制不住邪念的滋生,要将下四界拿来当做试验品。”
“试验品?”
“对,冥想世界是神仙脑海里生长的另外一个世界,它的底层境界就像盘古真神未开天辟地的混沌世界,如果练到高层乃至极尽之层,他们的脑海就像开辟了天地一般,可以将现实世界的事物吸进脑海,供自己主宰操控。”
“如此神奇!”
“不错,这神功本是寿命漫长的神仙们,在无聊的光阴里创造出来,用来打法时间的一种消遣,没想到神功的修炼会伴随欲念的滋生。”
“一件事物总有其两面性。”
“不错,故而冥想世界会导致神魔两念一起并生。修为高深的神仙或许能控制的住,而那些修为低浅的很快就被魔念占据堕身成魔。而西王母确实一个法力无边,又十分懂得掩藏的神,所以你们都没有看出来。她其实就是一个魔。”
“刚才娘娘所言,西王母娘娘乃假冒的。”
“正是如此,西王母的冥想世界达到了化境,她体内的魔念占据了原本纯洁的心灵,所以真正的以前善良为苍生操劳的西王母被禁锢在她的冥想世界里,如今出来执掌天下的是冥想世界里滋生出来的邪念。”
女娲娘娘描述的有些复杂,但聪慧过人的聂沧海听懂了。他点了点头:“看来,瑶池仙境的西王母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西王母!”
女娲娘娘目光忧伤,眼泪滴滴:“六界不能没有他们夫妻二人,希望聂沧海你能帮助西王母走出冥想世界,打败她的邪念。”
聂沧海一怔。女娲娘娘竟然让他帮助西王母打败她的邪念!
简直就是自己的荣幸。
但是他激动的心情很快就被忧虑笼罩:“娘娘抬爱,我修为虽有万年,但和法力无边的西王母娘娘想必简直就是冰山一角。我纵然全心全意愿为娘娘效劳,但人微力薄……”
“你的忧虑是正确的,但是你是本座所见的众神之中心地最纯洁无私的一个,本座相信你一定能用自己透明慈悲的心感化,将她带出冥想世界的苦厄之中,重返天界。”女娲娘娘言辞烁烁,神情笃定无疑。
聂沧海却为自己感到不自信。
他虽为天界上圣,但和西王母至高无上的神力比起来,渺小而无轻重。
这种天差地别的感觉,就像一根鱼刺掐在他的咽喉,让他哑言说不出一句话。
女娲娘娘为他的默许感到高兴:“聂沧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西王母一日不除邪念,六界就一日没有安宁。”
这责任就像一座巍峨的碧峡峰,沉重地压在聂沧海的后背,让他有些喘不过去。
片刻后,女娲娘娘转身望向窗外明媚动人的景色,收起眼眶里的眼泪,脸色渐渐变得明媚温和。
“我这有一法宝,你带在身上可使妖魔魔力减半,到时候你就不必担忧十恶不赦的阿冥罗,他若再侵犯人间,你就将他打回十八层地狱之地,让他永无天日。”
“是!”聂沧海遵命。
旋即,女娲娘娘化作一缕缥缈的薄烟飘出小木窗,消失在简朴的木屋内。
聂沧海转眸而望,不远处狭小的木床上多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金色珍珠,有李子那么大。他凝望着它,痴痴地走过去,小心翼翼拿起,端详了许久。
想必这就是女娲娘娘所说的可使妖魔魔力减半的法宝罢!
于是,他将它掖入衣怀的最深处。
片刻后,聂沧海神情怅然地走出木屋。
背身站在门外欣赏秀色风景的傅幽蓝转身,奔跑过来朝小木屋内望了望,纳闷道:“女娲娘娘走了吗?”
聂沧海没有回答,思绪还沉浸在刚才女娲娘娘对他讲述的一番话语里。
于是傅幽蓝转身对着聂沧海,看着他鲜少露出的忧伤表情,自己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灰:“你怎么了?女娲娘娘跟你说了什么?”
聂沧海怔了,摇头:“没什么。”
他快速收拾自己忧郁的心情,望着面庞灿烂若花的紫衣女子,拉起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傅幽蓝对碧峡峰动人心魄的景色感到不舍,拉着聂沧海手撒娇摇晃道:“我们好不容易来此上古仙境一趟,你都不参观一下这里山河风光,会不会有点可惜?”
聂沧海满腹心思,心系天下,哪还有什么心情观赏风景。但是看身边女子一脸期待地可爱模样,于是点了点头:“好,我们逛一圈就走。”说罢,他们脚下升起腾云,朝碧峡峰的高空飞去。
没想到俯视碧峡峰更加美丽,它像一个侧卧在宁静世界里俯瞰众生的女子,翠碧延绵的密林,就像一件翡翠纱衣披裹在曼妙身姿上。而那悬挂与山巅的三条银河瀑布,此刻像三粒璀璨的珍珠,镶嵌在碧峡峰的三处山峰头,散发着神圣而洁白的光彩。
傅幽蓝俯视着,沉醉着,跟着脚下腾云享受美景。
过了许久,聂沧海情不自禁的地发出一声影响气氛的哀叹。
傅幽蓝心怀怜惜地望着他俊逸的侧脸,摇了摇手臂:“我们走吧。”
聂沧海这才恍然醒悟过来,道:“不看了吗?”
“不看了,我想回去。”傅幽蓝道。
“你打算回哪里,我送你。”聂沧海温柔一笑。
“当然是回天垠岛啦!雪澜和歌月她们还在那儿等着我们呢!”傅幽蓝高兴道。
聂沧海一愣:“她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不信?那我们现在快回去天垠岛看看!”傅幽蓝模样可爱俏皮,仿佛时光回到了没有忧愁的许多年前。
聂沧海凝望着她,心中也充满了期许,于是带着她快速朝天垠岛飞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一章亲朋团圆
天垠岛,大海尽头的完美一隅。天空蔚蓝如倒悬的海,旋飞的沙鸥和自由的海洋生物在湛蓝的鳞波下,畅快游弋着。
巍峨的岛上,水神殿像辽阔视野里的一颗璀璨明珠,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旖旎的五彩虹晕,美丽至极。
数个纤细玉立的身影,站在水神殿外的空地上,皆翘首期盼着。
不多时,远处大海上空飞来一白一紫两个身影。
“你看!他们都在哪里等我们呢!”紫衣软衫的傅幽蓝雪指长指着天垠岛之顶。
飞在其侧的聂沧海凝眸,透过轻薄的云烟看到几个小小的身影果真在天垠岛上伫立着。
原来他们真如傅幽蓝所说,回来了!
“原来这不是梦……”聂沧海喃喃地惊叹。
“当然不是梦!是女娲娘娘将侵占凡界的妖魔给驱逐回下三界,然后又将无辜殒亡的凡界生命全部复活,着才有了今天我们的团圆!”傅幽蓝高兴地不能自己,拉着聂沧海快速朝天垠岛飞去。
聂沧海痴痴地望着岛上朝他们挥手的人们,忍不住眼眶红润,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
“呵呵,你可是历经千载的上圣,怎么此刻和女子一样掉起眼泪来,快擦擦,待会康儿和雪澜她们看见了一定会笑话你的!”傅幽蓝将自己娟帕塞在聂沧海。
聂沧海轻轻试了试,然后二人降落在天垠岛上。
平康立刻本来一头扎入傅幽蓝的怀里,紧紧地拥抱:“娘,我想死你了!”
“傻孩子,娘也想你们!”说着傅幽蓝也情不自禁掉下眼泪。
虽然时间相隔八年之久,但重新相聚,过去的种种仿佛就在昨天。
“师父!徒儿给你磕头了!”傅雪澜对着聂沧海诚挚地跪身一拜。
聂沧海连忙将她搀扶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站在一旁的歌月看着她们左拥右抱,识趣了转身对着宁静安详的天空,惬意一叹:“想不到八年后,我们又团聚了!生命真是变化无常!”
“是啊!怎么也想不到。我以为再见面就是你们轮回转世之后,没想到女娲娘娘仁慈,让死去的亡魂全部复活。”傅幽蓝拦着平康,站在歌月身旁,望空而叹。
傅雪澜望着聂沧海有些憔悴的容颜,关切道:“师父,你们这八年过的怎么样?”
聂沧海微微一笑:“我们过的很好,徒儿不必担心。你们既然还有之前的记忆,这说明你们并没有真正死去,自琼岛受难后,你们的灵魂去了哪里?”
“我们去了阴间,走了一趟黄泉路,登上奈何桥,发现哪里已经魂满为患。连坐在桥头给魂魄们发汤水的孟婆,也不知去了哪里,于是我们全部挤在忘川河等待发落。无奈凡界生灵近十几年来成批死亡的太多,而且还不到寿终正寝的时辰,所以搅得阴间那些鬼差焦头烂额。最后阎王将我们放置不顾,一等就是这多年。”
“你们本就不是正常死亡,阎王当然不敢违反规定胡乱行事。这样也好,你们若是转世投胎,我和沧海就见不到你们了!”傅幽蓝高兴道。
话虽如此,傅雪澜仍旧担心着师父这些年过的如何,因为她感觉师父身上散发的气息,和一起大不相同。
“师父,天垠岛到处布满了灰尘,想必这些年你一定没住在此,而是奔波在凡间吧。”傅雪澜面容哀伤。
傅幽蓝扫了一眼只笑不语的聂沧海。她明白他的心情,他不想说话,是怕自己说出来,徒儿担心。于是她松开平康,拉着自己阿姐的手,笑眯眯地朝水神殿内走去:“我们好不容易团聚,想必大家都累了,我们一起把天垠岛收拾一下,然后再闲话家常。”
傅雪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傅幽蓝生拉硬拽走入水神殿内。
傅幽蓝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扫把,塞给傅雪澜的手中:“阿姐,赶快打扫吧,吸入灰尘太多,对身体不好!”
于是乎,傅雪澜瞬间变成了清洁工,老实巴交地打扫了起来。
其实它可以施法将水神殿瞬间变的纤尘不染,但是傅幽蓝偏要她亲力亲为,她也不好拒绝。
随后,傅幽蓝拉着平康和歌月,朝后院住所走去。
“我们来打扫这里吧,趁天黑之前能睡上干净的床榻!”傅幽蓝变出扫把和抹布,一个递给平康,一个递给歌月。
歌月十指不沾阳春水,用右手中指和母子掐指抹布一角,不情愿道:“明明可以施法解决的事情,为何要自己亲自动手?姐姐,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傅幽蓝白眼一翻:“我不是刁难你,我是觉得认真干活,住起来才舒服。”
“好吧,虽然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我要是干累了,我就不干了!”歌月委委屈屈地走至旁边擦窗抹地。
于是乎,大家投入打扫卫生,不再闲聊话语。
渐渐的,明媚的阳光落至海平面以下,转而月光升起,繁星满天。
原本乱七八糟的藏书阁,终于在聂沧海有条不紊的打理下,恢复了原有了整齐干净。
书桌上的残烛,摇曳着昏黄的光辉,照亮藏书阁的一角。此时,聂沧海捧着一本书卷,以舒服的姿势倚靠着书桌,轻轻翻阅起来。但疲累的身躯,使得瞌睡虫很快就爬山他的眼皮,让他沉沉睡去。
藏书阁门外晚幕繁星点点闪烁如钻,皎白的月光倾泻如瀑,一阵微风穿门拂入,撩起他鬓边柔长的垂发,却未扰醒他沉醉的美梦。
少顷,一片淡淡粉红色衣裙在门边飘飘若蝶,是傅雪澜。她趁热夜深人静,独自悄悄来至藏书阁,无声无息地飘至书桌前,伸出着自己纤纤玉指朝聂沧海眉心一点。一股浓郁的黑暗气息从他的眉心飘出来,像蛇一样带着凶猛地戾气缠在她的指尖。
傅雪澜连忙收手,骇得目瞪口呆。师父!你竟然化魔了!
她不敢相信,立刻又将手指朝聂沧海的眉心指去,那股浓黑的气息再一次缠在她的指上,灼咬得她手指里的骨头一阵一阵的疼。
这是魔息吞噬上清真气,所造成了噬骨之疼。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要施法窥视这八年来师父是如何在人间生活的。
所以就算指尖再疼,脸上冒出汗水再多,傅雪澜也要将自己师父这八年的历程一丝不漏地看完。
与此同时,心中转满牵挂的傅幽蓝躺在床上还未睡着,她侧脸望着窗外明媚的月光,回想起在碧峡峰时,聂沧海从木屋内走出时的恍惚神情,心里越来越担忧。
女娲娘娘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只萦绕在傅幽蓝脑海,挥之不去,使她不能安然入眠。辗转反侧多时,她决定起身不睡,下床去解决心中的困惑。于是,傅幽蓝披上淡紫色轻软的外套,推开门,踏着皎白的月光朝藏书阁走去。
片刻后。
“阿姐?你……”傅幽蓝站在藏书阁外,懂事地欲言又止,因为施法这种事不益被打断。故而她静静地站在门框外,惊讶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待傅雪澜施展探析回忆的法术完毕,她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她像受了一场沉痛的洗礼,痴痴地转过身来,望着站在门框边缘的紫衣,一步一段泪水地走过来。
傅幽蓝牵着她,二人步履轻然地走至离藏书阁不远的一处小院落。里面草木蓬勃,鲜花怒放,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轻薄的月光将这片美丽的院落笼罩上一层忧郁的轻纱。
“阿姐,最终还是被你知道了。”傅幽蓝笑容中掠过一丝忧伤。
“是的。没想到师父已经化魔,变成和你一样的魔者之躯。”此刻不在藏书阁,傅雪澜倾泻着心中悲伤,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傅幽蓝怜惜地展开怀抱,将她轻轻揽在温暖的怀里,安抚:“阿姐,神魔乃一念之间,沧海入了魔乃情非得已,现在他脱离了下三界,想必很快就会恢复仙躯。”
言语简单,但做起来难。
傅雪澜眼泪仍旧不止:“师父为人醇厚善良,没想到最后被女娲娘娘赋予那么沉重的使命!”
傅幽蓝一听,脑海闪过在碧峰峡,聂沧海走出木屋的场景。
“女娲娘娘赋予沧海什么使命?”傅幽蓝松开怀抱,急切地凝视着傅雪澜,迫不及待道。
“女娲娘娘要师父去感化西王母,帮助她驱散邪念!那西王母是何等的法力无边,师父若是感化不成,岂不是要命断六界,没有明天?”
“什么?阿姐,你说清楚一点,西王母怎么了?为什么要沧海去感化?”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傅雪澜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傅幽蓝惊的脸色刷白,脑袋像受了雷劈般一团乱黑,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原来此刻天上的西王母被自己邪念所占据。女娲娘娘派如此艰巨难以完成的任务给聂沧海,简直就是在天方夜谭。
区区一个水官大帝岂能将至高无上的西王母感化说动?
但是,转念一想,女娲娘娘行事一向严密谨慎,绝不会犯此糊涂。她这么做,一定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原因。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二章重归故土
既然女娲娘娘选中了聂沧海,就说明战胜西王母的邪念,还是有一定的胜算。傅幽蓝在心里如是告诉自己。
然,这胜算为什么在她心里渺茫的像宇宙里中的一粒尘埃,怎么也看不到。渐渐的,她掌心沁出冷湿的汗水,后背亦是如此,浑身几乎要被冷汗湿透。
傅雪澜看着傅幽蓝苍白的脸色,泪水婆娑道:“你也觉得毫无胜算?”
过了许久,傅幽蓝微微摇头,她相信女娲娘娘。但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与害怕。
最后傅雪澜哭累了,提袖拭尽脸上的眼泪,挽着傅幽蓝的胳膊:“阿妹,我知道你心里和我一样害怕,但师父已经答应了女娲娘娘,他是不会回头的。现在我们回屋好好休息,待明日与师父一起商量如何应对,方是良策。”
傅幽蓝痴呆如木,跟着傅雪澜回至屋内。
这一夜,两名女子,各自坐在漆黑如墨的房内,怀着同样沉重的心情,一夜未眠。
时光流逝依旧,很快就迎来了翌日的破晓之光。
傅幽蓝的屋内一片死寂,他大脑空白如浆,坐在床榻边,仿佛被定住般,痴痴地目视着前方毫无表情,不悲不喜。
过了很久,窗外的阳光消失,日头偏至西面,才有人走至门边轻叩。
“娘,你还睡吗?”平康担忧地询问。
傅幽蓝似未听见,身躯依旧一动不动。
很快,门闩被法术抽开,平康推门而出,一阵闷热的微风灌入屋来。他走至床边用手在傅幽蓝呆若木鸡的面前挥了挥:“娘,你怎么了?”
傅幽蓝神经一惊,这才反应回来,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没事,娘有些累。”
“娘,雪澜阿姨找你。”平康拉着傅幽蓝,朝门边走去。
傅幽蓝浑身无力,像行尸走肉般随着平康的拉扯朝门边,一步两步三步地走去。
来至院落中,傅雪澜笑容舒展,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望着他们迎面走来。她水灵如玉的双眸,轻轻掠过一丝暗淡,很快又恢复愉悦:“阿妹,鹿国的朋友妙芳婷传音而来,说十分想念你,希望你能带着平康一起国去看看。”
傅幽蓝一听,虚软的身躯忽然来了劲:“是啊,我也想念她们,将近十年未见,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如今凡界被女娲娘娘恢复正常,鹿国还是原来那般国泰民安,你们在天垠岛又无所事事,去鹿国多玩几天也无妨!”傅雪澜高兴着朝平康身后望了望,看见歌月从走来,于是招呼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商量着去鹿国探望那些朋友。”
“我反正闲来无事,任凭姐姐差遣。”歌月道。
“呵呵。”傅雪澜意味深长地浅然一笑:“希望你们去鹿国玩的愉快!”
“诶?难道雪澜你不去?”歌月好奇。
平康也好奇,跟着追问:“难道阿姨你在天垠岛有什么事?”
“嗯,我要和师父商量一些事,所以很遗憾不能陪你们了。”傅幽蓝道。
“你们师徒二人要背着我们商量什么事?”歌月不喜欢心存疑虑,喜欢刨根问底。
“自然是有关天界之事,如今凡界恢复平静,师父要去凌霄殿汇报情况,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天垠岛。”
傅幽蓝望着傅雪澜,很明显她在搪塞歌月,但是她又不忍戳穿,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就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去天界,那我们在鹿国等相见。”
歌月还想说什么,傅雪澜连忙将他们一推:“好了,你们快收拾东西出发吧。”
傅幽蓝明白傅雪澜的用意,她只是想支开他们,然后好安心和沧海探讨对付西王母之事。但是从傅雪澜脸上的神情来看,她好像也不希望她参加,故而将她们三人一起撵走。
傅幽蓝心中失落,她也参加商讨对付西王母之事,但既然阿姐不愿意她加入,她也只好忍着心中担忧带着歌月与平康挥别天垠岛,朝凡界大陆飞去。
在飞行路途上,天空蔚蓝,白云飘飘,底下蔚蓝的大海波光粼粼,跳跃在水面的成批海豚,好不惬意。
飞至一半,忽然歌月脑海灵光一闪,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拉着傅幽蓝和平康在空中急刹车。
“不对,不对劲!我堂堂月神,虽然不是天界大神,但也算得上是神位在榜。既然水官大帝要带徒儿赴天庭,那也应该捎上我才对。”歌月道。
傅幽蓝还以为什么事,原来她还在纠结此事:“你就不要在想去天庭的事了,安心跟我们一起去鹿国,轻轻松松享受几天悠闲。”
“不行,你们去吧,我得回去跟聂沧海问个清楚。”歌月转身欲去。
傅幽蓝立刻将她一拉:“你别去,你已经不再是月神,数年前月宫就换了新神。”
“什么?”歌月一愣,但转念经过一番思量,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松:“也罢,我本就不适合做月神,当初都是为了姐姐你,才硬呆在月宫那么些年。现在月宫有了新神,我也不必在多对哪儿多生牵挂。”
其实,她早就不想做什么月神,觉得做普普通通的凡人反而更加快活。
“我们先去鹿国,待日后我有心情就找个时间回天界交换仙骨,免得西王母那个老太婆说我贪图仙身,不肯归还!”说罢,她飞身朝鹿国方向快速飞去。
傅幽蓝站在后面苦笑,拉着平康追了上去。
飞过海洋就是大陆。
大陆经过女娲娘娘的一番打理,不仅不见半片乌烟瘴气,那高山远水显得更加壮观青丽。
傅幽蓝站在云端,欣赏着久违的凡界盛景,心中激动地难以控制住眼泪。
平康望着脚下匆匆后退的凡界景象,忍不住抒怀感叹:“凡界美丽尤胜天界,山河壮丽之景仿若世外桃源,但愿经过此次劫难,妖魔会懂写规矩,不再随意侵占人间。”
“是啊,我们在阴间呆的那八年之久,总是不停得看到新的魂魄匐地大哭,咒骂苍天不公,妖魔无情。现在他们重返人间,各国恢复生机,但愿不再有生灵涂炭。”歌月也欣慰一叹。
虽然天神放弃了凡间,但上古真神却没有,这说明神还是喜爱凡人的,并没有让凡人失望。
至于天界那些弃凡人于不顾的神,他们一定是被某种障眼法迷惑了心志,所以全部听从西王母一人的谗言,忘了亲自下凡一探究竟。
但是真正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任何人也猜不透。
于是歌月抛却心中想不通的烦恼,愉快地来至鹿国。
鹿国都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歌月自离开月宫以来,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物品繁多,热闹非凡的都城集市,所以一时间在商贩店铺中流连忘返。她们容貌美丽精致,气质不同于凡人,故而会引来不少行人投眸注意。
既然有行人欣赏,歌月难免更加注重自己仪表外观。于是她拉着傅幽蓝母子朝一家光鲜亮丽的裁缝店走去。
这裁缝店不大不小,修饰简单华丽,里面的架子上不仅堆叠着丝质柔滑的鲜艳布匹,旁边的一排木质衣架上撑着八九套现成的衣衫。
然而这些普通的凡间衣服款式,并不能满足眼光高挑的歌月。所以她很快就略过衣架上的一排衣服,直径朝布架上走去,看到一卷好看的雪青色接近淡紫色的暗花亮纹布匹,便立刻取下来撕下一大块,往自己身上一挥。
那雪青色断布立刻变成一身做工精致的花领荷裙衫,正正好好地裹在她的身上,不大不小!
傅幽蓝与平康见了纷纷点头,称赞其品味优雅独特。
但裁缝店老板却吓地跌倒在地,面色紫青大呼小叫:“有妖怪!来人!打妖怪!”
隔壁左右闲散路客纷纷奔跑过来一看究竟,当他们望着两名貌美如仙的紫衣女子和一名俊逸非凡的灰衣男子,立刻眼中充满警惕与杀机。
数名争强好胜的百姓,不顾生死上前抓着歌月,就要打。
歌月一个躲闪带着傅幽蓝母子逃出裁缝店。他们移形换影来至一个陌生而静僻的街道尽头,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手执桃木剑的黄袍道士,身边跟着几张飞舞的鬼画符,朝他们追来。
“这三个妖怪在此!看贫道今日将他们打回原形烧酒喝!”黄袍道士呼喊着,身后跟着一群手执各种厨房用具的百姓呼啸而来。
傅幽蓝不想生事,拉着身边两位再一次施展移形换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谁知没多久,又有一个黄袍道士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像闪电一样追着他们不放。
“这城里怎么这么多道士!”歌月一边飞逃一边抱怨。
平康眼尖识多,回答道:“你们仔细看这些道士很本就不是凡人,而是一种虚化的灵体。”
“灵体?”歌月纳闷。
“对,灵体没有实体,而是一种懂得隐藏的虚幻之物。它们拥有敏锐的嗅觉,能感受妖魔的存在。”平康解释。
“一定是女娲娘娘担心凡界再次被妖魔骚扰,所以在凡间每一个大小的城市里设下了很多驱魔灵体。”傅幽蓝道。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三章降魔灵体
神仙在凡界设下的灵体,是专门用来对付迷惑众生的妖魔,所以只要有妖魔出现的地方,灵体变回立刻化作道士追来驱魔。
傅幽蓝望了望自己魔者体质,眉头一蹙:“这可如何是好!”
平康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精明的头脑一转:“灵体虽然攻击妖魔,但是逃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他们就不会再追。所以只要我们每走一步小心一点,不要站在灵体视线范围内,还是可以完全躲过。”
“可是,我们不知道灵体隐藏的具体方位啊!”歌月唉声叹气。
“不过有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跑,不论踩在了哪个一个灵体的视线内,不停地跑,就不会被抓。但是会引起都城内凡人的恐慌。”平康道。
“管他呢!我们走!”歌月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平康和傅幽蓝就一通乱飞。
惹得都城内黄袍道士现身一堆,追杀喊打,巷弄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越是这般热闹,歌月越是兴奋愉悦,以前在冷清寂寞的月宫,举手投足都要收放有度,拘谨万分,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你追我赶的事情。
但傅幽蓝却愁得脸和苦瓜一下。
“我们太放肆了,这可怎么收场!”傅幽蓝轻斥着调皮任性的妹妹。
歌月耸了耸肩:“姐姐放心,待会他们追累了,自然就会停下来了!”
“这灵体能量来至天地,它们不追到妖魔是不会停下来的!”平康追加一句。
“呃……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歌月收敛玩心,愁眉苦脸起来。
但三人被一波黄袍道士追着在都城里不停地转圈圈,时间久了,感到体力有些匮乏。
正愁不知道怎么甩掉这些精力永远旺盛的黄袍道士们时,忽然天空一黑,什么也看不见。然后他们在黑暗的世界里颠簸了几下后,世界又忽然一亮,场景不再是都城成排成行的巷弄。
歌月正想问这是哪里。
一个身披雪貂白袍,红衣如瑰的端庄女子,眉眼神采炯然地娉婷傲立在一旁:“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现在都城不同往常,已被女娲娘娘布满了降妖除魔的灵体。”
三人转眸望去。
“芳婷!是你!”傅幽蓝惊讶,上去一个熊抱。
妙芳婷高兴地将她轻轻推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一点没变?”
“哈哈,在好朋友面前不需要伪装,所以你们看我时永远都是一这样。”傅幽蓝打趣着。
平康十分恭敬走来,向妙芳婷作揖行礼:“小侄,拜见芳婷阿姨。”
“平康真是越来越懂事,言辞有度,沉稳如山。真难违你有这么一个修为上千,却长不大的娘!”妙芳婷夸人还不忘调侃。
“呵呵,妙阿姨也是多少年不变,说话还是那么带针带刺!”傅幽蓝亦调侃回去。
歌月却对这种互相调侃的寒暄不感兴趣,插一句道:“芳婷,我们的到来你不知道?”
傅幽蓝一愣,收起笑容望着对方。
妙芳婷点了点头:“我确实不知,若不是都城发生那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你们永远呆在天垠岛不来了!”
“……”歌月汗然,面容蒙上一层疑惑:“雪澜说是你千里传音让我们来鹿国一聚。”
“噢?这么巧,我今日正想着你们,没想到傅雪澜姑娘就知道了我的心意,让你们过来。但是我近日没打算千里传音,因为鹿国变化太大,怕你们过来会有不适。”妙芳婷目露歉意。
歌月心头疑惑越来越强烈:“既然你没有传音给雪澜,雪澜为何将我们支配过来?”
傅幽蓝一愣,不好,这女子就要刨根问底。于是她立刻挤进去,一手挽着歌月,一手挽着妙芳婷,故作兴奋:“既然我们来了,那就快去找陛下和苹妃他们吧。”
妙芳婷脸上掠过一丝晦涩,但转而开心笑道:“不急,我们先去仙殿。陛下这几日公务繁忙,等过些时日,我们再去也不迟。”
“也好,仙殿也好久没去,我们走吧!”
说着,妙芳婷领着她们朝仙殿走去。
歌月未弄清心底的疑惑,一路上闷闷不乐,垂着头一言不发。
倒是平康忽然心生好奇,侧目向妙芳婷询问:“妙阿姨,有你在一路上那些灵体也不出来了。”
“是的,女娲娘娘将百姓复活后,交给我一个神符,用来号令鹿国内所有灵体,任他们听从我的指挥。”
“原来如此。”
一路上除了歌月沉默不语,其他人有说有笑的寒暄着。
不过多时,就来至宏伟壮丽的仙殿。
在踏上光滑雪白的大理石铺就的阶梯时,歌月看到站立在阶梯两边的白衣守卫,有些面孔熟悉,有些面孔陌生。那些面孔熟悉的白衣守卫,曾经跟随鹿国皇帝征战过妖魔,应该对他们有所熟悉。但事实上,白衣护卫们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他们保持着统一的冷漠与淡然。仿佛从未相识共事过。
歌月心中疑虑越来越多,走入仙殿里面,陌生的气息更加浓厚。有一种第一次来此的错觉。
可是,他们明明以前还在此住过!
为何心中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歌月轻摇头微叹息,看着身旁有说有笑的没心没肺的傅幽蓝,甚感无奈。
多少年了,她还在朋友面前永远这么没有心眼。
歌月沉着脸,随着傅幽蓝推拉,走近一间装饰简约不失内涵的厅堂。
歌月站在厅堂中央,表情享受地旋身一转:“你们看,我已经把仙殿里面经过了一番大改造,家具摆设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傅幽蓝对家饰装潢没有太多考究,看什么都觉得美丽。
“现在鹿国焕然一新,所以我也想将仙殿做一些改变。”妙芳婷一边说着,一边邀请他们在桌边坐着。
桌上一壶温热的清茶,在妙芳婷纤纤玉指地提拧下,缓缓泻出一股明黄的清流,将四个茶杯纷纷斟满。
歌月不客气地捏起一杯茶,凝视着茶杯,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想到你连茶具的款式都换了。”
“是啊,民间有一个词语很好的词语,万象更新。喻意以新换旧能招来一些福气。”妙芳婷微笑着解释。
歌月闻言,笑而不语,将眸光移至别处,对着墙角玉立的一座大花瓶赞叹:“重新翻修过的家饰,果然比以前好看许多。”
四人围着桌子闲聊一阵后,忽然有一宫中使者走来向妙芳婷弯腰行礼。
“参见国师,陛下传唤!”
妙芳婷放下手中酒杯,朝旁边墙角站着的一名垂髻侍女轻呼吩咐:“本座进宫一趟,你好生招待几位贵客,并派人务必将殿后最上等客房打扫干净,供他们休息。如若本座天黑之前还未归来,吩咐厨子一样准备好酒好菜招待。”
“是!”隐形般的垂髻侍女这才走出光线暗淡的墙角。
随后,妙芳婷随皇宫使者翩然离去。
几位客人,在垂髻侍女的带领下,穿过大殿的侧门,来至后方院落。
院落也已重新修葺,和以前大不相同。没有侍女的带领,傅幽蓝他们还真就摸不着方向。
一路上,垂髻侍女简洁地介绍着所经过的每一部分区域,然后将他们带至一处姹紫嫣红的小花园,指着中央别有情调的圆石桌:“三位现在此观赏片刻,我这就去派人给你们准备卧房。”
“恩,谢谢。”傅幽蓝一边望着修剪精致的花坛,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平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撩起裙袍坐在石凳上,专心看起来书来。
歌月对这座重新翻修过的仙殿,充满了说不出的感觉,于是她透过花草望着其他地方,双脚情不自禁地走出花园。
“你去哪里?”傅幽蓝将歌月一拉。
歌月轻拂开她的手:“姐姐,这里花草不如仙界,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恩,但是不要乱跑,待会儿侍女就回来了。”
“知道了。”
也只有傅幽蓝这种老实憨傻的人,才会安心地呆在花园,对着花花草草嘘寒问暖。
歌月走着走着,空气中传来轻微的药香,于是她寻着药香往道路的深处走去,来至炼丹制药的地方。
炼丹房门口有白衣重兵把守,歌月故而不敢随意善闯。她正欲调头,脚步却忽然一停,直径朝把守在门口的一名白衣重兵走去。
她站在白衣重兵身边很近地方,上下打量一番后,惊叹:“我认识你。”
白衣重兵脸色茫然:“不知阁下是谁?”
“哼!你还问我是谁,当年我们随着鹿国皇帝一起征战妖魔,你在妙芳婷,也就是国师身边表现的很好。有一次我差一点被妖魔偷袭,还是你来帮我解的围。”歌月严肃而认真。
白衣重兵脸色淡漠,像在听疯子乱语般,轻轻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不懂?”歌月再一次将白衣重兵上下重新扫视了一遍,确定无误后道:“你总该记得随鹿国皇帝征战妖魔的事吧?”
“胡言乱语!鹿国一直风调雨顺,何来征战妖魔!”白衣重兵目露不屑,完全将歌月当做胡说八道的傻子。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四章遗忘所有
歌月愠怒,但忍着心中怒火,好声好气:“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炼丹房乃仙殿重地,没有国师的手谕,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若姑娘继续在此纠缠,莫怪我不客气!”
“你!”歌月气极,不想有失身份,旋即甩袖而去。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
于是,歌月又朝其他陌生地方走去,在途中看到好几名面孔熟悉的护卫,但皆被他们身上所散发的强大陌生气息,弄得望而却步。未免自己像刚才那样闹出笑话,她只好闭嘴,到处闲逛,觉得哪里美丽,便朝哪里走。
天色一直转到天黑,妙芳婷也未归来。
垂髻侍女伺候三位客人就寝安睡后,妙芳婷才姗姗来迟。她一入殿门,便询问垂髻侍女:“今日殿中三位贵客可有安置妥当?”
“禀国师,那淡紫衣衫的女子和灰色衣衫公子十分老实,倒是那雪青色衣衫面若仙子的女子有些不安份。”
“哦?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雪青色衣衫女子撇下另外两人,在院中到处乱逛,而且还与炼丹房的护卫发生点小冲突。”
“什么冲突?”
“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
妙芳婷扬手一挥,垂髻侍女款款退却。
然后,妙芳婷旋身一转,消失在大殿内,来至炼丹房的门口,凝望着眼前两名白衣重兵侍卫,唇红悠然道:“今天,你们谁顶撞了本座的贵客?”
两名白衣重兵面面相觑一番,左边的跪身一拜:“国师,是属下。”
“那位贵客,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妙芳婷眸光一冷。
“会禀国师,那贵客无故在此东张西望,突然走来说她认识我,还说以前跟随陛下征战妖魔,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妙芳婷面色一沉:“今天的事,你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两名白衣重兵齐声而呼,眸中充满困惑,却敢多问。
片刻后,妙芳婷娉婷窈窕的身躯,踏着皎白的月光,朝后面上等客房区走去。她标致美丽的身影,就像一朵行走在午夜的玫瑰,在皎白轻薄的月光包裹下,显得格外妖冶动人。她越往客房区移近,略施粉黛的柳眉越拧的很紧,面容也渐渐地笼上一层忧郁的薄烟。
她有心事,而且是沉重的心事。
所以她在会那么在乎三位贵客的一举一动。
来至客房外,透门看到他们三人皆睡的酣然香甜,她就放心了。
妙芳婷正欲离去,一股寒冷透骨的风刮来,歌月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面前,厉眸凝望着她。
“我看得出你有心事。”歌月语气锋利,像把刀子。
妙芳婷立刻舒展眉头,强颜欢笑:“你看错了,我只是来此看看你们睡得好不好。”
“你撒谎。你瞒得过我姐姐,却瞒不过我。”歌月的眸子就像一只犀利的老鹰,死死地盯着妙芳婷脸上瞬也不瞬。
妙芳婷脸上的细节无处可逃,只好拿微笑面对:“你真的想多了,我来此别无他意。而且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我绝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
“哦?”歌月心中充满怀疑,但看妙芳婷面色诚恳真挚,于是内心有些动容:“白天你走后,暗中派人监视我们又是何意?”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放心的。”妙芳婷释然一笑。
“嗯?”
“那些暗中监视你们的东西,就是你们来城里所遇到的灵体。”
“原来你仙殿也有灵体的存在。”
“当然,女娲娘娘做事认真负责,凡界大地上每一个地方她都有安插灵体,所以我的仙殿也不会例外。”
“那我真的是多虑了。”歌月舒心一笑,心中的困惑终于释怀。
接下来的日子,妙芳婷经常早出晚归,发部分时间都呆在皇宫内与鹿国皇帝商议治国之策。
一个星期过后。
傅幽蓝呆在仙殿有些闷乏,因为她这次来此还想见见其他朋友。然而妙芳婷却总是那灵体一事叮嘱她们老老实实地呆在仙殿,待鹿国皇帝空闲,一定将她们带入宫中与故人团聚。
然而长时间的等待,加上无聊之极的空虚,傅幽蓝等得有些不耐烦,想亲自去皇宫走一趟。于是她和坐在大殿内的茶水桌对面以书为乐的平康,道:“康儿,娘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呆在这里,若是遇到妙阿姨,你就说娘身体不适,在屋内安养休息。”
“娘,你这不是让我撒谎吗?”平康将手中书卷轻轻移开视线。
“我是为了让妙阿姨不担心,算不得谎言,顶多算是搪塞之词。”傅幽蓝辩解着。
平康苦笑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不过要早点回来,免得我们担心。”
“谢谢你的体谅。”傅幽蓝一边起身,一边轻拍着平康的宽拓肩头,朝门外走去。
傅幽蓝左脚刚一出门,就听见门外有男子声音响起。
“芳婷,今天你怎么没进皇宫?而且你怎么还换了一身如此简约朴素的淡紫色衣衫?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来人连连发问,走近门边,英俊白皙的脸上张口而惊:“失礼!失礼!原来不是芳婷!”
傅幽蓝痴痴地站着门边,望着门外挺拔英俊的锦缎华服的高贵男子,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激动地行礼:“拜见十一王爷!”
原来是鹿国十一王爷!
屋内地平康亦高兴地放下手中的书,小奔至门边,抱拳弯腰:“小侄儿,拜见十一王爷!”
十一王爷面容一僵,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二位如此热情,一定是芳婷的朋友!不知二位从何而来,叫什么名字?”
闻言。
傅幽蓝与平康双双一愣!
这是怎么了,昔日挚友竟然问他们从何而来,叫什么名字?
傅幽蓝与平康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十一王爷看着他们失落的脸色,愧疚一笑:“是不是本王失礼了?”
“不不……”傅幽蓝不知如何回应。
歌月带着一阵香风从门旁小道上走来,笑容谦和有礼朝十一王爷一拜:“参见十一王爷,他们是我的亲人,与我一同从南方某偏远小镇而来。因年轻时结识鹿国国师,故而路过此地,在仙殿小住一些时日。”
“原来如此!稀客,稀客!快别站在此地,进屋坐罢。”十一王爷绅士而礼貌地将他们请至桌前,纷纷坐下。
隐匿在墙角边的侍奴,十分乖巧熟练地上前斟茶倒水。
十一王爷饮下一杯清冽甘醇的茶润喉后,询问道:“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我们……”傅幽蓝想说什么,歌月拉了她的衣袖,打断。
“十一王爷,你可以称呼我为歌月,坐在我身边的女子,是我的姐姐,名唤傅幽蓝。而他呢则唤平康,是她的宝贝儿子。”歌月分别介绍着。
十一王爷平淡的双眸一惊,烁烁闪光:“傅姑娘容颜如此年轻,没想到已经身为人母,而且康兄弟就是你的孩子!太不可思议了!你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冻龄女子!”
这夸赞,傅幽蓝听了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但歌月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和十一王爷对答如流。
“不知你们何时与芳婷结交的?”
“我与国师交情尚浅,但我的姐姐,却和她关系深厚。”
十一王爷将闪烁有神目光再一次投放在容貌清丽素雅的傅幽蓝身上:“不知姑娘与芳婷是如何结识的?”
傅幽蓝脸色有些苍白,红唇微微颤动。
歌月很快就将话题牵过来自己回答:“回禀十一王爷,我姐姐身体不适,不方便回答一些需要长时间解说的问题。”
十一王爷眸光一沉,脸色浮出些许失落:“本王见傅姑娘脸色也不太好,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快回房休息去吧。来人,把傅姑娘搀扶回房,然后将宫内的御医请来看看。”
旁边斟茶倒水的侍奴,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壶。
彼时,平康起身扶着傅幽蓝,礼貌地向十一王爷告别:“谢谢十一王爷的好意,不必劳烦宫中御医,我将娘搀扶回房,稍作休息,自然就会好转。”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亲自送你们回房了。”十一王爷客气道。
然后敞亮偌大的大殿里,就只剩下歌月与十一王爷两人。
十一王爷秉着一颗关爱妙芳婷的心,忍不住向歌月继续打听:“傅姑娘走了,那就由你来告诉本王,芳婷是如何你们结识的?”
“呵呵,王爷依旧那么深爱国师。”歌月一边笑着,一边饮下一口茶,然后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姐姐是如何结识国师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国师为人耿直善良,聪颖大方的性格吸引了我们。所以大家都很爱和她交朋友。”
十一王爷听了十分高兴,合不拢嘴:“本王也是正是因为如此,才痴迷芳婷。但可惜,她人太好身边追究的男子不少,导致我堂堂鹿国王爷,也不被她放在眼里。”
“呵呵,十一王爷说的可是三王爷!”歌月轻轻一笑。
“正是!三哥明明家中已有一妻四妾,却还要来招惹芳婷,真是苍天不公。本王一身廉洁自爱,至今未婚,就是在等芳婷的青睐。”十一王爷笑着笑着凄苦起来。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五章时光倒回
“十一王爷,不久的将来,会如你所愿。”歌月抿唇,意味深长一笑。
十一王爷一怔,凝望着面前气质超凡脱俗的歌月,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天界月宫的白衣雪肌的月神,痴痴道:“姑娘,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歌月香肩微微一耸:“也许吧,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说不定从前的某年某天我们曾擦肩而过,所以王爷才会觉得熟悉。”
“你谈吐优雅非俗,一定不是普通人!你能再告诉我一次,你是从哪儿来?”十一王爷笃定道。
“呵呵,小女来自一个微不足道的地方,不是王爷该记挂的。王爷你只要一心一意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不久的将来,定会如愿!”
“你说话我喜欢!”十一王爷亲自给歌月斟上一杯茶。
歌月望着杯中清冽的茶水,眸光掠过一丝忧愁。
究竟是谁盗走了十一王爷的记忆?
难道是妙芳婷?
……
与此同时,处在上等客房的傅幽蓝,眸光亦是冲满了浓郁的忧愁。
她站在门口,悲伤地望着外面艳如锦绣的风景,冗长一叹:“康儿,这么些年你们在阴间,十一王爷可有发生过令记忆遗失的事情?”
平康沉眸长思,许久方摇头:“没有,由于凡界不该死的亡魂太多,导致整个阴间人满为患,我们一只呆在忘川河旁,很少去往其他地方,可以说到处都是亡魂,亦无处可去。”
闻言,傅幽蓝好一阵沉默。
十一王爷失忆,这究竟是为什么?
而歌月却似乎知道十一王爷失忆的事情,这又是为什么?
两个问题萦绕在她头脑中,不头疼也想得头疼。
“娘,要不我回大殿观察观察。”平康请示着。
傅幽蓝摇了摇头:“你歌月阿姨一定知道什么,我们还是在此耐心等待。”然后她转身走至床边,轻轻卧下,放松心情,稍作小憩。
平康则拿出袖兜里的书,翻阅起来。
客房内的时光静淡如水,唯有清风在屋内与屋外来回的悠闲逛着。
莫约一个时辰后,门外响起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
侧卧在床上的傅幽蓝,浅眠不深,听到脚步声就缓缓睁开眼。
雪青色衣衫伴着微风飘入视线。
“姐姐,这整座仙殿有问题。”歌月一边踏过门槛,一边眸光凌厉道。
傅幽蓝一怔,立刻从床上坐起:“妹妹所言何意?”
“方才十一王爷的表情你也看到了,他不仅完全不认识我们,而且样貌也年轻了许多,仿佛这里的时间因为凡人的复苏而倒回了至少二十年!”
“是的,我也一直纳闷着。但是方才你的表情,却十分淡定,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暂时知道的不多,因为我觉得真正的答案就在妙芳婷心里。刚才我见了十一王爷为什么会那么淡定,是因为我打第一天进入座仙殿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我独自闲逛,在炼丹房看见一个面孔熟悉的重兵侍卫,是曾经和鹿国皇帝一起征战过妖魔的士兵,于是我上前搭话,问他可认识我,他不仅态度冷漠,还说不认识我,更不知道什么征战妖魔之事。从那一刻,我就有了提防,后来在仙殿又遇一名面孔熟悉的侍卫,询问下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真有此事?”傅幽蓝跳下床走近歌月。
“千真万确。现在十一王爷走了,国师又不在仙殿,我可以带姐姐去炼丹房一问究竟!”
“好!快带我去!”傅幽蓝迫不及待,随着歌月匆匆踏出门去。
平康则一心向读,不问世事。
片刻后,她们姐妹二人穿亭过道来至炼丹房旁五十米处一株枝繁叶茂的槐树下。
“姐姐,你看那左边的白衣重兵守卫,是不是很像以前和鹿国皇帝一起征战过的士兵?”歌月纤指轻轻一指。
傅幽蓝凝眸而望,将对方脸一看清,立刻目瞪口呆:“他不就是以前在征战妖魔过程中,一直跟随妙芳婷身后那个年轻的士兵?”
“姐姐,你也认出来了!”
“不行,我还有些不确定,我必须上前亲自盘问一番。”说罢,傅幽蓝直径朝炼丹房走去。
歌月则在绿荫下等候,免得自己出现使得那重兵侍卫心生厌烦。所以她目光瞬也不瞬也望着炼丹房出的一举一动,看到自己姐姐和重兵侍卫攀谈了几句后,被灰头土脸地驱赶了回来,便按耐不住心中的脾气,上前想要帮忙。
折回来的傅幽蓝一把拉住歌月,摇头:“不要再去了,你说得对,他们至少忘了二十年的事情。”
于是,二人抱着疑惑回至屋内。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歌月的内心,她心直口快道:“刚才十一王爷说三王爷家有一妻四妾,这说明时间真的倒回了至少二十年。而且这些天妙芳婷整日早出晚归,说鹿国皇帝公务繁忙,顾不上传见我们,会不会皇宫里的那些朋友,也都失去了记忆?”
“不可能。”傅幽蓝眼眶泛红,不敢相信歌月的话:“自琼岛悲惨一难,裴思蓝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师徒相称,后来辗转去了南海。若是鹿国都城时光倒流二十年,裴思蓝岂不是才五六岁?”
“裴思蓝今在何处?”歌月急切问道。
“上次我将她交托给南海龙母照看,女娲降世拯救凡间后,龙母已经将她送往鹿国都城,也就是说她此刻在皇宫!”
“那好,皇帝没有时间相见,那我们去以探望公主的名义,入宫一趟!”
说罢,二人欲匆匆动身。
坐在一旁看书平康悠然飘来一句:“仙殿外有到处都有灵体,娘你去了就不怕又引得都城鸡犬不宁?”
“对!侄儿说的甚至!姐姐你乃魔者之身,去了一定会扰民。”
“这……”
“看来这一趟得我一个人去。”
“不行,我也要去,哪怕他们变回了二十年前,不认识的模样,我也希望见一见。”傅幽蓝哀求着。
歌月将身一转,走至桌子旁,拍了拍平康的肩:“侄儿,你书通四海,快告诉我们,如何防止灵体的追捕?”
平康放下书,托着下巴沉思了很久,在脑海中的知识海洋里搜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答案!
“想要灵体无视妖魔之体,可以让一名神仙施法给妖魔身上笼罩一层上清真气,这样灵体就不会察觉你是妖魔了。”
“臭小子!真是个聪明的智多星!”歌月称赞着,然后转身立刻挥手施法,将自己体内的上清真气抽取出来,传输至傅幽蓝身上,让她仿佛披上了一层裹得严实的斗篷。
平康望着娘亲身形轮廓上悬浮的一层淡淡金白之光,提醒道:“神仙可将上清真气吸附于身,但妖魔体内散发的黑暗之气却在排斥和抵消上清之气,所以娘你最好要在身上上清之气消磨殆尽之前赶回来。!”
“嗯!”傅幽蓝重重点头,怀着激动而沉重心情和歌月飞身而出。
今日晴空万里,白云不知藏去了何方,斑白的阳光晒在身上,炙热而灼烫。
也许是傅幽蓝心情有些激动,所以阳光晒得她浑身冒汗,又也许旱伏天本就这么热。但无论如何,她越接近皇宫,内心越开始躁动不安。
起初把手在宫门口的两名带刀锦衣侍卫,看着这么大的日头不想理会她们两个没有皇室御令的闲人。
但在歌月一番施法的小动作下,就算天下此刻正要下火,那锦衣带刀侍卫毫不推脱的朝后宫跑去。
过了许久许久,人都等着口干舌燥,锦衣带刀侍卫才归来,允许她们进宫。
傅幽蓝入了宫,仿佛回到了从前,以前的记忆像拔地而起的新芽,瞬间蓬勃壮大枝繁叶茂地舒展在眼前。
那时候,裴驰还是太子。
那时候,傅幽蓝与小苹还是主仆。
那时候,妙芳婷带着傅幽蓝进宫献艺。
那时候……
许多那时候,像一片一片叶子般,摊开而崭新,让人难以忘却。
傅幽蓝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她轻轻提袖试了试眼角的泪。很快,他们就来至后宫的蕙心殿,站在围墙外的拱门边,还需等待里面的宫奴传唤。
过了许久,里面的宫奴终于出来引领,傅幽蓝与歌月这才顺利地并肩走入熟悉的蕙心殿。
傅幽蓝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刚下心头的往昔总总,再一次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但越往蕙心殿里面走,气氛却是冰冷陌生。原本还热地冒汗的傅幽蓝,背心一凉,安躺在眸光里的期待,瞬间转换成一抹冰凉。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殿堂深处年轻的小苹,怀中抱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女童,身边还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气愤和睦地有说有笑,完全像另一个世界的人。而且小苹不经意间朝她投来的目光,简直如同陌路!
这已经不是时光倒流二十年,而是彻彻底底的没有记忆!
傅幽蓝缓缓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一步。
“姐姐,你怎么不走了?”歌月回眸询问。
傅幽蓝脸上挂着大写的忧伤与失落,沉默了许久:“我们回去吧。”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六章望而却步
“回去?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来此,不就是为了见苹妃她们弄清事情的真相,难道就这么打道回府?”歌月诧异。
“我突然身体有些不适!”傅幽蓝嘴角勾起不自然地苦笑。
歌月凝眸一看,望穿傅幽蓝的心思,坦然一笑:“好吧。熟悉变为陌生,谁看了都不会舒服。”
随后,歌月和前面领路的侍女打了声招呼,便转身拉着自的己姐姐,朝按照来时的原路朝皇宫外走去。
这一刻。
傅幽蓝虽然极其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但蕙心殿冷淡陌生的气氛,却不得不让她心灰意冷。
她心中的凄苦,此刻只有歌月能够了解。
歌月紧紧地牵着傅幽蓝的手,安慰:“姐姐,至少你还有我。”
是的,至少她还有歌月他们。
想到此,傅幽蓝忍不住眼泪婆娑。
过了许久,那领路侍女还傻不愣地追来:“两位姑娘不是要见苹妃么,为什么突然又不见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不想见了!”歌月不耐烦打发着。
侍女一怒,拉着歌月胳膊不让她们走:“岂有此理,苹妃是你说不见就不见的?如今你们二人已经到了蕙心殿,不见也得见!”
“我们说了不见,就表示不想见,见了不会愉快,既然会生不愉快,为何还要见?”歌月也怒了起来。
“你们愉不愉快,我不管,反正已经通报过苹妃,你们不去就是冒犯娘娘的圣威!”侍女久经深宫磨练,并非想象中那么好打发。
歌月双目一瞪,想再次用嘴炮发起攻击。
傅幽蓝轻轻将她一拉:“算了,每个人都没有每个人的难处,我们不要为难这名小侍女了!”
“哼!那就快跟我走!”侍女飞扬跋扈,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太监尖锐而细腻的声音。
“陛下驾到,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陛下!
傅幽蓝一怔,立刻拉着歌月让开走道,站在一旁垂头不语。让鹿国皇帝的天威圣驾缓缓移过自己跟前。
忽然鹿国皇帝回眸一望,眸光却盯在那名小侍女身上,威严的神情里夹杂着一丝疲惫,他问道:“刚才你们在此吵闹什么?”
侍女立刻上前趴地跪拜:“启禀陛下,这两位宫外俗女,本是要求见苹妃,但来此慧心殿却又说不见。故而奴才与她们吵了起来。”
“哦?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刁民?”鹿国皇帝冷淡如秋潭的眸微微一移,轻描淡写地投在路边两名衣衫简约脱俗的女子身上。当他看到傅幽蓝时,双眸微微一颤,身体仿佛触电一般,酥酥麻麻。他双脚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伸出宽大厚实的手,轻轻抬起傅幽蓝的下巴,凝眸肃问:“你从哪里来?”
“裴大哥……不,陛下,小女子和妹妹皆乃山村农妇。”傅幽蓝撇着目光,捏造着善意的谎言。
过了许久,鹿国皇帝将手缓缓移开,不再问探一句,转身朝蕙心殿正门走去。
傅幽蓝望着他冷漠的背影,眼角滑下一颗不舍得的晶莹泪滴。
待圣驾走远,侍女提着裙子起身,走至歌月身前,聒噪:“算你们两个运气好,今天乃大公主生辰,陛下心宽愉悦,不与你们计较,赶紧给我滚!”
歌月身为仙子,被凡界奴才骂滚,心中立刻飘起怒火,若不是傅幽蓝拉着她,她早就一掌拍得侍女魂飞魄散。
二人闷闷不乐地出了宫,飞身归至仙殿,喝了数杯茶后,歌月心中怒火才算浇灭。
“哼!什么破皇宫,奴才凶得跟狗一样!”歌月对着门外空气谩骂着。
“你在人界生活时间太少,不懂一些规矩。刚才是我的错,那侍女说的一定也没错,若不是陛下心情好,说不定我们早就人头落地了!”傅幽蓝劝慰道。
“没想到凡人阶级观念如此强,身份地位底下的就被践踏在脚下,真是太过份!”
傅幽蓝无奈一笑:“你和凡人相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一副现在才知道的模样?”
“以前和鹿国皇帝征战南北,我身为法士将军并未觉得人身地位有多低,现在不同,刚才在皇宫那侍女仗着自己有宠妃撑腰,竟然不把我们当人看!”歌月抱怨着。
“看来,你还是适合天界。天界虽然司神也有等级,但是他们内心善良宽广,不会像凡人那样勾心斗角。”
“不不不,我绝不回天界!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换了,而且选择的颜色事和姐姐你的相似紫色,就是为了表明自己跟你们母子站在一边,永不会天界的决心!”
“呵呵,换一身衣服就能说明你的决心了?”
“是的,反正我是不会再回天界。”说罢,歌月笃定地往椅子上一坐。
到了傍晚。
妙芳婷终于从外面回来。
她登上入殿的台阶时,殿内墙角只燃了一盏灯,所以台阶上光线暗淡,显得十分阴沉。再往上夺走几坎儿,能感觉到宽敞的大殿的气氛低沉,严肃,而不和谐。
里面发了什么事?
妙芳婷警惕地放慢脚步,一步一顿地朝前走着。
黑暗而寒冷的风,带着几分肃杀,不客气地吹撩着她的衣袍,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走至殿内,传染传来咻的一声,一根坚硬粗长的麻绳从天而降,像蛇一样盘在妙芳婷身上,将她紧紧束缚住。
然后面前的阴暗走来两个苗仿若幽灵的身影,走路无声地飘至妙芳婷跟前。
“你终于回来了!”是歌月的声音。
妙芳婷顿时松了口气,望着捆绑在身上的麻绳道:“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这不是游戏,这是捉拿!”这是傅幽蓝的声音。
妙芳婷笑的更加激动,纤躯抖动起来:“原来是捉拿人的游戏。”
“闭嘴!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我们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捉拿你审问!”歌月厉声道。
“审问?”妙芳婷一愣,满脸懵然:“我犯了何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歌月道。
“我现在大脑一片混沌,还真不清楚,还请劳烦你开门见山直接告诉我!”妙芳婷道。
“那好,我问你,你为何要改变鹿国的时间?”
“时间?哈哈哈!动动你的脑子仔细想想,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一个国家的历史时间吗?”
歌月一愣,仔细一想觉得妙芳婷说得对。
“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发现,所以我一直避开面对你们,所以天天早出晚归。”妙芳婷继续道。
傅幽蓝一开始就不相信妙芳婷会做改变历史时间的胆大妄为之事,所以她一边解开麻绳,一边耐心地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妙芳婷微微昂着头,直视着前方,叹出一口浓愁的忧郁:“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但是既然你们问道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们,免得我们之间误会越来越深。”
“你很明智。”歌月赞许。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女娲娘娘将拥挤在阴间的亡魂带出忘川河,洒向人间复活凡俗百姓时,我就发现鹿国的一切都变了。变得时光倒回了二十年。我询问女娲娘娘这是为何,她只是简单的说以了一句,为了让凡人永远地忘记被妖魔入侵的悲惨伤痛,就必须将时间拉回二十年前没有妖魔的那一刻。所以现在凡界就成了你们说看到的这副样子。”
“为何你没有倒回二十年?”
“因为我的体质特殊,不是凡躯。不仅是我,我想其他国家体质特殊的人们也会保存的记忆。就像歌月和傅雪澜一样,复活了记忆依然存在。但这对于凡界百姓来说也只是少之又少的一部分人。就算他们将曾经被妖魔入侵杀害的事情说出来,平民百姓们也只会当做市井流言。”
“所以你打算独自一人承受这种不公平的结果?”
“是的,我了解被人遗忘的痛苦,因为时光的倒流,我和十一王爷相爱结婚的事情,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而我却深刻的记得,这种一个人享受的滋味实在是孤独凄凉。”
三人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歌月心中任由疑虑。
“如果仅仅只是二十年时光倒流,鹿国皇帝和苹妃应该记得我姐姐才是,刚才我们入宫一趟,他们却已经完全不记得她。”
“你们入宫了?”歌月一愣。
“是的,我们整日在这无聊的仙殿等待,你却整日不见人影,故而按耐不住性子,直接入宫了一趟。不过你放心,我们是去找苹妃。她和孩子们都忘记了我们。后来在出宫途中,又巧遇了鹿国皇帝,他也依旧形同陌路,不认得我姐姐。”
妙芳婷转眸望着傅幽蓝,惨淡的一笑:“对不起,是我在他们身上做了手脚。”
“什么手脚?”歌月声音又凌厉起来,她决不允许别人对自己姐姐做出一点伤害。
妙芳婷眸光一沉,流露出满满地歉疚:“我借时光倒流,将你姐姐的所有记忆从他们脑海中抹去。”
傅幽蓝一听,震惊地连连倒退,似要昏倒。
歌月立刻伸手扶住自己姐姐,眸光如两把刀子削在妙芳婷美丽的脸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她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七章弄清原委
“我知道,但是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将她的记忆从他们记忆中抹除。”妙芳婷脸上挂着的笑容,似哭。
歌月气极,先将傅幽蓝扶稳站好,然后再一把揪着妙芳婷的衣襟,厉斥:“这是什么狗屁深思熟虑,你这分明就是自私自利!”
“不!”妙芳婷强烈反对对方羞辱自己的人格,一把推开歌月:“你是后来才来的人,你不会懂陛下与苹妃心中的痛苦!”
“他们之间有什么痛苦?需要失去我姐姐记忆来作为补偿?”歌月道。
傅幽蓝缓步走至她们跟前,擒着眼泪:“芳婷,我明白了,你这么做是对的。我们还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说罢,她展开双臂,将妙芳婷释然一抱。
妙芳婷亦抱着傅幽蓝:“我不求他人理解,但你能明白,我很高兴。但愿悲伤的心情,不会在你身上萦绕很久。”
“嗯!”傅幽蓝点了点头,然后放妙芳婷离去。
歌月欲追,傅幽蓝拉着她摇头:“芳婷这么做是对的。”
“为何?”歌月不解,感觉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
很快,傅幽蓝就将她和裴驰这场缘分,原原本本地说予了对方听。
一直漫谈到天亮,才将其中纠纠葛葛细说清楚。
门外天光露白,灰云依旧暗淡,天空还未退却深夜的余迹。
坐在椅子旁的歌月,听着傅幽蓝的故事,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深沉的大梦。她痴痴地望着门外由黑似白的光景,怅然:“忘记了也好,至少他们不必那么痛苦。”
“是的。他们夫妻忘记了我,就能更好的过日子,不再需要为了我这个多余的人愁容满面,日思夜想。”说着,说着,傅幽蓝潸然泪下。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她还会哭泣?
因为一群人的记忆,现在落得只剩她记忆犹新,她怎么能不忧伤。
“姐姐,你也不必伤心。”歌月递给傅幽蓝一张娟帕:“因为在皇宫内这场爱恨情愁中,对妙芳婷也十分不公平。她都能坚强的挺过来,你也一定可以。”
傅幽蓝拭去眼泪,望着门外,沉默,久久不发一语。
两人相依相伴地坐至辰时末刻,妙芳婷娉婷窈窕的身姿从殿堂侧门走来,看到两位坐着一动不动的朋友,惊讶。
“你们一夜未睡?”
歌月怔了怔,缓缓转头:“芳婷,当你知道自己被鹿国这些人遗忘了二十年时,你是不是也一夜难眠?”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得嘛!”妙芳婷怜惜地望着傅幽蓝。
她那时岂止一夜未睡?
她以泪洗面了数天,最后在十一王爷的安慰与陪伴下,找回了昔日的感觉。于是乎也就想开了,既然时光倒流二十年,那么就表示她与十一王爷还可以重新再来二十年。
重新再来的机会,多么难得。
她应该感激女娲娘娘才对。
所以,最后妙芳婷悲伤的心情,一瞬间恢复好转。
但此刻,傅幽蓝的情况却与自己不同。
傅幽蓝的遗忘,则将是永远的遗忘……
“小蓝,对不起。”妙芳婷再一次道歉,这时她此生唯一难以磨灭的愧疚。
傅幽蓝愣了愣,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不必,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她坐了一夜,倾吐了一夜,思想想通了许多。
都说遗忘很残忍,殊不知,遗忘有时也是一种解脱。
既然她是裴思与小苹的好朋友,那么她就应该抱着一颗诚挚的心,去祝福他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而不是任着自私的性子,去讨伐什么。
过了许久,傅幽蓝从椅子上长驱一站,精神轻松地伸了一个懒腰后,望着妙芳婷微笑道:“你这几天有空吗?”
“当然有!”妙芳婷回答的很快。
“我还想进宫一趟,去看看裴驰大哥和小苹。”傅幽蓝请求着。
妙芳婷明天她的想法,会心一笑地点头。
歌月却躁动地跳起身来:“姐姐,你怎么还想着去皇宫?”
“因为,我要给自己的过去做最后的告别!”
“这还差不多。”歌月放下担忧的心,缓缓坐回椅子上:“我不去,要去你们两个去。”
“呵呵。”
妙芳婷轻轻一笑,沉思片刻后,眸光一凝:“明日,我去宫中上早朝时,带你入宫。到时候我向陛下申请,与你在宫中转一圈。”
“好。”
翌日很快就到。
天一亮,傅幽蓝就掀被子下床,穿上昨夜妙芳婷给她准备好的白色法士之服,然后将头发挽成简单的团髻,洗面清洁,穿戴整洁一新地飘然走出仙殿。
到了皇宫,傅幽蓝老老实实地垂头紧跟着妙芳婷身后。但是她不能进入朝堂大殿,只能站在门外耐心等候。
未开朝前有大臣问起,妙芳婷就回答是她是仙殿修道的道士,带至皇宫见见世面。
没多久,玄袍圣威的皇帝带着权倾天下的威仪,从皇椅旁边的侧门伴驾走来。
“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身齐呼。
“免礼。”鹿国皇帝严肃而淡然。
随着旁侧太监一声高呼,大臣们相继奏议起国家大事起来。
鹿国皇帝目视前方,认真地竖耳倾听,不错过大臣嘴中飘出的一字一句。但大殿门口一张清丽绝美的侧颜,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秋潭般深邃的眸子,淡淡地望着门口白衣飘飘的女子,心中微微浮起一丝涟漪。
待早朝结束,鹿国皇帝立刻将国师唤至跟前:“国师,那门口所站的女子,是你带来的?”
“正是微臣仙殿之徒。”妙芳婷恭敬地低头回禀。
“噢?仙殿竟然有如此妙龄女子,为何让她站在门外忍受暴晒,何不让她进殿享受清凉。”
“这……”
“快让她进来。”
说罢,鹿国皇帝内心一怔,为何自己如此迫不及待要见这女子的真正容颜?那只不过是仙殿一名小小学徒,见来并没有多大意义。她站在外面也是应该的。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强烈的欲望催他想正面仔细看一看她。
然而,国师并不太同意。
鹿国皇帝严厉发声:“国师,为何犹豫。”
“因为……”妙芳婷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遂转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傅幽蓝。
此时,傅幽蓝垂着头,将脸微微偏向殿内,悄悄地望着里面动静,小心肝儿扑通直跳。她冲妙芳婷轻轻点了个头,妙芳婷依旧犹豫,担心他们就此一见面,陛下心中燃起倾慕之情。
最后鹿国皇帝绕过国师,直接朝门口发声:“外面所站何人,快入殿来面见寡人!”
陛下亲自邀请,岂有不从。
不从,就是死罪!
傅幽蓝一愣,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内心,面容淡如止水地大步跨入殿内。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陛下!”
“听国师说,你是仙殿的学徒。”
“非也,小女子不是学徒,是她的朋友!”
妙芳婷一听,愣住,立刻朝傅幽蓝投出责备的目光。
傅幽蓝嘴角扯出沉稳而淡定的笑容,示意妙芳婷不必担心,随后她不顾圣威,将头缓缓抬起,直视皇位上的皇帝,含蓄一笑:“陛下,是否见得我面熟?”
鹿国皇帝一怔:“寡人却有此意。”
“那是因为……”
“傅幽蓝!未经陛下允许,擅自盘问陛下,有辱圣驾,赶紧退下!”妙芳婷按耐不住,插了一句。
鹿国皇帝愠怒,锐利眸光打在妙芳婷身上,厉斥:“国师,你三番四次阻扰寡人与此女子交谈,罚你站在一旁墙角,不许说话!”
妙芳婷无奈,但君命难违,她不得不听从,乖乖地走至在旁边墙角,紧紧地站着。
支走国师,皇帝的视野敞亮了不少,他直勾勾地望着傅幽蓝,笑道:“继续道来。”
“是。”傅幽蓝小行一礼:“小女子前日去过蕙心殿,那时就在走道与陛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陛下可否记得?”
皇帝豁然一笑:“原来如此,我说见你如此眼熟!那日你为何前往蕙心殿,最后却要求主动离开?”
“因为,小女子见苹妃和自己孩子们和和睦睦,故而不想上前打扰。因为我也身为人母,懂得作为母亲和孩子在一起才是天下最快乐的事,所以想日后待苹妃悠闲了,再来入宫探寻也不迟。”傅幽蓝道。
皇帝一听,眸中悄悄略过一丝失落。
“你说得对,寡人一直忙于朝政,甚少去探望他们母女三人。那日寡人抽空前去,也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母女三人原本和睦的气氛。”
“陛下不必自责,因为陛下是她们丈夫与父亲。而小女子只是苹妃的远房亲戚,关系浅淡的很,更加不忍打扰。”
“你是苹妃远房亲戚?真是太好了!苹妃一直说她有一个很好的姐妹,但是时间久远,她又想不起来那姐妹模样与姓名,对此一直自责,耿耿于怀。看来今日你可以帮她解除心中的烦忧。待会儿你随寡人一起去蕙心殿,看望她们母女三人。”鹿国皇帝不苟言笑的面容,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谢陛下!”傅幽蓝感激着。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八章最后一聚
鹿国皇帝将凛眸转向旁边的墙角:“国师,她只不过是苹妃的远房亲戚,你刚才一番阻扰,所谓何意?”
妙芳婷苦笑:“回禀陛下,微臣怕她不懂宫中规矩,言辞不妥当,冒犯了圣威,所以才一直阻扰。”
“但我看如此女子涵养有教,谈吐严谨,像是出自名门大家闺秀。”鹿国皇帝对傅幽蓝目露欣赏。
“陛下说笑了,我的涵养都是为人母二十多年磨练出来的,故而在某些方面比一般女子要显得成熟稳重。”傅幽蓝含蓄道。
鹿国皇帝一惊:“你如此年轻,身姿犹如少女,竟然为人之母二十多年?”
“是的,小女子本有一双孝子,无奈小儿与我缘分浅薄,十九岁时离我而去。如今只剩一个二十六岁的大儿还在身边。”
鹿国皇帝闻言,惊讶的厚唇微张,凝望着面前容貌仿若妙龄少女般的女子,好奇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傅幽蓝。”
“傅,幽,蓝。”鹿国皇帝忍不住轻轻默念。
傅幽蓝粲然一笑:“陛下不必惊讶,我与国师身为朋友,自然也懂得一些奇玄之术。而修炼奇玄之术的人,都会比一般人要显得年轻。”
鹿国皇帝一边听着,一边望向妙芳婷,觉得傅幽蓝所言甚是,于是微微点头:“好了,寡人要去蕙心殿,你们切随寡人来。”
说罢,她们两人跟着鹿国皇帝的圣驾朝蕙心殿走去。
此刻天空太阳正盛,顶着强烈阳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让人汗流浃背。
鹿国皇帝心善仁德,将自己头顶的一双刺有锦绣山水图纹的华盖分出一个给她们二人遮挡阳光,她们才清凉了一些。
到了蕙心殿,见了苹妃,寒暄一番,喝了几杯小茶后,大家围坐在一张红木大圆桌前,对着琳琅满目地珍馐佳肴,开始了漫长的聊天。
“傅姑娘,我脑海里总是有一片混沌,本想找国师帮忙看一下,却又怕打扰她干正事,今日既然大家都这么有空闲,那我就劳烦你帮我看一下。”苹妃一边说着一边挽起手脖上的袖子,将雪白的手放在傅幽蓝跟前。
傅幽蓝轻捏把脉,片刻后收手微微一笑:“无碍,你只是抚养两个孩子操劳过多,所以造成脑部疲乏而已。”
“噢?可是我这几日晚上做梦,梦境的画面十分模糊不清晰,但却又感觉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
“请将你的梦说来听听。”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知道梦里有很多人,包括陛下国师各位王爷君臣将士等等一些熟悉的人,与妖魔鬼怪征战打斗。”苹妃微微蹙眉,仔细地回想梦中的场景。
鹿国皇帝一惊:“爱妃,原来你也有做这种梦!寡人亦是连日梦境模糊,但又十分熟悉。自己带着鹿国所剩无几的将士,征战南北,一路解释各种神仙异士。”
“原来陛下也有做这种梦!”苹妃蹙眉舒展,高兴起来。
妙芳婷则内心一沉,暗暗自语,不止是陛下与苹妃,想必整个凡界大陆的各国百姓,都有做这么一个梦。
因为这本就是真是存在的,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就算女娲娘娘抹去了记忆,也依然像坑洼一样烙印在他们心里,时不时以梦的形式晃荡在他们的脑海间。
听着皇帝与爱妃一番对相同梦境的互诉,傅幽蓝心情有些沉重,但面上依旧挂着含蓄而礼貌的笑容:“古今帝王世家,多少夫妻同床异梦。如今苹妃与陛下分床都能同做一个梦,真是感情至深可感动苍天。不知道陛下身畔可有立皇后?”
傅幽蓝故意如此一问。
鹿国皇帝一愣:“寡人一直未有立后。”
傅幽蓝将苹妃的手一拉,放在鹿国皇帝的手背上,撮合道:“苹妃贤惠善良,又与陛下同心不弃,陛下何不将她立为皇后,一起执掌江山,长相厮守?”
鹿国皇帝听了,斟酌一番后,轻轻点头:“傅姑娘真乃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多年寡人一直忙于朝政,竟然忘了立后之事。”
“自古帝王身侧不可无后,陛下久不立后恐怕朝中大臣已有怨言。”傅幽蓝道。
“傅姑娘一介妇孺,竟然也懂皇宫朝堂之事,真是令寡人刮目相看!”鹿国皇帝拉着爱人之手,对傅幽蓝赞许着。
“陛下过奖,我只是将心中感慨直言不讳出来。若有用词不当之处,还请陛下原谅。”傅幽蓝道。
“你谈吐不凡,寡人又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你心中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谢陛下体谅。”
坐在一旁的苹妃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于是亲自提他们斟起茶水来。
鹿国皇帝看到自己爱妃如此通情达理,选后之事在心中默默地尘埃落定。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殿外的天空呈现淡青色的灰蒙。
妙芳婷放下手中筷子,像鹿国皇帝辞行。
随后傅幽蓝一身轻松地跟着妙芳婷飞回了仙殿。
到达仙殿时,天空已经披星戴月。
傅幽蓝跟在妙芳婷身后,忍不住询问:“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妙芳婷转身,回眸一笑:“我很满意!虽然在朝堂时我有过后悔,但看你后面表现那么得体,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放下了。”
“是的,不放下了。纵使他们都不记得我,但只要看到他们和和睦睦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帮我!”傅幽蓝诚恳地望着妙芳婷。
“什么请求?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妙芳婷态度大方。
“苹妃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我希望你能拥戴她做皇后。”傅幽蓝道。
妙芳婷将双手往她肩上一搭:“你的想法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太好了!苹妃若是能立后,我心中就不必在那么愧疚了!”傅幽蓝高兴着。
“是啊,你与陛下以及苹妃三人之间纠结的感情,也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谢谢你芳婷,你让他们遗忘我,是对的。因为我的退出,才能使原本就属于苹妃的爱,重新归还给她。”
“话虽如此,但是依旧对你有所不公,我需要向你重新严肃而认真的道一个歉。”说着,妙芳婷弯腰欲向傅幽蓝深深鞠躬。
傅幽蓝立刻将她微弓的身躯扶起:“不,我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公平。你不必如此自责!”
“可是,陛下的爱曾经属于你!”妙芳婷眼眶擒泪。
“不,芳婷,你理解错了。陛下的爱我一直没有接受,所以他的爱还一直属于他自己,现在我从他记忆你消失,这样不仅减轻了他的痛苦,还能让他的爱在苹妃那里得到珍惜,实乃一举双得。”
“……”妙芳婷哑口无言,感动地望着眼前深明大义的紫衣女子。
傅幽蓝挥手轻轻拍了怕妙芳婷的肩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翌日。
妙芳婷一大早就来至客房区,准备宴请傅幽蓝他们上都城最大最好的酒楼,享受都城历史流传依旧的早餐茶食。
可是,三间客房,人去房空。
妙芳婷站在门外,对着挨着得三间空房,冗长一叹:“幸好我还没有忘记他们的存在,不然这么好的朋友消失在人生记忆当中,实在是太可惜。”
人生有许多辗转变迁,这份友谊没有丢失,妙芳婷感到三生有幸。
清晨庭院的风,有些寒凉,吹拂在妙芳婷身上有些悲伤。
忽然一滴雨打在她高挺的鼻尖,她抬头望了望天,无数个缤纷纤细的雨线,像漫天纷飞的繁花,随风倾斜地飘荡在红肥绿瘦的庭院间。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粗,变成一颗一颗小豌豆砸在妙芳婷精致美丽的脸庞。她眼窝盛满的雨水,像泪水一样顺着轮廓优美的脸颊,汩汩滑落在衣襟上,晕湿一大片。
也学,妙芳婷真的哭了。
又也许,是老天爷在替她哭。
但无论如何,她心中的悲伤,随着雨水冲刷一丝未减。
彼时,天海的尽头,天垠岛却是晴空万里,湛蓝无云,雪白的海浪一层一层地拍打着巍峨高大的岛屿。
干净而澄澈的天空中,三个身影像轻飘的纸鸢一样,随着风降落在庄严肃穆的水神殿外。
“姐姐,我们走的真是时候,再晚一点儿,鹿国的大雨恐怕就要拦住我们回来的去路了。”歌月轻轻轻抚着身上的衣皱。
傅幽蓝望了一眼水神殿,看到紧闭的玄门有些奇怪:“平日,玄门始终敞着,今日怎么忽然关了门?”
“也许,雪澜阿姨和聂叔叔在里面商量什么事,不想让人听见。”平康淡淡道。
傅幽蓝蹙眉而思,能有什么事情,非得关门而议?
歌月不想被太阳久晒,走在前面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上挂着金锁。
“姐姐,门被锁了!难道上圣和雪澜出去了?”歌月道。
傅幽蓝走过去轻轻触摸金锁,指尖染上一层淡淡的黑灰,她凝视着指尖,看这灰尘的积厚程度推算,里面的人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
沧海和阿姐他们去哪里了?
傅幽蓝带着疑惑施法将金锁打开,然后推门而入。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三十九章岛上无人
“轰……”
水神殿玄门被傅幽蓝推开,一阵清淡的粉尘之烟扑面而来。
歌月挥着雪青色水袖,驱赶着满天纷扬的灰尘,呛的咳嗽起来:“咳,咳,咳!怎么感觉水神殿关门了很久。”
“是啊,灰尘都是。”平康挥手扇着。
傅幽蓝蹙眉疑狐,快速跨步走近殿内,阴暗的气氛,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般。
“这也太奇怪了吧,地上积灰虽然不厚,但几日打扫一次也不至于这么有灰,再说雪澜那么勤劳爱干净,不可能……”
“嘘!”傅幽蓝打断歌月,自己双眸微眯,竖着耳朵表情严肃而认真地听着水神殿内的点滴动静。
这水神殿宽大空敞,一旦有什么声音离得很远都能听见。
但此刻除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声,便什么声也听不到。
傅幽蓝快步朝殿后侧门走出,来至后院,除了风吹草动之声,依然什么声音也没有。
过了许久,傅幽蓝眸光一黯,得出结论:“他们已经离开水神殿至少半个月了。”
“你是说我们前脚一走,傅雪澜和聂沧海就离开了水神殿?”歌月道。
傅幽蓝轻点头。
歌月一听,惊乍地捂着嘴:“他们不会被魔君掳走了吧!”
“不,他们是自愿离开的。”傅幽蓝道。
“自愿离开?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歌月越来越困惑,同时越来越警惕。
此刻,平康已经环顾四周一圈,点头同意:“聂叔叔和雪澜阿姨确实是自愿离开,因为水神殿前殿后院摆设十分整齐,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从刚才玄门关闭情况来看,应该是雪澜阿姨亲手关上的。”
歌月有些不信,立刻施展移形换影之术,快如闪电般在水神殿前后各个屋内扫荡了一遍后,归至傅幽蓝身边:“那些房间,果然没有一个人。”
“从殿内灰尘来看,我们前往鹿国当天,雪澜就与沧海离开了水神殿。”傅幽蓝肯定道。
“他们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歌月纳闷,脑海忽然闪过一个灵光:“我们刚到鹿国仙殿时,妙芳婷说她并未千里传音给雪澜邀请我们去做客。看来是雪澜有意支开我们,然后跟着沧海一起离开了天垠岛。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是一定的,想必他们有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要做,所以才将我们支配到鹿国仙殿做客。”傅幽蓝道。
“外人?姐姐你可是沧海的心上人,何来外人一说?”歌月有些气恼。
傅幽蓝脸色稍微一羞,轻轻垂下头。
“娘,歌月阿姨说得对,你对于聂叔叔十分重要,怎么可能是外人。他有什么事,一定会跟你说!”平康笑道。
“连你也打趣我。”傅幽蓝不好意思地将眸光移至其他地方。
过了许久,歌月对着安静无声的后院光景,哀声一叹:“唉,看来只有施法寻踪了。”
说罢,她纤细的双臂像柔软地缎子一般在空中轻轻划拉出一个圆形,然后圆形在仙法作用下变成一面镜子,渐渐的镜子里开始有了不同于天垠岛的景色,好像是一片丛林。
三人凝眸还未看清镜子里的画面,镜子突然一黑,不再显现任何场景。
“怎么回事?”歌月着急地拍了拍镜子,然后再施法。
镜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傅幽蓝挥动魔力之手,朝镜子施法,镜子忽然爆炸,炸出一股刺鼻难闻的浓烟。
“咳咳……有人在阻止我们窥探聂沧海他们。”傅幽蓝一边拂袖扇烟,一边咳嗽道。
“会是谁?”歌月急切道。
傅幽蓝一筹莫展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们若想找到他们,先去雪澜的卧室看一看。”
于是,三人不消寸步,就幻移至雪澜的卧室。
雪澜的卧室简单而朴素,一目了然,没有太多家具与摆设,除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套桌椅便再无其他,就连女孩子专属拥有的衣柜也没有,可见她的东西少的可怜。
所以,傅幽蓝他们在傅雪澜的屋内并未翻出什么线索。
于是他们又辗转来至聂沧海的卧室,那里面陈设更加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足矣。
歌月站在卧室中央,百无聊奈道:“压根搜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也许他们只是暂时离开,在外面忙完了,过几个月回来了。”
傅幽蓝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将眸光望向窗外:“还有一个地方,藏书阁。”
说罢,三人立刻幻移至藏书阁内。
藏书阁虽然书卷繁多,但是摆放有序,一眼望去,更加看不到什么异常。
“看来是你想多了。”歌月打着退堂鼓,朝旁边书案旁的蒲团上一坐,悠闲地翻起书卷来。
平康心中也不抱什么希望,看到满屋的书架兴奋地雀跃起来,快步朝书架里走去,挑书而阅起来。
唯独傅幽蓝还不放弃。她就是这般执拗憨傻,当别人都放弃作罢时,她还要一个人继续埋头苦寻线索,一直到天黑夜深,都还不作罢。
藏书阁外树影轻摇,月光静静。
坐在书桌前残灯昏黄下的平康,轻轻将书移开,望了一眼身后的书架,道:“娘,夜已三更,歌月阿姨早就回房休息,难道你要一直忙碌到早上?”
傅幽蓝从书架堆里探出头来:“快了,检查完最后一个书架,我也去休息。”
“其实你都在白费力气,这些书架上的书难道能告诉你聂叔叔好雪澜阿姨的去向?”平康苦笑着摇头,对母亲执拗深感无奈。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在坐在某处胡思乱想,还不如在这里寻找线索,权当是消磨时间了。”傅幽蓝对着书架漫不经心,还不忘关切叮嘱平康:“别老看那么长时间的书,对眼睛不好。”
平康完全没有困意,但眼睛确实有些疲劳,他揉了揉眼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后,缓缓朝书架后走去,像幽魂一样忽然出现在傅幽蓝身侧,低声轻唤:“娘。”
傅幽蓝骇得身子一哆嗦,笑道:“讨厌!你怎么突然来这后面了。”
“因为我听娘的话,不再看书,但是我又睡不着,所以到这后面来陪你说说话。”平康道。
“嗯。娘也睡不着,不如趁此机会,我们母子开怀畅聊一番。”
“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娘说说心里话了。”平康展开宽敞的怀抱,从傅幽蓝身后温柔地搂着她纤细的腰,亲昵而惬意地摇晃着。
傅幽蓝背脊一片大热,她雪面微微一红,轻轻挣脱出平康的怀抱道:“康儿,你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平康噗呲一笑:“娘,孩儿抱你,你还害羞?而是孩儿永远都是你的孩子!”说罢,平康再一次展开怀抱将傅幽蓝揽入自己怀里。
这一次,他双臂用力很大,不仅不让傅幽蓝挣脱,还使得他胸膛和她的后背贴的十分紧,仿佛要黏在一起般,永远不分开。
平康埋头贴在傅幽蓝发髻幽香的后脑勺,嘴唇呼出的气息,像蒸腾的热浪般一阵一阵地窜入她的耳朵,惹地她耳朵温度不停升高。
但考虑到这孩子与自己分别时间太久,所以才会这般热情温暖,傅幽蓝才放弃挣脱,任由平康紧紧地抱着自己。
二人紧紧贴在一起,静默地站了许久。
平康的头才终于微微动了动。
“娘,我喜欢你!”
傅幽蓝一怔,身体石化:“康儿你说什么?”
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傅幽蓝再一次询问:“康儿,你刚才说什么。”
片刻后,傅幽蓝后脑勺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原来平康睡着了。
那刚才那句我喜欢你,是怎么一回事儿?
傅幽蓝将搂抱在自己腰间的一双大手打开,转身将已经趴睡着的平康缓缓扶至旁边的书架旁倚靠着,然后再施法将两人幻移至自己的卧室。
安置好熟睡的平康,傅幽蓝坐在床边锁眉凝望着他英俊娟邪的容貌,眼眶微微湿润。她透过晶莹模糊的泪水,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夜离天。
平康这孩子虽然是她生的,但却是夜离天的元神和她的血肉所结合而成。按妖魔界的道理来讲,他不是她的孩子,他只不过借腹轮回重生罢了。
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母子相称,傅幽蓝已经习惯将平康视作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刚才在藏书阁,那句“娘,我喜欢你。”傅幽蓝恐怕一辈子都会将他视作自己的骨肉。
但是现在,她需要重新审视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妖魔界,借腹轮回的事稀松平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母子,顶多算是借贷关系。受了重伤的妖魔为了快速拥有一个崭新而可靠的身躯,不惜抛掷金银宝物收买雌性妖魔贡献血肉和肚子,来轮回重生。虽然原有的魔力与记忆会在幼时被封存,但等其年龄长大到一定岁数后,记忆和能力又会重新卷土而来。
所以说,平康就是夜离天!
只是年幼的身躯将其魔力与记忆封存,等再过几十年,平康身躯达到能够承载夜离天的所有魔力时,他的脑海就会唤醒前世所有的记忆!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章偶遇海云
皎白的月光,黑暗的卧室。
平康熟睡在床上,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停的转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呼吸亦急促地透不过气。
忽然,一个闪电雷劈的画面从眼前血腥闪过,平康立刻于梦中惊醒!
他做了一个复杂而凌乱的梦,梦见自己,却长相不是自己的男子正与母亲在天界的天牢前正被天兵天将捉拿着,而且母亲竟然唤他为夜离天。
“夜,离,天……”平康意味深长地喃喃道,觉得像是在呼唤自己。
此刻,他惊骇的心情被安静的黑夜抚平了许多,但脑海依旧飞闪着刚才梦中刺激的画面。
时间越长,梦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但有一幅画面却让他情不自禁地羞臊起来。那就是,他拥抱着母亲,彼此含着泪亲吻着。两张紧贴的脸,能感受到彼此泪水的滚烫。四瓣交叠的唇,仿佛一对缠绵的鸳鸯。
越往下想,平康不仅呼吸又开始有些急促,身体的某处也开始膨胀。有些难受,又有些舒服,说不出的滋味交杂在体内,让他控制不住去重复想着和母亲亲吻的画面。
过了许久,羞臊的感觉淡了,平康脑海渐渐转为空白,但心中任有疑虑,为什么是哭着亲吻?
难道是生离死别?
他抱着疑问,缓缓躺下身躯,再一次沉睡入梦。
三日后。
傅幽蓝心情郁闷地坐在卧室的窗边,望着院落里微风浮动的景色,闷闷不乐地哀声叹气,浑身打不起精神。虽然掐指算过好几次,聂沧海与傅雪澜都相安无事,但是她心里依旧担心不已。
若不是不知道他们去处,不然她早就飞奔过去。
如今坐在这安静的水神殿后院内,日子多逝去一天,她心中的忧愁多添一点。
现在,已经沉甸甸。
过了许久,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雪青色衣衫悠然出现在窗外:“姐姐,你在此等待也不是办法,不如出去天垠岛找找?”
“去哪里找?”傅幽蓝一筹莫展,双眸想熄灭的蜡烛,没有一丝生气。
“总好过呆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发愁吧。”歌月劝慰地催促。
“天地悠悠,去到外面若是找不到,又错过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岂不是可惜?”
“你傻啊!我岛上呆着,他们若是回来,我立刻千里传音给你!”
“原来,你不打算跟我一块去?”
“沧海是你的男人,又不是我的,他带着徒弟上哪儿去,我一点都不关心。”歌月耸了耸肩。
“原来这么多天,就我一人犯愁!”
“是的。嘿嘿,想必平康也是不在乎的,因为他心里只有书!”
“……”
弄了半天,唯独她傅幽蓝一人愁的要死。
也罢,歌月说得对,最在乎聂沧海的人是她,她不愁谁愁?
于是傅幽蓝从凳子上站起身,凝望着白云飘飘的天空:“好吧,我这就出去,你和康儿好好呆在岛上,等他们归来。”
“这就对了,想他就去找,苦苦呆在原地不动,就和画地为牢差不多!”歌月身过手来,轻轻拍了拍傅幽蓝的肩。
“去!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子懂什么!”傅幽蓝讪笑着将歌月的手推开。
歌月将眉一挑,不服道:“仙子怎么了,没经历过人间情爱,但也从天上偷窥了不少人间男欢女爱!”
我的天,原来她在天上做月神时,竟然会偷窥这种不正经的事。
傅幽蓝白眼一翻,水袖一挥:“不跟你聊了,我走了。”说罢,她化成一缕青烟朝天空飞去。
离开天垠岛是一片湛蓝白鳞的大海。
傅幽蓝漫无目的飞至一片刚好容纳她整个身躯的薄云上,顺着东风缓缓地飘荡在东海之上。她平躺在云上,大脑一片混沌地凝望着天空,思索着沧海既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难不成他去了昆仑山瑶池圣境?
但是如果他要去对付邪化了的西王母,必定不会带着雪澜。因为他更喜欢一个人处理棘手的事。
既然他带着雪澜,就一定不会太危险的地方。
那会是哪儿呢?
难道是九重天之尽的上古真神居住地之一,碧峰峡?
不,不,不可能。一般神仙不会去打扰上古真神,除非有十分紧急而关乎天下苍生的重大事情。
如今,天下太平,聂沧海若是去打扰上古真神,那就是冒犯天威。
冒犯天威的事情他也许会做出来,但是绝不对带着雪澜一起去做。
唉……分析来分析去,还是没分析出一个沧海可能回去的地方。傅幽蓝郁闷的心情犹如重石,压在得她喘不过气来。
于是乎,她躺在云上,小憩一会儿。
傅幽蓝迷迷糊糊睡了也不知多久,忽然听见云下有人在呼唤:“师父,师父……”
这是在叫谁?
傅幽蓝睁开惺忪的眼睛,朝云下望去,只见一条银光闪闪大长龙在蓝色海水中长立着前躯对着云呼唤:“傅师父,傅师父!”
原来是东海龙八皇子海云。
傅幽蓝在云上坐起身来,朝下面挥了挥手。
银弄顿时化做银衫白冠的翩翩男子飞上天,飘浮在小白云旁边,鞠躬作揖:“拜见傅师父!方才我在东海悠闲乱逛,看见天天上的云朵乘着一个淡紫色身影不停的随风打转,于是仔细一凝看,觉得像极了傅师父你,没想到一呼唤,竟然真的是你!”
傅幽蓝看了看天色,比刚乘云而飞时要暗了许多,她微笑着:“没想到我睡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是在东海上方打着转!”
“不知傅师父为何会躺在这片小云上?”海云道。
傅幽蓝一愣,微垂头眼珠转了转,方道:“我闲得无聊,所以出来转悠转悠。”
“噢!原来傅师父也有偷懒不练功的时候。”海云笑着。
“如今天下太平,魔君被女娲娘娘打成重伤,不敢再派兵冒犯人界。我等正义之徒也不需要降妖伏魔,所以我闲着没事,就想着出来透透气。”
海云听后,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傅幽蓝大度而笑。
“我……”海云仍旧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继续道:“裴姑娘可还跟傅师父在一起?”
傅幽蓝表情一愣,身躯僵硬。
这问题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他鹿国时光倒流了二十年?
傅幽蓝犹豫。
海云凝视着她面上表情,发觉不对劲,立刻着急道:“傅师父,你怎么了?”
傅幽蓝怔了怔,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没什么,裴思蓝她过的很好。”
“那就好,我想去见见她。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自从妖魔离开海洋,我就时常挂念着她,不知道她和家人团圆了没有?”
“团圆了……团圆了……”傅幽蓝目光痴痴地喃喃道。
“那我就放心了,不知道傅师父有么有空,带我去见一间她?”海云眸光期待地央求着。
看着他真挚的表情,傅幽蓝不忍拒绝,方才她自己已说趁着悠闲,出来闲逛,怎么可能没有空闲。于是她凝思了片刻后,心一横:“好,我带你去见她,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海云欣喜,迫不及待。
“见了思蓝后,不要太激动,一定要克制住心中任何情绪。”傅幽蓝脸色掠过一丝晦涩。
“嗯!”海云爽地快答应,只要能见到裴思蓝,现在要他做什么都可以,莫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控制情绪。
于是傅幽蓝带着海云朝苍茫的大陆飞去。
看到大陆凡界壮丽的锦绣山河,海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他跟在傅幽蓝身后,好奇地询问:“傅师父,你们现在生活在凡界?”
“去了你就知道了。”傅幽蓝眸中划过一丝忧郁。
“没有了妖魔的凡间,美丽的不逊天界。你们在那里生活,一定很无忧无虑。”海云道。
“也就那样吧,修炼之人,不在乎地界。”傅幽蓝含糊其辞地搪塞着,心中越来越郁闷,然后海云再说什么,她都当做耳旁风,似听非听。
穿云过风,许久后,他们终于抵达鹿国地界的上空。
鹿国乃西南平原的一处小国,所以不费多久,就来至了建筑风格别树一帜的都城,里的老百姓还是那么安逸平淡的过着日子。大街小巷来往不息的锦衣人流,彰显着都城不逊于大国的繁华。
“傅师父,原来你们就在这繁华的城市中生活。”海云站在腾飞之云上,好奇地张望着。
傅幽蓝强颜浅笑:“是的。”
“那我们赶紧下去吧。免得悬在天空久了,下面的凡人看见了,引起骚动。”海云道。
傅幽蓝点头表示同意,但是身躯依旧立在云上不动,片刻后她解释道:“自从女娲娘娘恢复了凡界,凡界大陆各地都安插了降妖除魔的灵体,所以如果我下去,会使得隐藏在街道里的灵体化身成降魔道士,来捉拿我。”
“那你们魔者之躯,平时是怎么出入这座城市的呢?”
“借上清真气。”
海云一听,立刻明白,毫不考虑:“我这就将自己体内上清真气传输给你。”
然后他扬手一挥,一股清冽淡黄的上清真气从掌心飘出,像蚕茧一样将傅幽蓝上上下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一章重新结识
有了上清真气的保护,傅幽蓝担心降魔灵体的骚扰,于是带着海云像浅翔的鸟儿,穿过几棵高大茂密的树木,滑翔至灰瓦朱漆的蕙心殿最外一层围墙的上方伫立。
“那就是思蓝的家!”傅幽蓝凝眸眺望着蕙心殿最里层一圈的房屋。
海云顺着望去,之间那房屋房门敞开,一个衣色翠绿淡柔的母亲,怀中正抱着一个调皮捣蛋的粉衣团面小女娃。
难道那是裴思蓝的孩子?
海云脸色瞬间苍白,误以为苹妃是裴思蓝。
过了许久,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绿衫女子只是和裴思蓝长得有些相似。
但这么多的年过去,他又不敢肯定裴思蓝的样貌有没有改变。
“傅师父,那人就是裴思蓝?”海云觉得有必要确定一下。
“不错。”傅幽蓝轻轻点头:“那怀中顽皮多动的女娃,正是她!”
什么?
海云双脚一软,身姿往后仰了仰,但很快他又站正了身躯,瞳孔颤抖地望着那粉衣小女娃,说不出一句话。
此刻,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睛中所含的神情复杂而痛苦。
傅幽蓝侧目望了一眼海云,想必他此刻内心定在翻江倒海。因为她也曾这么经历过。
现在,傅幽蓝以过来人的身份,对空幽幽一叹:“凡界时光倒流二十年,他们已经什么都不记得,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心中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绝望与痛苦。”
“傅师父,他们也忘了你?”海云眼眶含泪,痴痴道。
“是的。”傅幽蓝轻轻点头。
海云心中百般滋味,看到傅幽蓝一脸淡泊,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脆弱,于是羞愧地垂下头。
“凡界时光虽然倒回二十年,但是依旧不会阻止你和谁交往结识,只要你不舍这份友谊,你和思蓝之前还可以前尘再续。”傅幽蓝安慰着。
“真的吗?”海云激动着。
“是的。你应该感谢女娲娘娘,而不是埋怨,因为她让现在的凡人又多活了二十年。”
如此一说,海云彻悟想通,不再像刚才那样痛苦万分。他一脸期待地望着那屋子只嘻嘻哈哈的粉衣小女娃,微微扬起嘴角。
“傅师父,那你呢,你还会和他们相识吗?”
“不了。”傅幽蓝轻轻摇头:“我本就是他们人生中一个多余的人。”
“怎会如此讲?”
傅幽蓝泯然一笑,不再多言,她望了望天色,淡淡的怅然:“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若是和裴思重新认识,请一定不要将这二十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们的人生当中。”
海云听了心里十分不舒服,觉得对方说像在说临别遗言。
“傅师父,你和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海云担忧着。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尽到做师父的最后一点责任,希望裴思一家人能快乐地渡过短暂的余生。”
“好吧……”
“再见!”傅幽蓝扬手一挥,乘风而去。
海云不舍,坐在高高地屋瓦上,盯着对面屋内粉衣小女娃目不转睛地看着。没过多久,绿衫女子离去,只剩下小女娃独自一人坐在茶水桌前玩弄着花衣绿衫的布偶。
时光又过了许久,海云身后的蓝天变成晚霞,无数片色彩纷呈的云,将天空铺描成旖旎的梦幻。
忽然,粉衣小女娃转这着头望着天空,高叫:“你是谁?为什么站在房顶上?”
海云一愣,没想到竟然被她发现了。他不好意思地一笑,站起身躯,飞身一跃,来至裴思蓝跟前,潇洒玉立。
“小妹妹,哥哥能和你做朋友吗?”海云伸出白皙的手在小裴思蓝鼻头上轻轻一刮。
裴思蓝觉得痒痒,摸了摸:“朋友是可以做,但是你得先帮我把小甜儿修好!”说着,她往桌子上的布偶望去。
布偶就是她的小甜儿。
小甜儿的脖子和腰处脱了线,里面的棉花肠子都跑了出来。
“好,我帮你补好小甜儿,然后你就和哥哥交个朋友!”海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坏掉的小甜儿。
“太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被母妃训了!”裴思蓝高兴地拍着手。
这边,海云手中的小甜儿就恢复了完整,不仅脱线没有了,连它身上的衣服也想刚洗涤过般崭新。
裴思蓝像看到了奇迹,目瞪口呆地望着小甜儿,痴痴呆呆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大哥哥,你是怎么将她修补好的?”
“呵呵,因为哥哥有一双神奇的手,所以无论什么东西坏了,只要在哥哥手里一放,就会立马复原!”海云挥摆着自己手,得意道。
裴思蓝不信,接过小甜儿的同时转身将茶水桌上的水杯推到,摔碎在地上。她望着脚边一片破碎的陶瓷渣,道:“大哥哥,你若是能把这水杯复原,我就信!否则我是不会和骗子做朋友的!”
海云一听,苦笑着蹲下身躯,将充满法力的手摊开,在碎裂的陶瓷杯上方轻轻一挥。
陶瓷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茶水杯。
“哇!是真的!”裴思蓝拾起地上的茶水杯,激动而高兴。
“怎么样,这回你信了吧?”海云道。
“恩!我信!”裴思蓝一边将茶水杯搁好,一边拍着手蹦跶。
“那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当然,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说罢,裴思蓝一脑袋儿投进云海的怀里,热情着拥抱着他。
海云抱着娇小的身躯,心里暖暖的。
“不过,我得跟母妃说一声,因为她不让我乱和陌生人说话。”裴思蓝粉嘴嘟嘟,闷闷不乐道。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陌生人。”海云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
“哥哥帮你修好了小甜儿和茶杯,这说明我们现在交情不浅,不需要跟你母妃说,万一你母妃不同意我们做朋友,怎么办?”
“好吧,我不和母妃说!我们日后就是好朋友了!”
小孩的思想总是天真单纯,大人随便一句哄骗,她就上了勾。
不过好在,海云对她并没有坏心思。
所以,他们的缘分就像命运夹缝里一朵纯洁的小雏菊般,倔强地滋生着。
每隔数日,海云就会抽空离开东海,来此西方小国,探望这名让人牵肠挂肚的小女娃。久而久之,裴思蓝习惯了他的存在,每当他们短暂的相聚结束后,她都会期待他下一次再来。
与此同时,傅幽蓝已经在人间辗转了一个月多,还未寻到聂沧海和傅雪澜的踪迹。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傅幽蓝站在凡界某处陌生的山巅上,俯视着苍茫而辽阔的大地,失落地大声呼喊:“沧海你在哪里!阿姐你在哪里!”
巍峨的山巅,空旷的山谷,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回音。
这一次,傅幽蓝感到无限孤独。
她含着眼泪蹲在山巅上,自己抱着自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很久,旁边灌木丛传来一片沙沙的声响,一匹毛发灰糟糟的野狼从里面走了出来。它眸光锐利地直勾勾盯着可怜的小猫儿,开合它的獠牙锋利的嘴讲话道:“你在找人?”
傅幽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站起身,转过来望着眼前会说人话,修炼成精的灰野狼:“你要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只问了你一个问题。”灰野狼耸了耸肩结实的臂膀。
傅幽蓝一愣:“对,我在找人。”
“或许我可以帮你。”灰野狼眸光一软,是在表示友好。
但狼的友好,也许是一种欺骗。
傅幽蓝警惕地望着对方,但现在她已经穷途末路,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你确定能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
“试一试,又有何不可。”说罢,灰野狼转身朝山下走去,它踏着绿油蓬松的草,神态悠闲而轻松,不像心怀不轨,反而像散步悠闲来此的游客。
“你若是想尝试,就跟我来。”灰野狼的声音飘来。
傅幽蓝斟酌半晌,将心一横,不就是一匹成了精的野狼,它再阴险狡猾,还能打的过她这个千年多魔力的魔女?
于是乎,她朝野灰狼追去。
来至山腰一处草木茂盛的小山洞里,野灰狼忽然转身将一只前爪子轻轻一挥,山洞的石门便轰然关闭。
山洞内一片黑暗,但很快就有一束火把在墙壁上亮起。
傅幽蓝骇的一惊,转身望着紧闭的石门:“你要干什么?”
野灰狼一跃跳上旁边的高台,像君临天下的王者,轻蔑地俯视着眼前女子,阴面沉声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寻求别人帮助的同时要首先想到如何回报?”
果然如此,这狼未安好心。
傅幽蓝不屑的一笑:“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从我身上拿走,我便统统给你。”
“不,你说错了,而是无论我要什么,你都必须拱手奉上,统统给我!”灰野狼大言不惭道。
傅幽蓝冷面一哼:“哼!那也得看值不值得。”
灰野狼大嘴一勾,胸有成竹:“为了爱,什么都是值得的。”
傅幽蓝一怔,心下暗忖不好,这匹野灰狼用它犀利的双眼已经将她看透。
这一下,她入了狼窝,不被扒一层皮绝不可能安全地走出去。
一股浓厚的不祥,像阴影一样笼罩在傅幽蓝纤弱的身上。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二章误入狼窝
狼洞内,焰火在燃烧,火把在舞蹈,明明灭灭的光在灰野狼的脸上画出猖狂傲戾的模样。
灰野狼眸光犀利如刀,右前腿往前一迈,用力跺起一片薄薄的灰尘:“时间宝贵,不要浪费时间!”
傅幽蓝内心咯噔一下,如果不答应它的条件,恐怕她是不会被放出去的,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才肯帮我找人?”
“不要那么紧张。”灰野狼蔑笑着:“我只不过是想要你的一点血罢了。”
“我的血?”
“对,因为打从你现在山巅的那一刻,我就闻出你的血带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我喝了后一定会功力大增,再也不用被束缚在自己副这矮小的身躯内。”
它说的不错。
无论傅幽蓝轮回转世多少次,只要她体内的五色石元神不变,她的血永远都是特别的。
狼生来嗅觉敏锐,更何况还是一头运气好的狼!
傅幽蓝为了聂沧海和阿姐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同意。她卷起袖子,将雪白的手脖露出来:“给,但请不要太贪婪。”
灰野狼立刻露出饥渴的目光,伸出爪子上的锋利,纵身向傅幽蓝一跃,将雪白的手脖剌开一道血口,血如一缕瀑布不偏不倚地泄入灰野狼的大嘴里。
汩汩,吞咽声不断。
灰野狼贪婪的享受着血液的特殊美味,久久不肯松嘴。
傅幽蓝用另一只手将血口一握:“够了,你喝的够多了!”
灰野狼却一副完全不能满足的表情,阴沉着脸:“刚才那些只够做开胃菜。”
“那也够了,除非你先帮我找到人。否则我不会再给你一滴血。”傅幽蓝施法将手脖子上的血口愈合收回袖中。
灰野狼暴目呲牙,威胁:“你敢不给我血,小心我让你难以活着走出去。”
傅幽蓝不屑一笑:“你威胁不了我,你的修为并不比我高,我随时都能战胜你,逃出这座又臭又烂的破洞!”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莫要以为我不能化人,就妖法低浅,我的修为和你的比起来半斤八两。打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灰野狼喉咙发着低沉,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傅幽蓝不怕,但担心它不会帮她。
忽然她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竟然会脑袋发热的相信一头狼说的话。
如果,灰野狼不帮她寻人,又不肯放她,那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再所难免!
火光明灭,洞内空气凝结而肃杀。
灰野狼目如尖刀,凝视着面前淡紫衣衫女子一动不动。傅幽蓝亦是屏住呼吸,凝视着狼一瞬不瞬。
此刻万籁俱静,时间仿佛停止。但冷凝的空气中似有一千把隐形的钢针,正对着气势虚弱的一方。
死寂了很久,灰野狼凌厉眸光一软,态度妥协地低垂着头,走至傅幽蓝鞋边。
“姑且让你多活一段时间。”灰野狼嘴硬,提出要求:“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所想见的人,但是你必须再给我你体内的八成血。”
傅幽蓝一愣,八成!
真是狮子大开口,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行,剩下两成,我恐怕连这座山都飞不出去。你贪婪也得有个限度,必须保证我有劲离开此山去寻人!”傅幽蓝神情决然。
“好吧,给你留三成。”灰野狼不想再退让。
傅幽蓝不同意,将袖一甩,朝石门边走去。
“等等,我再给你多留点。”高傲的灰野狼突然放下身段。
“给多少?”傅幽蓝转眸厉问。
“给你留四成!”灰野狼心疼地回答。
“好,成交!”傅幽蓝大方而爽快。
灰野狼一愣,傻傻地望着她,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慷慨大方。刚才自己还想杀了她,现在想想觉得自惭形愧。
“跟我来。”灰野狼调头,朝洞的深处走去。
洞深处的空间比洞口窄小了一倍,刚好能容下一个苗条的傅幽蓝。她举着火把跟着灰野狼,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抵达了洞的尽头。
灰野狼对着漆黑的泥土刨了起来,刨出一推土花后,泥中显现一个锈迹斑斑的正方形瘪盒子。它咬着锈盒子,转身仰脖递给傅幽蓝。
傅幽蓝接过,打开。一颗灿烂刺眼的珍珠,光芒强烈的刺来。她伸手挡住眼前的光,过了很久,待眼睛适应后才拿开手仔细凝望。
一颗如水般流动的珍珠,荔枝大小,反射着非比寻常的雪白之光。
“这是上古真神遗落在此山的宝物,虽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它可以满足任何一个人的一个愿望。”灰野狼解释着。
傅幽蓝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锈盒子中的液态珍珠:“你怎么会有上古宝物?”
“这个问题得我的那些死去的祖先。反正现在它在我的手里,我就可以让它满足你的一个愿望,然后你就会心甘情愿地将血抽出奉献给我。”灰野狼骄傲道。
“不错,只要你帮我找到我想见的人,我一定不会食言。”傅幽蓝镇定承诺。
“好,现在开始,你将珠子取出放在地上,然后后退。”灰野狼指示着。
傅幽蓝取出液态珍珠,轻轻地放置在地上,然后连退六七步
灰野狼漫步优雅地走至珍珠前,像虔诚的子民,趴下身躯,将脑袋埋在自己前爪间,用头顶顶着珍珠,小声念了一段奇怪的语言后,珍珠陡然一黑。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阴风,将傅幽蓝手中的火把也吹灭。
一瞬间,万籁具黑,洞深处伸手不见五指。
镇定的傅幽蓝,心中飘过一丝恐惧。暗黑就像一个隐形的怪兽,随时会发出一个未知招数来对付自己。
然而有时,事情并没有人内心中想象的那么恐惧,良久后,珍珠发出一道扇形,薄如蝉翼的青色幽光,并不强烈,所以看上去温和舒适。
傅幽蓝忍不住朝前走去。
“站住,你不能靠太近,免得竟然了圣仙。”灰野狼警告着。
傅幽蓝遂停止步伐,站在原地。
圣仙是一种什么仙?傅幽蓝疑惑着。
旋即薄如蝉翼的青由光里像涂抹了彩绘般,渐渐晕染出一名半截身躯的妩媚女子。她身形丰韵饱满,胸前两颗硕大的高隆,呼之欲出。再往上看,她鹅蛋般精致的脸上五官标致不俗,纤细如柳的黛眉下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透露出慵懒而优雅的气息。她头顶的云鬓更是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
傅幽蓝看一眼,就已陶醉。
妖娆女子兰花玉指掩唇轻轻一笑:“姑娘,你有什么心愿?”
傅幽蓝怔了怔:“我……”
“诶,丑话我可说在前头,遇见了我,是你的福气,错过可就一辈子遗憾,所以你要好好想想你需要什么,免得到时候后悔。”妖娆女子在幽光中讪笑起来,声音妩媚地就像撩人心魄的罂粟花,听了让人欲罢不能。
这东西好邪,不知道能不能管用,傅幽蓝半信半疑,但也不妨试一试。
“我想找两个人。”
“哦?哈哈哈!找人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我帮忙吗?姑娘你也太不懂得珍惜机会了。”
“我就要找两个人。”
“你确定?”
“我确定。”
妖娆女子沉默了半晌,再一次问:“你真的确定要将这天下难得的机会浪费在找人上?”
“是的,我确定以及肯定。因为那两个人对我来说比生命还重要。”
“好吧……”妖娆女子哀声一叹,替傅幽蓝感到不值:“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强求。说罢,你要找的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最好将身份各方面信息说全一点。因为天上下地六界宇宙,生灵太多太多,如果不说详细,找错了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嗯!”傅幽蓝重重点头:“第一个人是聂沧海,他乃天界三官大帝之一的水官大帝……”
“停,这个人我知道了。说下一位。”妖娆女子打断道。
“下一位叫傅雪澜,是水官大帝坐下唯一女弟子,她为人善良温柔……”
“停,你说的两个人我都知道了。没想到你区区一个魔女竟然攀识了天界上圣!”妖娆女子刮目相看着。
灰野狼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自己抓的女子竟然和天界大神有交结。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了,就麻烦赶紧帮我找出他们的所处的地方吧。”
“稍安勿躁。”妖娆女子说罢化成一团五颜六色的色彩在扇形的青色幽光里旋转着。转了许久,那些色彩终于形成一幅画面。
画面中,有山有水,但却一片雪白。
好像是北疆冰域。
傅幽蓝又不确定,想上前靠近仔细凝视。
灰野狼再一次提醒:“别靠近,否则打扰了圣仙施法。”
无奈,傅幽蓝只好站在原地。但距离相隔甚远,她怎么也看不出画面中的冰域在北疆的哪一片区域。
片刻后,画面色彩一变,变出一座冰窖,里面雪白而窄小的冰房里,冰床上躺着一个雪白衣衫的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个淡粉衣衫的女子。
“是他们两个人吗?”画面陡然幻化回之前丰满倾城的妖娆女子,她妩媚地笑着。
傅幽蓝点头:“正是他们。”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三章狼心险恶
妖娆女子眯着眼一笑:“那好,我施法将他们的地址探析到告知你后,你的愿望就算达成了。”
“嗯。”傅幽蓝点头。
妖娆女子轻蔑而笑,闭上双眼,鲜红欲滴的唇如蝴蝶的翅膀轻开轻合地默念了几句咒语后,杏眼一睁:“知道了。”
“在哪里?”
“就在北方极寒之地的东北方冰角山边,快去吧!”
傅幽蓝不慌,望着灰野狼。
“知道地址了,你怎么还不去?”妖娆女子诧异。
“因为她还与我有一笔交易!”灰野狼宽大毛绒的爪子望液态珍珠上一盖,扇形青幽光芒与妖娆女子一同消失。
“哈哈哈,既然你们之间还有交易,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再见!”妖娆女子的声音在狼爪下渐渐消失。
灰野狼眸光一厉,望着眼前女子:“该你遵守承诺的时候到了。”
“放心,我这就给你。”傅幽蓝自己将自己左手脖划拉出一道血口,然后用右手施法将体内的六成血液悉数赶至左手血口里,喷涌而出。
满天雪花,在法术的聚拢下形成一个大血球悬浮于空。
没多久,傅幽蓝脸色开始苍白,双臂开始发抖。
但为了信守承诺,她咬牙坚持着,继续将体内血液赶出手臂。
血球越来越大,灰野狼表情越来越兴奋。这么多血,至少可以助他增长五百年法力。到时候他喝了血,幻化成人,就可将眼前女子一网打尽!
吃了她,他就成了这片地带的妖王霸主!
灰野狼缩在大血球的阴影下,阴恻恻地笑着,脑中幻想着自己对山中万妖说免礼平身的画面。
傅幽蓝善良不知,挺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继续放血。
待六成血液悉数放完,傅幽蓝脑袋一黑,双腿却坚强地支着身躯不倒。她摇了摇混沌沉重的头,眼皮沉重地望着灰野狼,看到的却是两个影子。
“好了,我的血都在这里了,你可以打开石洞放我走了。”
“嘿嘿嘿。”灰野狼狡黠,不怀好意地笑着。
傅幽蓝一怔,感到大事不妙。
“你敢不遵守承诺!”
“愚蠢,身为魔者竟然不知妖魔的本性,你真是蠢到家了!”说罢,灰野狼张开嘴,将悬浮在空中的大血球吸食起来。
傅幽蓝失血过多,双腿发软,转身想逃,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当她转过头时,灰野狼已经幻化成一个毛发丰盛的粗狂男子,挥着手臂朝她一步一步地走来。
“蠢货,你的死期到了!”灰野狼饶有兴致地望着地上的女子。
傅幽蓝使出浑身力气从地上爬起,快速朝石洞口跑去。
那灰野狼不急不慢,一步一个地陷地朝她追去。此刻,在他眼里,傅幽蓝只不过是一只待撕的羊。她的挣扎恐惧,是他寂寞人生中一场激动人心的表演。
所以他要慢慢欣赏,直到她停止呼吸。
傅幽蓝后悔自责,冲自己扇了一个耳。真傻,竟然相信一头狼说的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跑至石门边,她使劲敲打着,但双手就像无力的棉花,拍不出任何声音。
哈哈哈……
灰野狼狂野地笑声充斥着整个洞宇。
咔咔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傅幽蓝急的浑身冒冷汗,里外衣衫尽湿,贴在肌肤上,呈现出若隐若现的诱人身材。
灰野狼痴痴地凝视着她曲线优美的后背,裆部悬挂的阳器忽然膨胀高挺。于是乎他色心大起:“没想到你身材这么好,让本大爷爽完再送你归西,也算你不枉此生。”
说罢,高大威猛的人狼之躯带着满身沸腾的荷尔蒙,朝纤弱的傅幽蓝扑去。
“啊——”
这是一声痛苦的呻吟,但却不是女子欲仙欲死所发出来的,而是男子被石头所砸,深受重创所喷薄出来哀嚎。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洞外有人!
那人赶到的时间刚刚好,在灰野狼扑向傅幽蓝时,打出一道强劲的气波,不仅震碎了石门,还将操控着碎石狠狠地打在灰野狼身上。
灰野狼口吐鲜血,抱着大石头仰面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黑暗的山洞,被一缕强烈的日光照射进来。
平康英俊潇洒的身影伫立在洞外。
“畜生!你敢欺负我娘!”平康竖眉厉吼着,气势犹如从前的魔君夜离天。
傅幽蓝一只手撑在石壁旁,望着平康虚弱一笑:“康儿,你怎么来了?”
想起原因,平康眸子里划过一丝羞涩,快步上前扶着自己母亲,关切道:“娘,你有没有事?”
“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失了一些血。”
“难怪你脸色如此苍白!”平康一边说着一边将傅幽蓝搀扶出洞,将她放在一边草地上坐着:“娘,你在此等着,我去把那畜生收拾了!”
“算了,不要杀生。”傅幽蓝拉着平康衣袖,摇头。
“娘,放心,我不会杀了他,只是小施惩戒。”说罢,平康朝洞口走去,双眼放射出平时看一看到的腾腾杀气。
瘫躺在洞口碎石里的灰野狼,骇得爬起来跪地求饶。
“公子饶命,给小的一次悔过的机会吧!”
平康沉面如铁,不理。
“公子!小的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下次我要在欺负你娘,我天打五雷轰!”
平康不屑地看着灰野狼,掌心打出一道强大的黑烟,像鞭子一样朝对方猛力抽去。
“啊——”灰野狼被抽的皮开肉绽,撕心裂肺的哀嚎。
平康又挥动几下手臂,灰野狼被抽的体无完肤,哀嚎之声响彻山宇。
坐在洞外草地上的傅幽蓝听了,忍不住连打寒噤。没想到平日斯文温柔的平康,下起手来如此凶狠。
“康儿,别打了!”傅幽蓝朝洞内呼喊着。
但洞内依然频频地传来灰野狼惨痛的呼嚎。
过了很久,呼嚎声渐渐变小,制止没有。
傅幽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从草地上爬起,步履踉跄地朝山洞内走去。只见平康满脸是血,神情凶戾而残暴地站在一具稀烂的尸体旁,浑身上下冒着撼人心魄的黑色气息。
这强大的气息,让傅幽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夜离天!
“康儿……”傅幽蓝不可思议地惊叹。
平康缓缓转过脸,表情阴恻诡异,满脸的戾气像一只十恶不赦的魔。沾染在他脸上身上的大片鲜红之血,就像一层邪恶的魔障,将他笼罩得阴森可怖。
傅幽蓝不敢靠近,本能地后退一步,望着地上尸骨稀烂的灰狼妖,惊悚得汗毛竖立:“康儿,你不是答应娘只对这只狼妖小施惩戒?”
“娘,这狼妖吸你的血,他该死!”平康不仅表情残暴,就连声音也变的低沉如丧。
傅幽蓝越来越担心,彻底的害怕。
“既然你已经打死了他,为何还要鞭尸?”傅幽蓝颤颤道。
“他死不足惜,我要将他的元神一并打烂,免得他再转世害人!”
啊——
傅幽蓝气极,一巴掌扇在平康的脸上,啪!
“你阅书千卷,难道学到的就是杀人要斩草除根?”傅幽蓝气的嘴唇颤抖:“天有天法,地有地归!你如此残暴杀生不留一丝情面,日后业报来寻,你如何躲得过?”
“娘!他……”平康捂着脸欲言又止,身上的黑暗气息像潮水一样渐渐退却。他脸上表情不再凶狠残暴,取而代之的是温柔愧疚。他望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颤抖道:“娘,怎么会这样?”
傅幽蓝一愣:“你自己做的绝情之事,怎么还来问我?”
“不是的,娘。我感觉有强大的妖魔在无形中控制着我,让我杀了狼妖并鞭尸。”平康懊悔着。
傅幽蓝定睛仔细一看,透过平康脸上斑驳的血迹,他的脸色温和许多,恢复如前,不再是刚才那般凶残没有良性。
难道是他体内被封存的强大魔力所致?
傅幽蓝思索着,不敢妄下定论。
过了许久,她抽出怀中娟帕,帮平康将脸上的血迹拭尽。
“康儿,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那些妖怪心狠手辣那是他们的事,而且时间长了自有天来收,无须你亲自动手。因为你动手杀了他,反而沾的满身血腥,为自己增加恶报。”
“对不起,娘。”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人是狼妖。”
平康看了看自己满手鲜血,又看了看脚旁稀巴烂的尸体,沉痛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他再念经施法,将狼妖超度返生。
狼妖的尸体在往生咒的轻吟中,渐渐化作尘埃灰烬,然后他的元神在空中起起伏伏好似点头一翻,才朝洞外飞去。
“好了,狼妖已经原谅你了,你们彼此也算是有了善终。下次一定要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傅幽蓝训导着。
平康谦卑地点头,恭敬地扶着傅幽蓝朝山洞外走去。
傅幽蓝见他衣服上全是血,于是提议道:“这山上南面有一汪清潭,你去哪儿洗洗,亲手将自己身上和衣服上的血洗净,方才能领悟生命的可贵。”
说罢,平康背着母亲,朝那汪清潭飞去。
到了山的南面,有一汪清冽的潭水,潭旁千里高的山壁上有飞泉倾泻,如银龙从天而降,潜落如潭,美不胜收。
傅幽蓝将平康轻轻一推:“去洗吧,一定要里里外外洗的干干净净。”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四章记忆解封
飞泉,清潭,碧草青葱。
傅幽蓝坐在潭边芬芳干爽的草地上,闭着双眼沉心调息,打坐。被抽走了六成血的她,精神还有些萎靡,不适。
潭水波光凌厉的浅水中,盘膝坐着的是平康,他身旁飘浮的“水草”是染满血迹的衣衫。衣衫上的血,将潭水染的猩红触目,正好遮挡了他一丝不挂的健硕身材,只露出一双肤色健康的强壮臂膀。
平时穿衣看不出平康的身材,这一脱方知道他也是习过武的。他先洗干净自己深红的双手,然后轻轻地掬了一捧水浇在自己脸上,将之前未擦尽的血迹,清洗得一干二净。
待身躯洗拭干净,平康认真地搓洗着飘浮在旁边的衣物。
过了许久,衣服也干净崭新,平康泡坐在水中享受了片刻轻松后,情不自禁地转身,望着草地上正在打坐的母亲,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做的梦。
梦境虽然纷繁零碎,但每次都有一个让人忍不住脸红的画面,那就是,亲吻。
他亲吻母亲。
要知道这是天下六界的禁忌。
就算是道德沦丧的妖魔,也不会苟且到和生母乱伦的境地。
平康苦恼着,纠结着,但每次一想起梦中亲吻的感觉,身体的暖流就会膨胀,让他欲罢不能的想去寻找母亲。
所以这次他忽然出现在妖狼的洞前,正好阻止妖狼对傅幽蓝的不轨,都是心中几近发狂地想念所造成的结果。
现在他再一次想到梦中的四唇交叠的画面,忍不住轻身呼唤:“娘。”
然而,此刻唤来,他觉得有些别扭,嘴唇像中了邪魔般,又呼唤一声:“小蓝。”
唤完平康自己一愣。
怎么回事?他怎么能如此不恭不敬地直唤母亲?
最近自己是怎么了?精神总是不在状态,仿佛有人操控一般。平康心里的疑惑就像砚盘磨墨,越磨越浓。他凝望着岸上打坐之人,心中充满了忧伤。
良久,傅幽蓝终于收功睁眼,紧紧地望着潭水中的男子,淡淡道:“康儿,你刚才唤我两声,我听见了。”
“娘,我……”
“你不必解释,娘明白你心里的苦衷。”傅幽蓝怅然一叹:“有些事,或许已经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刻。”
“什么事?”平康疑惑。
“关于你前世的事。”
“原来我还有前世。”
“是的,每一个人都有前世,而你的前世和别人有些不同。等你长大到了一定的年龄,你的前世记忆会全部回来,成为你今生的一部分。”
“哦?我看书上说六界生灵轮回转世时喝了孟婆汤下一辈永远也不会记得前世的事。难道我前世没有和孟婆汤?”
“你不仅没喝孟婆汤,甚至连黄泉都没去过。你的转世只不过是借我的血肉和躯体,重生了一次罢了。”
“什么?”平康惊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书,怔了怔:“那这岂不是借腹重生罢了!”
“是的,往深里说,我也许连你娘都不是,只是一个帮助你重生的工具罢了。”傅幽蓝淡然的眼眸泛起一丝哀伤。
平康则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意味着他叫唤了二十几年的娘,只不过他前世拿来转生所用的宿主。除了血液上有所牵连外,其他毫无干系。
平康颤抖着深邃的瞳孔,面色深沉难受。
“弟弟呢,他也是和我一样的情况吗?”
“是的,质儿也是借腹而生的灵魔。”
天啊,连此生唯一的弟弟也不是嫡亲的!平康仿佛受了五雷轰顶,双手捂着疼痛欲裂的头,在水中扭鼓着上半身,起激烈的水花,轻溅在草地上。
傅幽蓝拂去脸的水珠,眼含泪水地望着水中可怜的孩子:“康儿……”
“别叫我康儿!”平康眸中又燃起黑色的气息,像厉鬼一样望着对方:“难怪你一直对父亲之事绝口不提,原来我本就是没有亲人的野孩子!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是什么!”
“不,你有姓。”
“姓什么?”
“你前生姓夜,名唤离天。”
夜离天!
平康脑袋忽然一紧,无数个画面从眼眶喷薄而出,和梦中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有许多梦里没有见到过的,它们像水银一样光芒而闪烁,混沌又不堪,沉重地压在他身上,透不过起来。
我好难受!
这些画面可不可以一点一点的出来?它们转的我晕眩恶心!
平康心中痛苦地呐喊着,头疼的青筋暴突,双目眦睁,眼球血丝密布,难受的几乎就要休克。
傅幽蓝连忙起身奔至水中,展开温暖的怀抱,将痛苦煎熬的平康抱在怀中,摸着头安抚:“康儿,不要想那么多,我和你血脉相连,永远不会变成陌路之人。”
平康倚靠在柔软的胸脯上,闻着傅幽蓝身上散发而来的幽然体香,心情镇定了许多,头疼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但平静只是暂时的。
平康感觉自己体内像有某种黑暗的怪物在突突跳跃着,轻声告诉他:“杀了她,她只是你转生的宿主!”
“快!杀了她!”恐怖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平康脑海里。
“不,不可以,我做不到。”平康摇头,反抗着。
傅幽蓝紧紧地拥抱着他,两人浸泡在冷冽的潭水中,也不觉得冷。
但平康体内的声音一直萦绕于耳。
“杀了她!她是你人生的绊脚石!”
平康不听,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傅幽蓝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从他发抖的身躯来看,体会出他应该正在和体内的黑暗力量做着斗争。
她轻拍着他的后背,极致温柔的声音安慰:“康儿,不要害怕,那强大的黑暗魔力本就是属于你的。你只需要征服它们,为己所用。”
原来它是属于他自己的。平康望了望自己的双手,看到上面有一层若隐若现的黑色气息。
好强大的魔力,竟然比阿冥罗身上所散发的黑暗气息还要黑暗!
平康大口呼吸着,用自己体内仅有的微薄魔力去控制着如洪水猛兽般被封印的强大魔力。
过了许久,那黑暗气息终于如潮水一样渐渐退去,平康恢复正常,头也不再发疼。但此刻,他却在浑身发热,因为他还是裸体!
平康正欲推开,脑海忽闪过夜离天和傅幽蓝拥抱的画面。他身躯一直,僵硬而紧绷,眼眸里闪烁着微妙的火花,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前生的记忆中。
他想起来了!
自己确实是夜离天。
因为这熟悉的拥抱在体内荷尔蒙的催化下,像盘古手中的斧子,劈开了他脑海中封存了二十多年的混沌。
无数画面一一穿梭过他的脑海,像走马灯不停的转动着。
很久很久,天色渐渐漆黑。潭水倒映着满天星芒,像无数颗银色小灯笼荡漾在水波上,形成一幅绝美梦幻的画。
然,黑夜下的潭水,冰冷寒凉,纵使傅幽蓝紧紧地抱着平康,还是忍不住打了大大的寒颤。
平康感受到对方寒冷,立刻拉过飘浮在旁边的衣服,抱着傅幽蓝从潭水中飞了出来。
飞身的过程中,他的衣服被魔力吹干并完整贴合地裹在自己健壮的身躯上,整整齐齐。落地后,他放下傅幽蓝,并也将她身上的衣服吹干。
傅幽蓝这才恢复了一丝暖和,苍白的脸颊道:“你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好些了。”平康淡然,神情多了几分严肃,气场也变强大了许多。
傅幽蓝凝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夜离天,不禁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是的,前生的事我统统想起来了!”
傅幽蓝一愣,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平康立刻伸手将她捞了回来,贴靠在自己胸前:“你为什么要退缩?难道怕面对一个真正的我?”
“不。”傅幽蓝摇头,但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可能,一时半会儿她还无法接受,毕竟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母子相称,相互尊敬着。
没想到他体内封存的记忆与魔力这么快就解封。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傅幽蓝吃不消,想挣脱,却又浑身无力。她脑海充满各种复杂的思想,想纠结的一堆乱发,理也理不清。
现在,她要叫他夜离天,还是康儿?
他们的母子关系是不是就此消散,转变成前世那种暧昧的关系?
可是,现在傅幽蓝一心只想着快点寻找聂沧海,没有心情去接纳平康对自己投来的暧昧感情。
这叫她如何是好!傅幽蓝愁的头晕眼花,身躯又因冰凉潭水而激的浑身无力,一个踉跄她朝地上摇晃而去。
平康立刻扶稳她,让她盘膝坐在地上,自己则同样盘膝坐在她身后,用魔力帮她治愈着虚弱的身躯。
傅幽蓝被强大魔力的灌入,就好像饮饱水的枯草,又重新恢复了体力和生机。
“谢谢。”傅幽蓝感激着,却不敢再看平康一眼。
他们之间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母子,而是比朋友要高,却恋人未满。
平康将傅幽蓝的身躯扳过来,直勾勾地面对着,微微一笑:“娘,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康儿永远还是你的好儿子。”
什么?
傅幽蓝一愣,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着平康。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五章为爱放手
平康不是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怎么如今还喊她为娘?
难道他不明白魔界借腹转生的事情?
傅幽蓝忖思着。
不对,平康二十年来阅卷万千,胸中装的知识比天上繁星还多,不可能不懂。
难道……他是故意的。他想放弃前尘过往,只记此生?
傅幽蓝眼泪在眼眶打转:“夜……”
“娘,请叫我平康。夜离天那些都是过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重提只会让人徒增烦恼。”平康淡然道,但眉宇还是忍不住浮出一丝忧伤。
“可是魔界转生记忆恢复后,无论过去还是今生,永远都是同一个人。”傅幽蓝道。
“但我只想做现在的平康!”
现在的平康虽然地位底下,但无忧无虑,没有什么烦恼。最重要的是,傅幽蓝能时时刻刻将他记挂在心里。虽然她是以母亲的身份思念着他,但是也好过以前自己患得患失不受她重视的感觉要好得多。
“好吧,既然你自己都能想通,那我也不阻止。”傅幽蓝释怀地微笑着,伸出纤指帮平康捋了捋额头上的乱发。
平康右手微微一动,想伸过去握住她的手,但理智很快克制了他。
“娘,在凡界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被养大的孩子仍旧是养母的孩子,更何况我体内还流淌着你的血液。按凡界道理来讲,我们是真正的母子。不要理会妖魔那些违背伦常不顾天理的邪门歪道。”
“是的,在天界神仙施法创造的生灵,他们都称为自己的孩子。在凡界则需要血缘与骨肉来确定亲子关系。只有枉顾天法凡纲的下三界,才不会去理会那么仁德道义。我是觉得我们都是魔者之躯,而你前世又是下三界之首,应该信奉下三界的规矩才对。所以,你想要怎么样,我都不会反对。”
“不,我们虽为魔者之躯,但心灵与元神都是来自纯洁善良的天界。娘别忘了,我的前前世可是天界花奴英招。若是按魔界的道理来讲,我还是天上小仙呢。”
“呵呵。你说的是。人生轮回兜兜转转,能有几人能够分清自己究竟是什么。追溯到万万年之前,我们还只是天地间的一颗尘埃罢了,若不是女娲娘娘仁慈,捏泥造人,的事到如今,我们还什么都不是。”
“所以,我们只要活在当下就好,何必理会前世种种。再说那些前尘往事,就不能给现在带来一丝一毫的改变。如今下三界被阿冥罗统领,我放下魔界身份,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人儿,岂不是更好!”
“你能想通,为娘甚感欣慰。不管你前世还是今生,你永远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说罢,傅幽蓝展开怀抱,主动朝平康一抱。
平康紧紧地抱着她,眼眶擒着一抹悲伤的泪水。心中暗叹着,小蓝,唯有如此你才方肯永永远远记得我。
是的,若换成以前的关系,总有一天她傅幽蓝会忘了夜离天。而现在,傅幽蓝是永远不会忘记平康。
因为平康知道,她傅幽蓝是属于聂沧海的。
想要她永远记得自己,唯有如此。
爱是就是这般,令人放下身段,放下尊严,不顾一切。
两人相拥许久,平康终于将傅幽蓝从怀中轻轻推开:“娘,刚才你怎么会被狼妖这畜生抓去了那座山洞?”
“因为那狼妖说有办法可以找到你聂叔叔存在的地址,所以我就跟他去了山洞里。”
“然后那畜生拿喝你的血为条件跟你交换?”
“嗯,他也算信守承诺,用藏在洞中的法宝,帮我找到了你聂叔叔所存的地方。”
“但你没想到他狼子野心,喝了你的血后欲望膨胀,还想吃了你,以帮助他增长妖力。”
“差不多,就是这样。”
“娘,你总是这么善良,这么傻,妖魔的话,除了孩儿我,你谁也不能相信。”平康叮嘱着。
“知道了。”傅幽蓝不好意思,然后转身朝北方望了望:“现在我恢复正常了,还要寻你的聂叔叔和雪澜阿姨,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
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更何况平康体内强大魔力解封,有他在更加安全。
然而平康却摇了摇头:“不了,我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还是由娘你亲自去找吧。”
傅幽蓝神情有些彷徨,因为她害怕自己再一次遇妖不淑。
平康深邃锐利眸子看透她的担忧,温柔笑道:“娘,你放心去,你若是再在路上遇到危险,我一定第一时间赶过去救你。”
也好。傅幽蓝轻轻点头:“如今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弱小的孩子,现在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但切记不要为了一时冲动,胡乱杀生。”
“娘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会谨记你从小就教导的为人要向善仁慈的道理。”
“那就好,我走了。日后你在哪里安顿,一定要飞音传书告知于我。”傅幽蓝依依不舍望着平康。
平康强颜欢笑,轻轻将傅幽蓝一推:“快去吧,聂叔叔在等着你。”
傅幽蓝感激地望着平康,一边点头,一边朝满天繁星飞去。片刻后,她悬飞在夜幕中忍不住回眸,发现平康还站在清潭边。眼眶的泪水簌簌而落,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了正在朝她微笑的夜离天,于是她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十字紧扣的姿势,来表达不离不弃的友谊。
下方的平康,含着泪,也同样回她一个十指交叉紧扣的手势。然后一直目送到傅幽蓝的身影消失,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朝魔界的方向看了看。
随后,平康腾空而飞,划过银河皎皎的夜魔,穿过山河壮丽的凡界,来至空气混沌不堪的魔界。
那里有个永远烙印在他心中的地方——清秋宫。
虽然他不是清秋宫的主人,但里面曾经住着的姑姑玄蓉,却是他生命中又一个不可磨灭的女子。
记忆的复苏,使得平康想起自己前生在清秋宫内与姑姑一次闲聊。那时魔界相安静好,下三界亦被管理的井然有序,没有多少纷纷扰扰。时光悠闲的就是一汪静止的湖,所以那一次闲聊他和玄蓉一直从白天聊到了第二天下午。
虽然所聊的内容平康现在已经大致记不清楚,但姑姑有一句话,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就是,天儿,如果某天我死了,不存在于这六界,麻烦你将我的骨灰撒在凡界南岭里的一个叫望春的小村庄里。
当时,夜离天不懂她为何如此一说。只觉得姑姑很少有求人的时候,所以一直记在了脑海里。
如今细思想来,方知姑姑是想和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子埋葬在一起。
现在他就要去完成姑姑最后的心愿,故而很快就来至了清秋宫。
平康降落在纤尘不染的清秋宫院落内,发现这里的一切还和以前一样打扫的十分干净,没有一丝风吹雨打时光变迁的痕迹。
难道这里住了新的妖魔?
到底会是谁呢?
平康本想想从清秋宫拿点东西再去旧魔宫后山的坟墓,但既然这里已经有新的妖魔入住,他也不好打扰,于是转身欲去。
忽听,身后响起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女子音,颤抖而沙哑轻唤着:“魔君。”
魔君?
看来是个熟人。
平康缓缓转头,看见一个窈窕的女子从干净的门后走来,轻薄的月光洒在她消瘦的双肩上,显得十分弱不禁风。
“原来是你……”平康望着面色熟悉而美丽的面孔,微微一笑:“桃姨,怎么会在此?”
桃季眼眶擒泪,心情激动,望着眼前气息与众不同的男子,轻轻摇头:“魔君,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我从阴间出来后就回到了这里,一直没有去其他地方。”
“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娘?”
“因为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这里最适合我,所以就回来了。”桃季酸着鼻头,忧伤着:“魔君,你怎么会忽然回到这里了?”
“呵呵,不要再喊我魔君。如今下三界有阿冥罗执掌,我这个前任魔君早就下岗了,现在只是一个闲散无事的魔者而已。”
“不,你永远都是我的魔君。”桃季摇头,甩得眼泪横飞:“我一直都在等待你记忆解封的那一刻,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重新见面了。”
于桃季来说,夜离天永远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无论他以后变成什么模样,她的心里,满满的都只有他一人。
如今上天垂怜,让他提早恢复记忆与魔力,缩短了她等待的时间。
桃季望着望着,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忍不住一边伸手拭着,一边哭诉道:“魔君,如今在魔界,我所相知之人就剩下你,不知道你在此过多久?”
“我来此取个东西,很快就走。”平康已经住惯了凡界,不想在魔界继续呆下去。
桃季轻咬着唇,始终没有勇气将心中的感情表露出来。而是羞涩委婉询地问道:“魔君你还要回傅姑娘哪里吗?”
“不,傅幽蓝是属于聂沧海的。我会为了她的幸福选择离开,然后云游四海,欣赏山河风光,做一个闲散的隐魔,到处游历,四海为家。”平康微笑着。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六章痴心相随
桃季也笑着,但眼里更多的是悲伤。
平康摸出怀中的藏蓝色娟帕递过去:“别哭了,人生聚散终有时,你一个人若是呆在这里寂寞,可以跟我一起去云游四海。”
桃季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抬着挂满泪水的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平康点了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如何?”
桃季痴痴点头,接过藏蓝色娟帕,轻拭眼泪,脸上终于挂起开心的笑容。
片刻,平康转身朝清秋宫内大步流星走去,一边进屋一边还不忘调侃地夸赞:“桃姨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将其打扫的纤尘不染,害得我都不敢往里面走了。”
桃季脸蛋一红,羞涩地跟了过去:“魔君,记忆已经恢复,就不要再唤我姨了,感觉怪怪的。”
“好啊!”平康一边朝后院走一边回答:“那你也别再叫我魔君。”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叫我平康就好。”
“啊?”桃季一愣:“难道你不打算用回以前的名字?”
“我已经打算忘掉以前,重新开始,所以日后你就叫我平康。”
“好,平康,你日后叫我桃季。”
“嗯,桃季!”
看似稀松平常的对话,双方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就好像一棵大树的某根枝条上,新迸发出来两颗新嫩的小芽儿,一片依偎着另一片,一起仰望着苍穹繁星,浩瀚天际。
没多久,平康在这座宫殿主卧的墙角衣柜里找到了一枚玉佩。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平康挂着手中玉佩高兴道。
桃季凑身过去一望,看到玉佩上刻着若隐若现的蓉字,惊讶道:“没想到姑姑还有这么一块玉佩放在这衣柜里。”
“是的。很多年以前,姑姑也曾有过心爱的男子,这玉佩就是那男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平康道。
“那为何姑姑不携带在身上,而是放在衣柜的暗格里?”桃季道。
“因为太过重要,所以不舍得带在身上。可惜啊,可惜。直到死姑姑都没能再看一眼这枚玉佩。”平康哀声一叹。
“是啊,姑姑一生孤寂,死时又那么悲惨,若是早知道,一定会将玉佩随身携带。”桃季悲伤道。
“所以趁着自己还有生命,一定要将珍视的东西携带于身,指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了。”说罢,平康揣着玉佩朝天空飞去。
桃季跟在他的身后,像一只不离不弃的尾巴,同样划过漆黑的天空。
来至旧魔宫后山的一处坟头。
坟慕干净没有杂草,而且石碑前还放在果盘与一壶美酒。
“桃季,你已经来祭拜过姑姑了?”平康道。
“是的。”桃季轻轻点头:“我来魔界的第二天,就已经来此祭拜过了。”
“很好,姑姑有你为她牵肠挂肚,也算不枉此生。”说罢,平康默默地走至坟前,跪地伏身叩拜了三个响头后,对着坟墓道:“姑姑,多有得罪了。”
然后平康将充满魔力的手,朝坟墓轻轻一抬,石碑开始松动,剧烈摇晃。
“平康你要做什么?”桃季立刻闪身抱着石碑阻拦。
平康微微一笑:“不必激动,我这么做是为了完成姑姑的最后心愿。”
“什么心愿?”
“将她的骨灰撒在心爱男子的村庄里。”
“好吧。”
桃季这才松开手,任由平康施法。
取了玄蓉的骨灰,平康带着桃季朝凡界大地飞去。
此时天色接近破晓,黑夜的繁星悉数退隐惊进云朵你,唯有一枚清清淡淡的勾月还在挂在天上。
来到延绵起伏的南岭旁一处小村庄,平康与桃季站在灰蒙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望着眼前纵横交错的街景,以及鳞次栉比的高楼,情不自禁地感叹时光变迁给一座村庄带来的莫大变化。
“数万年过去了,原本小村庄也变成了繁华的城镇,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姑姑心爱男子曾经的住处。”桃季眼波担忧着。
“不必非要寻找那男子的住处,只要将姑姑的骨灰撒在这座城镇里,她就心满意足了。”平康淡然道。
“好,那我们就快撒吧,姑姑一定十分想念那个男人。”
平康不急不慢,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后:“这里风向不好,撒了只会被吹出城外。我们寻一处高地,然后等风合适的时候再洒向空中。”
说罢,平康朝城镇的另一头飞去,他们来至城中最高的一个建筑物上,并肩伫立在瓦上。
等待了许久,天空泛白,百姓晨起出门,风速才达到了最适宜的时刻。
他们站在高瓦上,以灰白的黎明之空为背景,俯视着城中道路上零零散散的人群,表情严肃着。
“平康,可以了。”桃季提醒着。
平康有些不舍,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包骨灰,轻轻打开。
桃季亦是极度不舍,不禁要求道:“能给我留一点姑姑的骨灰做念想吗?”
“可以。”平康捏出一小搓灰粉塞进桃季的手中:“拿好了,别让风吹了。”
桃季像保护宝贝一样双手紧紧闭合,不让掌心的骨灰被风吹走。
然后平康将手中娟帕一扬,骨灰带着沉重的思念随风飘荡飞远。它们在空中散开,像无数只细小的白色萤火虫,在轻柔的黎明之光下,朝该去的地方奋力飘远。
渐渐的,骨灰如烟飘散,散落在屋瓦道路行人的身上。
平康与桃季站在高顶上,眼眶含着泪,久久不能释怀。
过了许久,桃季打破沉痛而宁静的气氛:“平康,那枚玉佩你要怎么处置?”
“把它埋在那男人死亡时的土地里,愿姑姑与他永远长伴。”
随后,二人来至城西北角的一颗粗壮的香樟大树旁。
因这片地方几经变迁,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宅邸大院,而是供人下棋听风的休闲场所。所以平康一时间找不到姑姑心爱男子埋葬的具体位置。于是他徒步缓缓,走至粗枝繁叶下的一处的石桌旁,环顾了一圈后,准备施法寻找具体方位。
“住手!”一个苍老声音轰然响起。
平康一愣,这是谁在大呼?
桃季亦是诧异,扭身转头朝香樟树望去,但枝叶交错间并未看见任何人影。
“奇怪,刚才是谁在大呼小叫?”桃季眯着眼,困惑。
平康抬头望着香樟树,只见树枝轻微晃动着,显得有些异常。
片刻后,大树身上有一次传来苍老的声音:“汝等妖魔,来此为何?”
原来是香樟树在说话!
平康看见高大的主干上有一双眼睛睁严肃地凝视着他。
原来这是个树精。平康不屑的冷哼:“我们来此当然是有事要办。”
香樟树树腰上的树皮呈口字形开开合合道:“何事要办?”
平康默然片刻,看着旁边来往的百姓身形有些弯曲异常,这才明白他们已经被老香樟树暗中施法安置在了虚空之境里。
也就是说,外面百姓看来,他们就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既没有表情,也没有聊天。
这样也好,以免惊扰了路过百姓,引起城中恐慌。
“我们来此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人的心愿,希望老树你不要多管闲事。”平康一边说着,一边将桃季护在自己身后。
“你们不必那么警惕,老朽虽为此座城市的守护神,但看你们慈眉心善,不像是会作恶多端的妖魔,所以只要不过分的要求,老朽一定帮你们达到目的。”历经沧桑的老香樟树,没有什么是它看不透的,所以面对两只妖魔,他淡定自若。
“那就好,你是这座城镇的守护者,想必存在于此已有很多年,不知道你可听说过一对夫妻?”
“纤细得说来听听。”
“那丈夫我不知道叫什么,但他的妻子跟我很熟,叫玄蓉。十几万年前她乃天界圣女,后来因贪恋凡尘的丈夫,所以被贬下凡来到此镇。我记得她曾经说,当时她和丈夫相遇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座小村庄,叫望春庄。”平康道。
老香樟树忽然一阵沉默。
许久后,它忽然弯曲两根粗壮的树枝将叶子遮盖在脸上,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泪水就跟两道飞泄瀑布般哗哗淌下粗壮的树身,哭道:“原来你们是玄蓉那傻子的朋友!老朽在此地方扎根了七万多年,看着她犯错,看着她一步一步向那凡人投怀送抱,最后看着她们悲惨的结局,实在是太可怜,太感动人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这里,而且还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故事!”平康激动地朝老香樟树走近了两步。
“是的,我就是西王母娘娘派来监视玄蓉的奸细。谁知道后来他们会如此凄惨,早知道当时我就不通风报信给西王母娘娘,成全了他们更好。对于他们的事情,我一直心怀无限的愧疚。为了能有朝一日能亲口向玄蓉说一声道歉,我一直在此苦苦等候着。不知道玄蓉如今过的怎么样了?”老香樟树抽泣着,松开两根似手臂一样粗壮的树枝。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七章老香樟树
平康脸色一沉,露出幽怨与哀伤:“姑姑,她……已经,不再人世了。”
“玄蓉轮回转世了吗?”
“不,她已经……消失在六界,不复存在了。”平康说到此处留下一颗悲伤的泪水。
“啊!怎么会这样?难道西王母没有搭救她的亲妹妹,让她就这么消失在六界了。”老香樟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而将目光投放在桃季身上:“姑娘,你告诉老朽,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姑姑二十多年前就殒逝了。”桃季眼角也挂着泪滴。
“怎么可以这样!都是老朽害了她啊!害她这么多万年来,还未见道自己爱人,就先走一步了!老朽真是该死啊!”老香樟树呼号着,痛苦万分,用自己枝条不停的抽打着自己,树叶就像满天飞雨,缤纷的到处都是。
“树爷爷请你不要这样!姑姑虽然死的悲惨,但是她的心是简单而容易满足的,我们已经将她的骨灰能撒在这片心爱男子生活过的地方,她已经得到了幸福!”桃季拉着老香樟树挥动的一根树枝,劝阻道。
老香樟树一愣。
“你说什么?你们把她的骨灰撒在了这座城市里?”
“是的,姑姑曾经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幸提前离开人世,就将她的骨灰撒在所爱男子所生活的地方。”平康道。
“天啊!苍天!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老香樟树又揉搓着泪奔的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平康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大声打断:“老树,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做错了?”
“是的,你们错了,你大错特错!不不,也不能怪你们,要怪就怪苍天无情,竟然让玄蓉到死也不知事情的真相,浪费了她的骨灰!”香樟树哭的眼眶红肿,树皮被眼泪浸泡的发卷打折,胡言乱语起来。
平康察觉力敏锐,立刻感觉出香樟树的不对劲,于是抓着一根树根,脸沉严肃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快给我讲清楚!”
“是这样的……”老香樟树抽泣了几声,将眼泪吞回肚子里,开始娓娓道来:“我一直在这片土地上监视着玄蓉的一举一动,所以她和那男子之间在宅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西王母派来两位金甲天神来小镇惩治这双苦命鸳鸯,不仅剔除了玄蓉的仙籍,还烧了她的丈夫和儿子,然后将好好一个大家宅焚烧成了灰烬。后来玄蓉卖了丈夫的骨灰,带走儿子的元神,落荒而逃,离开了这片土地。但是他们的故事并没有完全结束,因为数日后西王母又派来天界金甲天神,将那男人的骨灰从地里挖了出来,复原成人,抓至十八层地狱之底关押起来。也许是西王母太过憎恨这个夺走妹妹的男人,所以不想让他死的那么痛快,所以要让他在十八层地狱之地永受折磨……”说到最后老香樟树还是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
平康桃季闻言,纷纷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石化了一半动也不动。
这个故事的结局,给他们太大的打击。
简直就像南柯一梦,他们已经将玄蓉的骨灰扬尽,此刻却听闻那男人还活着。
可笑,真可笑。
真是苍天给他们开的一个巨大玩笑。
平康又气又哀,胸口几乎憋出内伤。他强忍着心中愤怒,将手往老香樟树身上狠狠一砸:“可恶,西王母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残忍绝情的事?那可是她的妹夫!”
“天界存在以来就一直秉持无欲无求的信念,若是身份卑微的某殿小仙子,贪恋凡尘或许只是一个转世轮回的惩罚,但若是身份地位崇高的仙子们来说,那将是人生一大劫难,命好的还能转个几世与恋人再续前缘,命不好的永世没有相见。像玄蓉这种身份极高的圣女,若是犯了错了,西王母就算连念及姐妹之情,也放不下绝高无上的颜面,所以为了制止天界再有仙子犯下贪恋凡间的错误,所以她只好拿自己亲妹妹杀鸡儆猴……”说罢,老香樟树的泪水再一次增多。
桃季在一旁亦哭成了泪人。
“遥想天界天规森严,惩治惨绝,因情而守西王母严厉惩罚的仙子笔笔皆是,老朽真是无能无力!如今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在此等待玄蓉,希望她某天能回来此镇,听老朽痛快忏悔。”老香樟树哭道。
哭了许久。
平康收起眼泪,肃然问道:“老树你快告诉我那男子叫什么名字,我去十八层地狱底将他放出来。”
“他人俗低微,老朽已然望了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但是后来我派飞鸟打听过,他在十八层地狱已经改名换姓,叫阿什罗,还与那里最强大的恶灵阿冥罗接成了名义上的兄弟。”
“什么?阿什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平康蹙眉寻思着。
桃季一愣,惊讶道:“就是掳走质儿的魔头!”
“对,就是他!”平康一愣,恍惚了许久怅然一叹:“真是冥冥注定,造化弄人!”
七八万年过去了,绕了一大圈,他们竟然父子团聚了!
平康含着泪,忽然展臂大笑了起来。但心中更多得的则是,悲戚苍凉。
桃季亦挂着满脸泪水,笑道:“太好了,原来他们父子已经团聚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老香樟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紧张而好奇询问:“怎么?难道玄蓉的儿子没死?而且还和阿什罗重新团聚了?”
“是的。姑姑借腹生子重塑了她的孩子,没想到十多年前的妖魔侵占人间,他们竟然相聚了!”桃季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缘分,这种西就像一场梦。
太匪夷所思!
“那玄蓉知道他们相聚了吗?”老香樟树急迫问道。
“不,没有。孩子转生不满三岁就被阿冥罗那个大魔头给打死。后来孩子一直被琼华转世的女子抚养着。”
“原来还有昔日天界月神琼华!”
“是的,她转世投胎到了一个傅氏人家,后来辗转坎坷去了魔界。”
“哈哈哈!玄蓉的孩子能保住老朽就放心了。只是没想到昔日艳绝上三界的月神今生也参与了其中,老朽若是有幸,真希望能见她一面,已感谢她抚养玄蓉之子的大恩大德。”
“傅姑娘为人善良忠厚,是不会介意恩情这种俗事。现在她应该与水官大帝在一起,真希望他们能躲过天界严苛的戒律,白头偕老。”
“是的,真希望他们能躲过一切磨难,白头偕老。”平康
老香樟树惊喜:“原来她和水官大帝情缘还没结束,看来他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平康脸色一沉,默然许久不语。
桃季知道他听了老香樟树的话心里不好受,于是擦干余泪,讪笑道:“既然阿冥罗父子已经团聚,那我们就不在此久呆了。再见,树爷爷!”
桃季拉着平康朝天空飞去。
“呵呵,再见!”老香樟树热情地挥舞着枝叶,望着蔚蓝明媚的天空,叹然:“看来,这座城镇的百姓又有新的市井传说可以拿来当做闲暇余谈了。”
但愿老天少赐予他们一些坎坷蹉跎,多一些真爱偕老。
毕竟生命,来之不易。
飞行在凡界苍穹之顶的平康一直不言不语,表情淡漠森冷,心事重重。
“平康,你还在介怀树爷爷最后说的那些话吗?”温柔的桃季,关切地询问。
平康沉默了许久,微微摇头:“不,我并没有介意。因为那老树说的对,傅幽蓝与聂沧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只不过是他们交织的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不,你对傅姑娘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因为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血缘关系。这已经比她刚入魔界时,对你不理不睬好很多。”
“你不必安慰我。其实这些事情,我已经想通。既然得不到,还不如放手来的更加痛快。因为死死的抓着,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将停滞不前。只有我放手了,她才能勇敢地追求属于她的真爱。而我呢,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也会遇到真正合适女子,然后来一场属于我自己的轰轰烈烈。”平康说着说着,勾起嘴角扯出一微笑。是对未来寄予希望的微笑,所以他现在已经并不在意傅幽蓝心里到底喜欢谁。
从现在。
他,平康,是要过新日子新生活的人。所以他已经全然放下,等待享受全新的生活。
桃季望着平康微笑的脸,心中莫名的感动起来。没想到昔日一直固执倔强的魔君,也会有放下的一天。
看来她再也不用担忧心爱的男子为其他女子画地为牢。如今,他是自由而无羁绊的。
所以,我更要加油,让他知道自己心意!桃季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然后二人带着无忧无虑的心情,像两只自由的鸟儿,飞过纷纷扰扰的凡界,再一次回到魔界。
到了魔界,他们很快就寻找到了质儿所居住的院落。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八章苦情质儿
然而质儿家院落的大门看上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干净整洁,地上到处飘满了枯草落叶,门框墙壁亦沾满了蜘蛛网和马蜂窝。
“这里还有人住吗?”桃季一边扶着灰网,一边将门上灰尘拂打着。
平康捂着鼻子,扇着灰尘,目光直视地望着大门,其实双眼已经穿透任何障碍,看到了院落最深处的一间卧室里。
里面的床榻边坐着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外面。想必是质儿,他匍匐在床的被褥上,和被褥里面的东西紧紧依偎着。
难道床上躺着一个人?
平康又看了看床位,那里的被褥软憋什么也没有。
质儿究竟在床上放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吸引着他?
片刻后,平康收回穿透墙壁的目光,施法将门闩打掉,推门大步流星而入,嗖嗖几下快移,片刻就来至了质儿存在的卧室。
卧室的门也是森严紧闭的。
平康一个强劲的掌力就排开了门闩,破门而入。
“质儿……”
“你们都给我出去!”质公子转眸,朝门口一男一女投来凶狠阴戾的目光。
桃季望着质公子,捂唇一愣:“质儿,你怎么这幅模样了!”
质公子枯瘦如柴,眼窝深陷,原本英俊饱满的面颊,消瘦得如皮包骷髅一样,十分恐怖。他暴突的眼球就像死鱼的眼睛,散发着凶狠排外诡异的光芒。
“质儿……”桃季再次呼唤,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质公子忽然抬起上半身起身离床咆哮:“你们滚,我这里不需要你们!”
他转过身来才发现,不仅仅是头,就连整个身躯就消瘦的就像一幅木架子,衣服飘飘地摇动着。
桃季担忧而惊恐地缩在平康身后,抓着他的袖子,急得眼眶冒泪:“这还是原来的质儿吗?他到底怎么了?”
“不用担心。”平康轻轻拍着桃季的手,安慰:“他并无大碍,只是体内元气长期不足,导致的身形消瘦,犹如枯骨。”
“那就好,只要不是中了什么难解的诅咒或是毒,想恢复应该会很快。”桃季松了口气。
“是的,元气不足恢复的很快。”平康眸光凝视着床,神情忽然一沉:“若是他不想解脱,那么他永远都将以此姿态存活于世。”
“什么意思?”桃季疑惑。
平康将下巴一抬,示意她去看床。
质儿立刻将身躯一横,展开披袍挡住桃季的视线:“你们一来就叨叨个没完,如果没有事,就赶紧走,不要打扰我和阿美相处。”
“阿美?”平康不禁轻念,犀利的眸光透过质公子干瘪的身躯,朝床仔细望去。
只见床头有一颗骷髅了,被褥里躺着的就是那骷髅的身躯。
难道它就是阿美?
但是阿美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平康蹙眉沉思了许久,在脑海记忆的深处找到一段儿时的故事。那时,他和质儿才十岁左右,被魔界一处小妖村的几名会心计的妖童少年欺负。当时好像就有一个芙蓉粉面薄黛粉衣的女孩,来给他们通风报信。
难道就是她!
平康想弄清究竟,于是上前走了一步。
质公子立刻躁动起来,闪身上前拦着平康,不让他靠近床榻。无奈他元气不足,体虚如柳,平康微微一推,他就弱不禁风地摇摇欲坠,最后是桃季扶住了他。
“质儿,你……”
“请叫我质公子!”
“好吧,质公子,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和你一起解决。”桃季哀求着。
“不必,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你们谁也解决不了,我只希望不污染你们的眼睛,速速离开此地。”质公子傲而固执。
平康不理,走近床边将被褥一掀,只见床上尸骨的骨头缝隙里蜗居着成千上万只扁圆形虫子。它们密集的程度已经到了令人恶心的程度。
那扁圆虫子在魔界十分常见,形态和凡界蟑螂差不多,但却比蟑螂诡异恶心,其吃食尸体腐肉的同时,还能帮死人聚集怨气,使其魂魄不能离体。
平康忍不住干呕,放下被褥,转身朝质儿厉斥道:“你以为靠这些虫子就能保住阿美的尸骨,使得她重新返阳?”
质公子脸色一沉:“那不然呢,难道要我将她入土埋葬?”
“她人已死,你如此执著,伤害得不仅是你自己,还有阿美轮回转世的机会。她若久弥人世,最后只会沦为孤魂野鬼!”
“她愿意成为孤魂野鬼!”质公子眼神坚定。
平康无话可说。
片刻后卧室平地卷起一阵阴寒的冷风,床榻上的被褥呼呼响动了一番后,床边忽然多出一个人,是个面若芙蓉的粉白衣衫女子,她半透明的身躯,足以让人知道,她是一缕香魂。
“阿美!”质公子推开桃季,激动地朝芙蓉面女子投怀送抱而去:“阿美你以为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质儿……”阿美眉低眼愁,握着他的手,欲言又止,心中似有万千苦闷:“傻瓜,在你没有放弃我之前,我不会走的。”
“那为何这段时间你都不出现,让我独自一人在此寂寞?”
“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痛苦的样子……”
桃季比较懂女孩子心事,走上前询问:“阿美姑娘,我看你一脸愁容,心中定还有什么委屈?”
“并不是我有委屈,而是我替质儿感到委屈。我本来身体就不好,活不了多久,本想着自己短暂的一辈子寂寞而过,没想缘分让我遇见了质儿,他给了我很多关爱。就算我不停要求他寻多几个女妖来陪伴,他都拒绝,只痴心对待我一人。我已经很满足,没有委屈,甚至觉得我的命太好。反倒是可怜了质儿,让他独自困守在我的尸骨旁,不肯离去……”阿美一边说着一边拭着眼泪。
“你身体所犯何病?”桃季道。
“不是病,是一种诅咒。我的祖先们在很久以前得罪了一直魔力高强的大魔头,那魔头便残忍地施以诅咒在我们族人身上,凡是那快荷塘里走出的莲花精若为女子,都是寿命不长。所以我一直背负着这个不幸,活到了死亡。”
“诅咒,太可怕了,世界没有多少人能化解诅咒。因为这种延续世世代代的毒魔咒,太过强大而顽固,就像根深蒂固的骆驼草一样,除也除不掉。”
“是的,我的母亲和一些长辈亲戚们都试图驱散诅咒,但是那诅咒太顽强,根本驱赶不了。”阿早已美心灰意冷。
桃季望着她怀中痴痴呆呆的质公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孩子和她母亲一样,为爱固执。
“可否让我看一下,你受的是什么诅咒?”平康忽然要求道。
“可以。”阿美轻轻推开怀中的骨瘦如柴的质公子。
质公子却一拦:“不可以,难道你忘了那些妖魔都是来吸食你的魂魄的吗?”
阿美温柔地摸了摸质公子凹陷的脸:“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他们呢,他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
“我没有亲人!我只有你!”质公子拉着阿美双手,不让她起身。
阿美轻轻摇头,无奈苦笑:“我知道你记忆丧失了很多,但是他们真的是你的亲人,你相信我好不好?”
说到相信二字,质公子缓缓松开手。
阿美飘至平康面前,惭愧道:“这些日子总有妖魔鬼怪来想吸食我的魂魄来助长他们的修为,所以质儿有些草木皆兵,请你们不要介意。”
“无碍,他这样为你,也是人之常情。”平康客气道。
然后他伸出充满浓郁黑色气息的手,轻轻抚在阿美的头顶,很快她的身躯被一层漆黑如乌烟的黑色气息笼罩成一颗椭圆形的球。
阿美知道对方是在施法透过她在探析自己祖先所发生的事情,所以她自觉地闭上眼睛,耐心等待着结果。
过了很久,平康穿过阿美的回忆寻找到她的母亲,然后再由她母亲的回忆一层一层地往上追溯,终于看到了她祖先被恶魔施以诅咒的那一刻。
坐在床边的质公子,看着阿美身上包围的一层强大法术,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走至桃季身边询问道:“姑娘,他的魔力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厉害,似乎……超过了魔君阿冥罗!”
桃季脸上浮出一丝温柔的笑容:“他本来就如此厉害。”
“噢?”质公子半信半疑,回想起许多年前见过的平康,那时候他的法力与自己相差无几,没想到短短数十年就突飞猛进?
但是这个疑问质公子很快就放弃了,因为此刻他的心中在只有阿美一人,只要阿美的魂魄不出任何事,他就放心了。
过了许久,平康终于探知阿美身上的诅咒是什么咒,而且以他现在雄厚庞大的魔力驱散这种诅咒轻而易举。于是,他收起魔力,转身走向质公子。
“我已经查明原因,并且可以帮助阿美的族人驱散诅咒。”平康胸有成竹道。
“真的?”质公子敢相信,但眸光浮出更多的是感激。
阿美闻言更是激动高兴:“平康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平康轻轻点头,目光笃定,无疑。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四十九章莲族诅咒
黑暗中的希望,就像沙漠里的甘露,让人无比兴奋。
阿美看到平康笃定的表情,整个黑暗的人生忽然明媚光亮起来:“太好了!平康公子能解除我族人的诅咒,真是老天爷对我们的垂怜!”
平康淡淡一笑,并不对老天爷的好坏发表任何意见。
阿美高兴坏了,喜笑颜开:“既然如此,平康公子快随我去我的老家,帮阿姨姑姑们解开诅咒。”
说罢,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平康。
质儿却有些怀疑,打开平康的胳膊,自己则牵着阿美道:“不要那么心急,说不定人家没有那个本事,只是说来安慰你罢了。”
阿美白唇一噘,凝望着平康:“平康公子,我再问一遍,质儿说的是真的吗?”
“他只说对了一半。”平康淡然,表情不起一丝波澜:“你确实不需要那么心急,因为我现在就帮你解开诅咒!”
“我已死,解开也没有用了。”阿美神色黯然。
“倘若你没死呢?”
“我没死?我怎么可能没死,我的腐烂的尸体就在床上,你们也都看到了。”
“床上的尸骨确实是死了,但我立马可以将你起死回生!”平康道。
“起死回生?”阿美目瞪口呆,犹如身置天方夜谭。
“阿美姑娘这是真的,请相信平康。”桃季眼神坚定,没有半点虚假。
“那好,我该如何做?”阿美相信了,不再犹豫。
“请你坐在床边。”平康态度谦谦君子,伸手将她一请。
阿美顺从地坐在床边。
平康站在床前的中央位置,双手展开一挥,在空中画出一个太极,然后口中念着起死回生诀,许久后,他肃目冲阿美一喊:“快将灵魂附体。”
阿美灵魂有些发热,乖乖地附身在腐烂干枯的尸骨上。
平康再一次念诀后,那枯槁如柴木的骷髅架子立刻发生了神奇的一幕,长筋生肉,变得圆润饱满。原本干瘪坍塌的被褥,瞬间被填充满物体一般,鼓了起来。
质儿看得下巴都要呆掉,不敢相信地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奇地询问着身边的桃季道:“没想到平康这小子魔力如此厉害,竟然能起死回生术。”
“呵呵,质公子过奖了。阿美本就是草木类生灵,所以起死回生起来也没那么复杂,一般功力高强的妖魔都能做到。”桃季憨笑着,为平康而感到自傲。
“那得多高强的功力呢?”质儿好奇,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起死回生术,好用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大概一万年功力以上,就能对简单的生灵恢复生命与肉躯。”
一万年……质儿目瞪口呆。看平康云淡风清的模样和娴熟自如的手法,他的功力必定不止一万。
这臭小子,是哪儿来的这么快的长进?
质儿纳闷地忖思着。
很快,阿美就恢复了血气,像新生孩子一样肌肤红软弹软地从床上掀被而起,拍掉蜗居在自己身上的虫子们后,咚地跪身一拜:“谢平康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记于心!”
“快请起!这些都不算什么。”平康道。
对于昔日身为魔君的人来说,起死回生一朵小莲花,确实不算什么。
质公子见阿美复苏还生,也朝平康跪地一拜:“谢平康兄的大恩大德!我若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平康忽然热泪盈眶:“质儿,你终于唤我一声兄了!”
“呵呵,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平康兄海涵。”质公子牵着阿美的手,傻呵呵道。
然而阿美却望着质公子形如枯槁的手,一边扶着他干瘪的脸,一边哭了起来:“质儿,你为了保护我的灵魂不被风吹走,耗尽了自己的元气,真对不起。”
平康扬唇一笑,伸手在质公子面前轻轻一挥,他瘦薄如纸的身材立刻膨胀饱满,恢复原有的粗壮圆实,衣服不再那么飘飘荡荡。
“太好了,质儿你也恢复了!”阿美高兴起抱着质公子,又蹦又跳。
质公子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望着平康喜悦道:“多谢平康兄,你简直就是我们两人的再生父母。”
“呵呵,形容的太夸张!我只不过是恢复了你的元气罢了,这是小事一桩。”
“对于你来说是小事,但是对于我们魔力低微的小魔者来说,却是大恩大德。”
平康抿嘴一笑,能救助自己昔日的兄弟,他任何一个人都要开心。
过了许久,平康微微一笑:“我不需要你们报恩,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说来,我一定为满足你而鞠躬尽瘁!”质公子严肃而认真。
“你不要想的太严重,我只是想要你日后唤我大哥就行。”平康表情充满了亲和力。
质公子被他真情诚心给打动,伸出手来将平康的手紧紧一握:“好,大哥!”
这一声久违的大哥,平康心情激动的万马奔腾,几乎要跳笑着朝老天爷大喊,我的兄弟回来啦!
但最后还是被严肃给压抑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桃季感动落泪:“太好了,你们兄弟终于重修于好,如果傅姑娘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是啊,回到以前那样兄弟相称太好了。我本来就一直告诉质儿,平康是他的哥哥,可是他偏偏不信,非要说他们毫无血缘关系。”阿美扭着质公子胳膊上的肉,埋怨着。
“虽然你们都这么说,但我总不能不相信我父亲吧。”质公子解释着。他还不想做一个不孝子。
“你那是什么父亲啊,我看你是中毒太深!”阿美轻轻搓了搓质公子额头。
质公子被她小抓小打弄的心痒酥麻,傻呵呵的笑着。
良久,平康依依不舍地松开质公子的手:“不知道令尊……”
“对了,平康公子既然我们都已经恢复,你快随我去我老家帮他们解除诅咒吧!”阿美打断平康的话,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平康心想,待处理完阿美家族诅咒一事,再来询问阿什罗的也不迟,于是脚下升云,飞身随着阿美朝东南方向飞去。
他们一行人四位,来至阿美心心念念的故乡——汾春潭。
潭水占地百亩,中间竖立满了错落有致的荷叶与莲花,与灰蓝的天空交相辉映,美得仿佛圣人画仙笔下洋洋洒洒的一幅画,而其四周拥绕的奇花异草更是点缀得生机无限。这儿算得上是下三界名富有盛名的美景之一。故而妖魔两界为了区分边界之线,将汾春潭作为两界的分水岭,以其为中心,往西乃魔,往东乃妖。
站在这空气清新,景色怡人的碧绿间,阿美忍不住吟起一首古老的诗歌:
潭水幽幽清冽深,汾春如酒景醉人。
娉婷朵朵芙蓉面,世代千秋拂轻尘。
“这就是我老家了!”阿美对着面前粉春潭中簇拥相依的荷叶喜悦道。
“没想到阿美姑娘的老家如此美丽。我在魔界呆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此处有此等美景,真是惭愧。”桃季钟情植物,所以对荷花更是欣赏有佳。
忽然一阵清风徐来,送来清幽的荷花香。
一个身材娉婷,媚眼如丝的衣衫白粉相间的窈窕女子,踏着碧绿的潭水,拨叶而来。她凝严肃而谨慎地望着自己族人:“阿美,他们是谁?”
“守卫姐姐,他们是我的朋友!”阿美提群小跑,踏水相迎。
“那就好,大家都还在修炼,所以让你的朋友动静不要太大,以免惊扰了大家。”守护姐姐拉着阿美的手,叮嘱着。
“守卫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然他们太大声。”
“那就好。”
莲花妖守卫,翩然转身,消失在田田荷叶之中。
阿美转身飞至平康身旁:“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守卫森严,不能随便惊扰,所以我就不带你们进去了。平康公子,就劳烦你站在这潭水外施法解咒吧。”
“嗯。”平康轻轻点头:“那你快进潭水中去吧。”
阿美随即变成一朵茎长盘大的莲花飞入水中,悄悄插在一群荷叶旁,不再乱动。
平康驱腿身边两人,腾身一飞,飞至汾春潭上方的中央。他脚下潭水中,不少莲花与荷叶纷纷抬头好奇而望。
一时间,汾春潭的宁静被平康打破,荷花们开始拉着荷叶窃窃私语起来。
“那帅哥是谁?”
“不知道。”
“真有胆,竟然敢站在我们头顶,说不定是个人物。”
“别想那么美,说不定是个愣头青的傻小子。”
“管他呢,反正下三界,我们还是继续修炼吧!”
“不,我还想再继续看看。”
荷花们躁动着。
莲花妖守卫责任心重,飞身而起轻斥一潭族人后,闪至平康身边厉斥:“大胆!吾辈莲花都在潜心修炼,你为何要飞得如此高,搅乱他们的心神?”
平康一愣,垂目望了望自己的脚下,看着摇摇曳曳的荷叶,汗然苦笑:“我是来帮你们解除咒语的。”
“解除咒语?”莲花妖护卫凝眸将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番,不信:“我族咒语千秋万代无人能解,我看你来打扰大家潜心修炼的!”
平康顿时无语,没想到这下三界的莲花妖比天界的莲花仙子要来的凶狠。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章汾春碧潭
“快走!不然我打的你飞灰湮灭!”莲花妖守卫驱赶着。
片刻,阿美匆匆飞来,双手抱拳地求饶着:“我的守卫姐姐,我刚才跟你说了,他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但是他惊扰大家,就是不对!”
阿美不想惊动族人,谦卑而温软:“好好,守卫姐姐你说的是。来来来,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过去干什么?”莲花妖守卫愤怒。
“来嘛,你过来听我讲,然后你驱赶他不迟。”阿美拉着莲花妖守卫,就往潭水边飞,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平康一句:“平康公子,你稍等片刻。”
然后平康被晾着,独自一人站在空中站着,不知做何是好。
而潭水外深草锦花中,阿美拉着莲花妖守卫目露哀求道:“守卫姐姐,你听我说,那公子我是情郎的兄弟,魔力深不可测,可以解除我们族人缠患多年的短命诅咒!”
莲花妖守卫不信,甩袖要走。
阿美拉着她就是不放:“你要走,也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莲花妖守卫脸色一沉,犹如寒冰:“看在你母亲对我族曾经有过贡献的份上,我现在抽空给你几分钟,快说吧!”
“是这样的……”阿美将自己起死回生的遭遇用最快的语速吧啦吧啦地说完后,连连喘息道:“怎么样,这回你信了吧。”
莲花妖守卫脸色稍许缓和:“难道他真能化解诅咒?”
“不信你可以透视一下他体内的魔力,就知道你的阻拦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阿美提议,还不望抱怨。
莲花妖守卫为了保险起见,接纳了阿美的提议,抬头转眸开启透视眼,透过平康的衣服躯体直看进他的灵魂,发现他体内的元神凝聚着漆黑如渊的强大气息,于是撑嘴惊叹:“好强大!”
“哈哈,看来你信了。”
“是的,我信了,那就让他试试吧。”
“太好了,守卫姐姐你真是大好人,汾春潭要是没有你,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命短儿!”阿美溜须拍马一番后,激动地朝天空飞去。
“对不起平康公子,让你等候那么久。那守卫姐姐已经被我搞定,你可以放心施法了!”阿美说罢,转身又飞回潭边,站在莲花妖守卫身边耸肩轻轻将她一撞:“谢谢你啊!”
“不必。”莲花妖守卫盯着天空中俊姿潇洒的平康,眸光瞬也不瞬。
没有了干扰,平康放心施法起来。
漆黑滚滚的乌烟,从他一双掌心喷薄而出,将整个汾春潭笼罩在茫茫黑烟中,不见天日。
潭水里的荷花荷叶们惊恐万分,纷纷吓得相拥抱团,在凛冽萧瑟之风中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平康的手掌挥了几回,乌烟散去,云开日明,潭水又恢复了之前的景色怡人。
“好了吗?”阿美迫不及待地朝飞来平康询问。
平康稳稳降落:“好了。”
“这么快!”
“是的。”
“不好!我和守卫姐姐刚才没有站在潭水中!”
“没事,你们只要站在了刚才那团乌烟中就行。”
“那就好。谢谢平康公子的大恩大德。你让大家的修炼又有了希望!”
“不客气。”平康淡然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莲花妖守卫望着他潇洒的背影,不禁露出疑惑:“他这人怎么如此冷漠,他不会骗我们吧?”
“呃……”阿美白眼一翻:“我的守卫姐姐!你怎么又绕回来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探析我一下,看诅咒还在不在?”
“好!”莲花妖守卫立刻将充斥着法力的手,朝阿美眉心轻轻一点。片刻后,她惊讶的目瞪口呆:“真的没有了!”
“看吧!人家平康公子那不叫冷漠,那叫不解恩情,慈悲大度!岂是我们这种小妖能体会得了的!”说罢,阿美将头一甩,骄傲的朝平康他们走去。
莲花妖守卫的视线绕过阿美,看着平康高挑身影,终于将冰冻的嘴角,扬起一丝欣赏的微笑,心中喃喃自语,谢谢公子,此大恩大德,小女子来日必报!
然后,她闪身消失在潭水边,回至汾春潭,看守着眼前这一片即将化身成人的荷花荷叶们。
阿美归来。
质公子高兴地合不拢嘴:“阿美,这下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时日不多了!”
“是的,从现在开始我要懒惰,不再让自己总是日以夜继忙碌,反正我现在还有大把时间!”阿美高兴的乐不思蜀。
这对鸳鸯欢欢喜喜说了一堆话后,质公子转眸望向平康:“大哥,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暂时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因为我还要见一见你的父亲阿什罗。”平康道。
质公子一听,脸色顿时沮丧,眼眶红润道:“大哥,你来晚了。我父亲他已经……已经……被魔君惩罚致死!”
“啊——!”平康震惊地双腿一软,后退一步,靠在桃季身上,脸色苍白道:“你父亲,什么时候逝世的?”
“二十多年前。”质公子伤心落泪。
阿美扶着他,给他一丝倚靠与安慰。
二十多年前。阿冥罗派兵施法将凡界最后一个英勇善战的帝王,鹿国皇帝的十万雄狮一夜之间虏至不赦洲的嗜血云里,吸食凡人之血与心脏来助增他修炼匹敌天帝的魔功。
而后鹿国皇帝派出身边得力神人水官大帝携海神去不赦洲,解救那些凡兵。但是他们进入嗜血云时已经来迟了一步,阿冥罗已经将十万凡兵撕肉拔骨,放血蚕食殆尽。后来贪婪巫毒的阿冥罗对水官大帝与其手下的神血产生了兴趣,不惜犯下弑神之罪。
当时水官大帝在飞往不赦洲之前,质公子正在某处小山上采草药,准备拿去给体虚的父亲阿什罗煎药喝。但他看到水官大帝的身影,于是好奇地跟了过去,入了嗜血云后,他看见海神与海将纷纷被魔君弄死,只剩下孤军奋战的水官大帝,于是乎动力恻隐之心。
又加之质公子念及傅幽蓝的养育之恩,于是耍小聪明,帮助聂沧海摆脱了嗜血云,逃离了魔界。
魔君大怒之下,派妖将魔兵将自己结拜兄弟阿什罗抓至魔宫问罪。
为了保护自己儿子不受牵连,阿什罗甘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质公子的自由。
所以最后,阿什罗在魔界死灰的手掌下灰飞烟灭,不复存在,换得了儿子今后残生。
质公子讲完这件事情,已经哭的上衣湿透。
其他人听了亦是悲伤万分。与其说是平康依靠着桃季,还不是说是她倚靠着他。因为姑姑对于她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如今他们一双夫妻不能落得好下场,实在是太悲惨。
四人伤心了很久,质公子将眼泪一收,抓着平康的胳膊追问:“大哥,你找我父亲做什么?”
平康一愣,脸上的泪水又滚落一颗。
到底要不要告诉质儿?
还是说,就让他保持现在这种状态,不告诉他关于他母亲的事情,让他今后的人生多一些欢乐,少一些忧愁?
但是,日后质儿体内被封印的记忆恢复过来,他还是会痛苦。
平康犹豫着,要不要将怀中玉佩取出,告诉质公子事情。
但是质公子此刻如此伤心,他又于心不忍。
站在身旁的桃季察觉出平康心里的忧愁与犹豫,便朝他轻轻点头,示意告诉为妙。
平康却不忍。
质儿心思敏锐,发现他们二人之间隐瞒了什么事情,于是拉着平康追问:“你到底找我父亲什么事?”
平康垂目不语,沉默了片刻,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
质公子接过玉佩,看到上面雕刻娟秀的蓉字,疑惑:“这玉佩署了名,为何要给我?”
“因为这是你母亲的玉佩!”平康道。
“我母亲的?难道不是傅幽蓝那个女子?”质公子更加困惑。
“不,她虽然生了我们,但是并非我们真正的母亲,因为我们的灵魂与元神并非她所创造。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是一个借给我血和肉的善良女子。”
“什么?大哥你也不是她的孩子?”
“是的,她是我前世的恋人,因不忍我离开人世,所以将我的元神置于自己腹中,将我产出重新为魔。”
“造你这么说,我也是如此!”
“不错!”平康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眸子却是带着忧伤。
阿美姑娘忽然插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下三界时常听到的借腹转生!”
“对!我与质公子就是借傅幽蓝之腹,转生的魔。”平康道。
“太不可意思了,虽然竟然听到老人们说,但是亲眼见到你们,才觉得奇妙!”阿美惊奇地撑着双眼。
过了许久,质儿摸着手中玉佩上的蓉字,淡淡道:“难道创造我灵魂的母亲,她的名字叫蓉?”
“是玄蓉,你的母亲叫玄蓉。在魔界,曾经大家都唤她姑姑!”平康解释。
“姑姑!玄蓉!天啊!质儿你是……”阿美已经目瞪口呆:“质儿你竟然是姑姑的孩子!”
“姑姑?”质儿困惑,感觉事情越描越复杂。
“魔界有一奇女子,不仅人来至仙界,而且魔力高强,辅佐了数代魔君,可以称得上是下三界最德高望重的长老。没有妖魔不知道她为魔君鞠躬尽瘁的传奇故事,就连我这种岁数才三十年的小妖精都知道她的存在,可想姑姑的名望在魔界有多崇高!”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一章望玉思母
“可是姑姑一直孑然孤独,又从哪里来的孩子呢?”阿美越想越疑惑。
“因为姑姑一直把自己孩子的元神放置在每一代魔君身上寄宿着,所以质儿才得以一直眼线到现在。”平康道。
“为何姑姑不早早地就寻找一个肉体帮质儿重生,而是要等到傅什么蓝,才将质儿重生?”
“因为傅幽蓝体内元神有五色石碎片的精华,所以比任何一个下三界妖魔体制都要好许多。而且因为她的血肉,使得我和质儿体制要比生前还要硬朗优质。”
“难道……五色石碎片,就是传说中女娲娘娘补天的神石!”
“正是!”
“……”
阿美吃惊地扫了他们每一个人,忽然觉得自己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妖精,竟然傍上了神魔界的风云人物。
太不可意思了!
质公子却神情阴沉低落:“原来我是有娘的。”
这是一句多么悲伤的话,有娘有爹的人,最后成了孤儿,只能将痛失亲人的痛苦含泪咽肚。质公子本想着自己失去了父亲,至少还有一个活着的母亲可以让他在孤寂人生你拿来想念。
现在连母亲也不在人世,这让他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孤儿。
质公子浑身发冷,情不自禁地抱着阿美,吸取着她身上的温暖,来维持自己的体温。
“质公子,你不要灰心丧气。你虽然父母双亡,至少你还有我们!”桃季安慰着,心中亦是难受万分。
“谢谢。”质公子简单的生冷道。
平康将手在质公子前头拍了拍:“就算你对我和桃季姑娘感到陌生,但是傅幽蓝却是生你之人,你想起她的时候,应该不会陌生吧。”
“是的,每当我想起傅幽蓝那女人,心中就莫名的生起一股温暖。”质公子道。
“你就当傅幽蓝是你的母亲,因为她对你的关爱不必玄蓉少多少。”平康道。
“对啊!质儿,你不仅有养母,还有我,还有平康这个大哥,你应该高兴才对。像我们这种在下三界摸爬滚打的妖魔,能有一星半点的好亲人已经很不错了。你看我,娘很早就因诅咒而亡,爹也被妖力强大的妖怪斩杀,最后就剩下我一人闯荡妖魔江湖,还不是开开心心过着每一天。”阿美用自己凄惨的人生,鼓励着质公子。
质公子眼眶含泪:“谢谢!”
他失去了父母,但结识了有情有义的恋人和朋友,也算是的幸运的。
于是质公子整顿起糟糕的心情,揣起掌心中的玉佩,邀请平康他们到自己家一小住几天,用好酒好菜好招待来表示恩情。
但平康拒绝了,他带着桃季朝风光明媚的景色飞去。
他说过,他要云游六界,寄情山水,那么他就不该在某处停留,而是立刻迈步出发。所以平康毫不犹豫,离开魔界,投身美丽的凡间。
只有行走,不停的行走,才不至使他去思念。
你说他是为了遗忘才云游四海也好,或是为了重新开始而不停奔走也罢。但总归,他的心情相比以前爱而不得时,轻松了许多。
而质公子牵着阿美的手归至草木重生的家院,将里里外外门上上墙房梁上所爬满的蜘蛛网清扫一遍后,又将每一间卧室打理的干干净净。
他们也要重新开始,不浪费每一寸光阴。
在某日晴朗的下午,天空难得的干净,没有多少昏黄的掺杂物。阳光温暖的就是母亲的怀抱,质公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享受着片刻的惬意。
没多久,质公子情不自禁的掏出怀中的玉佩,凝视着润泽光亮的蓉字,开始难以控制地幻想自己母亲的模样。
她的身材应该比傅幽蓝高大一些,气势应该是下三界最强大的女子,容颜应该倾国倾城……
想着想着,他眼角流下一颗澄澈的泪,乎听身后有脚步声匆匆传来,于是他连忙擦了擦眼角,转头微笑道:“阿美,你又去采花了?”
“是的,你看!”阿美芙蓉面微笑如美丽,纤白的素手捏着一把花姿小巧玲珑的七色堇,团簇的花瓣就像一片七彩朝霞,使人看了心情舒服,充满朝气。
“别看下三界乌烟瘴气没有凡界美丽,但是也还是会孕育出一些璀璨夺目的奇花异草。这七色堇就是我从一处景色秀丽的山洼地里采到的,听说将它放置在卧室,可使人舒缓郁闷的心情,并让寡淡的生活多添一些色彩。”阿美微笑着。
质公子伸手将她一拉,揽入怀中,并抽出她手中的七色堇放在石桌上晾着:“傻瓜,你竟然跑那么远去采这种没用的花,难道就不怕我担心?”
“谁说没用,七色堇可是世间罕见而充满魔力的花。你不要小觑它的功效!”阿美伸手将质公子胳膊狠狠一扭。
质公子却觉得像是挠痒痒:“我知道它稀罕,但我更稀罕你!你若是出去遇到什么不测,抛下我一人怎么办?难道你真想让我续弦?”
“讨厌!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可是为了你,才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去采七色堇,就是希望你的心情能好一些!”阿美气呼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质公子又将石桌上的七色堇拿起来,放在鼻尖轻轻一闻,陶醉道:“真香,闻了之后心情大好。”
“呃……太夸张了,其实七色堇没有香味,就像七色光芒汇聚到一块儿就成了透明一样。”阿美苦笑着。
“我这还是为了让你高兴。”质公子宠溺地望着她。
阿美脸红羞臊起来,控制住两人之间气氛,不让彼此情绪升温太快,因为这些天的深夜质公子对她的折磨,使得她腰到现在都还很疼。于是她立刻转移话题:“质儿,平康公子和桃季姑娘如今在哪儿了?”
“他们……”质儿将视线一转,望向有些微黄的天空,微笑道:“想必此刻,他们已经在某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过着神仙一般不愁凡俗之事的生活。”
“那真是太好了,真希望有一天,我们也能像他们那样在一处美丽娴静的地方,过着平静而安宁的生活。”阿美憧憬向往着。
“难道我们在此不平静而安宁?”质公子询问道。
“安宁是挺安宁的,但是魔界始终不比凡界,真希望哪天我们有了能力,六界又和平没有伤害的时候,能像平康公子那样云游四海,将美景名胜作为驿站,随意休息。”
“但我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因为有你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
阿美一听,心里甜得犹如吃蜜,脸情不自禁地红彤彤起来。
如今在浑噩不堪的魔界,还能有一双痴情魔男妖女彼此情深意重,也算是下三界里稀有的情况。
而在前几日,魔宫大殿里就上演了一段背叛离情的故事。
这个小插曲的来源,要从魔界带兵从南海归来时说起。
当时被女娲打伤的魔君,在寝宫调养生息,一连数日不出屋门一次,导致他身边最美丽的女妖孔雀精,按耐不住寂寞与看守魔宫的下属,苟且偷情。
魔君阿冥罗虽对女人并未付出太多感情,但王者的威严,使得他不能容忍身边女人的背叛。所以他用的死灰色魔爪,亲手将裸身在床的孔雀精,以及压在她身下赤裸裸的男妖给撕得稀巴烂,不仅透骨被拍碎,就连他们的筋都被抽了出来。
在魔君人生最失败的时刻,身边的女妖竟然背叛他,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而后没多久,天界传信使青鸟便传笺而来。
魔君站在鲜血淋漓的床边,轻轻拂去脸上衣服上的大片猩红,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朝昆仑上之巅的瑶池飞去。
“参见西王母娘娘!”魔君阿冥罗对着大殿宝座上威严庄重的女子,跪身虔诚参拜着。
“免礼。”
“谢娘娘!”
殿内一片严肃的寂静,任何东西都在西王母漠然冰冷的气息下一动不动,唯有鞋边氤氲缭绕的白色云烟,才会不顾世事的摇摆着自由的身躯。
过了许久,西王母娘娘像是忍无可忍,手中变幻出一卷银白色书帛,狠狠地朝阿冥罗脑门上砸去。
阿冥罗脑门被砸得青红,却不敢愤怒,恭谦地打开银白色书帛,仔细阅读了起来。
上面字体苍劲神武,写道:本座念在夫妻一场,暗中派出女娲收拾人间残局,夫人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夫君惩治了魔界那厮后,再将你关押起来!
署名,天帝。
“啊——!”阿冥罗身子一瘫,坐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等候西王母的发落。
然而西王母绷着脸,并未容颜大怒,而是厉声叮嘱道:“凡间有一句俗语,做人莫要太狂妄,否则苍天来收。本座希望你引以为戒,不要再做出贪婪无度的事情。下三界已经归属于你管辖,你只需要看管好手下,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如若再有今天这种事发生,本座第一个绝饶不了你!”最后一句话,西王母娘娘说的声色俱厉,眸光如熊熊烈火,不容小觑。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二章王母之训
阿冥罗磕头,虚心接纳。
西王母旋即将银色卷帛付之一炬。
“好了,你走吧。回到魔界后立刻将残存在凡间的妖魔全部召集回他们应该呆的地方!”
“是,谢娘娘不罚之恩。”
“错!你不仅要谢本座同时,还要感谢天帝。莫要以为天帝常年不问凡事,就是一个空头摆设!”
“属下知罪!谢娘娘,谢天帝!”
“去吧。”
被数落的阿冥罗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弓背哈腰地离去。
随后,一只雪白的鹦鹉扑扇着洁白的羽翅,飞至明媚的大殿,在宝座前化身成白衣如雪的女子,站在西王母面前并未跪身叩拜,仅仅只站着点头行了个小礼。
“雪羽,那聂沧海寻到了吗?”西王母神情淡然,眸光却严厉肃穆。
“回娘娘,那聂沧海不知躲到了哪里,我寻遍了满世界,也未找到。”雪羽蹙眉郁闷。
“岂有此理,当初本座就不该将他封为水官大帝。如今他竟然听信女娲娘娘的谗言,与本座作对!本座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娘娘,可有法宝用来寻找?”
“有,但是那些法宝都暗藏在天垠岛与蜃云山之腹,已被天帝派手下藏在暗中监视着。如若本座派人去取,那本座将又一条罪名。所以你就多辛苦,带着本座的所有隐士,四处多找找。”说罢,西王母朝雪羽扔出一枚冰白色令牌:“这是本座用来调动隐士的令牌,你拿着它任意调遣你所需要的隐士,来帮助你寻找聂沧海那厮!”
“谢王母娘娘。”雪羽盯着手中令牌,面容凝重。
聂沧海,你究竟在哪里?
这个问题傅幽蓝已经得到了解决。数日前,她带着可靠的消息,来至北域极寒之地。浑身被冻的连飞都飞不动,只能凭着毅力咬紧牙关,趟过没过膝盖那么厚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极寒之地的极端之处走去。
待傅幽蓝长途跋涉,到达那座半圆形冰屋时,她的头发已经冻成了钢针,脸冻成了僵硬的冰块,做不出任何表情。四肢亦是有多僵硬就有多僵硬,挺直的和四根木棍一样关节不能弯曲。
傅幽蓝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一步一挪地走至冰窖的门口,用冻曲如鸡爪的手,扣了扣冰屋的冰门。
但回答她的却是站在她身后,刚采果子回来的傅雪澜。
“阿妹,是你?”傅雪澜惊讶地松掉手中的冰篮子,五颜六色的果子滚落了一地。
傅幽蓝身体太僵硬,没法转身,表情也做不出来,只能阴沉着声音冷笑:“不是我,难道是别人?你们一走了之,十天半个月毫无音讯,究竟是想干什么?”
傅雪澜连忙过去搀扶自己的阿妹,用法力给她传输一些温暖。
“阿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想师父去做傻事!我也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找来,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将师父带入此极寒之地,躲着。”
“你的意思是,并非聂沧海本意!”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师父无关,你不要怪罪于她。”傅雪澜一边说着一边流泪。由于天气冰冻极寒,所以每一颗泪水溢出眼眶时,就变成了一颗颗莹莹剔透的珍珠,滚滚坠过脸颊,散落在雪地上。
然后她推开刺骨的冰门,将傅幽蓝搀扶进冰屋内。
冰屋平方狭小,容纳了一张床后和两个女子后,便再无其他多余的空地。但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暖和许多,傅幽蓝僵硬的身躯也有所缓解,但走路姿势任旧十分蹩脚,一点一点地挪至床边凝望着昏睡中的聂沧海,激动的眼眶莹润,轻轻呼唤:“沧海……”
但下一秒,她就发觉有些不对劲,立刻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微弱虚软,搏动一下半天才缓过气来再搏动一下。
“阿姐!沧海这是怎么了?”傅幽蓝扭头厉声询问。
傅雪澜轻轻垂头,脸色阴暗,压低声音虚心道:“师父他累了,所以睡着了。”
“你撒谎!他的脉搏微弱时有时无,不可能仅仅只是睡着!”
“是啊,他真是身体虚弱才睡着了,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那你为何不将他送回天垠岛?这极寒之地并不利于修养。”
“因为……师父在我们来时路上,被妖怪打伤,冰冻寒冷有助于伤势不恶化。”
“是吗?”傅幽蓝怀疑着。
“是的,那妖怪非常厉害,连师父都打不过。”
“既然那妖怪如此厉害,为何未将你们生吞活剥了,而是放你们逃走?”
“这……因为……”傅雪澜实在是编不下去,一屁股坐在透骨寒凉的冰地上,哭道:“阿妹,其实没有什么妖怪,我只是不想师父去送死,所以将他带来着极寒之地躲避。”
傅幽蓝脸上的疑惑转而变成担忧,于是蹲下身去安慰:“阿姐不要哭了,你也是为自己师父着想,初心是好的。我想你内心也是十分挣扎与痛苦的,对于沧海来说天下苍生重于自己生命,普通的劝法,是肯定说动不了他的,不知道阿姐用的方式,将他带至着极寒之地的呢?”
“我用的这个。”傅雪澜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却泛光如彩虹的羽毛。
“这奇特羽毛是何意?”傅幽蓝惊奇。
“这是虹光玄羽,一种稀世罕见的玄鸟之羽。”
“有什么功效?”
“轻轻一扇,可使人长眠不起,仿佛死亡一般,不吃不喝,永远不动!”
“什么?阿姐你好糊涂,竟然打算要你师父永远不动?”
“不,只要我再轻轻一扇,他就会醒来,恢复如初,没有半点其他不适的症状。”
“那就好。”傅幽蓝凝视着羽毛,瞬也不瞬:“这宝物你从何而来?”
“它就放置在天垠岛的岛腹中的藏宝阁里。”
“藏宝阁?我只听过水神殿有藏书阁,可从未听闻什么藏宝阁啊!”
“那是因为你在水神殿呆的时间短。那藏宝阁乃岛腹暗地,六界里估计除了师父和西王母娘娘知道外,其他任何一个都不知道。”
“阿姐是如何知道的?”
“在下三界妖魔还未挥军挺进凡界之时,师父在前往海神殿与海神一起绘制研究天下水势运作图时,一去就是一年之久。我当时闲着无聊,打算将藏书阁里的书又翻看一边,后来看的实在是枯燥,便抱着雪狐玩耍。有一天雪狐在藏书阁深处的一面墙画前爪刨起来,于是我闻声寻了过去,将它抱起厉斥的时候,那挂画后面的墙,忽然裂开一道小缝。我本想缝里面应该是师父的隐私之地,欲合墙而去,谁知雪狐顽皮,挣脱我的怀抱钻入墙壁的缝隙。”
“于是,你就发现了藏宝阁!”
“对,我为了追雪狐也挤进墙缝里,发现那里面很奇怪,长长的甬道是一条往下而行的阶梯。那阶梯下了很久很久,才出现一座巨大鲸腹的密室。密室深不可测,我站在最后一个阶梯上,感觉就像一只蚂蚁。为了寻找雪狐,我飞入巨大的密室,寻着它那一抹雪白的影子,朝下不停的飘飞着。在飞降的过程,看见密室四壁挂满了各种形态奇特的兵器和承物的架子,上面一盆盆奇花异草,一瓶瓶仙丹妙妖,看得人眼花缭乱。待我降落至密室之底,感觉自己已经深处百丈之下。环顾一周,看了看密室形态才恍然发觉,这不是密室,而是天垠岛的岛腹!可以说,那时我双脚所踩的地面,应该就在海面之下。”
傅幽蓝听了甚为惊奇,瞪大双眼:“没想到天垠岛竟然藏着这么巨大的密室!”
“后来找回雪狐,抱着它飞出密室,在藏书阁内翻阅书卷,查了所有的资料后,自己理出了天垠岛为藏宝阁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快说!”傅幽蓝迫不及待。
“那就是这藏宝阁与西王母娘娘有所渊源,而且师父水官大帝的职位也是她赐封的。一般天界上圣都应该和其他神仙一样居住在九重天某座辉煌的宫殿内,然而她却将整整一座天垠岛和一大片海天之尽的海域馈赠给师父做栖息地,其实私心不难看出。”
“难道沧海坐水官大帝就是为了帮西王母看管藏宝阁!要知道私藏六界奇珍异宝,可是要受天谴的!”
“阿美,莫要激动。我师父那时候秉着一颗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心情与天界神仙打交道,内心并不在意爵位与住房的好与坏,所以西王母刻意将他提拔,就会为了让他帮她看守天垠岛,而绝非藏宝阁。”
“按照你的分析,赐封水官大帝一职时,沧海不知道天垠岛内暗藏着藏宝阁!”
“对!后来西王母究竟用什么办法告诉师父的,我暂且还不知道。”
傅幽蓝听完,哀声一叹,转眸走向冰床边,望着昏睡的聂沧海,央求道:“阿姐,快将虹光玄羽拿来恢复他苏醒。”
“不。”傅雪澜将手中羽毛往身后一藏。
“阿姐,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真想让自己师父在这寒冷之地睡一辈子?”
“这样至少就不用去对付邪化的西王母!”傅雪澜眼眶含泪。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三章互誓衷肠
“有女娲娘娘在,沧海不会有事的!快拿来扇一下!”傅幽蓝急迫催促着。
傅雪澜轻咬红唇,缓缓伸出手来。
傅幽蓝将虹光玄羽一夺,立刻朝聂沧海脸色扇了扇,却不起作用。她又扇了扇,他还是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傅雪澜才开口:“阿妹,你扇没有用,以为施法的是我。”
傅幽蓝脸色一沉:“那你为何不早说。”
“因为,我还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傅雪澜凄凄哀哀。
“什么事?”
“待会儿师父醒来,你一定要劝他不去瑶池,放弃对付邪化西王母的念头,和你一起远走高飞,过属于你们二人的开心生活。”
“……”傅幽蓝一愣。
原来她是为了他们着想。
“好吧,我答应你。”傅幽蓝妥协,因为她也不忍看到聂沧海以身犯险。
“请你对天发誓!要永远和我师父在一起,不闻世间任何之事。”傅雪澜含泪恳求。
“好,我发誓。”傅幽蓝苦笑,举起手五指朝天,起誓道:“我,傅幽蓝,今日在此发誓,要与聂沧海永远在……”
一起二字太过肉麻,傅幽蓝怎么也说不出。
“快说!”傅雪澜催促着。
“呃……”傅幽蓝顿了顿,心想这可是爱情誓言,她单身了一辈子,忽然说这种话难免有些别扭,但看傅雪澜急迫的眼神,她又不忍拒绝。
于是傅幽蓝深吸一口气,将双眸对着冰屋之顶,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一口气快速快语道:“我,傅幽蓝,今日在此发誓,要与聂沧海永远在一起,不问时间任何事情!若有誓言,请对我天打五雷轰!”
好了,好了,终于说完了。
咦,阿姐呢?
傅幽蓝望着眼前一片空旷,于是转头朝冰床边看去,只见傅雪澜身边站着聂沧海!
我的天啊,他不会什么都听见了吧。
傅幽蓝尴尬地面红耳赤,不在敢抬头。
过了许久,雪白衣衫翩翩飘来,聂沧海温柔的声音响起:“小蓝,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傅幽蓝一愣,连忙大口吸气,用冰凉的冷空气将自己内心的沸腾按压下去,面容也不再那么红:“我刚才说声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站在冰床边的傅雪澜噗呲一笑,捂着肚子笑着:“阿妹,别不好意思,刚才你说的话我和师父都听得一清二楚,你现在想不认账已经来不及了!”
傅幽蓝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傅雪澜和聂沧海脸上挂着的笑容,仿佛自己着了他们的道一般,有一种被坑的感觉。
毕竟她发誓赌的可是自己一辈子忠贞不渝的爱情!
“我怎么感觉,阿姐你是故意要我发誓的啊!”傅幽蓝不悦地双手环抱,愠怒。
“不,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们在一起,因为师父为了你已经暗地里犯了不知多少次相思病。所以我实在是忍受不来师父的谦仁大度,略施小计让你说出心里话,并发誓对天。”
“好啊!你看不惯自己师父为相思愁眉苦脸,就拿我来做挡箭牌!再说你真的确定沧海心里说所爱之人是我?说不定他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傅幽蓝故意刁蛮着。
傅雪澜果然上钩,生气道:“我师父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请你不要污蔑和诋毁他。”
“嘿嘿!”傅幽蓝狡黠一笑,看到阿姐如此生气,自己心里也算平衡了一点,谁叫她拿毒誓来逼她。
“好了,小蓝你别生气了,如果雪澜让你发毒誓而令你不开心,那我也发一个毒誓!”聂沧海微笑道。
“好啊,你发!”傅幽蓝随口一句玩笑着。
没想到聂沧海真的伸出五指笔直对天:“我,聂沧海,今日在此发誓,要与傅幽蓝永远……”
“好好好,你们师徒太厉害了,我不生气了!”傅幽蓝一把捏着聂沧海发誓的手,囧眉苦笑:“肉麻的毒誓我听不惯,说一遍就够了。”
“不,我要说完,这样才对你公平!”聂沧海将傅幽蓝轻轻一拂,继续伸着五根笔直的手指发誓:“我要与傅幽蓝永远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若有违背,就让我没有来世。”
“……”
这也太狠毒了吧。他是傻子吗,这么诅咒自己!
傅幽蓝愧疚而羞涩地望着聂沧海,转移话题道:“沧海,你醒了,身体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吧?”
“没有。”聂沧海轻轻摇头。
傅雪澜立刻走了上来,一只手拉着聂沧海的手,另一只手拉着傅幽蓝的手,让后将他们的手在中间一合,自己却松开手高兴道:“太好了,我师父终于有了归属,再也不用夜深人静的时候唉声叹气了!阿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师父,千万别让这个六界大好人,受委屈!”
傅幽蓝苦笑,小声道:“阿姐,能不能不再提这事了。再说,弄反了吧,应该男人保护女人才对。为何要我一个小小魔女来保护堂堂天界上圣?”
“因为师父的心灵是善良而敏感的,所以要由你来保护他。”
“好好,我保护他。我们来说下一个话题!阿姐,为何要将沧海带至北域极寒之地来躲避呢?”这个问题傅幽蓝一直都很困惑。
“因为北域极寒之地,是能使神仙妖魔们法力最薄弱的地方,如果有天界之神或是妖魔宵小寻找师父,那他们来到北域,就算嗅觉或是探析能力再强,也应法力减弱而找不到我们。”
“原来如此,阿姐你可害苦了我!我与平康歌月三人在鹿国呆了半个多月就回至天垠岛,然后发现你们人去楼空,我便一直担心,而且又在凡界寻了很久!都快要急死了!”傅幽蓝摇着头,无奈道。
聂沧海目露愧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管你的事,是阿姐太过份!”傅幽蓝挥了挥手:“算了,阿姐也是为了你好,我已经不生气了。”
“那就好。谢谢妹妹体谅!”傅雪澜愧疚着。
过了许久,聂沧海道:“现今是何天历?”
傅雪澜掐指轻算:“是天帝纪法三千八百五十六年,十一月初五!”
天历比凡历简单,是按照天帝每一万年更变重修一次六界法规来算的。故而纪法三千八百五十六年,就是距离上一次变更法规到现在的时长。
傅幽蓝听后,心中微微一算,不禁怅然,没想到自己离开天界已经一千八百多年。
真是时光荏苒,匆匆不待。
“师父,你问天历做什么?”
“我在推算西王母娘娘她离开九重天到瑶池,居住了多少年。”聂沧海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
傅雪澜不希望他继续操劳此事,于是轻轻将傅幽蓝一推,小声提醒道:“你刚才答应过我,让师父不在过问西王母之事。”
“是的。”傅幽蓝漫不经心地轻轻点头。
“那你还不快劝他!”
“劝他?”
“你刚才发过誓的!”
“哦,对!”傅幽蓝尴尬一笑,被傅雪澜又是一推,然后她打断聂沧海的思索:“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回天垠岛吧,歌月还在那儿等我们呢!”
聂沧海思索认真,未听到傅幽蓝讲话。
傅雪澜却觉得傅幽蓝说的不对,提醒道:“你应该说,我们寻一处没有人打扰的世外桃源,永远相伴在一起,过不问世事的日子。”
傅幽蓝一羞:“我说不出来。”
傅雪澜只好亲自出马,大声唤道:“师父,刚才你小蓝都彼此交换过誓言,就别再想天界那些烦心事,和小蓝一起去过幸福的日子吧。”
聂沧海眉头一蹙:“天下不太平,我们怎么能苟且偷生?”
“呃……沧海你说得对!”傅幽蓝夹在师徒中间,左右为难。
傅雪澜气势凛然:“不对,师父说的不对!”
“有何不对?”聂沧海纳闷,但表情依旧充满耐心与温和。
“这六界不止是西王母娘娘一人掌管,她身旁还有个天帝。六界苍生的事,应该由天帝操劳,师父你小小一个上圣,何必要和天帝争抢职责。你应当放下心中烦忧,珍惜眼前人。”
“呵呵,徒儿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西王母娘娘乃六界主母,为世界劳心费力数百万年,她一时间邪念入心,我等小神小仙也应当想办法帮她驱除邪念才对!更何况女娲娘娘已经将此事交托于我,我就应该当仁不让。”聂沧海的深明大义,已经超越了生死。
傅雪澜不同,她成仙不过数十载,修为浅薄,参透与觉悟也没那么高深。但她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师父去送死。
那可是西王母啊!
邪化的西王母就等同于六界魔首。
岂是一般仙神能降服的了?
“九重天上神仙那么多,为何女娲娘娘只派了你?这太不公平!”傅雪澜越想越来气。
“不要怀疑女娲娘娘的办事之方。因为西王母乃六界首脑之一,邪化之事不能张扬,如果选择仙爵位高的神必定会惊动八方。然而选择我这种不上不下的普通之神,必定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所以女娲娘娘这么做是对的!”聂沧海道。
傅雪澜不悦,师父分明是在帮女娲娘娘说话。
看来女娲娘娘就算要他死,他也觉得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四章阿姐设套
傅雪澜暗忖,师父果然不听她的话,看来只能教唆傅幽蓝来劝他了。于是,她传音入密给趁机傻愣在一旁不说话的傅幽蓝道:“师父已经完全陷入我为苍生的深明大义中,你快想办法将他拉回现实,并待他一起远走高飞!”
傅幽蓝闻言,一愣。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办法也想不出。
傅雪澜心急,又传音入密而来:“阿妹,师父面对的是六界之首,难道你想要他去送死?而且死了很可能就没有转生!”
这不是吓唬,而是事实。
傅幽蓝仿佛瞬间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大脑不再空白,蒙雾的双眼忽然深情发亮起来。
傅雪澜一看,心中窃喜,太好了,阿妹终于明白事态严重了。于是她又传音入密给她:“阿妹,别磨蹭了,快劝劝我师父吧!”
这么一催,傅幽蓝心里一急,不自觉地手中变化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轻轻剌出一道浅浅的血印,威胁道:“聂沧海,你若是不放弃女娲娘娘交代你的事情,我就在此自刎!”
聂沧海一愣,浑身一凉,连忙劝道:“小蓝,快放下匕首,有话慢慢商量。”
傅雪澜却心中大喜,阿妹你干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如今刀刃已经架在我脖子上,天下苍生和我你选一个吧!”傅幽蓝故意摆出气极的表情,威胁着对方。
“我……”聂沧海欲言又止。
这简直不是选择不选择的问题,而是在难违他。
过了许久,傅幽蓝见他犹豫不决,于是将脖子上的匕首,往肉里压了压,一汩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襟,蔓延至胸前。
“沧海你如此犹豫,是不是表示在你心中天下苍生比较重要?好吧,既然我不那么重要,不能在你心里争取得第一的位置,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说罢傅幽蓝将匕首往脖子往轻轻一移,然后将剑尖对准自己的脖子中央,就是一刺。
当然,她雪白的脖子并没有见血。
因为聂沧海及时夺下了匕首,并将它化为乌有。
傅幽蓝有些尴尬,立刻伸手一掌,朝聂沧海打去。
聂沧海轻松躲过。
傅幽蓝只好又击去一掌,如此一来,两人竟然一攻一躲的在狭小的冰屋子里打了起来。
挥臂出掌间,傅幽蓝对自己暗然苦笑,真是无奈,她明明不想如此的,怎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如果突然收手,她岂不是理亏?
如果不收手,就这么打下去,又该怎么收场?
傅幽蓝郁闷至极,瞟眼偷偷瞄了瞄站在一旁表情犹如看戏的傅雪澜,传音入密:“阿姐,你为什么不来劝架?”
“因为打是亲骂是爱啊!”
“什么?”
“你越是出手激烈,这说明你越在乎我师父!我若是插手进去干涉,那样你更下不了台。”
“……”
傅幽蓝心中苦叹,感觉自己现在和聂沧海闹成这样,都是傅雪澜故意下的套。这可如何是好?
傅幽蓝愁眉苦脸,心中呐喊着这并非是她的本意,忽然只觉自己双手手腕微微一疼,眼眶溢出泪花来。
聂沧海抓着她的双手,轻斥道:“够了,这么打下去没有意思。”
是的,十分没有意思!唉?她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傅幽蓝连忙咳了咳嗓子。
“咳,咳!”
咳嗽的声音倒是有,但是刚才说话怎么说不出来声?
傅幽蓝轻轻摇头,准备再说一次。
是的,这样一直打没有意思。
诶?
怎么还是不能出声,傅幽蓝郁闷至极。忽然自己后背被悄悄靠近来的傅雪澜狠狠一撞。她顺着力气的方向,倒进聂沧海的怀里。
“沧海,人家这不是害怕你一去不归,从此阴阳相隔,所以急得没办法,才向你出手的!”
“呵呵,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你这么胡闹,实在是我所不想看到的。”聂沧海温柔得伸出大掌,抚摸着傅幽蓝脖子后光滑的垂发。
等等。傅幽蓝她可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娇滴柔弱的声音从何而来?
傅幽蓝缓缓将头一转,看到站在旁边背对着他们的傅雪澜,嘴角正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啊!原来是阿姐你使坏!难怪我嗓子说不出话来!
忽然,娇滴柔弱声音又一次捏腔响起:“沧海,你刚才发誓会和我永远在一起,怎么现在为了天下苍生竟然就轻易食言了呢?”
呃……好肉麻的声音,傅幽蓝自己是绝然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聂沧海却听得心动悦耳,心驰荡漾,紧紧地抱着怀中纤弱的紫衣女子,笑道:“我不会食言,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我一直都很感谢上苍,能让转世重生的你重新回到我的身旁。”
呃,聂沧海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了?
傅幽蓝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于是准备挣脱他炙热而难为情的紧拥,却刚动了动身,就被一股强大无形的力量压了回去。
傅幽蓝立刻在心中叫苦连天,但片刻后转念一想,算了她若不配合阿姐,她自己又说不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还不如干脆她配合,阿姐来替她说,感觉也还不错。于是她妥协,继续将脸贴在聂沧海雪白的衣襟处,享受着炙热的阳刚之躯。
“沧海,既然你心里永远只有我,那么就立刻跟我一起去我说想去的地方!”
“我……”
“别那么犹豫,你总是优柔寡断,才使得我们之间的爱情耽搁了一千多年!”
“既然……”
“既然什么?你不觉得我们彼此爱的太迟了吗?难道你还想耽搁一千多年甚是更久,又或是让我转世又转世,你才会觉得,时间不等人这个道理?”
傅幽蓝听了心里直笑,没想到阿姐这么能说,但愿她这一次能说通聂沧海,省的她费力动嘴皮子。
“沧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聂沧海一阵沉默,眼前浮现以前与琼华分分合合的场景,不禁叹道:“你说的对。”
“既然我说得对,那么你就该听我的,跟我一起走,远走高飞,过只属于我们的生活!”
“但是……”
“别那么多但是,有些事情,错过了恐怕又要后悔一辈子!”
聂沧海怔了怔,心波荡了荡,双眸露出一丝悲伤。
以前,琼华被西王母打入九幽玄界永世不得翻身时,他自责过懊悔过更想不开过。那时,他放弃修道,窝在玉虚派一处荒废的道观里,偷后厨的酒来喝,整日躺在泥灰蛛网里醉生梦死,借酒消愁,喝得白天不知夜黑,夜黑不知白天。人不仅憔悴佝偻,而且意识也被大量的酒精灼蚀的模糊不清。
后来,他的师父不忍心自己最学有所成的弟子,为儿女私情而放弃尊严,于是将他带至九重天寻找昔日良友太上老君寻求斩断情根的办法。
太上老君为人宽厚仁慈,非一般情况,不主张绝然无情的手段。他本想劝他们回玉虚派长训教导,但恰巧天帝传唤。
天帝传唤聂沧海,只因西王母谏言,觉得聂沧海在神魔大战中表现十分出色,而且年轻有为法力高强。故而聂沧海师父带着他去了一趟凌霄殿,将他郁郁寡欢的事情简单的叙述给天帝听后,西王母立刻主张用忘情水。
这才使得酒醉不省人事的聂沧海,于意识模糊中喝下天界忘情水,将所有烦心忧愁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好在,天界的东西都带着一丝仁慈悲悯。忘情水亦是如此,虽然喝下会将心中挚情忘得皮毛不剩,但只要命中日后再续前缘,其消失的感情还会重现。
这就是聂沧海为什么见到了傅幽蓝后,心中的感情越来越浓,浓到最后化不开,想起了所有关于琼华的恩爱之情。
如果,让他再失去一次心爱的女子,他断然不能接受。
所以,聂沧海紧张地回复:“好,我答应你!”
“真的?”
“嗯。”聂沧海点了点头,但心头却被一抹忧盘扎生根,挥之不去。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就带你远走高飞,离开凡尘俗世!”
然后傅雪澜朝傅幽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快带着聂沧海走。
傅幽蓝从之,立刻拉着聂沧海的手朝冰屋外走去。
刚一开门一股强劲的极寒之风,卷着冰晶雪花扑进屋来,将傅幽蓝刚恢复温暖的身躯又冻得僵硬哆嗦起来。
“我们等风暴过去了再走吧。”聂沧海一边将冰门关上,一边道。
“好。”傅幽蓝同意,但傅雪澜却在一旁轻轻摇头。于是她传音入密过去:“阿姐,外面风雪这么大,出去也不好走啊。”
“不行,师父现在刚被说动,过一会儿他心情冷却下来,反悔怎么办?”
“我相信他,他不会反悔的。既然他答应了,就一定不会食言。”
然而傅雪澜却惴惴不安,她不看到他们离开远走高飞,她就永远也不会放下心来。
傅幽蓝知道阿姐心中不安,于是传音安慰:“阿姐,你师父的为人你最清楚不过,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如果到时候他反悔,我就以命相挟。”
“真是为难你了阿妹。”傅雪澜心里也是不忍的。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五章师徒有情
过了许久,冰屋外料峭狂劲的暴风雪终于温柔歇止,户外呈现一片明媚而安静的雪亮,但空气依旧极寒冻骨。
傅幽蓝有些不舍冰屋内的温暖,坐在床边久久不能动身。
傅雪澜站在冰门边,望着缝隙外平静的世界,催促:“好了,暴风雨已过,我们该走了。”
“我们去哪里?”傅幽蓝拿说辞故意延长出门的时间。
“我回天垠岛,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某天若是想我,就抽空去天垠岛探望我。”傅雪澜嘴角微微上扬。
可是傅幽蓝心中一片茫然,走至门边低头小声问道:“你不跟我说一个好去处,我怎么待你师父远走高飞?”
傅雪澜沉思片刻,眸光一闪:“不如你和我师父就呆在此地生活,这样就不用担心女娲娘娘或是妖魔来打扰你们了。
“不不不,不行!这鬼地方太冷,我实在受不了。”
“那……你们就去天陆之尽的另一头,四层山脉后的青海原林。那里是大陆西端森林之地,有树木与四层山脉层层掩护,也是极难被人寻找到的。”
“青海原林。阿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极尽之地?”
“因为藏书阁里的书都被我读通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日后也要多读书,多长见识才行。”
“好了,不说了,你快带着师父走吧。但千万不要说是我的注意,就说你要去青海原林。”
“知道,我一辈子守口如瓶,不让他知道是你的计谋!”
“恩,快去。”
聊罢,傅雪澜将傅幽蓝轻轻一推。
傅幽蓝走至聂沧海跟前,微微咧嘴一笑:“沧海,外面风雪停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青海原林!”
“好。”
于是三人一起飞出北域极寒之地,在温暖如春的凡界大陆上空分道扬镳。
傅雪澜回到天垠岛,对着空旷巨大的水神殿,一阵怅然失落。
“从今往后,就我一人在此看守水神殿了。”说着她眼角缓缓淌出泪水,然后后背对水神殿,朝岛外的天空大声呼叫:“师父阿妹你们一定要幸福快乐!”
木然伫立许久,一个声音从殿内飘来。
“你说什么?”
傅雪澜一愣,懵然回头一看,原来是歌月。
“原来你还没走。”
“我走去哪儿?去月宫?拉倒吧!哪里早已换了新主!所以我只能呆在这儿等你们归来。怎么回来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且刚才你祝福谁幸福?”
一连串的问题从歌月嘴中连发而出,傅雪澜听得有些混乱,怔了怔道:“你别慌,让我慢慢告诉你。”
她将在北域极寒之地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解说了一遍。
歌月听完,脸色一沉,苦笑:“你做的很好,西王母不是任何一个神都能控制的住的。女娲娘娘派聂沧海去劝说那太婆,简直就是要他送死。”
“就是,女娲娘娘虽然有瞬间重生之能,但是我一次也不想让师父死。”
“嗯!让这对恩爱鸳鸯去享受二人世界的幸福,也不枉千年之前的一场相爱!”
“是的,虽然我很舍不得他们,但是只要师父能幸福,我愿意将师父让给阿妹,并祝福他们。”傅雪澜眼眶红润,不禁泪水滴滴。
歌月一怔:“原来你也喜欢聂沧海!”
“是的,我喜欢师父。”傅雪澜用指尖拂去眼角的泪珠,不怕把隐藏在心里的事说开,因为他们都不在了,说出来也不怕有人知道。于是继续道:“师父为人善良忠厚,教导我学习又细心温柔,我每日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时常能感受他浩瀚入海的宽阔胸襟,难免心生倾慕。我虽然知道,他心里一直日思所想的人不是我,但我能在他身旁帮他缝补衣衫端茶倒水做些家务,也是十分幸福的。”
“原来你一直将自己的爱藏在了心里。”
“恩。因为我怕一说破,我和师父之间就再也保持不了和睦的师徒情义,故而打算永远都不说。”
“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歌月欣赏地赞扬着对方。
傅雪澜微微一笑:“如今他和小蓝走了,我反倒轻松了,再也不用压抑自己,想做而不能做。”
“呵呵,有时候距离也是一种美。”
“是的。”傅雪澜笑容虽淡,但星眸中却充斥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
这就是爱,它像一只带着甜蜜糖粉的蝴蝶,轻触到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像沐浴了一场幸福之雨,心情温暖,笑容含情。
一白如纸的歌月还从未体验过爱的滋味,她向往地望着傅雪澜,沉醉在她幸福的眼眸里。
“看你如神态如此奇妙,我也要去领略一次爱的感觉。”歌月痴痴道。
“是啊,无论是相爱,还是单相思,都会让你的心境大有不同,而且更值得的收获是,爱会使整个人成熟冷静不少。你确实应该趁着芳华任在的时候去去体验体验。”
“说的我已经心动了。”歌月转眸望着天边悠然飘飞的云,这几日憋闷的心情,一驱而散,过了许久她忽然想起平康,于是问道:“平康呢?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难道他没和你们一起?”
“呵呵,我差点忘了,平康已经云游四海去了。”
“啊!”歌月心情顿时一冷:“怎么走的走,离的离,也不来跟我告个别!”
“我这不是给你捎话来了。”
“哼!你要是也不回来,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人在此天垠岛独留?”
“我怎么可能不回天垠岛呢,这里是我的家啊!”说罢,傅雪澜转身朝高大巍峨的水神殿内走着。
更多的是,这里有她和师父近四十年的回忆,她绝不可能轻易抛弃,自己享受逍遥快活。
歌月在傅雪澜身后,追了过去:“诶,那我以后怎么办,月宫不能回,凡界又无家……”
“你若不嫌弃,就将天垠岛当做你的家!”傅雪澜慷慨大方的回应着,然后消失在殿内,飘往后面卧室,坐在蒲团上,盘膝打坐起来。
时光在宁静与枯燥中飞逝的很快,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
歌月在天垠岛呆的有些腻,傅雪澜整日除了打坐修炼没有别的事干,故而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想去外面世界看看。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卧室内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后,挎着去和傅雪澜道别。
但傅雪澜沉心修炼,未听见敲门的声音,所以歌月就站在门口,幻化出一张纸来,用手指代笔写了一段关于再见的说辞后,叠好塞入门缝,转身离去。
歌月背着自己小行囊,随着风飘至凡界大陆,随便择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城镇,来开启她孤独而崭新的人生。
人总归是要离开亲人,自己一个人生活一次。
但愿歌月没有姐姐的陪同,也能在凡界生活的更好。
这世间什么都在无声无息的不停变化,唯独时间永远不变,一直保持着自己独特而有规律的步调,毫不含糊地向前迈进。
镜头一转,来至漫山遍野的都是葱郁碧绿的青海原林。
那里放眼望去,是一望无垠的树木,树木随着地形的起伏,呈现出四排巨大的波浪。碧浪的最深处一隅,有一片被砍伐平坦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座风格别致的小木屋,四周环绕着浅洼小径的田地。
田中蔬果旺盛,一排一排的十分整齐。
看来这里并非荒废,而是有人居住。
不错,正是傅幽蓝与聂沧海。
他们来此后,生活简单却充实。每日清晨,一起披着轻薄的阳光,扛着锄头,打理着菜边杂草,过着农家小院的平淡日子。
闲暇的时候,聂沧海就将绿旖琴拿出来翻弹几曲,让傅幽蓝踏歌起舞。
但一日十二个时辰,总不能除了耕作就是弹琴跳舞,于是聂沧海制订了一套打发时间的课程表。早上锄完田中杂草当做早练健身,然后再教她读书通字。中午,两人一起择菜做饭,小憩片刻后,下午再跟她讲六界传说故事。等到了晚上,二人就一起飞身坐在旁边的树林顶端,一起遥望明媚的月亮,回忆一千多年前琼华与聂云秦相爱的经历。
如此,无忧无虑地靠双手辛勤劳作的日子,过的也觉飞快。
田里的一月熟的青菜,已经重耕生长了六次,时间也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傅幽蓝虽然过的开心,但心中的忧愁却和屋外树林中的树一般,枝桠越发越多,越长越旺。因为聂沧海的眸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蒙上一层薄雾般的忧愁。
她知道,他心中一直心系的女娲娘娘交代的事情。他来此陪她平淡度日,只是不忍她伤心独孤……
这一日,天空灰蒙,云色发灰,有雨降下未下。
傅幽蓝因空气中的潮湿,导致身体有些不适,坐在小木屋的窗边,纤臂轻轻支着发髻如云的头,眼含温柔地望着正在田间垒土支架的聂沧海。
风雨来袭,蔬菜容易瘫倒,所以要提前固定在木架上,一防茎断枝落。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六章良辰时短
云越来越黑,压得人有些透不过去。空气中的潮湿越来越浓,使人仿佛浸泡在水中一般。
聂沧海加快搭架绑绳的速度,将一块块方田垒砌稳固。
眼看雨随时会落下,却还要一半的田地还没打理,傅幽蓝不忍聂沧海一个人操劳,于是卷起裙子与双袖,奔至田洼间帮忙起来。
二人齐心协力终于打理完三分之二的田地,天空忽然一阵白光闪来,随之轰隆隆的雷声伴着斗大的雨点儿,霹雳般砸了下来。
狂风肆虐着风沙,像刀子一样朝小木屋刮来。
不一会儿,田间阡陌就被大雨倾泻成一片汪泽。站在水洼里的一双人,更是淋得里发髻凌乱,衣服里外湿透。
“你先回屋去吧,这些菜我来看管!”聂沧海贴心道,雨已经将他的双眼淋的睁不开。
“菜这么多,你一个人看管不过来,还是我跟你一起吧。”傅幽蓝说着跑向快被风刮倒的茄子架旁,张开双手,抓着它们,与它们一起风雨同舟。
然而风雨猖狂,雷电交加,今日的风雨不是一般的大。
仿佛要将这片青海原林掀翻摧毁。
“沧海,我快顶不住了,不如我们施法撑起一道屏障来保护这些菜吧?”傅幽蓝蹙眉眯眼,透雨而望。
聂沧海透过灰白的雨帘,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和茄子们摇摇欲坠,于是怜惜道:“好,你先撑住,我这就施以屏障,躲开这场猛烈的暴风雨。”
说罢,他扬手朝天空轻轻一挥。
一道泛着金光的巨大半球形锅盖,从天而降,将小木屋和田地全部笼罩。
任风雨雷电多么猛烈无情,都干扰不了屏障里的一丝一毫。
“太好了,这些菜还不算损失惨重!”傅幽蓝面前的雨已经消失,她疲累地一屁股跌坐在泥水里,捶了捶僵硬的手臂。
“我本想着借这次下雨,让蔬菜们多喝吸一些水分,没想到风雨如此滂沱浩大,将刚才堆砌的土垒都冲跑了不少。”聂沧海一边说着,一边连忙过来搀扶她起来。
“都怪我,昨晚拉着你聊天聊的太晚,导致今早我们都起来太迟,来不及事先做好准备。”傅幽蓝自责着。
她话音刚落,屏障外凄厉残暴的风雨瞬间消失,黑云不见,晴空万里,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
“奇怪,这风雨来得急去的也这么急,会不会有些异常?”傅幽蓝一边拉着裙子站起身,一边昂头望着明媚刺眼的阳光。
聂沧海感觉不祥,掐指算了算,立刻将傅幽蓝护在身后,严肃地凝视着身旁一切动静。
忽听一阵羽翅扇动的噗噗声从东面碧林传来,由远及近,飞来一只雪白的鹦鹉。
鹦鹉眸光凌厉发亮,像镭射灯光一样打在聂沧海,靠近的同时瞬间收翅幻化成一个雪衣白衫的女子。
是她,雪羽!傅幽蓝心中一惊,低着头缩在聂沧海身后不敢出来。
“刚才那阵奇怪的暴风雨是你施法使唤的吧?”聂沧海看着面前女子,表情冷漠淡然道。
“不错,正是我。若不是这场猛烈的暴风雨,我恐怕早就离开了。是你们自己不小心,施以屏障暴露的行踪!”雪羽不屑地瞟了一眼聂沧海身后的傅幽蓝。
若不是她现在的目标是聂沧海,不然她早就将傅幽蓝揪出来教训一番。
“不知雪羽姑娘前来有何贵干?”聂沧海礼貌而客气。
“少装糊涂,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请讲,我洗耳恭听。”
“西王母要我来捉你去瑶池圣殿,问罪!”雪羽眸光一厉,并不将对方身份地位看在眼里。
“我何罪之有呢?”聂沧海态度依旧谦和礼貌。
“西王母娘娘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不需要过问那么多细节,你跟我去一趟瑶池圣殿,自会明了。”
“既然如此,我自然会与你同去,但在我去之前,请让我安排好我的夫人。”聂沧海转身温柔地握着傅幽蓝的手。
傅幽蓝一愣,脸色顿时羞红。心下又喜又怒地埋怨,平日沧海都是叫我小蓝,今日怎么当着外人叫我夫人,这岂不是摆明了要犯天规戒律?
他是怎么想的?傅幽蓝疑惑而羞涩地望着聂沧海。
聂沧海温柔一笑,笑容酥心醉人:“夫人,我不会弃你不顾的。”
“恩!我知道,你永远都那么信守承诺!”傅幽蓝回已幸福的微笑。
雪羽看了觉得恶心,担心聂沧海借口安置内人其实是想借机半途跑掉,于是走过去将他们二人紧牵的手打散:“少在我面前弄这一套情深意重,你快跟我去瑶池圣殿复命,否则我不仅不放过你在天垠岛的徒弟,连你身前这个狡猾的女人也不放过!”
“什么?你将我阿姐怎么样了?”傅幽蓝一激动,抓着雪羽衣襟就是一番摇晃。
雪羽立即将她的手狠狠打开:“你的帐我还没跟你算,要不是看在西王母急召水官大帝的份上,我今天先放你一马。大帝,快跟我走!”
“不行!他不能走!”傅幽蓝将被打通红的手,紧紧握拳放在雪羽跟前,表示她的也不是好惹的。
雪羽法力高深,压根不将千年修为的魔女放在眼里,狠狠将傅幽蓝往旁边一推。
傅幽蓝到底,摔的骨架子欲散,但她咬牙忍着疼痛迅速爬了起来。
雪羽厉声道:“你再拖延时间,住在天垠岛的人,很快将性命不保!”
这是警告,不仅是说给聂沧海听的,更是说给不知好歹的傅幽蓝听!
“雪羽姑娘不必动怒,只要你不伤害他们,我立刻就跟你去瑶池圣殿。”聂沧海为了她们的性命,只好委曲求全。
“很好,还是水官大帝识大体!不像某些见识短浅的宵小,只会耽误拖延时间,耽误人命!”雪羽漫不经心地指桑骂槐。
傅幽蓝不与之一般见识,咽下心中怒火,拉着聂沧海的手,担忧道:“沧海,你不能去,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闭嘴!水官大帝不去,那么天垠岛的女人就将死路一条,赶紧给他做最后的话别,否则日后思念起来,连一个告别都没有,那也太凄惨了!”雪羽讪笑着。
傅幽蓝为了阿姐的性命,只好忍下心中怒火,不再多嘴多言。
聂沧海将手轻轻抚摸在她悲伤的脸上,软语安慰:“你放心,我乃天界上圣,西王母不会随随便便就将我怎么样的。你先回天垠岛,寻找傅雪澜,只要你们两个都安全,我就放心了。”
“可是,你一走我会很担心!”傅幽蓝还是忍不住说了话。
“没事,我不会出什么事的。”聂沧海微微一笑,仿佛任何困难在他面前都不足为提。
“好了,我给你们的时间够多的了,快跟我走罢!”雪羽说罢,拉着聂沧海朝天空飞去。
傅幽蓝自然要追,却被雪羽甩来的袖风扇落了下来。她跌在青草芬芳的田间,压着刚长壮成熟的茄子,对着天空,嘶声大哭起来。
而此时,在天垠岛水神大殿的一根支柱下,傅雪澜身躯浴血,衣衫破碎飘零,被一根捆仙绳紧紧地捆着,完全不能动弹。她浑身虚脱无力,身躯像软泥一样腿软垂头,可能不到脸色。
寂静的水神殿,空气凝结成冰冻,没有一丝风。
“吧嗒。”
一颗眼泪在支柱旁落下,在地上摔成破碎的模样,倒映着无数个细小苍白的脸庞。
“对不起,师父,是我害了你!”傅雪澜沉声哭泣着,于泪水中,脑海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被雪羽挥鞭抽打的屈辱。
她以为她能守口如瓶一辈子,即使有妖魔来欺负她,她也能忍着巨大的痛苦,去闭嘴封言。
谁知道来得竟然是跳脱六界管辖的隐士一名。
隐士的冷酷无情,比下三界妖魔还要令人心寒。
所以雪羽在用火棘鞭抽打傅雪澜时,无论她嘶声惨叫的多么震耳欲聋,雪羽都仿佛没听见,而且她看到她衣衫破碎表情痛苦的模样,反而更加兴奋,挥鞭抽打的更加猛烈。
雪羽将傅雪澜打得昏昏迷迷,然后用尖细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轻蔑一笑:“我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所以你最好识趣一点,不要挣扎,否则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我就算……牺牲性命……也不会告诉我师父的地址。”傅雪澜用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咬牙切齿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哼!大言不惭。”说罢,雪羽将自己充满浓厚法力的手掌覆盖在傅雪澜的头顶,用法术透过她的脑袋,透析聂沧海的地址。
傅雪澜咬紧牙,封闭自己大脑,不让地方有机可乘。
无奈雪羽法力太过强大,法力的触手像刀子一样戳破傅雪澜脑袋上保护层,穿透进记忆中,探索着她所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最后雪羽不仅偷窥了傅雪澜的记忆,还获取了聂沧海的地址,满意而去。
所以此刻,傅雪澜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哭泣。
恨自己无用,不能守护师父与阿妹。
“对不起……”她嘴中一直不停地呢喃这三个沉痛的字。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七章王母私宝
数个时辰后,傅幽蓝淡紫色的身影如一抹轻云飘落在水神殿外。双脚一沾地,她就连忙跑进大殿,将傅雪澜身上紧绑的绳子解开。
“阿姐,你快坐下,我帮你运气疗伤。”傅幽蓝一边搀扶着虚弱如泥的傅雪澜,一边眼眶含泪道。然后,将她安稳地放置在地上后,施法予以疗伤。
很快,傅雪澜身上纵横交错的血痕,渐渐恢复愈合,连散碎的衣衫也恢复拼贴成崭新的模样。
“阿姐,你现在感觉如何?”傅幽蓝关切着。
“好多了。”傅雪澜眼眸充斥着绝望。
傅幽蓝不忍:“阿姐,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的事情,任人有天大的神力,也篡改不了命运。”
“……”
傅雪澜心情低落,说不出任何话。她瘫坐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转眸望向傅幽蓝:“阿妹,你怎么一点也不痛苦?”
“我当然痛苦,只是现在我们都沉浸在痛苦,谁来想办法帮助沧海?”
“帮助……帮助不了了,师父入了瑶池圣殿,西王母肯定要立刻严办他,他逃不了了,除非你说动天帝亲自出马,否则没有一丝转机。”
“那我就去求天帝!”傅雪澜说着就要去。
傅雪澜一把将她拉回来:“西王母安排地狱恶魔阿冥罗做下三界主宰着,就表明他对西王母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去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
“那我什么时候去他才会相信?”
“收集一些有力的证据,在玉帝早朝时,呈贡给凌霄殿那些仙将神臣们看,这样一来天帝必定不会推诿你的说辞,认认真真听完你的描述。”
“这是个好办法,为何阿姐不早点说!”
“这办法风险极大,搞不好弄巧成拙,惹怒天帝与仙将神,变永世不得好下场。”
“但是值得一试!”
傅雪澜一听,感动地拉着傅幽蓝的手:“阿妹,我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人。能敢与天帝公堂对峙,世间没有几个!”
傅幽蓝忍着心中悲伤,眼角含泪脉脉:“如果沧海有个三长两短,我无疑生不如死,与其在此坐以待毙,还不如上凌霄宝殿,与天帝对峙一番,就不信他六界之主能当着那么多神仙,睁眼包庇!”
听她这么激动的一说,傅雪澜心中也燃气一丝希望。
傅雪澜立刻擦干脸上的泪水,拉起自己的阿妹,道:“我一定全力帮你收集西王母的罪证。”
“好的!我们姐妹齐心,正义凛然,一定能战胜邪魔歪道!”傅幽蓝给自己打劲着。
然傅雪澜拉着傅幽蓝朝藏书阁深处走去。
她带着她来至密墙后的藏宝阁,飞身进入天垠岛山腹,对着四周山壁挂满的神兵利器,仙宝奇珍道:“在这六界,据我所知,西王母的藏宝有两处,一处就是这里,还有一处在凡界蜃云山山腹内。我们先将这里的所有宝物奇珍详细的记录下来,然后再去蜃云山藏宝阁。”
傅幽蓝一怔,原来蜃云山也有藏宝阁。那夜离天的宁静致远阁就在那里,岂不是他曾经也和聂沧海一样,都是西王母用来看管藏宝阁的傀儡?
“给,这是纸薄。以山壁中间的那个长架台子为分界线你记上面的宝物,我记下面的宝物。然后我们在一统计汇总。”傅雪澜道。
“好。”傅幽蓝收起心中的疑惑,拿着笔对着墙壁上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开始执笔统计起来。
一天一夜后,她们终于将天垠岛岛腹里的奇珍异宝统计完毕。
大大小小一共一千三百零八件。
“没想到西王母娘娘竟然私藏了这么多宝物,难怪她需要派一个像师父这样忠肯老实又低调的人来帮她看守。”傅雪澜感叹着,心肺都在发凉。
“不止呢,蜃云山那儿还有,我们快走吧。”傅幽蓝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统计另一部分。
于是二人飞身挥别天垠岛,跨洋越海,来至大陆的另一端,蜃云山。
宁静致远休闲阁已经荒废无人,成了杂草与飞虫的天堂。
傅雪澜拉着傅幽蓝在天空俯视了一圈后,确定了蜃云山山腹的入口,才飞身下云。
她们来至离宁静致远阁很远的一处偏僻之地,那儿密林长藤爬满世界,纵横交错的荆棘灌木扎堆成团,根本让人无从下脚。她们悬浮在半空之上,双双从地上吸来两根枯枝,化作利剑,朝茂盛蓬勃的藤蔓荆棘挥砍。
砍出一片空地,才降身落脚。
傅雪澜凭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在脚边一片旺盛如麻的乱草堆中找到进入蜃云山山腹的同道。
它移开掩藏在草下的大石块,地面露出一个黑洞。
洞内潮湿难闻,她们顺着黑洞内的阶梯,开启夜视眼不停地往下走,走了很久,抵达一个小木门前。
傅雪澜施法打掉木门上的铁闩,然后用力将门一推,门框上落下一层碎沙。然而二人飞身入门。
门后的空间大的难以想象,可以说是天垠岛的好几倍。
“这里面的东西简直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繁多。”傅幽蓝望着满壁悬挂,正闪闪发光的奇珍异宝,惊叹。
“岛不同于山。岛的位置有限,而山则不同,地底下的地方可以无穷无尽。所以东西自然要比天垠岛要多了得多。”
“为何西王母娘娘不将宝物全部藏在蜃云山,而是要另外选择天垠岛?”
“西王母不天下慧根最强,智商最聪明的人,绝不可能将自己私藏的宝物放在同一个地方。我相信,除了天垠岛与蜃云山,她应该还有很多藏宝的地方,只是我们暂时不知道而已。”
“什么?她竟然有那么都藏宝阁,这天下六界的宝物岂不是都要被她中饱私囊了!”
“你说得对,她就是在中饱私囊!到时候你上凌霄殿时,一定要让那些神仙知道,西王母背地里私藏了多少奇珍异宝!”
“嗯!这么多宝物,足够天帝将她治罪的了。
傅雪澜叹息着摇头:“不,这些还不够,只能让神仙们引起不满,但不能让天帝降罪于自己结发妻子。”
“这些还不能?”傅幽蓝不敢相信。
“莫忘了权利越大,越能包庇一个人。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强有力的证据,才能让其他神仙站在我们这边,否则天帝绝不会为了中饱私囊而去惩治与自己相伴几十万年的妻子。”
傅幽蓝一听,眼眸暗淡,灰心丧气:“连这些都不能作为有力证据,那还有什么能让天帝对西王母动怒呢?”
“你先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将这里东西详细统计一遍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傅雪澜劝着。
“好吧。”傅幽蓝无奈,抽中袖子中的薄和笔,腾飞着身躯,对着山壁上陈设摆放的奇珍异宝,认真仔细的统计起来。
三天三夜后,她们日以夜继的不吃不喝终于将蜃云山山腹里的东西统一完毕。
然后她们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用来重新核对了一遍。
待她们揣着重要的记物薄离开蜃云山山腹,来至山外时,天色已经是黑夜。
数日不见阳光,导致她们面色皆有些苍白,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是憔悴不堪。
“阿妹我们暂且休息休息。”傅雪澜捂着烦闷的胸膛,提议着。
傅幽蓝也觉自己胸闷气短,点了点头:“好!虽然收纳证据很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我们若是累坏了身子,怎么和西王母拼?”
“是的,你说的很对。我们先寻一处好地儿,休息休息,然后在出发。”
于是二人飞身坐在轻薄的云里,借着风力在蜃云山上飘荡着,寻找找合适的住处。
皎白纯净的月色下,风儿轻轻,云儿幽幽。她们飘至宁静致远阁的上空,发现院落里面杂草茂盛外,房屋顶瓦排列还是很整齐有序。
“阿姐,不如我们去那栋卧室住吧。”傅幽蓝指着云下一处杂草比较少的房屋。
“好,只要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
二人达成共识,飞身跃下轻云,来至卧室门前。
门槛与房梁上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她们飘飞的衣裙,搅起一阵呛鼻的厚灰。
“咳咳咳……”傅幽蓝连连咳嗽。
傅雪澜挥臂施法,将门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扫而尽,然后她毫不客气地推开门,又一挥手,施法将脏乱的卧室里面也清扫干净。
“好了,我们快休息吧!”傅雪澜走至被褥崭新酥软的大床榻前,一边放下帐幔,一边催促着。
傅幽蓝乖巧顺从地钻进帐幔,解开外衣,然后枕臂入眠。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在大床榻上翻来覆去。
过了许久,已经小睡一阵的傅雪澜微微睁开双眼:“你一直未睡?”
“是的,我睡不着,就算我睡着了,也可能做的是噩梦!”傅幽蓝苦笑着,心中却是一阵凄苦。
傅雪澜伸着手牵着傅幽蓝的手安慰道:“我们虽为凡界姐妹,但是睡在一起的时候却少之又少。今日能与阿妹同床共枕,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十分高兴。”
“我也很高兴。”但更多的是对聂沧海的担忧。傅幽蓝微笑着。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八章江白来访
草木旺盛的地方,清晨的空气总是显得格外清新。
然而一夜未睡的傅幽蓝,站在门外,看着满院落生机勃勃的野草,呼吸着芬芳的空气,任旧显得面色苍白,神情憔悴。
傅雪澜亦是无精打采,但脸色却比傅幽蓝稍微好一些。因为临近破晓的那两个时辰,她小睡了一番。她穿戴好衣物,缓缓从屋内走出来,望着晴朗的天空,道:“接下来,我们要去找一个人。”
“谁?”
“女娲娘娘。”
傅幽蓝不明白为什么,但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注意,只好听之。
二人旋即飞身,离开蜃云山,朝九重天的尽头飞去。
飞了半天,终于抵达层峦叠嶂的碧峡峰。这里的仙雾缭绕,梦幻美丽。
然而再美的风景,傅幽蓝此来已无心观赏。她踩在薄云上,匆匆朝女娲娘娘居住的小木屋飞去。
傅雪澜第一次来,对地理环境还不太熟悉,她站在简陋的小木屋前,不敢相信道:“这就是女娲娘娘的住所。”
“正是,上一回我和聂沧海,就是来此。”
“那我们快进去吧。”傅雪澜说着,轻叩小木屋紧闭的门。
木门已经旧迹斑斑,脚框上蔓延着黄黄绿绿的小青苔,给人一种充满大自然的亲近感。
扣了几声门,毫无响动。
傅雪澜欲又敲,傅幽蓝阻止道:“女娲娘娘应该不在屋内,不然她是不会听门不见的。”
傅雪澜轻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她现在不再,那我们就在旁边等候吧。”说罢,傅雪澜走至旁边不远处的小石头抚尘坐了下来。
两人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漫语而聊着,等到日落西山,世界变黑,也未见女娲娘娘归来。
一连又等了数日,日月更替了好几次后,在一个风寒夜冷的傍晚,一名青衣淡白简髻素面的气质男子,施施然地从空中降落,来至小木屋跟前。
“二位姑娘,有礼了!”气质男子温文儒雅,一看就是修仙练道之人。
傅雪澜与傅幽蓝一并起身,上前行礼。
“道人,有礼。”
“道人,有礼。”
气质男子红唇微张,如含玉珠,微微一笑:“女娲娘娘得知二位在此等待多日,特地派我来禀告二位一句话。”
“什么话?”傅幽蓝神情急切。
“命中注定莫强求。”
简简单单一句,气质男子说罢,如风般轻轻飘远,正如他轻轻地来,什么也不留下。却给傅雪澜她们自己带来一阵惆怅。
“他说的意思就是,要我们不要再呆在此处,一切顺其自然。”傅雪澜闷闷不乐道。
“是的,这是神仙们时常用来婉拒的话语。”傅幽蓝也无计可施,凝望着阿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女娲娘娘不见我们,那我们就去找另外一个重要的人。”傅雪澜心中早有定夺。
“找谁?”
“雪羽!”
“啊……”傅幽蓝一惊:“那女子不好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都没有捉雪羽来的直接,因为她是西王母最得力的隐士,一定帮她办过不少邪门歪道的事情,所以只要捉住了雪羽,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部吐露出来,我们就有一份强大证据!”傅雪澜道。
“可是,我们二人联手也打不过她啊。”
“确实。想打败雪羽,让她乖乖顺从我们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也只有她能吐出西王母娘娘这些年所干过的事。所以……”
傅幽蓝捂着疼痛的额头,打断:“我们暂时别想了,先回天垠岛。”
“好吧。”
二人辗转又花了半天时间飞回天垠岛。
抵达天垠岛上空时,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水神殿外,冲着天空挥手。
“雪澜!雪澜!”那熟悉的身影呼唤着。
傅幽蓝凝视着那人,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待她们二人降落,傅雪澜高兴地跑过去招呼道:“江白,你怎么来了!”
原来他是江白,那个曾经在长江南畔兴风作浪的蚂蝗妖。
傅幽蓝望着他,礼貌地微微一笑:“江白兄弟,别来无恙。”
“我一直很好,倒是你们姐妹二人,脸色苍白憔悴,不知最近遇着了何烦心事?”江白担忧地关切着。
傅雪澜不想将其他人卷入她们的事情中,于是讪笑道:“我们没有什么烦心事,脸色不好只是在外游玩的有些疲累。”
说罢,傅雪澜将傅幽蓝轻轻推入殿中,叮嘱:“阿妹,你先回屋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们再一起商量。”
“嗯。”傅幽蓝冲江白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而去。
待她走后,江白好奇询问身边女子:“你们要商量什么事?”
傅雪澜挤出一丝笑容,搪塞:“呵呵,我们姐妹二人闲来无事,到处游山玩水,这不刚回天垠岛准备休息一阵后,然后再商量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里。”
“太好了,我也闲得很,所以没事来你这儿逛逛,下一次你们出去游玩一定要带上我啊。”
“好啊!”傅雪澜心中苦笑:“你现在每日都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什么也没做,于是就来迟,准备打扰几日,与你探讨修仙之事。”江白爽爽快快道。
傅雪澜听了,却一点也不爽快,脸色反而阴沉:“男女有别,你在此长住不适合。”
“难道你师父和你们独处就适合?据我所知神仙更是避讳男女身份。”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不欢迎我?”
“不不,我怎么会不欢迎,我要是真不欢迎你,刚才见着你就应该将你赶走。”
“那就好!既然欢迎我,那我就和你师父一起住,也好找他讨教讨教仙法修道的精髓!”说罢,江白大摇大摆地朝水神殿走去。
傅雪澜不好意思阻拦,于是跟在他身后,念叨道:“近日我师父不在家,你先随便挑一间客房住下,然后过几日玩腻了,就赶紧回去。”
“有你在,我玩不腻,而且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恳求你师父收我为弟子,长期住在这里了呢!”江白大步朝前走着,完全想象不到此刻傅雪澜在他身后脸色有多郁闷。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心情愉悦似白,一个心情灰尘似黑。
走着走着,江白忽然回头,望着满身气息低落的傅雪澜道:“你怎么,好像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来,我现在就走,只要你开心就好。”
“不。”傅雪澜摇摇头,默然不再说话。
却愁苦了江白:“我虽然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没有你们师徒时间长,但是我能感觉的出,你是真的不开心。好吧,那我走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开心起来。”
“嗯。”傅雪澜心情低落,垂丧的头就像枯萎的花儿。
江白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身朝水神殿外飞去。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的离开,而是化身成一只蝴蝶栖息在草丛间,偷窥观察着水神殿内的一切。
因为江白认为,傅雪澜的忧愁寡言,一定隐瞒了什么。
两日后,安静的水神大殿终于响起说话的声音。是傅幽蓝,她正推一边开水神殿的大门,一边侧目和身边人言语:“阿姐,不如我们去找平康来帮忙吧,他现在魔力恢复超越了以前,一定很快就能将雪羽抓着,并问出有关西王母的事。”
“不,我们谁也不能叫,前两日江白来此,我最后让他走掉,就是害怕别人参和进来,丢了无辜性命。平康现在虽然厉害,但是西王母比他更厉害。”
“你考虑的对。”傅幽蓝点头同意。但是难道真的让她们两个人去对付雪羽?
想想都头疼。
傅幽蓝拍了拍发硬发紧的脑袋。
这几天虽然有休息,但也是噩梦连连。她简直担心聂沧海,都快要疯了。
傅雪澜站在明媚斜阳所照亮的大理石地上,胸有成竹的一笑:“阿妹不要丧失信心,别忘了我们脚踩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藏宝阁。里面的东西,可以任我使用。”
傅幽蓝一听,灰暗的双眸刷的一亮:“阿姐好注意!那些神兵利器奇珍异宝放在山腹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让我们拿出来发挥它们的作用。”
“是的,反正那些宝物都是西王母私藏的,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否真的存在。就算被我弄毁了,也不用担心,被追究。”傅雪澜道。
“那我们快去山腹藏宝阁取宝吧!”傅幽蓝已经迫不及待。
但傅雪澜任有疑虑,站在高耸的玄门边,朝外面花花草草中望了望,心中纳闷暗忖,为什么我刚才感觉门外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她认真扫视了外面一整圈,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唯独看见草丛中蛰伏着一只黄色的小蝴蝶。
傅雪澜盯着小蝴蝶凝视了数,然后移开视线。
看来我草木皆兵了,一只小蝴蝶也弄得自己疑神疑鬼,真是这几日休息好的原因,看什么都觉得异常诡异。
片刻后,傅幽蓝探过头来,关切:“阿姐,怎么了,门外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我们快去取宝物吧。”傅雪澜强颜一笑,拉着阿妹朝殿后走去。
那隐藏在草丛中的蝴蝶,亦蹁跹地挥舞着薄翅,穿过大殿,悄悄地跟了上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五十九章大战雪羽
岛腹,藏宝阁内。
傅幽蓝施法在山壁的空白处,幻化成无数根蜡烛,如发光的小太阳,将岛腹照得亮如白昼。
“阿妹,我这儿有师父早前赐予的乾坤袋,可装万物!”傅雪澜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灰色口袋。
“那我就将这些宝物统统装入口袋,借来一用。”傅幽蓝道。
“是的,但这些宝物都很通灵,要是灵性很强脾气又倔的神兵利器,我们就不要去动,免得惹怒了它们体内蕴藏的元魂,集结起来打我们就不好了。所以我们要取那些性格温顺乖巧,容易为人支配的武器。”傅雪澜叮嘱着。
傅幽蓝点头,阿姐说的极是,一般神兵利器都有元魂,不像凡间死物可以随便任人拿取。比如蚀日幻焰戟,就只认琼华,谁人想偷不是那么容易。
二人在深长的岛腹,挑了几件看上去比较温和适合女子用的武器后,便在中央集中。
“阿姐你挑了几件?”
“我只挑了二十几件!”
“二十几件不少了,我才五六件,看来我还得多挑几样!”
说罢,傅幽蓝又飞身悬挑了七八件放入乾坤袋。
当她挑至最后一件形态凌厉劲猛如钢叉的兵器时,忽然发现旁边置物架的药葫芦肚子上栖息着一只黄色小蝴蝶。
“蝴蝶?”傅幽蓝喃喃疑惑。
这里怎么会有蝴蝶?
她凑近鼻子,欲仔细打量,谁知下方傅雪澜催促起来。
“阿妹,你好了没有,好了我们就走!”
“来了,我已经挑好了!”傅幽蓝放弃心中的好奇,朝下方飞去。
二人打开乾坤袋,点了点所拿之宝后,飞身离开藏宝阁,离开水神殿,朝蔚蓝晴朗的天空飞去。
那黄色小蝴蝶对着一排排置物架上的药葫芦药瓶药盒嘿嘿直笑:“没想到这里这么多提升元气法力的药,让我先尝一颗解解馋!”
说罢,小蝴蝶用自己纤细如丝的腿拔开葫芦盖,吸出一颗丹药,咽进肚子。
药一入腹化水,功效立竿见影。
小蝴蝶浑身酥麻的一颤,心脏突突巨跳,从头到脚体内每一根血管筋脉都在沸腾翻滚,仿佛有一股洪荒之力压抑在胸腔跃跃欲发,冲得它头昏脑涨身体发虚。于是它躺倒在药葫芦旁,昏睡了一个时辰后,身躯才渐渐将丹药赐予的强大力量消化。
许久,韩萌大醒,小蝴蝶摇晃着脑袋,挺身飞起,对着药葫芦旁一个碧绿药瓶道:“这对姐妹好糊涂,提高法力的大补药不拿,尽拿一些冷酷无情的兵器!”
于是,它翅膀一扇,将所有置物架上的丹药金丸,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收入囊中,笑眯眯而去。
而此时,傅雪澜与傅幽蓝正朝雪羽的老窝飞去。
以前她们被她抓过,所以知道她的住所,故而很快就寻着了雪羽居住的山窝。
三人站在山洞前对峙,空气凝结冰冷,充满肃杀。
呼啸的风,毫不客气地掀翻着她们的衣裙以及头发。
“哼,你们姐妹二人来找我做什么?应该去瑶池才对!”雪羽白着眼,不屑地笑着。
“我们去哪里使我们的自由,你无须管那么多!”傅雪澜毫不畏惧地顶撞着。
雪羽轻蔑地望着她:“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几日不见,就又想来讨我要鞭挞?”
“话莫要说那么早,也许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
“有什么可谈?你的师父在我主人手上,一时半会儿我们都不能成为朋友,更别提心平气和了!”雪羽讪笑着,仿佛对方再开天大的玩笑。
“你!”傅幽蓝受羞辱,凝眸厉光,如两把匕首刺在对方脸上:“阿姐,不要跟这种无情无德的隐士废话了,直接活捉她,然后问出我们想要的!”
“什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两个法力浅薄的仙魔想要活捉我?”雪羽捧腹大笑:“我看是我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把你们打成了灰飞才对!”
“哼!都说了话不要说得太早!”傅幽蓝气势也不逊。
“好!”雪羽将双眼冷冷一眯,愠怒:“我看你们两姐妹来此就是来讨打的,那就让事实告诉你们谁才是脚踩蝼蚁的胜者!”
“少废话,出手吧。”傅幽蓝已经迫不及待。
雪羽转身一飞,飞至洞外空旷的层峦叠嶂间,踩着云蔑笑:“让你们死在这风景美丽的群山峻岭之间,也是算我给你的恩惠!”说罢,将身一化,变成一只巨大如高楼大厦般的雪白鹦鹉,挥着巨鹏一样的大翅膀,扇出漫天狂风,肆虐着山峦间每一个空隙。
傅雪澜与傅幽蓝纷纷伸手当着眼睛,衣衫摇摇鼓鼓拍打着肌肤,完全走不出山洞。
外面的风实在是太大,风沙太多,稍微一睁眼就会被劲飞而来的细砂砾打伤眼睛。
“阿姐快将乾坤袋里的武器抛出去对付她!”傅幽蓝呼喊着,声音很快就被风声漫过。
傅雪澜虽然只听到半句,就已明白她说的什么,立刻掏出乾坤袋,打开伸手摸了六个兵器,往空中一洒。
“去吧,对付那只白色的大鹦鹉!”
话音刚落,强大的巨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六个神兵利器一搅,搅至雪羽的红爪下,堪堪捏碎。
“碎了?”傅幽蓝眼睛望着手缝隙外,惊讶。
傅雪澜面色一沉:“不好,这大鸟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
“也许是风太大的原因。”傅幽蓝蹙眉锁目,思索着打法,片刻后,脑海闪过一个灵光:“这样,我去分散雪羽的注意力,你寻找合适的时机,将乾坤袋中兵器全部抛出,齐齐攻她,说不定就此能拿下她。”
计策很妙,但不是万无一失。
傅雪澜担忧道:“让我去引开她的注意力,阿妹你来使唤兵器。”说罢,她将手中沉甸甸的乾坤袋往傅幽蓝手中一塞,自己卯着劲朝大风呼啸中咬牙飞去。
飞至空中,傅雪澜大笑着,对着巨鸟雪羽嘲讽讪辱着:“光会使风算什么本事!你用鞭子来抽我啊,这次如果让你抽到我一下,我就喊你一声奶奶!”
雪羽一听,眯眼大笑:“好,奶奶这个称呼我喜欢,我今日不仅让你喊我奶奶,还要你跪着哭着滚着喊我祖宗!”
说罢,雪羽收起扑扇的羽毛,幻化成人形,手中顿时变出一把火棘鞭,呼啸着刺目的火焰,朝傅雪澜猛冲追去。
山洞这边巨风歇止,傅幽蓝立刻带着乾坤袋,飞出山洞,朝雪羽追去。
雪羽嗅觉敏锐,之后身后有傅幽蓝追,也不放在眼里,继续朝傅雪澜快速追去。
很快,雪羽就要追上傅雪澜,她一火棘鞭挥去,正好打在前面女子的小腿上,裙裂肉绽。
“哈哈,一鞭!快喊我一声奶奶!”雪羽大笑着,兴奋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延绵的山宇。
傅雪澜忍着疼,没有惨叫,而是转头厉眸一啐:“呸!”
“哈哈,你不叫奶奶可以,下一鞭就让你哭爹喊娘!”雪羽猛追着。
傅雪澜一边鼓着浑身劲儿像流星一样飞窜,一边不屑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爹,也没有娘!”
“那就让你哭着喊师父!”雪羽嘴角上扬一凌,右手猛力一甩,火棘鞭如吞云吐雾的火龙朝傅雪澜的纤细的背脊狠狠一抽。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的天空一抖,响彻整个山脉。
傅雪澜带着满身雪花,朝山谷速速坠去。
傅幽蓝见阿姐坠落,连忙将乾坤袋中的所有兵器挥洒出来。
“快去,对付那个穿白衣裙的鸟人!”
神兵利器通灵,听到命令,纷纷发光而去。
雪羽感觉自己背后一阵凉风,转身一看,二三十把刀光锋利的兵器,像箭雨般簌簌刺来。她一个翻身,幻化回大如高楼的巨鸟,将广阔的双翅轻轻一挥,那些兵器被巨风刮得瞬间翻身调头,如纸鸢一样纷纷朝山谷跌落。
傅幽蓝本想去救阿姐,但看兵器们如下雨似的往下跌,立刻施法将它们唤起,重新朝雪羽杀去。
虽然这些不知名的神兵利器经不起风刮,但打斗起来却是能感动天宇。它们将雪羽团团包围,不停地攻击着它。
一时间,雪羽被这些兵器缠的焦头烂额。
傅幽蓝趁机,折身朝山谷飞去。
飞至一半巨鸟的利爪,将傅幽蓝的杨柳般的腰狠狠一握。
“想走,没那么容易!”雪羽已经被激怒,她现在就要将爪子里的猎物,捏得粉身碎骨。
傅幽蓝忍着腰间被积压的巨疼,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拿出蚀日幻焰戟朝巨大的鸟爪割去。
鸟爪收了伤,瞬间一松。
傅幽蓝窜逃出来,握着光芒照耀四方的蚀日幻焰戟往雪羽身上一扔,命令道:“缠着她。”
于是,蚀日幻焰戟像首领一样,带着不可磨灭的气势,领着其他二十几个神兵利器,一起朝雪羽狠狠削去。
雪羽虽然不将它们放在眼里,但它们却像苍蝇一样对她死缠烂打,弄的她头疼不已。于是乎,她转动脑筋,想到一个妙计。
分身!
将自己一分为二,假身对付苍蝇,真身捉拿傅幽蓝和傅雪澜这双贱人。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章鹦鹉蝴蝶
鸟语花香的山底,树林葱郁。
傅幽蓝飞至傅雪澜跌落的地方时,只看到一大片如花绚烂的血迹,却没看到人。
阿姐呢?傅幽蓝环顾而望。
过了许久,她又凝视回脚边的那滩猩红的血,发现有一道长长的血迹延伸道西北方向的浓密如黑的树林里。
“阿姐!你在那里吗?”傅幽蓝沿着血迹一边拨拉着草丛,一边走去过。
然后密林深处,除了鸟儿欢快的啾啼,和蝉虫抑扬顿挫的嘶鸣,便再无其他声音。
阿姐究竟在不在密林深处?
傅幽蓝也不得而知,只能先进去看看情况。走至一半,她的后背被东西轻轻戳了两下,于是她高兴的转身轻呼:“阿姐……”
声音忽然停止。
因为戳她后背的人不是傅雪澜,而是雪羽!
雪羽双手环抱着胸前,挑眉不屑地望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女子,森寒冷笑:“没想到吧。”
傅幽蓝骇得大脑一片空白,愣如木头。
雪羽十分喜欢享受傅幽蓝痴傻骇呆的表情,饶有兴趣望着她嘲讽:“早知当初何必今日呢。”
过了许久,傅幽蓝才痴痴说话:“你不是被那些兵器……”
“啰!你看天上!”雪羽伸指朝天上一指。
傅幽蓝立刻抬头而望,只见一群兵器正和另外一个雪羽打的如火如荼。
“你分身了。”
“真是。”雪羽嘴角阴狞一笑:“不仅能分身,还能秒杀你!”
说罢,她法力蕴集浑厚的拳头,朝傅幽蓝的脸正正打去。
如果傅幽蓝躲不开,她不仅头颅粉碎,就连整个身子骨也被强劲无挡的拳波震的四分五裂,元神灰飞。
然而她却躲过了。
但不是靠她自身的力量,而是她的胳膊上有一只无形的手臂正拉着她躲闪。所以她正好与雪羽打来的拳头,擦面而过。
雪羽不甘,又狠狠挥出一拳。
傅幽蓝的胳膊又被一拉,再一次错身与拳头失之臂交。
雪羽当即困惑,但不想就此收手,于是朝傅幽蓝的脸猛击十次刚拳。
傅幽蓝不仅轻松闪过,而且连脚跟动也未动。
真是活见鬼!
雪羽收起拳头,朝痴痴呆呆的傅幽蓝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发现她的胳膊上停歇着一只黄色的小蝴蝶。于是,她缩瞳眯眼,凝视着蝴蝶,忽然发现它竟然冲她咧嘴一笑。
“可恶,竟然是你在坏事!”雪羽一掌朝小蝴蝶拍去。
小蝴蝶头顶纤细的触角,像钢棍一样顶着雪羽猛力拍来的手掌,一动不动。
雪羽脸色一沉,暗忖,好强大的劲,竟然小小一根细如丝的触角,就轻松地挡住了她拍过去的手掌。
看来这只黄色蝴蝶不容小觑。
雪羽立刻收手,玉挺挺地站在傅幽蓝跟前,从这蝴蝶傲然道:“你何方神圣?”
“神圣不敢当,我只是下三界一位无名小妖而已。”小蝴蝶道。
它熟悉的声音,让傅幽蓝立刻就明白它是谁幻化而成。
雪羽气势逼人:“撒谎,以你的功力至少在我之上,怎么可能是无名小卒!快快报上姓名,我好举荐你给西王母娘娘,让他封你的一官半职,在九重天享受清闲,如何?”
“呸!无功不受禄,我才不听你的鬼话。我只要求你能放了这位姑娘。”小蝴蝶讨价还价道。
“不可能!她们两个太烦人,为了日后不饶我清闲,我必须除了她们!如果你不想西王母娘娘亲自来收拾你,你最好给我闪一边去,莫要插手!”雪羽威胁。
要知道,她的靠山是六界之母!
“那我也不可能,看着你伤害我的朋友而不顾。这样吧,我们两人来一场公平竞争,我赢了你,你就放了她们并答应永远不伤害她们。如果我输了,我们三人一起交由你随意处置。”
雪羽听后,一愣。
好大的口气,区区一只小蝴蝶竟然公然找她单挑!
但雪羽转念一想,既然此妖敢言敢怒,想必一定胸有成竹,看来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免得自己被打的魂飞魄散,连西王母也救不了她。
她沉默着。过了许久,含沙射影道:“西王母身边正缺有用之人,我将你举荐给她,好过在此山野做一个无名小辈。”
“少废话,到底打还是不打。”小蝴蝶不耐烦起来。
“打……是肯定要打的!”雪羽不想失了面子,口头上答应着,然后动着脑筋想办法如何体面的平息这场争斗。她脸上挤出一丝强颜之笑:“在开打之前,你必须安置好你身边的女子吧。打斗时招数无情,万一她受到我们打斗的冲击波死了,不知道要怨谁是好!”
“你说的有理!”小蝴蝶点头同意,用自己六根细爪子,拉着傅幽蓝胳膊上的衣服外旁边浓郁的密林你拽。
入了密林,傅幽蓝看见自己的阿姐完好如初地坐在蓬松的杂草堆深处,于是她高兴地上去拥抱她,喜极而泣道:“阿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多亏了江白及时出现,才不使我跌在山底。”傅雪澜笑着,面容红润,犹如少女,一点儿也不像受了重伤。
“阿姐,是江白治愈好你身上的鞭伤吗?”傅幽蓝望着傅雪澜的后背,关切道。
“不是。”傅雪澜轻轻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打开将里面的丹丸药粒呈现出来:“是这些使得深受重伤的我,得以恢复。”
“这些药从而何来?”傅幽蓝困惑。
“哈哈,这些药就是从天垠岛岛腹里的藏宝阁里被我带出来的!”小蝴蝶笑着。
傅幽蓝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叹不如:“对啊,那藏宝阁里面的丹药都是灵丹仙药,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将它们带出来自己食用!”
“哈哈,你也别太自责了,我这不是帮你们带出来了!”小蝴蝶道。
傅幽蓝凝望和小蝴蝶,想起自己在藏宝阁里看到的那只黄色小蝴蝶惊讶:“原来你是!”
“正是我。”
“你为何还保持蝴蝶形态,不变幻化成人?”
“我这不是怕那隐士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嘛!所以还是装作蝴蝶比较好!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对付那无情无义的隐士了。”
说罢,小蝴蝶转身朝密林外飞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一章迂回婉转
蓝天白云,远山延绵。
空中白衣羽饰女子在伸手扑打着一只鹅黄如翠小蝴蝶,姿态宛如深闺香院里富家小姐,闲着无聊追风扑蝶。
“哈哈,阿姐你看雪羽那姿势,举手投足,哪里像是在打架,分明是在扑蝴蝶!”傅幽蓝咧嘴讪笑着。
“是啊!哈哈,一向冷酷如冰,目高于顶的她此刻动作真的好滑稽。”傅雪澜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两人一边对雪羽笨拙的姿势评头论足着,一边赞许着江白飞技灵巧如梭。
小蝴蝶几圈飞下来,雪羽被绕的头晕眼花,看东西一个变两,自己也分不清抓的是不是真实的。
许久后,雪羽往身边飘来的白云上一坐,气喘吁吁地不悦道:“能不能换一种打法?这种你飞我抓一点意思也没有!”
“是你脑子蠢,手慢身笨!自己抓不到我,就别苦叫连天,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领教领教跳脱六界的隐士是如何骁勇善战的!”小蝴蝶鄙视着。
雪羽受了羞辱,休息片刻后,站起身躯,挥舞水袖如行云流水般朝小蝴蝶翻飞压来。
小蝴蝶身小轻灵,连连躲过衣袂飘飞的缝隙,任凭雪羽如何卯着劲儿扭身腾挪飞旋扑抓,都不行。
雪羽被耗的筋疲力尽,鼓着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幻化成高大如楼的巨鸟,扑扇着翅膀,掀起一阵强劲的狂风朝小蝴蝶吹去。
然而吃了仙丹妙妖的小蝴蝶,身小却稳重,不受狂风丝毫影响,在呼啸中如鱼得水的飞着,想怎么拐弯怎么拐弯,想怎么转身就怎么转身。
小蝴蝶的一切动作,都像一句摧人心志的嘲讽,看得雪羽心灰意冷,不想纠缠。
“你倒是发招啊!”雪羽怒斥。
因为只有它发招,她才有机会寻得一丝反击的机会。
然而小蝴蝶不停,仍旧犹如闲庭散步般,围绕着她飞来飞去。
有时候,无招胜有招,轻灵应万变。纵使对方再厉害,强龙也抓不住钻地的虫。
雪羽郁闷至极,黑着脸,暂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她在思索,应该用何种方式打击蝴蝶才有效。
很快,她脑袋灵光一闪,妙计横生,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纹暗底的宝葫芦。她骄傲的将宝葫芦对着小蝴蝶,道:“听好了,这是西王母早年前赐给我的一个仙物,可吞云吐雾,又可吸食山河。我就不信,你还能逃过这葫芦吸力豪强的嘴!”
说罢,嘭的一声,葫芦嘴儿上的塞子被雪羽拔掉。她将葫芦朝空一扔,那宝贝疙瘩就像会读识主人心意般,将自己的嘴儿对着小蝴蝶轻轻一吸。
小蝴蝶飞升后退,不给葫芦吸。
葫芦见它要跑,把自己的嘴儿撑地更大,增强自己的吸力,猛烈吸食起来。
小蝴蝶翅膀被吸的有些颤抖,拼命往吸食的反方向飞逃着。
葫芦便穷追不舍的追在它身后不远处。
雪羽不想看到葫芦和小蝴蝶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于是飞身过去,对小蝴蝶围追堵截。
一时间,小蝴蝶被他们两面夹击的有些分神无暇,慌张地挥震着翅膀,来回躲避。
一个疏忽,导致小蝴蝶躲避不及,被宝葫芦吸入腹中。
“哈哈!我看你除了会飞,就没有别的特技了。正好我这可爱的宝贝疙瘩,专吸会飞的!”雪羽一边心情愉悦的嘲笑着,一边将宝葫芦嘴儿塞上,并得以地在面前晃动起来。
站在远处的傅幽蓝惊呼:“不好,阿姐,江白被那葫芦疙瘩收了!”
“镇定,莫急!雪羽手中的葫芦我曾在经卷上见过,如果没记错,那应该只是仙界比较常见的葫芦,只是用来吸食一些难以捕捉的东西罢了。”傅雪澜镇定自若道。
“可是,江白被吸了进去,岂不是永远也出不来了?万一那葫芦疙瘩里有化尸水,过不了多久,江白很可能就要化成水了!”傅幽蓝担忧而惊恐着。
傅雪澜轻轻拍着她的手,表示安慰。
“一般有化尸水的葫芦数量在六界屈指可数,不可能在雪羽的手上。你不用担心,江白只是被吸了进去,不会有大什么大事的!”傅雪澜道。
“那就好,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就看着他被雪羽揣走啊!”
“雪羽是不会走的,因为还有我们两,她还没收拾。”
“……”
傅幽蓝紧张地捏着傅雪澜的手,侧目望着她的表情,似乎心中早有妙计,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淡定。
“阿姐,你是不是已经有解救的办法了?”
傅雪澜轻轻点头,瞳孔收缩地凝视着朝他们飞来的雪羽,神情无比镇定,云淡风轻。
“不好意思,你们姐妹的好朋友被我收进了葫芦里!但我暂时不会处置它,因为我想将它收藏起来,尝尝被囚禁万千年的滋味!”雪羽飞到她们跟前,就是一顿戏谑与嘲讽。
傅雪澜仿佛没有听到,微微一笑:“愿赌服输,既然我的朋友输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自是当然,现在我要来收你们二位,不知道你们是想我暴力点呢,还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
“我朋友那么厉害都打不过你,我们当然是束手就擒了!”
“识趣,我开始一点一点地欣赏你这种胸襟豁达的女子了!”
“谢谢!”
“不必客气,那就麻烦你们当场自爆吧,省得我动手,弄得你们半死不活,痛苦万分就不好了!”雪羽狞嘴一笑。
“但我有个不情之请。”傅雪澜面不改色道。
“什么?反正你们快要死了,临死前满足一下你们小小心愿也无妨!”
“那就是让我们再看一下我们的朋友!”
“不可能,我绝不会打开葫芦塞子,让它趁机飞出来。”
“你害怕了?”
“我不害怕,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放心,我们已经投降,不会耍任何诈。你可以将我们吸入宝葫芦,然后永远不放出来也可以,因为我们只想和朋友在一起。”
“哼,没想到你们这么有情有义!”雪羽凝视片刻,觉得满足她们最后的要求也不是不妥。于是,她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扬唇一笑:“好,那就让你们和朋友来一次最后的团聚,如果你们耍诈,我就将你们永远关在里面,永世不能出来。”
“可以!”傅雪澜笃定,不犹豫。
站在一旁的傅幽蓝心中暗忖,阿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竟然愿意被关入葫芦里。难道是想……将她怀中的丹药送进去给江白吃!
肯定如此。傅幽蓝暗喜,也点头同意:“可以!”
“好!成全你们!”说罢,雪羽取出怀中宝贝葫芦,轻轻拔开塞子,将葫芦嘴儿对准眼前一双姐妹,轻轻道了一声:“吸。”
她们二人瞬间消失在青天白日下,进入了黑暗不见五指的葫芦腹里。
“江白,江白……”傅雪澜轻声温柔地呼唤着。
葫芦的肚子大得犹如一间大屋子,走了好几步,也没能摸着任何东西。
“江白,江白……”傅雪澜继续呼唤着。
一瞬间黑暗中,傅幽蓝和姐姐走散了,也呼唤起来。
“阿姐,阿姐……”
她们二人就像盲人摸象,边摸边走。
过了许久,忽然一股昏黄的光射来,葫芦的肚子里瞬间明亮起来。
傅雪澜朝光源望去,只见一颗发光的珍珠在不远处闪烁着。
“江白是你吗?”傅雪澜走过去。
“是我!”江白的声音传来。
有了光亮,傅幽蓝很快就与傅雪澜汇合,一起找到黄色小蝴蝶。它正躺在照亮黑暗的珍珠旁休息着。
“你怎么还这副模样?难道喜欢上捉蝴蝶了!”傅雪澜一边玩笑着,一边蹲着身子将小蝴蝶轻轻捏起,放在自己温暖的掌心。
“唉!不是我喜欢,而是入了这里我就不了法术了。”小蝴蝶唉声叹气道。
“是的,姐姐,刚才那么黑暗,我想施展夜视眼,也施展不了。想必这个葫芦里,能抑制人施展法术。”傅幽蓝附加着。
傅雪澜却不担忧,掏出怀中装满灵丹妙药的口袋道:“阿妹你刚才说得对,这葫芦里能抑制人的法术,但并不能完全让人没有法术。”
傅幽蓝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成了真的。
“想必这个葫芦能抑制一万年修为一下的人是绽放法术,如果一万年修为以上的人,它可能就抑制不了了。”傅雪澜继续道。
“可是,阿姐你怎么知道着葫芦抑制的是一万年修为,而不是三万年,五万年?”傅雪澜道。
“因为雪羽的葫芦不会有那么厉害!”傅雪澜道。
小蝴蝶抖了抖翅膀插话道:“刚才我与那隐士交手,她自己也说了她只是西王母的一只狗奴。”
“……”傅幽蓝脸色一沉,苦笑道:“我们竟然连西王母身边的一只狗奴都打不过!”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江白你快将这些灵丹妙药都吃了!”傅雪澜催促道。
“都吃了?这口袋里面至少有五六十颗吧,我一个人都吃了,身体也不是虚不受补,会爆炸?”小蝴蝶汗然道。
“放心,这些都是天地灵气所炼制而成的丹药,吃了之后虽然会令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休息一会儿,体内的法力就会飞速猛增,达到另一个境界!”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二章吞药破葫
面对一口袋灵丹妙药,江白还是犹豫了片刻。
难道统统吃下怎么不会引起什么不适的副作用?
“快吃吧!不会有事的!”傅雪澜催促。
江白看了看傅雪澜镇定自若的表情,将心一横,吃就吃,只要她能高兴,就算要他吞刀子他也愿意,更何况是些药丸子。决定罢,他抱起口袋,往嘴里倾倒。咕噜咕噜几下吞咽,药丸全部落喉入腹。沾了唾液的药丸,不多时就化渣成水。
江白瞬间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灼烫得满身通红,汗流浃背。他眉头皱成深壑,捂着憋闷的胸膛,大口呼吸着。
“你没事吧!”傅幽蓝立刻扶着江白。
江白逞着男子气概,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胸闷气短,可能是那些药正在体内发挥作用。”
说罢,江白体内熊熊燃烧的旺火,像躁动不安的火龙般在体内前突后撞,弄的他极为难受,坐立不安。
傅雪澜有些担忧地拉着他的手脖号脉,片刻后,他体内的熊熊烈火蔓延至双眼,脸上七窍都在冒烟,难受地无法控制,不停拿头撞地。
“阿姐!会不会是吃药太多,他身体无法承受!”傅幽蓝急得脸色苍白。虽然她和江白关系普通一般,但也不想看着他如此难受。
傅雪澜脸上却露出一丝淡定:“没事,普通人可能吃这么多灵丹妙药会虚不受补,但他千年妖身,是绝对能够承受这些药力。他只是暂时的难受,过一会儿,他就会好受了!”
“真的吗?”傅幽蓝半信半疑,看江白那头撞地如此凄惨,心中甚是不忍。
傅雪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拉着江白的胳膊,尽量不让他的头真正地撞在地上。
过了许久,江白欲痛越演越烈,仿佛有什么生物在他体内挣扎着,要将他的头颅撕开钻出来。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江白使劲捂着头,摇晃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朝前面葫芦壁撞去。
一连猛猛地撞了几下,他的头终于得到了一些舒缓,但依然疼痛的让人颤抖发麻。于是他挣脱拉阻,再一次狠狠地朝葫芦壁狠狠一撞,瞬间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晕死过去。
但是这样,比头痛舒服多了。
江白一脸轻松的昏倒在傅雪澜幽香的臂弯。
“阿姐,你晕了!这该怎么办。”傅幽蓝又急又后悔。这种结果,她怎么也意想不到。
谁知傅幽蓝脸上微微一笑:“你看。”
傅幽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葫芦壁上被砸出了一道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再仔细看去,裂纹的中央有一道透射光线的小口子。
太不可意思了!
雪羽的宝贝葫芦,竟然被江白砸出了一道口子。
“我们走吧!”傅雪澜道。
于是姐妹二人扶着江白,化成一道透明的烟,从那道小口子飘了出去,飘翔在青山碧水间。
“姐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难道不去找雪羽索要西王母的证据?”傅幽蓝道。
“不,先将江白带回水神殿,然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傅雪澜道。
“好,我听你的!”
而彼时。
雪羽揣着宝葫芦,沾沾自喜地飞至自己窝洞附近的天上,将正在和一群神兵利器打斗的假身,召唤回自己躯体内,再干脆利索地将那些兵器们,用法力全部震碎,任其跌落进山谷。然后她归至洞内舒适的床榻上,悠闲的枕着手臂小憩起来。
睡时美滋滋地做了一个梦。
梦见西王母不仅对她赞不绝口,还赏赐她给一堆奇珍异宝……
然而现实总是骨干不如人意。
雪羽醒来时,床边站着一个紫衣翩然的女子。
“傅幽蓝!你怎么会出现在此?”雪羽惊讶地从床上坐起。
傅幽蓝含蓄一笑:“因为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疏忽?雪羽眉毛一凝,难道是刚才她睡觉时候葫芦嘴儿漏了?
雪羽连忙将怀中宝葫芦摸出来,一看。嘴儿塞子塞得正好,不可能漏啊!
难道是其他地方……
果然!葫芦肚儿上有一个细小的裂缝,裂缝中央有个针眼儿大的小孔!
雪羽将葫芦往床上一放,气愤地伸出一只手朝傅幽蓝脖子掐去。
傅幽蓝轻然一飘,躲过对方的利爪。
雪羽飞身迅速追去,傅幽蓝又是一闪,轻轻松松躲过。
不对,傅幽蓝何时变的这么厉害,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一连躲闪了过她几次抓捕。雪羽疑惑着,赤裸着双脚伫立在地上,端详地凝视着飘飘紫衣。
忽然,雪羽发现,原本裹在傅幽蓝身上的一圈黑暗气息,竟然换成了一层厚厚的金光!
那是上神之力!
她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在短短几个时辰将魔躯变成了神躯!
难道她恢复了琼华的威力?
雪羽既疑惑又惊讶,完全想不通这是为何。但是在她眼里,傅幽蓝依旧是个不值一提的宵小,就算换了神躯又如何,她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既然你们都逃出来了,你为什么又回来送死?”雪羽不屑地冷笑。
“我不是来送死的,我只是想友善的与你道个歉,为之前我们姐妹二人所作所为,诚心实意的向你说声对不起!”傅幽蓝客客气气,没有半分挑衅的意味。
雪羽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向敌人道歉的蠢人?
沉思片刻,雪羽嘴角一扬,心中暗自得意,难道她们知道自己打不过,所以来道歉求她放过了?
“很好,识趣的人总能讨我喜欢。你若真的想道歉,就给我在此一边跪下磕十个响头,一边喊十句姑奶奶对不起!”雪羽趾高气扬道。
傅幽蓝神色不变,依旧微笑。
“君子不会为人所难,我们姐妹二人是真心想与你休战,做朋友。你不赏脸就罢了,竟然还刁难人!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
“你竟然敢说我刁难!我的宝葫芦被你弄破,你们拿十条命都不够偿还,竟然还敢说起不识好人心!哼,我看你求和是假,找茬是真!”雪羽气势汹汹地辱骂着。
傅幽蓝仍旧微笑,不受严厉斥责的语气,半分干扰。
雪羽越看傅幽蓝的微笑,心中怒火越旺,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鸟儿,抓着她衣襟,将她拖出山洞,飞往高高的天际。她想摔死她。
可是在雪羽双脚狠狠往下一蹬时,傅幽蓝娇小的身躯陡然一个扭身,飞出百米开往,变成一个巨大参天的巨人,伸出手捉住雪羽的一双雪白的翅膀,哈哈笑着:“不要乱动,否则拧断了你的翅膀。”
此刻,雪羽在傅幽蓝面前,就像一只小蜂鸟,完全被她的阴影笼罩着,不能随意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傅幽蓝竟然能变的如此巨大,抓她就像抓鸟儿一样,轻轻松松。雪羽纳闷。
因为她不知道,傅幽蓝在来之前做足了准备!
是什么准备呢?
那就要追溯到两个时辰前,在天垠岛里,她和傅雪澜的一番对话。
“阿妹,数十颗灵丹妙药已经被江白服用,帮助我们逃出了葫芦,但是待会儿他醒来,所有法力都会消失。”
“竟然还会消失!”
“是的,因为这些丹药吃了都只是暂时的帮助江白增强法力,而非永增强,他之所以能撞破坚固的宝葫芦,全是因为吃了丹药的结果。刚才我给他把脉,他已经脉象正常,恢复道原来的样子。所以他已经不能再和雪羽打斗,只能靠阿妹你自己了。”
“我自己?”傅幽蓝惊讶。
“嗯!”傅雪澜点头:“天垠岛藏宝阁里的药已经全部被江白吃尽,现在你唯有去蜃云山藏宝阁内的丹药取出来吃了,增强法力来打败雪羽,从她的脑海的记忆中探析有关西王母所做的一切。”
“阿姐的意思是让我打晕雪羽,偷窥她的记忆?”
“正是如此,也唯有如此。因为你直接想她询问她绝对无可奉告,只有在她晕睡的状态,你才能透析她记忆。”
“好!阿姐办法想的十分周到,我这就去蜃云山山腹的藏宝阁取药。”
“阿妹,一路上小心,阿妹不能陪你继续了。江白昏迷不醒,我要在此照看他,剩下的一切就交由你自己来处理。倒是你掌握了证据,上凌霄宝殿告御状时,一定要谨言慎行,步步为营,切不可因一时冲动,惹怒了天帝。”
“阿姐我知道。天帝我有所了解,不会随意乱来的,你放心吧。”傅幽蓝安慰着。
“那就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困难,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说着,傅雪澜眼角淌下愧疚的泪水。
傅幽蓝伸手帮她轻轻擦拭:“阿姐,聂沧海是我的爱人,让我一个人去也是理所应当。你就在此好好照顾江白,不要想那么多。凡是都是宿命,你师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和他谁也逃不脱。到是辛苦了你,为我们烦忧操心。”
傅雪澜依依不舍,拉着傅幽蓝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最后,傅幽蓝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鼓着勇气朝水神殿外走去。
临门之际,傅幽蓝在强烈的逆光下,抛下一句令人凄婉的话。
“阿姐,如果我和沧海回不来了,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忘记我们,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三章错失时机
故而,傅幽蓝在此面对雪羽时,她身上的魔力增强了数百倍,而且体外散发的金光,都是仙丹灵药的光。
雪羽不知,并掉以轻心,被巨大化的傅幽蓝所抓。她困惑,恼怒,不敢乱动。因为一动,翅膀就要疼痛欲断。
“你究竟想怎么样?”雪羽对傅幽蓝怒斥。
“我不想伤害你,只想从你脑袋里取走一些有用的东西。如果你不老实,莫怪我手劲儿太大,折了你的翅膀!”傅幽蓝客气地叮嘱着。
雪羽一愣,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她脑子里存储的全是与西王母娘娘有关的记忆,傅幽蓝要取走,一定会对西王母娘娘不利!
“那我宁愿灰飞烟灭,也不让你得逞的!”说罢,雪羽鼓动翅膀,让全身法力凝聚于胸,准备给自己来一场爆炸之宴。
傅幽蓝发觉她要寻死,立刻松开手,用掌心飘出的乌黑魔力朝她脑袋重重击去。
雪羽立刻昏迷,飘落,跌在傅幽蓝的大掌上。
“衷心固然可贵,但愚忠却是一种愚昧!”傅幽蓝叹息。
说罢,傅幽蓝将掌心雪白的鹦鹉轻轻放置在地上,自己则将巨大的身躯变回原来的娇小,然后她凝视着她,缓缓伸出探析记忆的手。
指尖轻触羽毛,一股温热的气息带着无数个记忆画面,扑面而来。
傅幽蓝眼前飘浮的万张画面,使得她目接不暇。
过了许久,纤指终于从鹦鹉脑袋上离开。
傅幽蓝感激地望着不省人事的雪羽,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飘身离开。
果然一切都如傅雪澜所说的,雪羽脑海的记忆里有许多关于西王母这万千年来所犯下了的无数罪过。
傅幽蓝带着这些证据,迫不及待地朝九重天凌霄殿飞去。可当她抵达时,镇守凌霄殿的金甲护卫,发现了她踪迹,将她硬生生拦在外面。
“大胆!闲杂人等速速远离!”一个肃面黑脸的金甲护卫横枪阻拦着。
“拜见仙官,我来此并非游手好闲,而是有急事要奏禀天帝!”傅幽蓝着急恳求着。
“有何急事?你先说来我听听!”黑脸金甲道。
傅幽蓝正欲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西王母乃天界母主,若在此说她不是,这黑脸金甲一定不信,于是她找了另外一个理由去搪塞。
“下界要妖魔作乱,不知悔改,故而我来此欲上奏天帝,希望他老人家能出面平乱。”
“下三界的事有魔君主持,你应该禀报给他知才是,怎么能直接来此天庭打扰天帝!”
傅幽蓝听言一愣,这些个仙官天兵,竟然蒙蔽不知,还以为下三界和以前一样遵守《六界和平条约》!
“如今魔君易改换了新人,不仅不如从前那般尊业受道,还放纵妖魔在下界胡作非为!”
“哦?真有此事?”黑面金甲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下界有难,他十分在乎。
“是的,这些年下三界你争我杀,没有一点纲常秩序,就连凡间也时而受到牵累。那魔君阿冥罗为了不让人上天庭告御状,已经大下杀令,凡是与他作对之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我可是冒着十万分凶险来此检举,所以仙官你就开恩让我进去面前天帝罢!”傅幽蓝哀求着。
黑面金甲有所动容,但哀声一叹:“我可以放你进去,但是天帝如今不在凌霄殿内,所以姑娘对不起了。”
“天帝现今去了哪里?”傅幽蓝急的额头冒汗。
“我只是一个看守凌霄宝殿的小仙将,天帝去哪儿我无权得知。”黑面金甲抱歉道。
“那我就在此一直等到天帝下一次上早朝。”说罢,傅幽蓝就往地上一坐。
黑面金甲脸色犯难,有话要说却又不忍说,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蹲下身子劝道:“姑娘,我劝你还是走吧。那下三界的事总有一日会自己东窗事发,惹怒天帝与王母!你在此等也不是个事儿!”
“仙官,难道你认为我多管闲事?”
“不不不,我是怕你在此等得疲累,毕竟女人的身子纤弱,不及男人。”
“那你大可放心,我可以一坐数月不吃不喝不动。”
“话虽如此,但你乃下界之人,可能不懂天界的时辰限令。天界的一天,乃地下一年啊!”
意思就是,她要等下一次天帝上早朝估计要等上整整一年时间!
傅幽蓝立刻拍地而起,自懊的大呼:“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若不是仙官提醒,我可能要耽了大事!”
“呵呵,姑娘现在能想通也不迟。”仙官无奈地苦笑着。
但是傅幽蓝找不到天帝,她依然不会离开,于是拉着黑面金甲的胳膊哀求:“仙官大哥,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心中有莫大冤屈要向天帝禀告啊!”
黑面金甲脸色无奈,轻轻拂开她纤细的手:“姑娘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一定会告知于你!毕竟下界子民,生活都不容易!”
傅幽蓝急的眼泪簌簌,用袖子轻轻擦拭。
黑面金甲看了心生怜惜,于是伸手朝东南方一指:“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是你可以去八景宫找太上老君。老君他一定会帮你度过难关的。”
傅幽蓝一听,心中燃起希望。
“谢谢仙官大哥!”她高兴拜了拜,然后飞身而去。
来至八景宫,傅幽蓝面见了守宫的小门童,等待了片刻后终于入了宫内,见着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站在炼丹炉旁和颜悦色。
“什么风把你这小女子又吹来了?”他捋着雪白长须,呵呵慈笑着。
“小女子拜见太上老君!”傅幽蓝匆匆行礼后,迫不及待道:“老君,你可知道天帝下完早朝后,一般会去哪儿?”
“原来你找天帝。他老人家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太上老君苦笑。
“老君你快想想办法吧,我真的需要面见天帝!”
“为何如此着急?不妨说予老身听听,看老身能不能帮你解决,省得劳烦天帝了!”
傅幽蓝沉思一想,太上老君乃聂沧海师父的挚友,将事情说予他知,他一定会相信,并出谋划策。于是她莞尔一笑,娓娓道:“太上老君,事情是这样的。女娲娘娘给聂沧海下达了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任务的内就是让他去帮助西王母驱散她体内的邪念。但如今西王母被自己邪念所控制,已经暗地里在凡界与下三界里做出了许多违背天伦的事。而天界神仙浑然不知。女娲为了不惊扰道天界正常的秩序,所以只将西王母邪化的事告知聂沧海,并让他单独一人去面对。如今西王母得知女娲娘娘的计划,已经派隐士将聂沧海捉去了昆仑山,如今他生死不明,所以我就想上天庭告御状,让天帝亲自出面来主持公道,还我与聂沧海一个安宁。”
一番言辞,太上老君听了蹙眉微怔。
“你说西王母已经被自己体内的邪念所控制,如今是个不正常的西王母?”老上老君仍有些怀疑。
“是的!千真万确!”傅幽蓝眼神坚定。
太上老君捋须慈笑,伸手亲自掐算了一番,才相信道:“看来此事是真的了。连女娲娘娘都惊动了,那说明你所言非虚。”
“老君可否帮我算一下,沧海如今是否平安?”傅幽蓝担忧地恳求着。
太上老君和颜悦色:“放心,刚才我掐指盘算时已经算过,他此刻被关在瑶池水牢里,并无大碍!”
“那就好,看西王母还没有为难他……那瑶池水牢,指的就是瑶池水里的大牢?”
“正是,莫看瑶池水面碧波雪莲美丽万千,其实底下的水域正是西王母用来关押重要犯人之地。聂沧海大大小小也是个天界上圣,她不会随意就将他处置的。西王母娘娘应该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然后给他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再让他剔除神籍,消失于六界。”
“如此说来,我必须尽快找到天帝才对。”
“非也,你不能寻找天帝。这种事情关乎天界名誉,你若是惊动天帝,岂不是要弄得满世界上上下下的生灵都拿西王母邪化之事做笑柄?”
“那我该如何?难道看着聂沧海最后被西王母处置掉?”
“你先不必激动,我知道你与聂沧海情深意重,难舍难分,但是女娲娘娘下达给他的任务,女娲娘娘一定懂得如何替他圆场。其实这一切都是聂沧海人生的一个劫难,任何人都帮不了他,只有靠他自己想办法来寻求解脱!”太上老君叹息着。
“老君,你的意思就是沧海他在渡劫?”
太上老君轻轻点头。
“那不行!那我更加不能坐视不理,放着他自己苦度劫难。凡人一般渡劫都会有个三长两短,神仙渡劫那就是身心俱伤,莫说修为大损,很可能就此消失于世界上!”傅幽蓝担心得泪水涟涟。
“不错,神仙渡劫要比凡人吃亏的多。但是这是聂沧海命中注定的劫难,就算他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既然女娲娘娘有出面,想必一定会帮他化险为夷。”老上老君安慰着。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四章老君赐丹
傅幽蓝将太上老君所说的话前思后想地捋了一遍,忽然心中有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于是脸色惨白,颤抖着双唇,抖着音道:“不会西王母娘娘也在渡劫?”
太上老君慈祥微笑的脸庞都是一肃,默然半晌终于点头:“是的,我早些年前就已算到,西王母的人生不日将有一场大劫难。这些我和天帝已经商量过,为了不让下三界有机可乘,所以我们一直采取保守秘密的态度,不仅对外什么都不说,而且还让诸神觉得下界什么事都没发生,相安无事。所以西王母邪化这件事情,我与天帝早已知道。之前妖魔大举侵犯凡界,天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时你为了救聂沧海来八景宫跟我讲述人间疾苦时,我当时拿了一个假乾坤镜给你看,一直到现在我都于心有愧。现在全部说予你听,也算是解开了心中的愧疚。”
“原来……原来你和天帝早已知道!”傅幽蓝仿佛受了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界两大无量上神,一个受万人敬仰,一个德高望重,竟然为了西王母,都弃凡界于不顾。
这简直就和下三界目中无人的妖魔,有何区别?
傅幽蓝不停地摇头,对太上老君感到无限失望。
太上老君却淡淡一笑:“你听了一定十分受打击。但是我看在你是昔日月神为天庭出力的份上,好心告诫你一句,天神也是从凡间修炼而来,所以不要将天神看得那么大公无私。请你站在天帝的角度考虑考虑。若你和心爱的男子一同执掌一个国家,你心爱的男子不小心心生邪念,不知不觉中幻化成了魔,你会怎么办?”
“……”傅幽蓝顿时哑口无言。
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瞬间就将形势反转。
傅幽蓝开始觉得太上老君说的不无道理,她眼眸中的失望渐渐淡却,换来深深的困惑。
“你也不好办,因为一边是与你同床共枕数千日的爱人,另一边是效忠于你直到死亡的手下,而且还有一群觊觎你皇位已久的黑暗势力。无论你怎么做,都将不利。所以你只能选择掩护自己爱人的同时,不打破国家原有的秩序,以免黑暗势力趁机搅局夺权。”太上老君道。
傅幽蓝听得点头:“老君说的极是。”
看来是她自己思想太过简单,也会神的职位就是守护世界,守护凡人,殊不知这六界,就是天帝手中执掌的一个大国家。
“女娲娘娘就是天帝派去拯救凡界的?”傅幽蓝道。
“你还不算糊涂,简单听我一席话就彻悟了许多。这下子,你应该明白,女娲娘娘为什么单单只选择聂沧海了罢?”
“明白了,因为聂沧海的劫难和西王母的劫难很不凑巧地挤到了一块儿。”
“呵呵,女娲娘娘也是经过多番考虑,才下定决心要聂沧海与西王母一起共同渡劫。这是他的福气,若能度过此劫,他的神籍又将进爵一级,到时候他的职位将不再是水官大帝这么简单。”
傅幽蓝苦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西王母一起渡劫,确实是一种福气,但是从危险程度来说,很有可能万劫不复。西王母有天帝做后盾,而聂沧海什么也没有。”
“你太过悲观,凡是都要看两面,总是固执地捉着不好的一面来看,那你的世界灰暗而无色彩。”
太上老君已经经历大大小小劫难万千,自然不会觉得有何担忧。
但对于生命短暂,法力又低浅的傅幽蓝来说,一场劫难就是人生的一场灾难,她绝不可能放在聂沧海不顾。
“老君,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可否告诉我该这么办?”傅幽蓝恳求。
太上老君叹息摇头:“我若说顺其自然,你必定心有不甘。既然不甘,自愿前往黑暗苦厄,那我就成全你,告知你一计。”
“快说!”
“前往瑶池水底的牢笼,陪伴在聂沧海左右!”
“我可以陪伴在其左右?”
“当然,只要你带上我给你的隐身丹,除了法力无边的西王母会察觉出来以外,瑶池圣水附近的仙使都不会察觉。”太上老君一边说,一边从宽广如风的道袍袖子中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金丹。
这隐身丹乃太上老君新手炼制,不同凡俗,散发的金光不仅不灼灼刺眼,而且还带着一股温柔慈悲的感觉。
傅幽蓝小心翼翼接过金丹,准备吞入口中。
太上老君轻扫拂尘制止:“莫急。先听我讲完这粒金丹的用法。”
腹丹药还有用法?傅幽蓝一愣,连忙将手拿开自己的红唇。
“这是隐身丹药,不同于其他补虚固元之丹,食用后不能消化。所以你吃它时不必将其吞入腹中,而是含在嘴中既可。等你不需要使用它的时候,再将它吐出来。它隐身的效果,可使用三次,用完之后,它将直接化成糖水,流入你的腹中,帮你增强一些法力。”太上老君耐心地解释着。
傅幽蓝凝望着掌心小小金丹,感觉甚是神奇,感激地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她将金丹含如嘴中,还能尝到一丝淡淡的清甜。这隐身丹比藏在蜃云山腹里那个灵丹妙药好吃多了。
片刻后,太上老君叮嘱道:“你已经隐身,不要乱动。”
然后他伸出自己的手,在空气中轻轻一握,摸着傅幽蓝的手脖子,把起脉来。
“你来之前服用过大量丹药,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要服用那么多。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下一次可别再这么乱服丹药,因为你体质虚弱,一下子承受那么多药力,会要你的命!”
“谨记老君教诲。”傅幽蓝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没想到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太上老君的法眼。
“我现在再给你一枚丹药,帮你调理体内紊乱的脉象。切记,下一次腹食丹药前,一定要斟酌而行。”太上老君千叮万嘱。
“嗯!”傅幽蓝万分感激。
“好了,我也该继续去练丹药了。你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都来找我。”说罢,太上老君转身朝炼丹炉后方的药架处走去。
傅幽蓝深鞠一躬后,转身离去。
在隐身丹的作用下,她像一抹透明的空气,飘过浩瀚辽阔的九重天,来至山清水秀的凡界,然后来至白雪皑皑的山脉,最后毫无阻扰地降落在昆仑山脉最高的山巅之上,瑶池圣水附近。
瑶池圣水附近有仙兵把守,但是他们只感觉有一阵清风刮过,却看不到傅幽蓝飘飞的身影。
傅幽蓝心下窃喜地夸赞,嘿嘿,太上老君的隐身丹果然神奇好用,这一下她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仙兵将她阻扰出去。
于是,她走近瑶池浅溪旁,对着满池碧绿硕圆的荷叶荷花纵身一跃。
“扑通!”
瑶池里溅起一阵水花,惊的旁边仙兵守卫立即赶来视察。他开始透视眼,透过满池塘的荷叶荷花,看到池底呆着几名重犯,依旧老实地呆在下面,于是喃喃自语道:“奇怪,刚才这一阵水花是谁搅起的?”
忽然此刻,天空飞掠过一只黑色的鸟儿。
仙兵守卫立刻关闭透视眼,又一次喃喃起来:“应该是路过的鸟儿投石进池,所以才会有扑通的击水声。”于是乎,他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再疑神疑鬼。
因为鸟儿投石入池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所以,仙兵守卫不再追究。
此时,瑶池圣水的底部,漆黑一片。那黑色不是泥土,而是黝黑的钢筋笼子。铁笼子一个挨一个,中间没有一丝缝隙,细细数来六个为一排,一共有八排,四十八个笼子!
究竟哪一个关押着聂沧海?傅幽蓝一个一个笼子扫视着。她在池水中央徘徊了许久,终于在最边角的地方看到一身白衣,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聂沧海。于是她迅速游近,发现铁笼子并不大,只能让里面的人盘膝而坐。
傅幽蓝眼眶红润,望着面色苍白,容颜有些憔悴的聂沧海,温柔轻呼:“沧海,沧海。”
聂沧海耳朵一动,缓缓睁开双眼,望着一根根钢铁外的什么内容都没有的风景,茫然。
难道是我幻听?聂沧海纳闷着。
“沧海,是我!”
傅幽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聂沧海放在腹前的手感觉到一股真实的温热。这不是幻觉,是真的!
可是傅幽蓝的人呢?
聂沧海微蹙眉头,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前方,轻轻道:“小蓝,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儿!”傅幽蓝穿过铁笼的手,将聂沧海的手紧紧一握。
聂沧海也本能的一握,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处,仿佛看到了一双纤细如玉的手。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吃了隐身丹,所以你看不到我,但是你只要能感觉到我就行了。”傅幽蓝解释着。
聂沧海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对着铁笼外微微一笑:“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吧,回天垠岛好好呆着,耐心等我回去。”
傅幽蓝不依:“这里关着这么多上圣大仙,他们中有比你仙籍还高的神,他们都出不去,你怎么可能出得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五章瑶池水牢
“我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聂沧海如此说时,心脏忽然疼了一下。因为这是一句谎言,安慰人的谎言。
傅幽蓝却傻笑:“呵呵,我是不会走的,除非我被抓着。难道你想要我瑶池水外那些仙兵抓着?”
“不想……”聂沧海内心感动,眼眶情不自禁红润起来,追加一句:“但我更不希望你有危险。”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吃的这枚隐身丹,太上老君说了,除了西王母,没有人能看出来。”
“原来你去了八景宫!”
“是的,我本想去寻天帝,让他亲自解决他媳妇儿。谁知道天帝下了早朝后就离开了凌霄殿,也不知去了何处。我在守门的金甲护卫指引下,去了八景宫。将自己心中的打算与老君说了一遍,然后老君让我不要插手此事,还说这你是的福气,与西王母一起渡劫。但是我担心你渡劫时为难重重,所以恳求他老人家帮忙,于是乎他就给了我一粒隐身丹,让我来此瑶池水牢底陪伴你。”
“既然是他老人家吩咐的,那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铁牢附近,不许到处乱跑。”聂沧海叮嘱着,心情半喜半忧。
傅幽蓝点头:“嗯。”
于是两人隔着铁笼,手拉着手,一起闭着双眼,打坐起来。
过了许久,瑶池水底白黑轮换了好几番,坐在聂沧海隔壁牢笼里的一个灰眉灰须的老仙,刚打完坐睁开双眼,凝视着铁笼外的水,轻身呼唤。
“姑娘,姑娘……”
傅幽蓝一愣,难道是在呼唤我?
“姑娘,你是水官大帝的什么人?”
看来就是我了,傅幽蓝缓缓睁开双眼,寻着声源望去:“老伯伯,你是在叫我?”
“是的。”
“你能看见我吗?”
“我看不见,但是你来时和水官大帝说的话我在打坐时都听见了。”
“呵呵,不好意思,惊扰了你。”
“没关系,之前我听你说,你是太上老君要你来的?”
“不不,不是他老人家要来的,而是我强求来的,他老人家为了不让我有危险,所以赐一粒隐身的,避身之用。”
“看来太上老君还未糊涂。”灰须老仙沉然一叹。
“此话怎讲?”傅幽蓝不明白其话中深意。
灰须老仙眸光凝视着前方,思绪一边飘远,一边道:“一万年前,我本是天界看管蟠桃园圣圆的司管大仙。在一年蟠桃会上,因手下摘取蟠桃的仙奴们,漏摘了一颗蟠桃,而导致西王母不然大怒,她在盛宴上当着众仙之面,慈悲大方地将自己果盘你的蟠桃赏赐给缺少蟠桃的仙士,并承诺不会予以追究。谁知蟠桃盛会一结束,西王母娘娘就派天兵仙将,将打理蟠桃园的所有仙奴管制全部围抓起来,关进一处不知名的大牢内轮番惩罚。我看着无数和自己一起共事管理蟠桃园的下属们,一个个被残酷的刑罚抽打的哀叫连天。本以为西王母娘娘只是小施惩戒,没想到最后几番拷问下来,仙奴们一个一个被打的当场灰飞烟灭。最后一次审问时,仙奴全部死绝,只剩下我一个人!”
灰须老仙说着老泪纵横,因在水里原因,看不到眼泪,但他的双眼眶却以红肿。
“最后一次审问,我怀着愤怒与反抗面对审判仙无情地审判时,当众大声辱骂了一句不得体的话后,差点被棘鞭抽打的粉身碎骨!”
“为何看收蟠桃园的仙奴守将们,最后只剩下您活了下来?”傅幽蓝忍不住询问道。
“虽然我只是看守蟠桃园的主管,但也算得上是傍上有名的神仙,所以西王母手下那些昏庸无道的审判仙,并未将我惩治死,而是将我关押在这没有自由的瑶池水牢里等死。”
傅幽蓝也觉有理,点了点头,她正欲继续说些什么,旁边隔壁的隔壁牢笼里传来一个凄苦无奈的女子声。
“非也!蟠桃仙,难道你真以为西王母是看在你有仙爵的份上,才不赐你死罪吗?”
傅幽蓝望去,只见一个头发同样灰白,面容有些沧桑的黄衫女仙神色凄哀而不甘地说着。
原来灰须老仙是蟠桃老仙。
蟠桃仙额上皱纹皱得更加深刻:“九天玄女,此话怎讲?”
原来黄衫女仙是九天玄女!
天啊,这瑶池水牢里,竟然关着的都是天界一些举足轻重的大神仙。傅幽蓝吃惊地望着他们,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重。
“蟠桃仙你实在是糊涂,你来此水牢一万年之久,难道还未看出大家的身份?为何西王母只留我们这种有身份地位的神仙活口,而那些仙奴守将们全部都要牺牲!”
“为何?”
“因为西王母她另有打算。”
“难道……因为冥想世界!”蟠桃老仙一惊。
“还算你有些清醒,西王母将天界有威望的神仙捉拿关押在这瑶池水牢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来帮助达成冥想世界的最高境界!我们这些神仙在她眼里,只不过是用来修炼冥想世界的几位药材罢了!”九天玄女此话一出,立刻引起水牢里一片哗然。
其他原本打坐的神仙,纷纷睁眼询问起来。
“九天玄女,你说的可是真话?”
“九天玄女,为何你不早说,一直要隐瞒道现在才说?”
“九天玄女,你好生糊涂,你既然早已识破西王母娘娘的真面目,为何不早提醒我们?”
……
等等一堆询问九天玄女的问题,此起彼伏。
九天玄女听得耳接不暇,大声制止道:“你们暂且安静,安静!我会将你们心中的疑惑,一一解开。”
“好,大家就先安静一下!让九天玄女告诉我们整个事情的经过!”蟠桃老仙大呼着。
此起彼伏的询问声窃窃私语声终于渐渐歇止。
坐在一旁一直打坐未理世事的聂沧海,也缓缓睁开双眼,侧头朝九天玄女方向望去。
九天玄女轻轻转了身,面对大家,严肃而认真道:“自从冥想世界这种打发闲余时间的修炼之法忽然盛行于天界时,它最原始最善意的本质就开始被那些心术不正的神仙们转化成用来满足自己私欲的一种邪恶之术。那些心术不正的神仙,到处弘扬冥想世界可以帮助神仙们摆脱枯燥无味而又漫长寂寞的时光。使得很多心地善良纯洁的神仙也开始修炼冥想世界。这样一来被曲解邪化的冥想世界在天界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弄得众人皆知,就连天界一些仙爵位小的神仙也开始修炼起来。这种法术虽然可以打消神仙们百无聊赖的念头,但是它可使神仙门变得懒惰,不肯从自己的冥想世界中抽身面对现实……”
说道一半,不知道哪里飘来一句插语。
“原来的冥想世界是什么?现在的冥想世界又变成了什么?”
九天玄女听闻,十分耐心地回答。
“最原始的冥想世界,就是一种普通的打坐,可以平复躁动不安的脾气,使人变得更有耐心与涵养。后来被心术不正的神仙们扭曲后,变成让神仙消磨时光的一种意淫之功。这种修炼,无疑是让人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各种能否满足自己的故事情节。故而很多神仙借着打坐的理由,创造属于自己的冥想世界。”
“原来如此。”蟠桃老仙点点头:“九天玄女你接着说。”
“后来在时间的演变下,冥想世界越来越强大,竟然从最初心如止水的打坐,演变成十重境界的神功。第一二重是入门之境,就是让人简单地通过思想来在脑子里创造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世界。每一个人创造的世界,都有不同。第三四五重境界,能将现实世界里的一些死物通过脑袋的冥想变的消失。其实并非真正的消失,而是进入了施法者的冥想世界之中。第六七重境界和前一重境界差不多,但比前一重要功力深厚的多,可将山河胡海一些大物以及普通的仙人妖魔收入自己的冥想世界。第八九重境界则更加厉害,能让功力深厚超过一万年修为的人消失在现实世界,进入修炼者的冥想世界。所以第十重境界……”
“第十重境界,就是让整个六界全部消失,变成一个人的脑中冥想世界!”蟠桃老者忍不住截话道。
“不错!到那时,六界将回归上古真神盘古开天辟之前的万物混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望无边的空虚茫然。”九天玄女悲伤的叹息着。
“然后,这世间所有,都将成为十重冥想世界里的玩物!”
“正是如此!”
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
众仙听闻,心中无不发寒,冷叹,觉得这个世界潜伏着一只庞大而无法抗拒的黑暗。
因为冥想世界不仅在天界流传甚广,就连凡界与要魔鬼下三界也十分流行修炼此功。如果六界真有一人天赋异禀,修炼冥想世界达到十重境界,那毁天灭地岂不是就在一瞬间?
太恐怖,太恐怖!
众仙已经不敢往下去想,因为他们此刻才知道冥想世界的危害有多么严重!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六章冥想之怖
原本还沸腾的瑶池水牢,在九天玄女一席长篇讲解下,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都在害怕,怕的不知如何说话!
过了许久,蟠桃老仙打破宁静,问出了众仙心中都想说的话。
“西王母她的冥想世界练到了第几重?”
九天玄女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后,回复:“就目前情况来看她应该只练到了第六七重境界。”
“这六界修炼最高之人是谁?”
“是天帝,他比西王母功力要高一重,因为我进这瑶池水牢时间比较短,所以曾经亲眼目睹过他老人家为了试法,将凡界一座大山变得消失不见。”
“既然能将现实大山弄消失,收纳进自己脑海中的冥想世界里,可还能将其归还回现实世界?”
“这就是冥想世界的可怕之处,它类的性质有些似于天界的乾坤袋,但却比乾坤袋还恐怖而庞大,凡是入了冥想世界你的人或事物,想再出来难如登天!”
九天玄女面色越来越沉,对于冥想世界的可怕,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因为曾经花很长一段时间钻研过冥想世界的利弊之处。
一直旁听的聂沧海,终于忍不住发话道。
“西王母有一处关押犯人的极端之地,九幽玄界,想必指的就是她脑海中的冥想世界,毕竟九幽玄界这种地方天界至今还无一人知晓具体位置在哪儿。”
“水官大帝所言不错!九幽玄界乃西王母创造的一处用来关押天界重罪犯人的地方,但是至今却无一人知晓其具体位置。每一次捉拿重罪犯人的天将,都是将犯人送至西王母所居住的宫殿,然后再交由西王母亲自带去九幽玄界。从这一点,我也考究了很多有关九幽玄界的资料,甚至将天界最大的藏书存经之地嫏嬛阁里所有资料翻阅了一遍后,都没有找到九幽玄界的具体介绍与讲解。有些经卷倒是有过提及,但是都一笔带过,描述乃六界圣天大主母西王母所创造等敷衍云云。所以我就怀疑九幽玄界,这并非是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九天玄女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原来九幽玄界是西王母所创造的的一所冥想世界!”蟠桃老仙惊讶地大呼。
众仙听了开始纷纷恐慌哗然,窃窃私语地谩骂着最初创造冥想世界之人!
“冥想世界就像一个囊括宇宙的球,在修炼之人的脑海里,可以分裂成多个或是无数个,亦可以将多个或是无数个变会一个。只要那个人功力足够深厚,他想如何玩转自己脑海中的冥想世界都可以。所以进入冥想世界的事物,都将沦为仍任宰割的玩物!莫要以为这种超乎寻常的神功,可以帮助人们提高境界。其实它就像大麻与害虫,不停地将支配的欲望扩大,让人沉沦在黑暗性格里,无法自拔。”
九天玄女的解说的越多,众仙面色越苍茫。
但是因为都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所以都一边害怕,一边洗耳恭听着。唯独蟠桃老仙还算冷静清醒,不停地与九天玄女对问对答着。
“我虽然已经被关押在瑶池水牢里一万年,但也听闻最近数千年来,有人进入过九幽玄界,那就是镇守月宫的仙子,月神琼华!”蟠桃老仙道。
“不错,她经过那里,而且还被天帝想办法弄出来过。想必九幽玄界与冥想世界之间的关系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九天玄女一边说,一边将视线移至聂沧海旁边。
坐在聂沧海铁笼旁边的傅幽蓝,浑身一怔。
九天玄女娘娘该不会是看我吧?她心中嘀咕着。
毕竟九天玄女在六界享誉盛名,地位崇高得可与太上老君齐名。
如此高大尚的女神将视线凝视着这边,傅幽蓝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头,微笑着。
幸好自己是隐身的,不然自己羞涩的囧样,就要被别人笑话了。傅幽蓝自言自语着。
蟠桃老仙却十分在意从九幽玄界里走出来的月神,放长目光,望着在座的众仙,继续追问道:“不知道有没有比较了解月神的同僚?”
很多神仙纷纷摇头。
九天玄女隔壁牢笼一个比较年轻的神仙道:“月宫只是天界一隅,月神更是在众大神仙圣的排名离地位十分靠后,所以了解她的人也不多。不过听过她曾经在一千八百多年前的神魔大战里,立下显赫战功。但由于仙位底下,所以很快就被天界遗忘了……”
蟠桃老仙闻言,不禁扼腕叹息:“可惜了,我不能出去这瑶池水牢,不然一定将那位女神的英勇事迹打听的一清二楚!”
沉默了许久,远处另一角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
“蟠桃仙,我知道有关月神的事迹。”
“哦?这位姑娘是谁?”蟠桃老仙目光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我曾是天界的花神。”女子自我介绍着。
有些好奇的神仙会转头朝女子声音望去,有些默然消沉的神仙则选择低头不语。
但蟠桃老仙却是兴趣昂绕,目光绕过一层层钢丝铁网与消沉苍白的面容,在自己斜对角看到一个双眼通红的女子,正朝这边凄婉而笑。
也许是在瑶池水牢天沉默了太久太久,所以蟠桃老仙才会特别想找人说话。
“原来你就是花神,你心中一定有什么话想说。”蟠桃老仙微笑着,给心情郁闷复杂的花神一丝安慰。
花神垂着头,一直不敢抬起,是因为心中有愧。她酝酿了许久,才缓缓解开心锁,道:“两千年前,我与当时月宫的月神琼华是好朋友。她为人性格爽朗大方,说话喜欢直言不讳,和天界那些女神们完全不一样,她就像浑浊之泥里的一股清流,带着怡人的清爽流进了我的心田。我与琼华初识是在八景宫所举办的一场小小试丹会上。那时太上老君新炼制了一堆固本培元的丹药,发出公告,只要是今日闲散没有公务的神仙都可以前去品尝提意见,所以尝丹会就成了我和月神平行人生的一个交点。”
“唔,不错。两位美丽仙子的情谊竟然在太上老君的无意间,撮合了在一起。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蟠桃老仙赞许着。
花神却头更加低垂,绕开自己与月神相处二百多年的种种闺中小事,直接讲述神魔大战时的经历。
“我本与琼华两相交好,一直到神魔大战时,她爱上了一个凡间道士后,我们之间开始产生嫌隙。我一直用朋友的真诚来劝阻她放弃恋爱,专心对抗妖魔之敌,却忽略了友谊其实是一种让对方自由的感情。我以为自己的百般劝阻,会获得琼华的回心转意。殊不知爱情这种东西就像弹簧,越是有人打压,它滋生的反而越发旺盛。最后友谊的包容,在我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间渐渐消磨殆尽。琼华开始反感我的劝阻,并完全不顾我的担忧,接二连三地趁短暂的空闲之际私下凡尘,去与那年轻有为的道士相会。我站在高高的云端,看到她满身沾染着那道士的俗气,就心生怒火。于是,我开始联和琼华的妹妹歌月,一起阻止并打击琼华,不让她下凡,甚至一度希望她能忘记尘缘,回归我们身边……”
说着说着,花神嘤嘤哭泣起来。待她拭完泪水,心情平复一些后,继续道:“真是因为我与歌月的连番打击,被西王母看在了眼里。她利用我心里不纯善的念头,派天兵将我召见至瑶池,说只要我向天帝揭发月神贪恋凡尘的罪行,不仅让我晋级去抵抗妖魔的主战场做主力,还能使得月神被关押在天牢中收心敛性,忏悔思过,忘记与那年轻道士的爱情。我当时也许鬼迷心窍,又也许不甘琼华对我态度恶劣,所以将心一横,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答应了西王母的要求。后来琼华被打入天牢受监关押,我顺利成为神魔大战的主力之将,但是没想到神魔之战进行到一半,竟然传来琼华被关入九幽玄界的消息。我后悔万分,却又不敢找西王母对峙,于是无心作战,在天河战役中失手坠河,后来醒来时,已经在这瑶池水牢里,没有了人生自由。不过这样也好,被关在这铁牢里,沉下心来忏悔,方才知道自己当时做的有多么错!”
说道最后花神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纤细。
看来这一千八百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当中。
现在花神将心中苦闷与愧疚倾吐而出,一直郁结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就算琼华永远也原谅不了她,但此刻其他听众能知道她心中一直在愧疚,她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花神已经决定用自己的余生,在这冰冷坚固的铁笼中渡过一辈子。她擦拭着眼角,轻轻停止抽泣,忽然耳畔飘来一个恍如隔世的熟悉之音,像梦呓一样轻轻的呼唤着。
“梨玥,梨玥……”
此时聂沧海的手已经松开牵绊,放置在自己广袖中。
斜对角的花神,四处不停地张望着,寻找着呼唤之声的来源。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七章花神之愧
“梨玥,是我,琼华。”声音细而轻柔。
花神忽然感觉自己手指一热,她唇齿颤抖着对着茫茫池水道:“琼华真的是你吗?”
她虽然看不到她,但炙热的温度却让她笃定的觉得,她就在她的身边,而且很近,近到也许就在铁笼的外面。
“是我,但我已经轮回转世,不再叫琼华。”
“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花神激动地浑身颤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将瞳孔聚焦在面前的水里,通过水波动荡的细小纹理,看到铁笼外隐现着一个女子蹲伏的轮廓。
那就是傅幽蓝。
她现在隐身,所以无论花神多么用力去凝望,都只能看到水波的形状。
不过花神,已经满足。
“琼华,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花神握着自己手指上那只隐形的手。
“你就叫我小蓝吧。”
“好,小蓝。”花神露出悲伤:“我对不起你。”
“梨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其实我当年被关入九幽玄界,也算是咎由自取,与你无怨。这一切都是我的命,如果让我重新再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重蹈复徹,爱上聂沧海。”傅幽蓝安慰地轻拍花神的手背。
“可是……”花神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说再多抱歉的话,月神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爽朗洒脱,不记仇恨的朋友。
花神怅然一叹,将话锋一转:“你现在已经轮回转世,寻着了聂沧海吗?”
“呵呵。”傅幽蓝羞涩一笑:“我们彼此没有刻意去寻,命运就将我们又重新联系在一起了。”
花神一听,为她感到高兴:“缘分真是奇妙,属于你的永远不会走远。你能和聂沧海重修旧好,我甚感欣慰。”
“唉……”傅幽蓝惆怅一叹:“无奈良辰时短,好景不长!”
“琼,不,小蓝,此话怎讲?难道你和聂沧海之间遇到了什么麻烦?”花神急切着。
“恩,他也被关在了这瑶池水牢里!”
“啊——!”
花神正在惊讶,隔壁铁笼的中年男仙,剑眉短须,惊呼:“难道你就是昔年神魔大战里战功显赫的月神!”
傅幽蓝一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但她隐身,所以别人看不到。
中年男仙像是崇拜般,扬声高呼:“月神琼华来了!琼华来了!”
附近铁牢里的仙人们纷纷转身而望,时不时询问,月神琼华在哪里。
想当年,在神魔大战里,突然跳脱出来以一敌千的女英豪,在后来的天界里是美誉盛传的一段经典故事!
能不让人翘首以盼?
一番骚动引起斜对角蟠桃老仙的好奇,他侧问着隔壁牢笼里神色泰然淡定的九天玄女,道:“月神琼华来了?”
九天玄女慈然浅笑:“她不是一直都在你旁边吗,你竟然现在才知?”
“一直在我旁边?可是我没见着啊!”蟠桃老仙甩袖纳闷!
九天玄女将目光朝聂沧海轻轻一挑,蟠桃老仙忽然领悟到什么,大拍额头,如梦中惊醒般惊呼:“刚才与水官大帝说话的隐身小女子,就是琼华!”
九天玄女轻轻点头。
聂沧海微笑着,脸上略过一丝羞涩。
“好你个水官大帝,没想到你竟然就是花神口中的年轻道士!了不起,了不起,竟然受得月神青睐,不愧是一表人才!”蟠桃老仙嬉笑着调侃着,继续道:“不过你现在身为天界三官大帝之一的上圣,未将昔日旧情抛却,实属难得,真希望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日后能长相厮守在一起,不再有苦难分离。”
说道后面,蟠桃老仙忧伤起来,因为被关押在这瑶池水牢里,长相厮守这件事,恐怕只能是心中的一个美好愿望而已。
他已被关押一万年之久,而聂沧海才刚刚进来没几日,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如何,只能心怀期望的慢慢活下去。
没多久,傅幽蓝和花神聊诉一番后,回至聂沧海身边。
聂沧海手指温温一热,就知道她以归来,于是关切道:“花神那边可还好?”
“花神一切安好。”傅幽蓝回答。
蟠桃老仙凝望着水中动荡特别的细波,道:“姑娘,没想到你就是传说中的月神琼华!”
“不敢当,那都是以前的事,而且我现在已经转世轮回,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月神,而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魔界小女子。”傅幽蓝谦虚礼貌道。
“什么?昔日威风凛凛的月神,竟然沦落成了魔者?真是造化弄人啊!”蟠桃老仙郁闷地苦笑,将目光移至聂沧海身上:“你与水官大帝还能不离不弃,真是情比金坚!世间难得!但愿西王母能开恩,将他早日赦放出去。”
说罢,大家一阵沉默。
因为出去的可能性,实在是渺茫无期。
而与此同时,白雾缭绕的瑶池圣殿里,雍容华贵的西王母正坐在宝座上支头小憩。
这几日不知为何,她总是心神不宁。也许是因为上次受到了天帝送来的警告,又或许冥想世界的修炼不那么如人意,许多种原因纠结在一起,像一团乱麻般扰得她心情不如往常那般舒适,无忧。
浅眠了片刻,西王母便醒来,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大殿,无什么事,于是又闭上眼睛。她屏气凝神,调息提气,来至自己创造的冥想世界。
那里白云浩淼,山川相依,西王母伫立在最高的山顶之巅,俯望脚下广阔庞大的疆域,一阵空虚寂寞涌上心头。
因为这处壮丽锦绣的冥想世界里,没有人。
除了她自己,便是满眼的山山水水,冷冷清清。
看来,是时候该放一些人进来了。西王母喃喃自语,形单影只地就像沧海一粟。
片刻,忽然又脚步声匆匆响起。
西王母抽身离开冥想世界,恢复正常,缓缓睁开双眼。
“启禀娘娘,隐士雪羽已经暴毙身亡!”一个身段窈窕的垂髻仙女,面色凄然的跪地禀报着。
西王母听罢,容颜大怒,当即拍案而起:“大胆,究竟是谁弄的雪羽?”
“小仙不知,这是雪羽暴毙后剩下的遗物。”垂髻仙女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双手捧着沾满血腥之物,呈递至宝座旁。
西王母轻轻捻起垂髻丫鬟手中的血腥之物,盯紧一看,是雪羽平日挂在腰畔的一枚羊脂玉玉佩。这玉佩是数千年前,她赐予她的奖赏之物!
没想到如今只能望玉思人。
西王母眸光飘起熊熊怒火,用自己法力无边的手在玉佩上轻轻摩挲了一番后,眼前浮现雪羽跳崖后恐怖的死状。
她为何突然要跳崖?
西王母纳闷,继续通过玉佩探析着雪羽死前所发现的事情。她眼前的画面,忽然出现一个淡紫的身影。那淡紫色身影与雪羽打斗一番后,获得了胜利,并用手从雪羽脑海中获取了一些记忆。
可恶,竟然是她!
傅幽蓝。
西王母将羊脂玉佩放回垂髻丫鬟的手中,声色俱厉地下令:“去将本座的乾坤镜拿来!”
她要照一个照傅幽蓝这个多管闲事的,究竟在哪里。
雪羽这笔血债,她一定要她双倍奉还!
少顷,垂髻仙女领着两名男性仙奴,卑躬屈膝地抬来一个硕大如人高的镜子。
这镜子是六界最大的乾坤镜,只有西王母能享受其用。因为不是用来梳妆打扮的镜子,所以乾坤镜在没有开启功能前,镜面呈一片灰蒙之样。
西王母走近这片灰蒙,轻轻拂袖一挥,乾坤镜开始呈现色彩斑斓的图像。它通灵,故而不消西王母指示,就知道她心中想要寻找谁。
乾坤镜将下界放大缩小寻找了好一番后,将画面定格在碧荷连天的瑶池水上。
“这大荷塘是哪里?”西王母凝望着乾坤镜地画面,询问者垂髻仙女。
垂髻仙女看了一眼,卑恭道:“回禀西王母娘娘,乾坤镜内所呈现的景象正是殿外瑶池的风景。”
“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那女子害死了雪羽,还敢在瑶池躲藏?”西王母不信。
垂髻仙女重重点头:“瑶池之水不同凡界俗水,您看那荷叶缝隙间流淌的轻薄,所呈现之色泛着金光,故而是瑶池无误!”
西王母还是有些怀疑,驱使乾坤镜将镜头拉远。
那荷叶池水渐渐缩小,旁边白雾缭绕的辉煌圣殿出现在乾坤镜的一角。
西王母一怔,那圣殿不正是她所处的瑶池圣殿?
原来真的是瑶池!
好你个傅幽蓝害了本座的手下,竟然还敢躲藏在瑶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西王母挥袖一甩,乾坤镜立刻又恢复灰蒙。
“来人,去将躲藏在瑶池圣水里的歹人,给本座捉拿入殿!”西王母大神喝令着,响亮的声音震的殿宇轻轻颤抖。
镇守在殿外的几名金甲守卫听了命令,立刻腾身如数到金光朝瑶池飞去。他们手执长枪冷器,在瑶池连连荷叶荷花间来来回回搜寻了好几遍,也未看到任何歹人躲藏的痕迹。于是打道回府,在圣殿跪拜禀告道。
“启禀西王母娘娘,瑶池水中无任何异常,更没有什么歹人躲在其中!”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八章掀翻瑶池
“不可能!再找!”西王母大怒。
几名金甲守卫匆匆退出大殿,再一次在瑶池上方来回翻找。他们粗暴的行径,惹怒了沉睡在瑶池水中的莲花仙。
莲花仙子乘波出水,因受西王母宠爱,傲然地对几名金甲守卫大呼厉斥:“你们统统给我住手!你们如此一来二回地那手中长枪翻弄荷叶荷花,都将它们打骨折了!”
金甲守卫的领头,收起兵器,走过来抱拳恭敬赔礼:“对不起莲花仙子,我等奉西王母之命,在瑶池水中寻找隐匿的歹人,故而有所得罪之处,还请你大人大量不予计较。”
“说得好听,哼!”莲花仙子随即指着脚边一枝折断了腰的荷叶恼火道:“我幸福打理的荷叶,就这么被你们糟蹋,实在是可恶!况且我一直浅眠在这池水里,哪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我都一清二楚。这里面根本没有隐匿什么歹人,你们快给我出去,都出去!若是在弄断一根荷叶,我非状告西王母娘娘不可。”
“莲花仙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仅不配合我们工作,反而态度恶劣地驱赶我们,真是蛮不讲理。”金甲守卫反驳着,他们也不想将事情闹僵,但是如果再寻不出人,殿内西王母恐怕就要降罪于他们。
莲花仙子体谅他们的苦衷,于是望着满池随风摇曳的粉碧,道:“你们要在瑶池寻人,我不反对,但是你们不该如此茹莽行事。若是事先知会我一声,我帮你们寻找,也省了你们来回搜寻的劳累。”
“仙子能够帮助,小将感激不尽。”金甲守卫感谢道。
“我在这瑶池水中呆了上万年,池中之水上上下下,有多少朵荷叶荷花,多少根茎白藕我都清清楚楚。况且只要池水一动,我就能立刻感应到底是风吹,还是人为。所以你们先到岸上小歇一会儿,让我来看看,这里面是否隐匿的歹人。”
“好,劳烦莲花仙子了!”说罢,金甲守卫转身挥手,示意其他守卫纷纷离开池水。
待他们悉数离去,莲花轻轻蹲下身子,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枝叶圆盘硕的荷叶低头,柔声轻语:“池水这段时间可有异常?”
那荷叶闪氲着微弱金光,轻抖身躯,如娇媚女子,弯腰行礼:“禀主人,最近一段时间,池水里并无异常。”
“很好,你休息去吧。”
完毕,莲花仙子朝池边金甲守卫飞去,将刚才一番谈话告知于他们。
金甲守卫蹙眉不满:“莲花仙子对一枝荷叶寥寥几句就能得知其中是否隐匿贼人,这样未免过草率了吧!”
“你不信便罢,那荷叶可是池中长老,对池水中一切动静都了如指掌。”莲花仙子愠怒。
金甲守卫面色犯难,不想关系闹僵,于是苦笑:“好罢,我相信莲花仙子。待会儿西王母若是怪罪下来,希望你能帮我们几位求个情!”
“我掏心窝地保证池水好无异常,你们尽管放心入殿禀明西王母娘娘。”莲花仙子绷着脸。
金甲守卫行礼道歉,带着自己手下朝瑶池圣殿飞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莲花仙子气愤的内心终于得到平静,她郁闷地朝瑶池水中飞去,却忽然听见几声刺耳的尖叫冲圣殿方向传来。当她侧目望去时,那几名金甲守卫一个个正在如灰飞般消失在半空中。
可以想象得出,他们空手而还导致西王母有多么动怒。
不然也不会全部飞灰湮灭!
“西王母娘娘的脾气越来越可怕了……”莲花仙子骇得脸色刷白,浑身颤抖,匆匆朝水里沉去。
没过多久,瑶池上方刮起一阵巨大的狂风,风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吹的荷花摇曳颤抖,荷叶翻滚白浪。
“莲花仙子。”一个不可抗拒的声音,在瑶池上方凝结的空气里震耳响起。
卧睡在水下的莲花仙子听之,脑袋一懵,毫不犹豫地从水中爬起,踏波飞身来至荷叶上,跪身参拜:“拜见西王母娘娘!”
“平身!”西王母如凤朝天,伫立在白云上,冷眸睥睨着下面:“瑶池水中有歹人入侵,你身为管理瑶池的司仙,竟然浑然不知,简直就是在给本座丢脸!”
“啪!”
莲花仙子左脸上立刻出现五指深红的掌印。
“西王母娘娘,小仙知错,这就将瑶池水中上下重新勘察一遍!”
“啪!”
莲花仙子右脸也出现五指深红的掌印。她跪在荷叶上不敢捂脸,眼眶泪水涟涟:“西王母娘娘,小仙知错,甘愿受罚!”
“哼!”西王母眸光如寒刀,望着泱泱瑶池水,轻轻将袖一拂,池水中亭亭玉立的荷叶荷花瞬间连根消失不见,就连潜伏在水底的白藕梗茎也都统统消失,变成一池清冽无鱼,一望到地的池水。
莲花仙子看着自己同伴没有了,脸上的泪水喷涌的更多。
“西王母娘娘,这莲花荷叶可是您最爱的景色啊,你怎么能将它们全部驱散?”莲花仙子哭诉着。
西王母眸光一厉,莲花仙子声音顿时变哑,说不出一句话来。
地位显赫的天神,处置人的手段总是那么冷酷简单。
没有了任何阻碍的瑶池清水,底下水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西王母眸光炯炯如火,在池水中来回扫视了一遍后,除了看到底下摆放整齐的铁笼子外,什么异常也没看到。
奇怪,乾坤镜明明显示那傅幽蓝在瑶池水中,为何什么异常身影都没看到?西王母纳闷着。她伫立了很久,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说不定她隐身了!
于是西王母立刻开始金光法眼,像两道镭射灯光一样射入水里。认真寻了一番,仍旧什么都未寻到!
难道乾坤镜坏了?
西王母脸色一暗,带着极其郁闷的心情,转身闪会瑶池圣殿,立在乾坤镜前,凝视了好久,头越来越疼,于是甩袖命令:“将它抬走!”
然后她坐回宝座上,蹙眉闭目,小憩起来。
而瑶池水底的铁笼里,九天玄女对着聂沧海那边,扬唇一笑:“好了,西王母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随后,聂沧海右手广袖中冲出一段白色的浪花,喷涌在铁笼外,消失不见。
“原来缩小真的可以躲过西王母娘娘的火眼金睛!”隐身的傅幽蓝拍手高兴道。
“那只是西王母没有认真搜寻,若是她认真起来,恐怕天下没有她找不到的东西。”九天玄女提醒着。
“噢,原来是我运气好。”傅幽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又好奇道:“玄女娘娘你是怎么知道西王母找的就是我?”
“因为我还不至于法力近失去,能算出她心中的想法。”九天玄女道。
一旁的蟠桃老仙捋须笑语:“这里法力最高的当属九天玄女,她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看来能与西王母与之对抗的人,非玄女娘娘莫属!”傅幽蓝夸赞着。
“你太高台我了,我虽然能探知西王母心中的想法,但我的法力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不值一提。所以莫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九天玄女叹息着。她也很想离开铁笼,但是在场所有被困仙圣加在一起,也不是西王母的对手。
然而,傅幽蓝任不甘心,她始终抱着能将聂沧海就出去的信念,向蟠桃老仙询问起来。
“蟠桃仙,我能打扰一下你吗?”
“可以。”蟠桃仙性格爽朗大方,不拘小节。
于是,傅幽蓝将自己心中的打算,细细说了一遍。
蟠桃老仙听后,急忙摇头摆手:“不可,不可,你这么做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傅幽蓝望了一眼九天玄女和其他神仙,他们都垂头闭目,专心打坐,看来是对逃出去不报任何希望。
“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是否能出去?”傅幽蓝恳求着。
蟠桃老仙对她的执着感到感动,但是现实却是希望渺茫,他也不忍打消她的积极性,于是只能安慰:“不仅是这么想的,我们在做的大家也都这么想的,但是办法也不是一时能急来的,还需要静观其变,才能慢慢思考出有效的好办法,毕竟对手是六界主母,并非普通之人。”
“蟠桃仙所言极是。”傅幽蓝觉得有道理,心里却是担忧至极。但看大家都沉默寡言,她也只好选择闭嘴不语,免得打扰大家。
聂沧海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柔的微笑:“你不必烦躁,蟠桃老仙在此一万年都没有事,我们暂时是不会有事的。只是身体少了一些自由,但心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你是不急,但是我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你在我身边,看到我安然无恙,应该放心才是。”
“是是是,我就是一个操心的命,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休息一会儿。”说罢,傅幽蓝躺下身躯,以双臂为枕,闭眼小憩起来。
反正她人已经伴在聂沧海左右,心中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倒头大睡,省的烦心。
聂沧海望着面前波纹特殊的水面,凭着感觉伸手去抚摸傅幽蓝的脸,指尖温温的,热热的,软软的,摸上去很舒服。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六十九章瞬入他境
被清理一空的瑶池圣水,莲花仙子毫无去处,只能跪坐在水面上,一边流泪,一边重新撒下莲蓬子,施法让池面一点一点的恢复原来的风貌。
“以前,西王母娘娘将瑶池视若至宝,如今不知怎么的,她看到荷叶荷花就厌恶,也很少看仙子们在上面跳舞。”莲花仙子自怨自艾的嘀咕着,浑然不知西王母邪化的事情。
待瑶池水面上重新长满青碧碧的荷叶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莲花仙子疲累地望着自己的杰作,灰色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当她准备沉身如水歇息时,眼角的余光瞟见岸边站着一个肃然冷漠的身影。于是她转过脸轻呼:“西王母娘娘……”
话音刚一落完,莲花仙子双眼忽然一黑。
数秒后,莲花仙子再睁眼时,世界变得有些空旷,但脚下瑶池还是那么烟波浩淼。
虽然瑶池仍在,但刚才的清风与天上的白云都消失不见,这一刻的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般,显得有些闷热。
莲花仙子再朝池边望去时,西王母的身影已不知去向。
待她仔细一看,圣殿呢?圣殿不见了!
莲花仙子惶恐,环顾四周,发现四周的风景也全部消失,唯独剩下这汪瑶池。
这是怎么回事?
莲花仙子飞身轻掠至瑶池的西面,那里是昆仑山巅的尽头,可以俯瞰万重白雪皑皑的昆仑山脉。
然而昆仑山也消失不见!
这瑶池竟然在一望无垠的平地上,远方没有了山峰,没有了白雪,就连滚滚浩淼的云也消失不见。
莲花仙子望着眼前辽阔的平原,惊恐地连连倒退。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莲花仙子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与此同时,瑶池水牢的铁笼里。
被关押的群仙都闭着双眼正在打坐,蟠老桃仙忽然一声喜悦的惊叫:“太好了,我自由了!”
自由?
群仙纷纷睁开眼睛,只见蟠桃老仙头顶的铁盖子已然消失不见。
“我们都自由了!”蟠桃老仙站起身来高兴道。
原来不仅蟠桃老仙头顶铁盖子没有了,其他仙人的头顶的铁盖子也都没有!
他们再也不用被关在这逼窄的空间里永坐了!
众仙们纷纷飘出铁笼子,相互询问彼此是否安好后,跟着九天仙女朝瑶池水外飞去。
他们出了瑶池圣水,见莲花仙子在岸边跪地大哭,凄哀的捶胸顿足道:“世界变了,世界变了……”
她哭什么?
九天玄女困惑着,然后将视线朝池外扫视了一圈后脸色刷白的惊呼:“不好,这里是西王母的冥想世界!”
没想到他们出来之际,已经是入了可怕的冥想世界!
众仙们脸色惊骇全部成苍白。
站在队伍尾部的花神,怜惜地将哭泣的莲花仙子扶起来,询问:“莲花,这是怎么回事?”
莲花仙子心灰意冷,身软如柳,倚靠在花神肩膀前,流泪满面:“回花神娘娘,我也不知,当时我还在修复瑶池水上的荷叶荷花,谁知刚一完成看见池边站着西王母娘娘冷漠的身影后,自己眼前陡然一黑,再睁开时已经成了这幅模样!”
花神轻拍莲花仙子的手安慰:“别伤心了,有九天玄女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而队伍的领导者九天玄女脸色苍白,眸光凄暗,不知如何是好。为了不让其他神仙更加惶恐,她只好保持冷静淡然的态度。
站在一旁的聂沧海,心细如尘,看出九天玄女的惶然,于是走至人群的前方,面向着他们大义凛然地安慰:“大家不必担忧,办法总是会有的。而且我们现在出了铁笼,人生恢复了自由,比以前坐以待毙要好得许多。所以与其担忧,我们不如先分批勘察一下这个世界的形态,然后找到可疑地方去突破,说不定我们就能寻找道出去的方法!”
众仙一听,心中安慰了许多。
内心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没有了主见,丧失了斗志。
聂沧海不希望大家沉沦在惶恐的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故而发言调整着他们的心情。
九天玄女听后,十分支持,恢复领导人的气魄,扬声下令道:“这里一共是四十八人,你们自由两三人成一组,分散去往各个方向查探。将自己眼里所见到的的任何风景事物记下来,然后在回此瑶池禀报与我。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此等待你们的回音!”
说罢四十七人两人一队三人一队朝四面八方分散开来。唯独喜欢自由的蟠桃老仙,独自一人朝一个方向飞去。
聂沧海拉着傅幽蓝透明的手,也积极地朝一处方向飞去。他们所到之处,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没有层峦叠嶂,没有山川河流,也没有鸟语花香,苍茫的大地满眼都是泥土的昏黄。
“看来这个世界还很崭新,未被西王母打造。”聂沧海道。
旁边隐形的傅幽蓝望着前方,幽幽一叹:“看来我们是第一批进入此世界的人!”
“就目前情况来看,是的。”聂沧海不急于下定论。
没多久,后方忽然传来花神娇弱柔软的呼唤声:“水官大帝请留步!”
聂沧海停下飞身,凌空而站,转身望着花神窈窕倩碧的身影道:“花神,何事?”
“我本与莲花仙子为一个队伍,可是她体力不支,飞行到一半她便晕却不省人事,我将她带回瑶池附近请求九天玄女娘娘帮她诊断,九天玄女娘娘亦束手无措,要我来请您回去看看,说您饱读天书,懂得许多疑难杂症。”
“好,我这就回去。”
任何请求,聂沧海都会义不容辞。
回至瑶池畔边,九天玄女坐在昏迷的莲花仙子旁悉心照顾着。她看到赶来的聂沧海,于是着急道:“我给莲花仙子号脉,她毫无异常,但她却面色苍白,手指冰凉,仿佛得了大虚之症。”
聂沧海蹲下身躯,将手轻轻翻开莲花仙子的上眼皮,察言观色地诊断了一番后,困惑地轻轻摇头:“从脉象上来看她相安无事,但是面相上来看,她却是元气流失之症。”
“我也觉得如此,但脉象却正常无异!实在是太奇怪了!”九天玄女蹙眉纳闷。
而花神对医术不通,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傅幽蓝也帮不上忙,于是走至花神身旁轻拍她的肩膀,寒暄道:“梨玥你带在铁笼里的时间那么长,现在出来了,身体么有什么不适吧?”
花神看不到傅幽蓝,目光彷徨的不知往何处看。
于是傅幽蓝吐出含在口中的隐身丹,揣入怀中后,向花神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花神无处安放的目光这才算是有了着落,凝望着眼前淡紫色衣衫的清秀女子,惊讶地笑着:“你就是琼华的转世,小蓝?”
“正是!反正我已经入了西王母的冥想世界,再隐身也没有意思!”傅幽蓝苦笑。
花神情不自禁地双手握在傅幽蓝肩上,眸光凝重地泛着泪花:“小蓝,能够再见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也很高兴,没想到命运如此神奇,辗转颠簸之间不仅让我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还让我遇见了分离千年之久的好朋友!”
“你还将我视作朋友?”花神羞愧询问。
“当然,无论过去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除非你还在怨憎我抛下你,自私地追求爱情。”
“不,我不怨憎,我曾经也很后悔,是自己太过小心眼,以为友谊就是永远的在一起。”
“呵呵,你和歌月一样,依赖心太强!以为短暂的离开,就是永远的抛弃。”
花神听闻羞愧的脸耳根通红,不好意思地讪笑:“那都是年轻时的不懂事,现在我终于明白,朋友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一直存活在自己心里。并非朝朝暮暮才是真正的友谊。”
“梨玥你终于明白了,但是还是我心中那个善良热心肠的好花神!”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朝身后昏倒的莲花仙子望去,九天玄女和聂沧海还在忙碌着帮她诊治昏迷。
花神望着前方辽阔空旷的景色,怅然道:“没想到我们的重逢,竟然是在这牢笼般的冥想世界。对了,你曾经经过九幽玄界,那里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定比这里恐怖黑暗许多吧!”
傅幽蓝立即噗呲一笑:“那些都是外界的危言耸听!”
“啊?”
“其实九幽玄界和这里一样,一望无垠,无边无尽的昏黄。我当初还以为自己进入了穷凶极恶的地狱之境,没想到一睁眼却是平静无人的世界。”
“啊!”花神不敢相信:“可是外面六界传言,九幽玄界乃世界最恐怖的一处惩罚之地,那里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是电闪雷鸣,刀风呼啸,而且还有化骨蚀尸的沼泽水,就算是上万年神仙进入都忍受不了它的折磨。”
“唉!这就是危言耸听的力量,你们鲜少有人进入九幽玄界,所以一听闻那里多么多么可怕,就纷纷害怕地头皮发麻。其实进入了里面才知道,那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空旷还是空旷……”说道这里,傅幽蓝双目将四周环顾的一圈,忽然脑海闪过自己一千八百年前自己在九幽玄界呆过的那段时间,那时九幽玄界的风景和这里一模一样!
难道,这里就是九幽玄界?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章吸食法力
傅幽蓝附耳告诉花神一个事实。
花神闻言立即惊讶:“这里是九幽……”
话刚要脱口而出,傅幽蓝立刻捂着花神的嘴快语小声叮嘱道:“不要说出来,我也只是猜测,免得引起恐慌。”
“恩!我知道了!”花神心跳加快,任有余悸。没想到这里就是九幽玄界。
“可是小蓝,你被关入九幽玄界后,我听神仙之间相传你最后元神具损,灰飞烟灭。那你是如何逃脱那极荒之地的?”花神疑狐着。
“我记得当时,我一个人坐在辽阔而孤独的九幽玄界里,身体每况日下。那里好像有一种可以吞噬仙人法力的力量,将我体内的法力吸食殆尽,使得我身躯越来越弱,弱得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样,最后连飞都飞不动,甚至用双脚跋涉不到两个时辰,就会气喘吁吁疲累不堪。在我体内的力量快要流逝殆尽时,歌月来着满身上清之气闯入了进来。若不是她及时给我灌输上清真气,将我带出九幽玄界,我恐怕真的会灰飞烟灭。”
“原来是歌月将你带出了那里。”
“是的,是歌月向天帝求情索要,我才有机会重回六界。但为了不让此事公开,所以天帝要歌月将我带至月宫禁闭,并对外声称前任月神已死。”
“既然你已重回六界,为何又会转世投胎?”
“因为歌月的私心!当时她顶替了月神一职,将我带离九幽玄界时,我身体法力已经全部消失,空有一副仙躯却无任何法力。歌月为了不让我下凡去寻找聂云秦,也就是聂沧海在人间时的俗名,所以她将我打回原形,以昙花的姿态,一直摆放在月宫的后花园深处,用忘情水予以细心浇灌。一直到我体内有关爱情的记忆全部消失,她才将我的灵魂从昙花中抽取出来,附上普通的仙奴之身,成为一名打扫月宫后花园里的小小扫地仙。”
傅幽蓝至今还记得,当时歌月给她取的名字,叫心月。喻意心中永远都有月宫和歌月。
这是一个没有自由且自私的名字,所以它的存在的时间并不太长。最后因百无聊赖的打扫,使得心月时常偷窥下界,并飞往海天一色的天垠岛寻找聂沧海……
“看来歌月仙子比我还要依赖你的存在。”花神苦笑着。
“这不是依赖,而是自私的占有。不过好在千年的光阴,使得她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蛮横刁钻。”傅幽蓝微微一笑。
“那就好。不知现在歌月仙子在月宫过的好不好?”花神情不自禁抬头仰望,但可惜冥想世界的天空是一望无尽的蓝,没有一丝云彩。
毫无生气。
“歌月如今已不是月神,她在凡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真爱。”
“那就更好了,她终于学会自己单独去做一件事,不再像以前那般幼稚粘人,呵呵。”花神感到欣慰。虽然以前在天界,她很讨厌歌月这个粘人的尾巴虫,但也时不时为她感到担忧。
现在歌月能独立自主,不再缠着自己姐姐不放,并同意她和聂沧海再续前缘,也算是成熟长大了。
谈及过去,花神眼前难免浮现过去在天界时的种种,于是乎她沉浸在回忆中,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微笑。因为这些回忆,是她苍白生涯里唯一一抹浓厚的色彩。
而傅幽蓝平舒的眉头渐渐拧皱起来。她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身走至昏倒的莲花仙子跟前,捏着她的脉搏,过了很久很久才肃然道:“她并非体虚,而是快不行了。如果再不给她传输上清真气,恐怕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香消玉殒!”
“此话怎讲?”九天玄女疑惑道。
“先别问那么多,她需要真气!”傅幽蓝急忙将莲花仙子扶起,让她盘垂头坐在地上。
“还是我来吧。”聂沧海将傅幽蓝轻轻拉至自己身后,然后自己则坐在地上,将手掌打在莲花仙子纤细的后背,给她传输上清真气。
在腾腾真气的调养下,过了许久,莲花仙子缓缓睁开双眼,迷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飞一半忽然晕倒了!”花神回复。
“对,我晕倒了!可能是为了给瑶池重新生长荷叶荷花,我耗费了太多的法力,所以体力不支……”莲花仙子纯白虚弱,说话声音时高时低。
聂沧海想要莲花仙子完全痊愈,一边继续传输真气,一边提醒:“别乱动,我在给你多补充一些上清真气,你就能够恢复如初了。”
“谢谢水官大帝!”莲花仙子道。
“不客气。”聂沧海回复,额头却开始冒汗。
傅幽蓝看到他脸上挂着汗珠,立刻伸手打断他的传输:“快住手!你已经传输的够多了!”
聂沧海眸光浮出一丝不解,按照他深厚的法力,治愈小小莲花仙搓搓有余,但现在他却有些吃力。
“这个世界非比寻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傅幽蓝严肃道。
“哦?”九天玄女心中也产生了一股不祥。
“飞行的能力对于神仙来说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能力,不需要消耗多少法力就可以平步青云的事情,所以莲花仙子体虚昏倒的事情并非是因施法过多而导致的。而是因为在这个不正常的冥想世界里,仙神之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傅幽蓝神情越来越凝重。
但他们任然有些不信。
于是傅幽蓝提议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施法掂量一下自己是否在存在那么多法力。特别是沧海,你刚才给莲花仙子传输过多上清真气,我猜你此刻体内的法力不足原先的三层!”
听罢,聂沧海一怔。
九天玄女立刻深吸提气,双掌在自己胸前盘挲一会儿后,诧异道:“傅姑娘所言果真属实!此刻我体内的法力竟然不到原先的一半!”
九天玄女的发话,使得大家更加警惕,纷纷提气运气,掂量自己体内的法力厚积的程度。
“不好!我竟然连三层法力都不到!”花神恍惚的大叫着。
莲花仙子更是焦急万分:“我现在连法力都运气不起来,和普通凡人一样!”
聂沧海也点点头,但他的神情却一直很镇定:“果然,我只剩下三层法力!”
九天玄女望着他们,心中比他们还焦急。
忽然远处走来一个模糊的黑影。
聂沧海他们转身望去,远处黑影渐渐扩大清晰,只见蟠桃老仙搀扶着一个年轻的仙人,一步一挪地缓慢朝这边走来。
九天玄女急的眼眶红润,拉着傅幽蓝的手万分焦急:“我们的法力怎么会忽然消失这么多?”
“因为这里是冥想世界!”傅幽蓝心情沉重而忧伤,她望着蟠桃老仙身影,继续道:“我曾进过九幽玄界,那里面的滋味我深刻体验过一会,所以你们的症状我能明白,但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冥想世界并非只是单单将人或物从现实转移到这里,而是它像一个能够消化的胃一般,能够消化现实世界进来的任何东西,所以我们在此呆的时间越长,我们的法力流失的越快,所以法力微薄的仙子很快就会消失不见,直至元神破灭。”
“啊!太不可意思了!这里面我的法力最低微,那我岂不是很快就会消失在这里!”莲花仙子声泪俱下。
花神立刻安慰:“莲花,你不必担心,就算我消失了,我也不会让你消失的。”
“谢谢花神娘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我们不能想到办法尽快出去,那我们都将在此灭亡!”莲花仙子已经心情绝望:“难怪最近一些年来,西王母娘娘性情大变,原来她是被着恐怖的冥想世界所控制着。”
“不错,西王母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西王母,我们大家必须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傅幽蓝激励着他们,不让他们灰心丧气。
因为斗志一旦丧失,失败再所难免!
九天玄女望着眼前遇着困难不气馁的紫衣,心中羞愧:“我本以为西王母只是暂时的邪化,终有一天就算她自己驱不走心中的邪念,天帝也会帮她驱走。我想着只要自己老老实地呆在瑶池水牢,总有一天西王母会好起来,没想到她竟然越做越过分。我正后悔自己当初任由她摆布,那时我就应该予以强烈的反抗,让西王母知道这六界并非她一人那么厉害……唉,如今可倒好,入了冥想世界,自身法力不停的流逝,想给西王母一个教训都不行!”
“九天玄女娘娘你也别自责了,事态已经发展成如此,我们现在应该收起彷徨悲伤恐惧的心理,去想法子如何在自己未消亡之前逃出冥想世界!”傅幽蓝道。
聂沧海望着她,眸光泛起欣赏与安慰。没想到昔日大大咧咧的傻丫头,竟然变成如此稳重有规划。
傅幽蓝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一阵,分别望了一眼九天玄女和聂沧海:“你们两位是这群神仙当中最饱览全书的两个上神,请你们一定要拿出全部的知识与智慧去想出如何出去的办法!”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一章火虫地裂
傅幽蓝自己则垂直地朝天空飞去。
她飞至天空顶端时,蟠桃老仙搀扶着仙人正好走至九天玄女身边,好奇询问道:“那丫头怎么将你们仍在此处,自己却飞上了天?”
九天玄女轻摇头,也不知道傅幽蓝心中具体打着什么算盘。她望向天空,看着淡紫色身影,悠然道:“那丫头的思想非比寻常,一定在寻找如何逃出这里的办法。”
“昔日女战神,名不虚传,思想自然非同一般。我今生有缘遇着她,也算是不枉此生。”蟠桃老仙笑道,将眸光转至聂沧海脸上:“水官大帝,此等非同一般的女子,你可要珍惜啊!”
“前辈说的极是。”聂沧海恭敬地回复。
没多久,便有仙人们相互搀扶陆陆续续而归。为了不让他们倒下,九天玄女与聂沧海将自己体内的余下的上清真气,分配出来,帮他们调息运气。
而朝天空不停直飞的傅幽蓝,飞了许久,终于碰触到苍穹之顶。
这里的苍穹之顶寒冷刺骨,好似一块千年寒冰挡着人的去路,不能飞的再高。傅幽蓝卷着袖子,忍着刺骨的冰冷,在苍穹之顶摸索敲打着。
“绑绑绑!”
敲击声浑厚而响亮。
难道上面真的是巨大的冰块?傅幽蓝带着疑惑,继续摸索,希望能从这冰冷的天空中找出零星半点的线索。
少顷,傅幽蓝身躯一摇,体内的魔力流逝了许多,已经不能够支撑她飞悬。
怎么办?难道她就要这么摔下去?
不,她不傻,立刻抽出袖中的蚀日幻焰戟变大踩在自己脚下,让它托着她飞。
所以她大可放心的继续在天上寻找线索。
然,找了很久,天空光滑的就像一块巨大的冰镜,没有任何一丝异常。
傅幽蓝坐在蚀日幻焰戟的横柄上,一边歇息,一边忖思,回想自己当年在九幽玄界时痛苦的遭遇。当年,她独自一人呆在那里面,寂寞与空虚就像潮水一样侵蚀浸没着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体内的法力最后流逝的使她只能睡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力,不让自己闭眼,不然她也等不到歌月来救她。
当时歌月是怎么进入九幽玄界的?又是怎么带她出去的?
傅幽蓝想炸了脑袋也想不起来!
于是她气氛地站起身躯,用手不停地拍打着冰冷刺骨的苍穹,感觉它的后面似乎存在什么东西。但是捅不破,就无法得知。
傅幽蓝心想,自己手中若是还有一把厉害的武器,说不定可以削破天空。
然后她踩着蚀日幻焰戟折身飞下天空,问聂沧海要了彤云剑后,再次飞回天上,用剑在天空上嘭嗙的大削特削起来。
许久,天空仍然坚硬的纹丝不动,一点剑痕也没有。
傅幽蓝飞往别处的天空,继续削砍。
忽然彤云剑所指的天空出现一团黑色。傅幽蓝激动地凝睛而望,只见那黑色很模糊,仿佛是一条巨大的鲸鱼缓缓游动在天空的另一端。
“我就说,天空外面肯定有东西!”傅幽蓝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将彤云剑朝那游动的黑影狠狠劈去。
无奈天空实在是坚硬,剑削的反弹力将傅幽蓝崩出老远,差点从蚀日幻焰戟上跌落下来。
但傅幽蓝不想放弃,正了正身躯继续乘戟直上来至刚才出现黑影的地方。
那黑影不见了,但却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在天空若隐若现。
“住手!小小魔女若再胡作非为,本座就像你关入另外一个冥想自己,让你重温九幽玄界时的孤独与绝望!”
是西王母的声音。
原来天空后面不是游弋的黑色鲸鱼,而是西王母!
傅幽蓝收回剑,凝视着她,忽然发现她脸庞的左右两边各还有一个脸庞。
西王母竟然有三张脸!
那三张脸嘴角扬起邪戾悚人的微笑,骇得傅幽蓝腿有些发软。
“西王母快放我们出去!”傅幽蓝拍打着冰冷的天空,手冻的通红发麻。
西王母三张脸同时露出冷冽而不屑的表情:“你要为你的叫嚣与聒噪,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罢,三张脸齐齐消失。
冰蓝的天空陡然变成鲜红的火海,烫的傅幽蓝连忙伸回手。
“你别走!别走!”傅幽蓝对着满空滚滚火云呼喊着,滚烫的热气带着黑色的浓烟朝她扑面而来,呛得她跌落空中,不小心甩飞了彤云剑,深深地插在黄土里。
最后是蚀日幻焰戟将她接住,带她飞回聂沧海身边。
此时地上刚发生地震,天地不停地剧烈抖动着。
群仙相互扶持站立,却依然被震得人仰马翻。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出现地震?”一个年轻的神仙惊恐地大叫着。
“你们快看!天空已经变成了滚滚大火!”莲花仙子惊悚地脸色苍白。
顿时,天空下起流星般的火球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熊熊灼烧出一个有一个黑坑。
这里蟠桃老仙法力最强,他立刻幻化出一道锅盖般的屏障,将众仙保护在里面,不受火雨的灼害。
下一秒,地震使得地面不停的断裂,原本还团聚在一起的众仙,中间的地面陡然撕裂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有数名神仙不幸地跌落低低的岩浆滚滚,被烧焦成一团黑烟。
“啊——!怎么办!那边又裂开了!”
惊恐地呼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冷酷无情的地面没有半分怜惜,继续不停地震动破碎分裂,一直到四十九个神仙只剩下二十八个才平息歇止,但天空仍旧下着火球流雨。
此时的地面已经完全凹陷变成了巨大滚烫的岩浆。
岩浆中间岌岌可危地矗立着两根石柱,一个上面站着十二个神仙,另一个上面站着十六个神仙。他们相互紧紧地抱在一起,不再仍和一个掉下去。
胆小的神仙们已经骇流泪满面地呼天抢地:“天上下火,地下流淌着岩浆。看来我们大限将至!全部都要在此身亡!”
“闭嘴!不要乱说话!我们现在不是还活着!不能放弃一丝希望!”蟠桃老仙厉斥着。
傅幽蓝依靠在聂沧海怀里哭泣道:“都是我的错,我惹怒了西王母,所以她才让大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要哭!”聂沧海用手为她轻轻拭泪:“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保你安然无恙!”
“臭丫头,我还以为你有多坚强,没想到你现在如此怕死!”蟠桃老仙数落着。
“我不怕死,我怕大家死!”傅幽蓝抽噎着。
“呸!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恐怕现在唯独只有蟠桃老仙一人,意志坚定,不惧不危。
面对满世界的火焰与黑烟,剩下的神仙们越来越虚弱。有的已经体力不支,甚至昏迷。
为了不让昏迷的神仙跌落石柱被岩浆融化,其他清醒的神仙搀扶着他们,筋疲力尽了任旧咬牙坚持着。
过了许久,两根石柱剧烈一晃,又有四个神仙跌落了下去。
大家眼眶含着泪,望着波流涌动的岩浆水,忽然发现里面有巨大的生物在蠢蠢欲动。
轰隆一声,几条巨大的龙形火焰虫子,没有头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头顶的一个血盆大口,獠牙环绕,像锯齿一样嚼动着。
巨虫闻着仙气,扭摆着粗壮的身躯,喷着滚滚火焰,朝两根石柱吞吐而来!
一道蓬勃的火焰,将两道屏障烧成灰烬。再一道火焰,将仙人烧落了一半。
大家开始惶恐不安,只有神爵超高的九天玄女和聂沧海还保持着云淡风轻的镇定。
此刻,他们体内的发丝已经消失殆尽,就如待宰的羔羊,任火焰巨虫胡乱宰割!
巨虫烧落一半仙人,有了食物,便收起嘴中的火焰,朝那些烧焦的尸体追咬而去,它吞噬咀嚼骨头的沙沙声,像地狱深处传来的丧钟,沉重地萦绕在滚烫闷热的空气中。
“一二三四……”蟠桃老仙拂着额头的汗水清点着人数,两根石柱上的同僚越来越少:“可恶!只剩下十八的人!”
一方十人,一方八人!
他们望着流动涌涌的岩浆水,不约而同地垂下头,落泪哀悼着那些死去的同伴。
片刻后,忽然又一声巨轰之声,吃完食尽的巨虫转身朝剩下的活仙继续喷火而来。
蟠桃老仙立刻施法施展屏障,当他提气不足时,才发现自己法力已经流逝殆尽,现在他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体内只剩下绵薄的法力。
没有了屏障的保护,天上下的火雨更加肆虐。
还有力气的仙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击打的火球,不让它们沾近身躯。
但巨虫还在喷火,他们地抵抗就像以卵击石,没有半点作用,很快又有一批不幸者跌落石柱,成为巨虫饱餐一顿的美食。
沙沙,沙沙……
恐怖之声缭绕于耳,就像催命的丧钟。
九天玄女无法继续忍受巨虫在她面前咀嚼仙身焦骨,于是大呼:“事到如今,还有法力的仙人们,和我一起杀了这只巨虫!”
说罢,九天玄女挥着手中长剑朝巨虫削去。
然而还能起身飞动的仙人们,就剩下聂沧海和蟠桃老仙。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二章玄女火逝
两名上圣,一名老仙,统统使出浑身解数挥舞着各自兵器,将火虫围剿地团团转,没有闲暇喷火食人。
失去了莲花仙子的花神,害怕地抱着傅幽蓝寸步不离。
“小蓝,在我人生即将逝去的最后,我还能遇见你,我真的死而无憾了!”花神哭诉着临终遗言。
“别说傻话,有水官大帝在,我们不会有事的!”傅幽蓝紧握着对方的手,安慰。
“不,没有希望了,九天玄女的法力已经流逝,大不如前,不能能逃得出去了。我能与你们一起共藏于此,也算是有个陪伴,不至于孤魂无依。”花神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傅幽蓝轻轻摇头,哀叹:“反正,事情不到最后,我是不会甘心认输的。”
“你还是那么执拗。”花神哀伤的苦叹着。
傅幽蓝望着正和巨虫交打得如火如荼的三位神仙,按耐不住地向花神询问道:“你可有武器?”
“有!紫虚篮!”说罢,花神手中幻化出一只紫藤盘扎而成的花篮。
于是,傅幽蓝拿着紫色花篮往空中一抛,花篮变大,载着她朝巨虫飞去。
有了蚀日幻焰戟的加入,巨虫被打的节节败退,沉入地底岩浆中。
“没想到你这丫头的武器如此厉害!”蟠桃老仙轻挥着白毛拂尘赞许着。
“过奖!”傅幽蓝不好意思笑着。
九天玄女凝望着耀光闪烁的蚀日幻焰戟,目露尊敬:“这神戟本是上古黄龙仙人挚爱的武器青光戟,但自从上古真神隐居至九重天界之尽的极清世界后,青光戟就成了茅屋中的摆设。黄龙仙人为了不让它闲着生锈,于是赐予天帝做宝物,天帝本就有属于自己的武器,于是将青光戟附上具有神力的宝石之灵重新锻造,故而就成了现在的蚀日幻焰戟。”
“原来它的前生是黄龙仙人的青光戟!那我们真是如虎添翼!”蟠桃老仙目光闪烁,仿佛又见着了希望。
然而九天玄女却看出傅幽蓝的本领并非想象中那么强,于是提醒道:“蚀日幻焰戟虽然乃天界十大神器之一,但使用它的主人法力若是虚弱,那么它的功力也将有所大减。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因为有一把威力无比的神器,就掉以轻心。”
“原来蚀日幻焰戟还随主人法功强弱而做的相应的改变!”蟠桃老仙有些失望。
“正是,青光戟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黄龙仙人法力超群。现在我们在这冥想世界,纵使过去法力再高强,现在也和普通刚入门的小仙人一样,打起来非常吃力!”九天玄女道。
聂沧海听着他们说话,一直在旁边保持的警惕,恐怕岩浆中再一次出现巨虫一样的怪物。
片刻后,四人飞回石柱上。
傅幽蓝收起紫色花篮交换给花神。
“不好意思,你的武器被我当成了御飞之物!”傅幽蓝目含抱歉。
“没关系,只要能帮助大家就行!”
花神话音刚一落,世界又剧烈震动起来。
天摇地晃,对面石柱纤细的蛮腰忽然轰的一声断裂,站在上面的神仙全部朝岩浆跌去。旋即鼓鼓冒着热气泡的岩浆中,浮出一个巨大而摇曳地火虫。其形态和刚才的巨虫一模一样,但体积却是整整大了一倍!
看到仙僚又无辜枉死了一部分,蟠桃老仙顿时勃然大怒,吹眉瞪眼,挥着拂尘欲飞身而战,但他体内的法力全部耗尽,现在如普通老朽一样,胸闷气短,飞不起身。
九天玄女亦是大不如前,手轻捂疼痛的额头,怒道:“可恨!这冥想世界吸食法力竟然如此之快,我五万年修为已经全然耗尽!”
那巨大火虫有心无情,根本不顾别人生死,喷扬着巨大的火焰,朝最后一根石柱子喷去。
九天玄女为了保护身后屈指可数的同胞们,张开双臂堵住喷来的火焰,让自己身躯燃烧起来。
“九天玄女娘娘!”花神大哭着惊呼,想靠近却因火烧的太旺而不敢靠近。
“九天玄女娘娘!你不能死!”傅幽蓝脱下自己的外衣,在九天玄女身上猛烈拍打着,但很快自己的衣服也燃烧了起来。
火焰越烧越烈,九天玄女像一颗烧焦的大树,形态黢黑地发出痛苦的声音:“我帮你们挡着火,你们快想办法离开。”
“能想什么办法?四面岩浆,天上下火雨!”原本还斗志昂扬的蟠桃老仙,也丧失了残存的希望。
唯独聂沧海还十分冷静地肃然着表情,环顾着四周,脑袋飞转着想着办法。然而四面火海,又有巨虫咆哮,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脱逃。过了很久,他将目光放在远处岩浆尽头的平地上。
“我们走吧,与其在此坐以待毙,还不如能逃多远是多远!”聂沧海提议。
“好,我们走!”蟠桃老仙迫不及待,他已经惊恐的无暇顾及被烧焦的九天玄女。
而傅幽蓝与花神看着被火烧灼成黑炭粉末的九天玄女依依不舍。
“大家拿出武器,快走!”蟠桃老仙将他们轻轻一推,自己则站在拂尘上飞在最后,阻挡巨虫的喷来的火焰。
剩下为数不多的神仙们,站在各自武器上,一边躲避着天空下的流火,一边快速御飞而行。
等待他们飞出岩浆,降落在平地上时,天空没有火雨,恢复了从前冰蓝,就连眼前的断崖岩浆也一律消失不见。
虽然渡过了危险,但是最后只剩下五个人:聂沧海傅幽蓝花神嫏嬛仙将广目天王。
“蟠桃仙呢?”傅幽蓝惊恐地折身望着断崖小的滚滚岩浆。
“蟠桃仙和数名仙僚都被巨虫吞噬化成了灰烬。”广目天王,眼眶红润道。
原本四十九人,如今只剩下五人。这凄惨的死亡率,让人心寒体冷。
五人垂头沉默,泪水肃然。
忽然天空响起一声炸雷般的轻傲狂笑。
“哈哈哈,怎么样?纵身火海的滋味不好受吧?”是西王母的声音。
她雍容高贵的脸在冰冷的苍穹若隐若现。
“为什么会有三张脸?”花神诧异地脱口而问。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所以大家都保持着一致的姿势,仰望着天空沉默。他们以为内心的怒火已经悲伤弄的不想参拜这位六界主母。
西王母也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轻蔑嘲笑:“你们刚才经历的只是这里最低等级的惩罚!如若你们其中还有人敢不老实安分,本座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傅幽蓝一怔,莫非就是以前自己被关押在九幽玄界那样,万里疆域只有自己,无尽的空虚寂寞冷环绕在身上,真的想死不能,求生如死。
看来这里真的是九幽玄界!
一股透彻骨髓的寒冷,贯穿傅幽蓝浑身上下。她已经脑袋发懵,不敢继续往下去想任何事情。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压心中的不满与躁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惹西王母生气。
因为六界主母生起气来,四十四位神仙的生命都讨不了她的欢心!
冰蓝的天空,无风无云,三张西王母巨大的脸盘,就像三朵巨大的黄云,若隐若现地悬浮着,表情时而轻蔑而笑,时而冷漠阴寒。但她的六颗眼珠都凝聚在水官大帝云淡风起的脸上。
“聂沧海,你表情一点也不痛苦,是不是很享受于同伴的死亡?”西王母蛮不讲理地询问。
“……”
聂沧海苦笑无言。他本就不喜欢流露悲伤的表情,让人看了更加悲伤,所以他才一直保持冷静淡漠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惹得西王母如此误会生气。
“既然你如此气定神闲,那本座就让你尝一尝孤独绝望的滋味!”
孤独绝望!
傅幽蓝听到这四个字,犹如鬼上身般发了狂地朝天咆哮:“老太婆!不要以为自己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
“哈哈哈!本座还以为你哑巴了,竟然半天不说话!看来你已经遗忘了一千八百年前在九幽玄界的滋味!我要在让你痛彻心扉的尝一尝!”
“啊——!”花神听闻骇得一阵晕眩,虽然西王母说的不是她,但是傅幽蓝如果再入一次九幽玄界,她将比她还要痛苦千百倍。
没想到西王母如今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于是,花神哭泣着咚地一跪:“求西王母娘娘开恩!不要跟我们计较!毕竟大家曾经为天界做过不少贡献!”
此话一出,蓝空上的三张脸陡然一沉,刷得变成铁青。
“照花神的意思,本座不仅小气不讲理,还不知感激你们对天界所贡献的恩情?”
“不不,小仙不是这个意思,小仙是觉得西王母娘娘您为了我们而生气,显得太过不值得。所以还请你早日放我们出去,继续为天界做贡献!”
“妄想!”西王母莫名其妙地勃然大怒:“六界生灵削尖了脑袋往天界挤,天界如今人满为患,连九重天都容纳不下了,所以本座要将你们这群站着位置不干事的懒惰之仙一一驱除出天界,流放在我创造的冥想世界里进行惩罚,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回去?”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三章天帝造访
立时,冰蓝无物的苍穹风起云涌,乌云如鬼魅般带着闷热气息压来,天地很快由明媚变成阴雾灰霾。
之前是火,不知道这一次西王母又要他们什么样的苦厄炼狱。
五人已经筋疲力尽,但在面对死亡,他们只能咬着牙拿着武器,硬着头皮接受!
忽的,一阵强风自西向东吹来,竟然将滚滚黑云吹出涌来的方向,让世界恢复明媚澄明。
怎么会这样?
难道西王母知道自己做过得太过份,所以撤回了黑云?
傅幽蓝凝视着天空纳闷。
顷刻间,一束强烈的金光隔着冰冷的天空射来,上面若隐若现出另外一张脸,一张男人的脸!
“拜见天帝!”四位神仙望颜立跪。
是天帝!
傅幽蓝也跟着委身下跪,高呼:“拜见天帝。”
“免礼。”天帝声音浑厚高亢,然后将冷峻的眸光侧投在左边西王母的一张脸上,厉斥:“你越来越过分了!”
西王母一愣:“天帝明察!本座只不过是在帮您锻炼他们。”
“锻炼?本座看你已经是丧心病狂!”天帝音重声厉,给西王母当头一棒。
西王母旋即收起脸上蛮狠嚣张的神情,温柔地谄媚一笑:“天帝息怒!你看他们不都好好的,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说罢,三张脸张开嘴往地上轻轻吹出三口仙气。
那些原本死亡的四十四名神仙,瞬间出现在聂沧海他们身后。
傅幽蓝立刻转头望去,只见九天玄女和蟠桃老仙站在仙群的第一排正憨态可掬地朝他们微笑着。
太不可意思了。
这一切仿佛像在做梦。
他们的生死,瞬灭瞬生,太过梦幻。
天帝望着下方伫立如林的四十九个人,盛怒的容颜稍有缓和:“快放了他们,随本座一起回凌霄殿!”
“我不想回去,哪里不适合我居住。”西王母不仅将自己称呼改成我,语气间充满了温婉的幽怨,简直就像一个十足的小妇人,正在埋怨自己丈夫的不理解。
“你已经有五千年没回凌霄殿,难道你真的认为六界主母适合长住瑶池圣境这种悠闲的行宫?”天帝言语也软了一些。
下面那些神仙皆默默地看着。
傅幽蓝心里却越来越郁闷,拉着聂沧海的胳膊轻摇:“没想到天帝与西王母也会和平常夫妻一样小起争执。”
“呵呵,神仙虽清心寡欲,但也懂凡俗之情。”聂沧海道。
傅幽蓝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但她不想听天上这对夫妻相互埋怨,于是悄悄跑至后方九天玄女身边,关心道:“九天玄女娘娘,你们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
九天玄女娘娘一直微笑着,但神情却是木讷而麻木。
傅幽蓝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九天玄女的胳膊,忽然手指竟然插进了对方的肉里。
不,不是肉,而是九天玄女她只是一个虚幻的雾影子,并非真实!
傅幽蓝惊慌失措,连忙将手指往旁边的蟠桃老仙身上戳去。果然,他也是虚幻的雾影。
他们压根都就没重新复活,而是西王母使出来对付天帝的障眼法!
傅幽蓝脸色白的不能再白,立刻转身望着天上扔就教训妻子的天帝。她忽然觉得这天底下最傻,最悲哀的人,是天帝!
天帝与自己妻子分开五千年,竟然对妻子变化毫无所知。
西王母如此欺骗自己夫君,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傅幽蓝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跑至聂沧海他们跟前,伸手怒指苍穹:“西王母,不管你以前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但请你不要欺骗自己的夫君。身为六界天帝的妻子,竟然挡着数位神仙的面子,使用障眼法,欺上瞒下,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西王母眉头瞬间一蹙,似有万千雷火在其额头熊熊燃烧。
若不是天帝在此,她定将口出狂言的傅幽蓝,付之一炬。
天帝目光疑惑地望着下面,威严地凝视傅幽蓝道:“你刚才说什么?”
傅幽蓝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转身跑回那四十四名神仙处,将自己身子往九天玄女身上一叠。
天帝立刻明白了什么,瞪眼吹须勃然大怒:“西王母!你竟然施展障眼法!难道九天玄女他们真的不复存在了?”
西王母垂头懊悔:“是的,冥想世界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胆!本座以为你只是一时心生歪念,将他们捉来冥想世界娱乐娱乐,没想到你竟然将他们统统弄的灰飞烟灭!若按天条律例来处置,你得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天帝气的面红耳赤。
冰蓝的天空忽然一震,天帝脸旁的空白出现一丝裂纹。望去似乎是天帝用手砸裂的。
随后,天空又震了一震,天空出现一个大窟窿。
窟窿外是无尽的黑暗。
天帝拉着西王母化小身躯从窟窿里飞了下来。他们站立在聂沧海跟前,聂沧海脸色苍白的无法言喻。
同时天帝的脸也顿时一惊。
西王母竟然有三个脸!
根本就不是平常的西王母。
因为冥想世界是大脑用法术建筑出来的虚空幻境,所以创造幻境的人,将以最真实的心态出现在这里。
也就是说,西王母现在已经变成了充满了三张脸的邪恶之灵!
天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眼眸流露出不可思议地复杂也难受,但表面上依然镇定自若,稳如泰山。
西王母三张脸一起狡黠的微笑,望着长期不见的夫君,俯身请安:“拜见天帝!”
她一低头,背后竟然还有四张表情不同的脸!
总共加起来,一共是七张脸!
七张!
天帝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他又气又恨又怜惜起望着眼前已经变异了的妻子,眼眶微微红润,怅然轻呼:“玄佩,你……”
玄佩,是西王母的为成仙之前的俗名。
西王母前面三张脸轻笑着:“夫君,你为何忽然唤我俗名?难道我这副模样让你想起了几十万年轻我们一起在凡间修炼时的场景?”
“不……”天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痴痴地望着姿态诡异的妻子,心情如堕黑暗的深渊。
西王母顶着七张面孔,身躯显得格外纤弱,但她走起路来任然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累赘的感觉。看来她已经习惯这种七张面孔齐聚一头的状态很久,所以施施然来至傅幽蓝身边,将头颅一转,用一张十分严厉狰狞发绿的面孔望着她小声厉斥:“你总是这般喜欢多管闲事!看来本座必须好好教训你才对!”
然后西王母又将头颅一转,拿和蔼可亲的面孔望着聂沧海,笑道:“水官大帝,本座也不想为难你们,可是你们闲散了数千年,一无所成,是该好好磨练磨练一番,去粗取精了不是吗?”
聂沧海一愣,背脊冒着凉汗。
原来他们在西王母眼里不过是一滩一无是处的沙子!
站在一旁的天帝看着西王母六章脸上的一颦一笑,明白过来。她这是被七情六欲控制了善良的心性,所以才会出现喜怒忧思悲恐惊。
所以她每做一个表情,头颅都会转上一转。
比如笑,她就会转至只会喜悦的脸;生气,就会转至只会发怒的脸上。
所以西王母的头像一颗会旋转的陀螺,随时转动着她所需要的表情出来面对大家,看得人毛骨悚然。
虽然天界也有三头六臂的神仙,或是千面大罗,但他们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是慈悲悯怀天下的,让人看了不仅不害怕,反而滋生亲切感。
而西王母的七张面孔除了一张笑脸还算入得了人眼,其他六张脸简直就是蛇蝎毒妇,神情幽怨恨戾,一副全天下都欠她的模样,不忍直视。
四名神仙都低着头,不敢抬。
天帝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上,收起沉默,命令道:“你且随我回天界领罚!”
“休想!我绝不会再踏入九重天界一步!那些假慈悲的神仙,我看了就想吐!”西王母直言不讳,王母风范荡然无存。
此刻,她就像一个冷面无情的泼妇。
四名仙人看了十分心寒。
聂沧海心中一直想着女娲娘娘对他说的话,然后忽然抬起头直视西王母表情难看的脸,道:“小神有一个请求,还望西王母娘娘大度成全。”
“呵呵,好笑!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提要求!”西王母冷笑蔑视着。
聂沧海不卑不亢,继续道:“我愿意呆在此世界,希望永远不出去。”
什么?
竟然有人同意呆在这里,永远不出去!
西王母眸光一烁,对聂沧海刮目相看:“本座自修炼冥想世界第七重成功起来,装了无数人尽到此地,你是第一个斗胆提出要呆在这里的人。你不愧是我当初看上的小道士!魄力竟在九天玄女之上!”
西王母将头一转,笑眯眯道:“很好,你既然同意呆在此地,那我就将他们这些没用的渣滓放出去!”
原来聂沧海欲用自己一世的自由,换取其他人的安全。
傅幽蓝当然不同意,拉着聂沧海胳膊难舍难分:“沧海,你好糊涂啊!天帝都已在此,你为何还要提出这种要求?”
聂沧海微笑,沉默,不再说任何言语,已是下定了决心。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四章纯澈之心
“聂沧海,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如此重任委托给你吗?”
“小神不明。”
“因为你的心是六界最纯澈而透明的一颗。虽然你法力在天界排不进前一百名,但你善良无杂的心却是举世无双。所以摒弃邪念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法力和武艺,而是需要一个最纯澈的心。”
“小神明白,定义不容辞。”
“在你临走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隐秘的事情。”
“女娲娘娘请说,小神听后必定守口如瓶。”
“天帝虽然为六界之主,但自从他们夫妻二人一起修炼冥想世界以来,渐渐就被西王母所控制,一直到一千八年前神魔发展爆发,西王母不仅挑起神魔恩怨,还借此混乱的机会,将天帝吞噬入了她所创造的冥想世界。所以你责任不仅要将西王母感化,还要前往她的冥想世界中,将真正的天帝寻找出来!”
这些都是那日在碧峡峰,女娲娘娘给聂沧海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故而,此刻出现在西王母身边的天帝,只不过她用来蒙骗神仙的障眼法!
她以为她可以蒙骗所有仙神,殊不知聂沧海从天帝出现在天空的那一刻,就发觉这个六界之主神情有些木讷,没有真身所拥有的强大威严与绝然!
所以他要留在此地,将真正的天帝寻找出来。
傅幽蓝不了解内幕,流泪满面地拉着站在一旁的天帝苦苦哀求:“天帝,西王母屡犯天条,你应当将她捉拿至天牢严加审问。然后让那些无辜死去的神仙们,重新复活……”
天帝无动于衷,傅幽蓝继续哀求。
哭着哭着,这里的空间陡然一黑,所有人的脑部像受了重击一般,眼冒金星,昏迷过去。
就在这黑暗盛行的时刻,冥想世界里的所有一切,渐渐消失隐退……
时光缓缓流淌,安静而没有异常。
也许过了一个时辰,又或许是过了一年。
确切的时间已经无法追溯,也无人想去追溯。
傅幽蓝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坐在床榻边微笑的傅雪澜。
她竟然回到了天垠岛。
然而傅雪澜温暖地微笑,并没有感动傅幽蓝。
傅幽蓝冷漠的脸上,一双绝望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虽然被褥里很暖和,但她的心是冰冷拔凉。
她空白的大脑,就像一座荒无人烟的废城,里面只充斥着一个声音。
那就是,聂沧海离开了她!
傅幽蓝眼角不自觉地淌下清澈的泪,抱着疼痛欲裂的头,使劲摇晃,不相信现实!
聂沧海答应过她,他们要不离不弃!
但他,却为了大家,选择了抛弃她。
最后她是活着出来了,可是她的心跟着聂沧海埋葬在西王母的冥想世界中,从此不再跳动。
过了许久,傅幽蓝脑袋里的声音渐渐歇止。
“阿妹,你好些了吗?”傅雪澜再也保持不了笑容,眼睛流下怜惜的泪水。她知道,此刻一动不动的傅幽蓝,心中必定如一滩绝望的死水,任何事情都掀不起一丝涟漪。她的手攀上傅幽蓝的手,缓缓将她从床榻上扶起。
“阿妹,你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是一场虚无。”傅雪澜说得声泪俱下。
但面无表情的傅幽蓝听来,却是苍白无力。她像一个木头雕刻的人,双眸无神如死水,嘴角平淡无波澜,神情冰冷如玄冰,四肢麻木没有动作。
彻彻底底的绝望。
身边人的哭泣,她听不到;窗外明媚动人的风景,她看不到;完整无缺的四肢,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傅幽蓝整个人坐在床上,却像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黑色牢笼里的鸟,绝望是绳索,束缚着她去自由。
傅雪澜看着可怜的她,心如刀绞。于是两人静默坐在床上坐了一夜,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第二天,天空泛白,江白轻推房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面色惨白没有表情的傅幽蓝,心里一凉,于是缓缓轻轻地走至床榻边,挤着笑容,轻声细语的同旁边眼眶哭红的女子,痴痴道:“方便出来说几句吗?”
傅雪澜痴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于是她将傅幽蓝轻轻扶躺下,盖好被子然后在与江白来至一个离卧室稍远的厅堂内。
“江白,何事?”傅雪澜拭着眼角的余泪。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江白憨憨地挠着脑袋:“我在天垠岛居住了好一段时间,现在你的妹妹回来了,我觉得自己再厚着脸皮呆着这里有些不好,所以我特地来跟你告辞一声。”
“原来,你想离开。”傅雪澜忧伤地笑着。
“不,我不想离开,可是前几天你妹妹回来时,神情冷漠的就像僵尸一样。我想她可能不太欢迎我,所以……”
“你想多了。她不是不欢迎你,是因为……”说到这儿,傅雪澜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轻轻呜咽:“是因为,我的师父,从此再也不在了!”
江白闻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聂师父不在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江白这才明白,傅幽蓝回天垠岛时,神情为什么充满了麻木与无助。
因为她心爱的男子,不在了!
江白脑袋嗡然,眼睛也垂下泪水:“没想到聂师父他竟然就这么不在了。”
他究竟是怎么不在的,江白不忍问。因为师父之亡,乃徒儿一生的心伤,所以不管聂沧海是好死,还是歹死,他都决定绝口不提。
过了许久,江白用袖子帮傅雪澜擦了擦眼泪道:“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们姐妹二人守护这天垠岛。”
“谢谢。”
字少,却情深。
傅雪澜痴痴地望着江白,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这微笑,带着痛苦与辛酸,江白看了实在不忍,一把将傅雪澜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希望她日后在他的陪伴下,不再孤独绝望。
于是三人在孤独的天垠平淡而安静地生活了半年。
傅幽蓝的心情依旧未从谷底走出。她每日都除了一日一餐,其余的时间都坐在阴暗的床榻上,醒着就坐,坐累了就躺,躺下了就任由恐怖的噩梦像魔鬼之手般紧紧将她环抱。
如此寂生梦死,没有希望地苟活着,日复一日。
而傅雪澜在江白的陪伴下,心情则好了许多,也渐渐从师父不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有时候,傅雪澜想带傅幽蓝出去透透气,改换改换心情,但都被她无声的冷漠,拒绝。
半年了。
傅幽蓝还和刚来天垠岛一样,冷漠,不语,目光幽怨。
又过了许多日,傅幽蓝终于梳理了发髻,穿着一身海蓝色衣衫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脑袋浑噩,踏着明媚的阳光,走至后院正在拔草种地的傅雪澜身边,淡淡道:“阿姐,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傅雪澜一愣,放下手中小铲子,连忙转身拉着她的手,不舍。
“我要去一个让自己感到舒服的地方。”傅幽蓝目光苍凉,语气冷冷淡淡。
“难道天垠岛你呆着不舒服?”
“这里让我难受。”傅幽蓝潸然泪下:“我为什么只敢呆在那个卧室?是因为我东西,就一看到别的东西,就会想起他。”
傅雪澜不予强求,微微一笑:“好吧,只要你能快乐,选择离开也许是个好办法。”
“谢谢。”傅幽蓝收起眼泪,转身欲去。
傅雪澜追了两步,拉着她的手道:“你还会回来吗?”
“不,永远不回来。”傅幽蓝决绝。
“那你总该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你不回来,至少我想你的时候,还可以去看你。”傅雪澜哀求。
“阿姐,就当我是一场梦,从来不存在于这世上。”
“我不可能将你忘了!”傅雪澜脱口而出,于此同时她身躯一怔,傅幽蓝刚才说的话不正是当初她所安慰她的话吗。
既然忘记如此不容易,还何许要知道对方要去到哪里。
因为彼此就在彼此的心里。
傅雪澜醒悟地松开手:“阿妹,日后不敢你走到哪里,阿姐都不会忘了你。”
聊罢,纤细的海蓝色身影像一片薄云,从纵横交错的田亩间缓缓升起,飘向真实而蔚蓝的天际。
傅雪澜不舍,仰望着飘远的亲人,忍不住扬声大呼:“阿妹,安顿后一定要给我一个音讯。”
悠悠蓝天,清风微徐,送来一句忧伤的话:“阿姐,我已无心眷恋红尘,自己会找一个安静勿扰的地方,做一颗无心无情的树。如果你某天实在是想念,就将心思诉说给风。因为风会带着你的思念,飘向森林,穿过树叶……”
于是,数日后,凡界大地尽头的森林之海里,多了一棵其貌不扬的大树。
她为什么选择做一棵树?而不是一条鱼?
因为树,是这世界上最安静的植物,它左手牵着时间,右手拉着沧桑变迁,无声无息,不言不语,静默地看着风云变化,不发表任何意见。
许多年后,这颗健壮的树,终于沉静下心来,和其他所有没有心跳的树一样,齐齐仰望着天空,看着云儿变化万千。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五章一百年后
一百年后。
天垠岛还是那般美丽梦幻。岛下金光粼粼的蓝水,映衬着飞舞旖旎的晚霞,像技术精湛的大画家笔下一挥而就的水彩画,不仅岛屿巍峨如峰,水中还游弋着欢畅的鲸鱼。
盘旋在天空的白羽少鸥,在云中一边穿梭,一边低吟着旋律绕耳的啾啼。
高耸的水神殿之巅,坐做一双依偎搂抱的男女。他们气氛惬意,融洽如蜜,并肩仰望着落日长虹的美丽盛景。
“娘子,你看那火烧云像不像一匹抬蹄奔跑的骏马?”男子温柔地询问着。
“夫君,是挺像的,但我觉得它旁边那团云更像一朵玫瑰花!”女子浅笑盈盈。
“你想不想要?”
“嗯!”
“那我去把它摘回来送给你!”
说罢,男子青灰色简服离开屋瓦,朝浓墨重彩的火烧云翩翩飞去。
片刻后,带他归来,手中真的多了一朵玫瑰花!
红红的花瓣,绿绿的花茎,不仅新鲜,还馥郁芬芳。
女子合不拢嘴地接过玫瑰花,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你从哪里摘来的?”
“嘿嘿,前几日后花园的玫瑰花接了花苞,我想现在应该怒放了,所以就摘来了。”男子一边说,一边继续坐下将自己的美娇娘拦在怀中,享受着天边美丽的风景。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陪着心爱的人,赠她玫瑰,看着夕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女子闻着玫瑰,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惆怅,轻吐一口浓郁的忧愁,叹息:“不知道阿妹过的怎么样了?”
“娘子,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阿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定会托梦给你,毕竟你是她在世上的亲人之一。如果她这些日子没有托梦来,就说明她相安无事,所以你不要杞人忧天,总是担心她。”男子用一种很愚蠢而直白的方式安慰着。
女子樱桃红唇一怒,将手中的玫瑰花轻轻砸在男子英俊的脸上:“哼!你就知道会说这种扫兴的话!”
说罢,女子挣脱夫君温暖的怀抱,想回房休息。
男子一边拾起跌在腿弯的玫瑰,一边拉着她的手,道:“娘子,你别走啊,来人了!”
“你每次都用来人来戏弄我,我这会儿绝不上当!”女子甩着手,却怎么却挣脱不了。
“我这次没骗你,不信你看看,那来人好生面熟!”男子望着踏彩云飞来,英姿翩然的人,匆匆从屋瓦上站起。
女子有些好奇,于是扭头眺望,离得远她还看不清对方是谁,但离近不到十米时,她身躯猛然一个大颤,轻呼:“师父……”
“什么?你师父?不会是大白天撞鬼吧……哎呀,哎呀!”男子惊讶地身躯不稳,从屋瓦上滑了下去,跌的四仰八叉。
而空中,英姿翩然的男子,眸光如星,带着慈祥的微笑,踩着五彩火烧云,越飞越近,缓缓停歇在女子身旁,用极富磁性的柔声,关切道:“徒儿,别来无恙?”
真的是师父!
傅雪澜喜极而涕,激动地不顾淑女形态跳至悬云上,紧紧地抱着聂沧海,泪雨婆娑道:“师父!我就知道福大命大,不会死!真是太好了,老天爷有眼!”
“呵呵,是的。老天爷有眼!”聂沧海内心也激动地无以复加,但是他不敢伸手去拥抱傅雪澜,因为摔在殿门下的江白,正拿嫉妒的目光望着他。
片刻后,傅雪澜不舍地分开师父,下面江白紧张的神情才舒缓开来,飞身上瓦,朝聂沧海恭敬地鞠躬:“聂师父,你能回来,我感到万分高兴!”
“谢谢。”聂沧海还是那么优雅含蓄,浅笑不露白齿。
傅雪澜撂下江白,拉着师父朝殿后的主卧室飞去。
“师父,你的卧室,我每隔一个月都打扫一次,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干净整洁。如今你回来了,正好可以直接入住了。”
聂沧海轻轻摇头。
“我此次回来,小站片刻就走。”
“啊!师父,你要去哪里,这里可是你的家啊!”
“非也,这里是水官大帝居住的地方,如今我已剔除神籍,成了逍遥六界的散仙,故而这里很快就将被天庭收回,重新发配给新神供用。”
傅雪澜不信,眯着双眼探视师父体内的法力,只见他身躯依旧金光缭绕,法力一分未减,这才松口气,安下心来。
“师父,你法力尚在,为何要放弃神籍?”
“因为我欠一个人,一辈子。我若不放弃神籍恐怕永远都还不了她的情。”聂沧海说这句话时,眸中露出忧伤的温柔。
傅雪澜聪颖,立即明白师父口中的人,暗指的谁。于是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抽抽噎噎:“师父,阿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一百年来,我用很多种方式寻找过她,都找不到她的踪影,恐怕她……”
傅雪澜怕师父伤心,不敢再说下去。
聂沧海伸手替她轻拭眼角的泪:“她还活着。”
“可是施法也找不到。”
“那是因为她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阿妹真傻,不过也情有可原。师父你都不知道,一百年前她回天垠岛时绝望麻木的表情,就和行尸走肉差不多!”
聂沧海眼眶也溢出滴泪,不过很快就被他轻拂而尽。
“只要有心,有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她。”
“六界如此大,阿妹又将自己封闭,师父你就算一片地方一片地方的搜寻,也需要好几百年,更何况她将自己变成了一颗树。”
“树?”
“是的,当年她离别天垠岛时,就说自己要去做一颗树!”
那问题就更难办了。
这天上地下森林多如牛毛,而森林里的树又多如牛毛,要寻找一个颗,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一百多倍。
“不如师父去找歌月平康他们问问,也许能知道点什么。”
但也只能是也许。
因为傅幽蓝的执拗,和她相处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她若是决定了事情,就没有人能改变。
“那我试一试。”聂沧海愧疚地怅然一叹。
“嗯!”傅雪澜替他感到忧愁,也冗长一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师父如此有心,老天爷一定不会辜负。”
于是,聂沧海又说了几句叮嘱徒弟儿话后,转身朝蓝天白云飞去。
他一刻也不想浪费,只想用来寻找傅幽蓝。
傅雪澜挥着手,目送师父身影消失时,江白跑了过来,也跟着望着天空,挥手。
“娘子,你师父这么快就走了?”
“因为他的心不属于这里。”
“娘子,别跟那么矫情文绉,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我们聊了……”傅雪澜将细节原原本本地说予江白听,最后她望着眼前自己时常打扫的大殿道:“我们该走了,这里也不属于我们了。”
“是啊,这是水官大帝的住所,我们什么都不是,当然要离开。”江白揽着自己娘子,心中升起一丝惆怅。
毕竟,他在此居住了一百年,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
于是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地回至卧室内,打包了所有的家当,朝大殿走去。
昔日,她傅雪澜从大殿正门入门成为水官大帝的徒弟。如今永别,她固然要从正门堂堂正正的离开,以示这一辈的光明磊落。
合上玄门时,傅雪澜心仿佛一下子空荡而自由。
她牵着丈夫的手,轻轻松松笑道:“相公,现在我们要往何处去?”
“往适合我们的地方去!”江白紧紧握着她的手,朝大陆凡界的方向扬唇一笑。
夫妻二人,最终消失在阳光明媚的蓝海之尽。
镜头一转,数日后。
夜色如水,冰月如勾。
凡界平原上一处繁花似锦车水马龙的大都市里,纵横交错的复杂市井闪烁的燃灯就像夜幕上挂着地漫天繁星,将漆黑的深夜照耀得如同白昼。
都市的西北角巷子深处,有一座艳冠全成的艺妓坊。坊院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因地理优势的条件,招牌楼的后院不仅有水质清冽的小溪从中贯穿而过,还有高隆的小丘山供客人登顶问月。
现在已是深夜,城中大大小小的灯饰已经开始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熄灭。故而没多久,西北角也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然而后院汩汩溪水边的凉亭里,还燃着一盏红皮墨绘的灯笼。
晚风轻轻一拂,灯笼摇摇晃晃,烛光明明灭灭,将附近的花红草绿的景色照得虚实梦幻。
就在这梦幻的凉亭石桌旁,安静地坐着一名云鬓如飞,容颜绝丽的月光色衣衫的女子,她面前放着一张造型独特的古琴。
琴,在轻柔月光与灯光混合迷离的颜色下,像一条流淌在石桌上的墨绿色清河。
绝丽女子纤手素白,轻抚在冰冷熠光的琴玄上,轻轻一拨。
一阵婉转低柔的琴音,如夜莺吟哦的旋律,带着淡淡的忧伤飘停外,扩散至如水凉夜的每一个角落。
曲至一半,忽然一个高挑修长的男人身影,如墨画般从漆黑的走道中渐渐走了过来。
绝色女子听着脚步声,将手跳跃在琴弦上的玉指轻轻一停。
“清公子,是你吗?”
距离甚远,男子似乎没有听见,继续朝亭子踱步而来。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六章成双成对
绝色女子紧张地凝视着亭外如水的身影,至到男子走入微弱的灯光边缘,看到他蓝色的衣衫,才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是清公子,他如期赴约而来了。
于是绝色女子,再次将手在琴弦上撩拨了起来,但音乐的旋律却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片刻后,一曲弹罢,绝色女子含笑抬头时,身躯一怔,眸光露出恐惧的惊讶。
“你是人是鬼?”绝色女子连忙起身,后退至亭角边。
男子俊逸仙然的脸上,含蓄而笑:“歌月莫怕,我并未死,我只是来此像你询问一件事情。”
绝色女子歌月眸光移至石桌旁,看到男子的影子,才放下心,走过来激动地一拳打在男子左肩上。
“聂沧海!没想到你还能回来!”绝色女子眼眸泛着薄泪。
“呵呵,老天爷有眼,所以好人终究活比较寿长!”聂沧海笑道。
歌月笑着笑着,忍不住眸光掠过聂沧海朝前方的黑暗走道里看了一眼。
“也如此深,你还在此弹琴等人?”聂沧海询问。
“是的,在等一个饱读是谁的富家公子。”
“他姓清?”
“嗯。”
歌月脸红如醉,羞涩点头。
“一百年未见,你变了不少。”聂沧海笑道。
“还不都是因为姐姐,当初她要我来凡界感受情爱,所以我一入红尘就无法自拔了。”
“呵呵,红尘爱恨确实令人着迷。你现在寻着了清公子,一定会更加深陷其中,不想出来。”
“哎呀!我没有聂大神你那么痴情!”歌月一边说,一边邀请他入坐,然后继续道:“我来此凡界一百年,辗转了数个城市,而且谈了七八场恋爱,仍觉找不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男子。这次清公子今晚要是不来,我恐怕又将结束一场短暂的爱情,唉……真情难寻啊!”
聂沧海一听,汗然,苦笑:“总有一个属于你的男子,会陪你天长地久。”
“话是如此,但那个人又在哪里呢?”歌月惆怅地望着天上的皎月:“当初在月宫不懂情爱,悠闲自在,但是寂寞。如今下了凡尘,不寂寞,但却多了许多忧愁,真是世事两难全,情心难摸索。真羡慕我姐姐,能遇着你这么一个痴情的呆子!”
“你说话还是这般直言不讳。”
“那是,这叫真情流露,现在凡界的公子们,都很欣赏这种直白不弄虚作假的真性情。”
“那就好,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你在凡界过的不好,看来你现在很受他们欢迎。”
“嘿嘿,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来此所为何事?”
“当然是为了你姐姐。”聂沧海羞射一笑,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歌月见了甚是羡慕,双手轻轻一锤,自责:“当初,我真是鬼迷心窍,反对你和姐姐两厢情愿,导致你们辗转近两千年不得好好相聚!如今她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但六十年前我曾去过一次天垠岛,雪澜说我姐姐化作天地间的一颗树,你可以去找你徒儿问问。”
“我刚从天垠岛那边赶过来。”聂沧海眸光失落。
“那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我也有一百多年没见她。”歌月无奈道。
这话,聂沧海有些不信。
他将眸光放置在她肘边奇特的古琴上。
歌月立刻讪笑:“这把绿绮琴,是我问傅雪澜要的,所以你不必怀疑什么。关于我姐姐的事,我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聂沧海眸光仍旧露着一丝怀疑,因为绿绮琴存在的地方,只有傅幽蓝一个人知道。
歌月如此撒谎想必是受了傅幽蓝之托。
也罢,既然歌月佯装不知,那么他强逼豪问。
于是,聂沧海扬唇微微一笑,拱手告辞!
因为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自己有一颗坚定的心,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能找到遗失在天地间的挚爱。
歌月望着亭外凉如水的月色,眸色迷离地垮肩一叹,幽幽道:“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像聂沧海般执迷不悟的男子?”
说罢,歌月纤纤玉指再一次攀上寂寞的琴弦,清清慢慢地撩拨着婉转凄哀的怨曲,唱道:
“月光冷冷清,归鸟声声鸣,妾心如莲子,凄苦唯自知。相思若流水,夜尽不见停,冷瑟黄花后,但见月如钩……”
怨音低低迷迷,飘飘荡荡,如清淡的鬼魅在午夜漆黑中轻轻起舞。
琴瑟反复弹拨了几首。
一个沉稳沙哑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歌月纤指一停,曲止,缓缓抬起含泪的双眼,望着眼前英俊潇洒的高挑公子,颤齿微笑:“清公子,你终于来了!”
“嗯,晚上巧遇点急事,所以来迟了一些,惹得歌姑娘怨泣,甚是过意不去。”清公子温柔地说着,伸出修长纤白的手帮她轻轻擦拭。
歌月立即握着清公子的手,贴在湿漉漉的脸上,娇羞道:“清公子,我讨厌等待,希望下一次,你再也不要迟到了。”
“好,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再等待一次。”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花前月下,轻歌曼舞,冰冷的气氛瞬间升温成幸福的粉红色。
又过了数日。
聂沧海神情有些疲惫,他已经连续不眠不休地在凡界之地上寻找了好几天。
来回的飞行使得他法力消耗很多,弄得体力透支头晕目眩,于是不得已择了一片雪白的云朵,暂时仰卧休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聂沧海醒来时天色还和睡之前一模一样。他整了整头上的翡翠玉冠,拍了拍衣服上压花的褶皱,然后鼓着干劲,继续朝蔚蓝的天空飞去。
悠悠的,不知不觉间,飞至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上。
河中随波逐流着一叶悠闲的扁舟,舟头站立着一个黑衣锦袍的男子,舟尾坐立着一名淡红衣裳薄如烟的女子,舟中央放置的则是一台煮茗沏茶的小竹桌。
看来这双男女正在寄情山水,享受生活。
聂沧海无心打扰,但浩淼烟波上传来一声浑厚嘹亮的高呼:“聂沧海,何事如此匆忙,途径也不下来给我打声招呼?”
聂沧海一愣,没想到竟然巧遇熟人。
虽然河上烟波朦胧,看不清舟头男人威严大气的脸庞,但听着声音,聂沧海已经猜到他是谁。于是折身下落,轻轻浮在舟边的白色水波上,打招呼:“平康,桃季,你们别来无恙?”
“上圣我们一直很好。”桃季纤手握着竹筒勺,舀着舟边清冽之水往干渴的煮茶皿内倾倒着。
而站在船头的平康侧头凝望着聂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勾起细薄的紫唇:“聂沧海,看来过得并不是很好。”
聂沧海一愣,并不是因为对方的无理,而是因为对方神态变了。
“平康,不,既然你体内的记忆与法力已经解除封印,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夜离天才是。”
“哈哈!”平康昂头豪放一笑:“不!夜离天早就死了,我现在是平康!所以称呼不需要改变。”
聂沧海又一愣,瞬间说不出话来。此刻,他的心情五味陈杂的同时,又带有一丝感激。
舟央红泥小火炉上的茶皿咕噜冒着热气,一阵阵幽雅怡人的茶叶香随着清风扑鼻而来。
“来来,茶好了,别总站着,快来品尝品尝,我新调的茶!”桃季拎着青釉牡丹花壶斟满三杯热腾腾的茶。
平康席船而坐,端起一杯香冽的茶递给刚刚坐下身来的聂沧海。
“尝一尝我夫人的手艺!”
夫人?
聂沧海有些诧异,缓缓将目光转至桃季身上,这才发现她微隆的小腹,已有四月左右的身孕。
桃季一手端着茶杯,一边抚摸着隆起小腹,幸福洋溢地笑着:“我在家呆的实在是烦闷,所以央求相公带我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相公竟然变化出一叶扁舟,带着我们母子,随波而下欣赏山河风光。”
“可喜可贺,没想到桃季姑娘终于得偿所愿,与自己心爱的男子白头偕老!”聂沧海除了祝福,已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平康清抿一口热茶,将嘴一别:“聂沧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夫人一直都在暗恋我?”
“呵呵。”聂沧海噗嗤一笑:“打从我在魔界第一次见桃季姑娘时,就发现只要有你在,她的目光永远都凝聚在你身上。”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成全你,还可以提前满足我夫人得到我。”平康大大方方的调侃着。
“当局者迷。那时你眼里只有小蓝,我怎么忍心去干涉?”聂沧海苦笑。
“那你怎么能忍心我夫人独自忍受相思之苦?”
“因为我若说出来,也许你们今日就不是这种幸福美满的结果了!”
“唉!你这么老好人,可惜最终苦了你自己!”
“我算不上苦,至少小蓝一直在我心里。”
“呵!嘴硬!只有凄苦的人才会说某某一直在我心里,其实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和夫人这样携手泛舟,并赏山河!”
“……”聂沧海顿时无言。
桃季微笑着,伸着胳膊又给聂沧海斟了一杯茶,安慰道:“上圣,别听我相公胡言,其实他嫉妒你才是。傅姑娘为了你化成一颗树,直到最后都不选择他,他心里其实比你还痛苦!”
“娘子!你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嘲笑自己的相公!”平康宠溺地轻斥着。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七章回归故里
是的,聂沧海羡慕他们,纵然夫妻之间有些磕绊的小争吵,那也是一种爱的表现,至少比他现在孤家寡人,独对空窗要好太多。
聂沧海轻抿一口甘甜的茶后,起身挥手告别:“时候不早了,我该启程了!”
“聂沧海,你这么快就走,难道是害怕看见我们夫妻如此恩爱?”平康爽朗的讪笑。
聂沧海笑而不语,不得不说,他确实羡慕。
“相公,让我们以茶代酒,送上圣一程!”桃季拧着茶壶,因身子骨笨重,摇摇晃晃。
平康见了连忙闪身过去搀扶,并温柔厉声叮嘱:“你有身孕,就不要乱动,万一跌入河里,可怎么办?看来下次出来游玩,要离河水远一些!”
“咯咯,我又不是凡妇,身子骨哪有那么脆弱!”桃季幸福地笑着。
聂沧海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尽早离开,于是态度谦和插言道:“不打扰二位雅兴,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起身踏波朝空中飞去。
烟波浩渺间传来平康的呼唤:“聂沧海干嘛走那么急,我们夫妻二人还未和你喝上最后一杯。而且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东西就不用了,我现在居无定所,带着东西不方便。”聂沧海在云间婉拒。
“如果我说,这东西对你寻找小蓝有帮助呢?”
闻言,聂沧海立马折身下飞,回至小舟旁,站在水波上期待道:“何物?”
“给!”平康摸出怀中的绿色硕珠朝他扔去。
聂沧海随即伸手接住,凝视着硕珠上面隐约而奇特的光泽:“它有什么用处?”
“它的用处我至今也没弄明白,但是我听说如果触发它,里面藏着的妖女,可以帮人实现一个愿望!而我如今妻儿皆有,它对我来说没有仍何用处。所以相赠于你,说不定哪天它能给你很大帮助。”
“好的,谢谢你慷慨!”
“呵呵,别那么客气。我们现在不是情敌,至少可以做朋友!更何况有你这么一个天界大神为朋友,我何乐而不为?”
“真可惜,我现在只是一名游荡六界的散仙。”
“什么?你剔除了神籍?真糊涂啊!”
“呵呵,你这话就错了,没有了神籍,我反而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的。”
以前身为神,迷茫而苍凉地固守海天一方。现在卸下神籍,反而轻松自在,可往心之所想而寻。
平康替聂沧海可惜的同时,又对他充满钦佩。
“还是你比较豁达看得开,若换做我定不忍舍这崇高无尚的神爵之位。”
以前身为夜离天时,他以为只要自己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暗恋多年的女神就一定会青睐,熟料辗转流离,转世重生,放下了权贵与名利才发现,真爱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平康握着两杯茶,递给聂沧海一杯:“来,让我夫妻二人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聂沧海接过,恭敬一饮,然后挥手告别,化成一抹云彩朝远方飘去。
坐在船尾的桃季一边舀着河水一边洗涮茶壶里的废弃茶叶,淡然道:“相公,你何苦为难聂沧海呢?”
“哈哈!我这不算是为难,至少我将那颗珠子给了他。他法力未减,迟早是要找到小蓝的,我只不过想要他多蹉跎一阵子,好让他明白,真爱与天下一样重要!丢失了哪一个,都不可以。娘子,你说是不是?”
平康狡黠的笑着。
桃季温婉而无奈地点头:“是,相公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才像话!快给为夫再沏一壶娘子茶!哈哈哈!”平康爽朗豪放的声音像悠扬的旋律飘荡在烟波浩渺间。
数日后,聂沧海一筹莫展地躺在云上。
他忽然发现心急没有用,只有沉下心来慢慢体会,才会让裹在心头的迷雾,慢慢化开。
聂沧海将手中握着地淡蓝色绣有小黄花的娟帕,轻轻盖在自己脸上,深嗅着上面熟悉的幽香,喃喃道:“小蓝,你究竟在哪儿?”
念叨这句话的同时,他脑海浮现一百年前在西王母创造的冥想世界里。
当时,傅幽蓝泪流满面地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着要他不要抛弃她的画面,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对不起……”这三个他这些天已经说过无数次。
这一刻聂沧海才明白,爱情和天下一样重要。
以前身为水官大帝,心中有许多不得以,从而忽略了真爱的温暖。
现在他卸下神籍,誓死再也不在为了天下而放弃爱情。
因为他已经为天下耗费了两千年的时间,现在他要拿自己此生一辈子甚至下下辈子去珍惜爱情。
想着想着,脸上的娟帕已经湿润了一大半。
聂沧海思念至极,脑海灵光一闪,忽然坐起身躯将脸上的潮湿娟帕拿下来,放在旁边的空中悬着让风去将它烘干。自己则摸出怀中硕大的妖珠,凝视了一番后,推掌施法看能不能将它触发。
倒腾了半天,掌心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是我的思念不够深?所以连妖珠都打动不了。聂沧海失落地将妖珠放回兜里,起身朝凡界之尽的青海原林飞去。
哪儿有他们曾经一起生活的美好回忆。
说不定,傅幽蓝就在哪儿化成一颗小树,固守着他们的曾经。
聂沧海在碧绿如海浪波涛的青海原林上空,粗略地环绕了一圈后,最终降落在原林深处的小木屋旁。
这里的田亩,已经看不见纵横的影子,被疯狂的藤草占据为虫鸟的天堂,小木屋的墙壁上更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阔叶,让人没有落脚的地方。
聂沧海站在旁边的树林边,看着眼前这荒凉的一幕,心中紧紧地揪疼。于是他卷起袖子,扎起袍尾,弯下腰亲手去拔毛刺旺盛的野草。
不用细描,就能想象的出,那些锋利的野草在聂沧海白嫩的肌肤上划拉出的道道血口。,是多么惨不忍睹。
三天后,小木屋包括转圈的田亩上的杂草被聂沧海清理的一干二净。他打算先在此居住下来,然后在青海原林里的每一片树林挨个儿寻找。
一天不吃不喝不歇息,可已经仔细盘查三百棵树。如若每七天后休息一天,一个月下来就是两千一百多棵树,半年就是一万三千多棵。
不消三年,青海原林的每一颗树都将被聂沧海抚摸过。
就不信,找不到她!
带着这股执着,聂沧海开始了每日检查树木的枯燥生活。
而大陆东南方一处偏僻却山清水秀的小乡村里,最靠郊野的农家院落小木屋内,卧室摇篮里躺着六个月大的婴儿呼呼睡着,简陋厅堂里桃季一边煮着茗茶,一边对坐在桌前悠闲看书的平康,道:“相公,离上次见聂苍海已经过去一年了,不知道他找到小蓝没有?”
“没有!”平康眼眉都未抬,便直接道。
“不如你抽空去城里问问歌姑娘,让她将小蓝所住的地址告诉你?”
“不去。”
“……”
桃季无言以对。
旁边火炉红光艳艳,沙陶壶里清水白气沸腾。待冲泡好了甘甜的茶水,桃季走至桌旁不禁劝道:“难道,你真忍心聂沧海就这么一直寻下去?”
单相思的难受,她可是比任何都懂,所以才对聂沧海如此不忍。
平康将书往桌上一摆,蹙着眉头,拉着桃季纤软的手:“娘子,你已经为人母,好好照顾儿子,别总是胡思乱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听着没?”
“可是……这都已经一年了,我一想起聂沧海满世界找树,就深感同情,真不知道歌姑娘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小蓝的地址,却偏要你也跟着守口如瓶,难为聂沧海!”
“歌姑娘也是没有办法,谁叫她答应过小蓝,不将她的地址告诉任何人!”
“难道你就不能帮聂沧海向歌姑娘求求情?”
“娘子,你操心太多了,缘分这种事,还是当事人双方自己去蹉跎比较好。我们一家人就在此安心的过平淡日子吧,说不定哪一天凡间又天下大乱了呢?”
“说的也是。”桃季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轻抿红唇小啜了起来。
看来聂沧海,只能自求多福。
时光晃晃,悠悠载载。
又是一年过。
歌月姑娘所居住的都城,枯枝挑着金光的叶子像灯笼一样在冷风中摇曳,萧瑟的秋风如奔驰的骏马穿梭在一排排大街小巷,卷得满地风沙像一层轻薄的黄色纱纺,把城市包裹成羞涩的女子。
今儿虽风大,但依然阻挡不住情人相约。
清公子一大早就特地派上等锦轿,接歌月前往城中名楼,听名望不小的说书人拍案讲述岐黄玄事。
那名楼之上,锦绣华服的宾客满座,无不竖着耳朵,准备一字不漏地聆听前台中央的滔滔不绝的黄袍说书人。
第七卷今生之结局第七十八章麦田团聚(大结局)
说书人翻开手扎传记,淡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轻拍桌面,拿腔起调道:“上一回,我给大家提过天界修仙之神喜欢冥想打坐。今日我就给大家讲一讲有关神仙修炼冥想世界的故事。这邪门歪功,十分邪乎,上至三皇五帝,下至牛鬼蛇神,无比痴迷于修炼此功。听闻此功练成可主宰六界芸芸众生,但是能达到的高层境界的神只有两个,那就是天帝与西王母!但是,西王母却比她丈夫的功力还要深厚,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六界大小适宜天帝每日操劳,修炼的时辰自然要比西王母少。所以闲来无事的西王母功力很快就远超自己的夫君。”
“有一日,西王母修炼冥想世界走火入魔,在自己脑海中创造的巨大世界里,发现多了六个人!她站在高空忘着下方朝她诡异而笑的六个人,心中纳闷。诶?本座还没有使用法力将外界现实中的人吸入冥想世界,怎么自己就多了六个人?片刻后,她飞身下地,仔细一瞧,那六个人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只是神情各有不同!然后她凝望着她们,发现她的表情分别呈怒忧患思悲恐惊。这……不就是自己的七情六欲吗!它们怎么跳出来的?”
“西王母纳闷至极,想将它们收回去,它们却一个个不听话地跑向更远。最后西王母自己也追累了,那六个人便趁她疲累之际全部钻入她纤弱的身子里,想单独霸占她的身躯,无奈都是同根生,所以没有哪一个能成功独领占据。六个不同的欲望加上自身的善良,共同拥有一个身躯,但却有七个思想,最后一个脖子生出七个脑袋,每一个脑袋都在想尽办法地支配其他欲望。于是乎七头怪母的恐怖传说,就这么在市井乡镇中以讹传讹地传开了。”
“有的传言说七头怪母被女娲娘娘降服,有的却是说被九天玄女降服,更离谱的说法是小小一个管理蟠桃园的蟠桃仙将至高无上的七头怪母降服……这些都不对。其实真正的降服她的人是一个热爱天下心怀善良的水官大帝!一百多年前,他受女娲娘娘之命,前往昆仑山瑶池解救瑶池水牢里关着的四十八名神仙,不料途中被西王母发现,将他们全部收纳进自己创造的冥想世界里,用天火地虫轮番进行考验!最后水官大帝舍己为人,愿一人囚禁在此世界去换得其他神仙的自由。虽然七头怪母同意了,但可怜了那名深爱水官大帝的女子。她还一直在外面凄苦地等待着水官大帝的归来。无奈造化弄人,那女子等的心灰意冷,因执念太深在人间化成了一棵树。”
“而水官大帝用自己善良慈悲之心将七头怪母感化成原来那个母仪天下的西王母后,离开冥想世界后,便再也找不到心爱的女子。如此,两个相爱的人,同在一个世界,却怎么也见不着面……”
说书人继续绘声绘色,激动地讲着。
台下的听客,亦都聚精会神,目光瞬也不瞬地听着。
坐在最角落的红衣绝色女子歌月,眼角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感叹:“真凄美……”
坐在一旁的贵气清公子,心生不忍地掏出怀中娟帕递给她:“歌姑娘如此心善,竟然对一个则名不见经传的神话故事动之以情,流下惋惜的泪水。”
歌月拭着泪水,心中充满无限懊悔。
这说书人将水官大帝说了如此伟大,她却故意隐瞒姐姐的行踪,顿觉自己成了千古罪人。她痴痴地忘着说书人,虽然耳朵还有继续听着其他神话故事,但心思已经飘远。
过许久,歌月将心一沉,在心中暗暗道:姐姐,对不起。
她必须将她的行踪告诉聂沧海,否则她将没有一刻能安宁。
于是待听书吃酒归来,夕阳西下,歌月挥别清公子后,便立刻腾云驾雾朝大陆西面尽头的青海原林飞去。
可是当她寻找到原林深处的小木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屋内空空荡荡。
歌月伤心地坐在厅堂的小木桌前,眼角垂泪,对着空气痴痴幽怨自语:“聂沧海你不会放弃了吧?”
如果他真的放弃了,那她岂不是真要成千古罪人,最后说不定会被市井里专门负责胡编乱造的说书人,编出一个妹妹棒打姐姐姐夫鸳鸯的故事那就遗臭万年了!
“聂沧海,你怎么不能坚持呢?”歌月欲哭无泪,痴痴一人坐在寂静无人的小木屋内,兀自哀怨着。
过了很久,夕阳微微往下偏移,余辉正好穿过窗台照射在卧室的床脚后阴暗处,里面藏着一个反光强烈的物体,将挥洒而来的夕阳凝聚成一条直线,反射至厅堂,正好打在歌月泪雨朦胧的脸上。
歌月用手挡了挡眼睛,转头朝强烈的光源望去,但因床脚遮挡的原因所以未看清反光之物是何。
于是她伸手对着床脚一招,里面的物体便自觉地朝她骨碌碌滚来,飞入她的掌心。
歌月疑惑地忘着手中碧光渗绿的硕大珍珠,奇怪道:“这是个什么珠?感觉好奇怪……”
她水灵的双瞳对着硕珠痴痴凝望着,仿佛从里面看到了什么般,瞳孔渐渐变淡扩大,倒映出一副美丽的田园风光。
那金灿灿如一块块黄宝石铺就的辽阔麦田里,成熟的麦杆长的紧密而整齐。远远望去,浅棕色的田埂经纬交织,就好像巨大黄毯中央的淡淡彩纹。
大风轻轻一吹,金光的麦子剧烈晃动,如海浪般起伏时高时低,在一层层浪潮的深处,一顶檐如荷叶的草帽,若隐若现着。
草帽的下面是一张因风吹日晒而暗黄发枯的脸,但脸上水灵如黑珍珠的眼睛,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虽然农妇弯着腰一只手揪着麦草,一只手挥扬着镰刀,但是她的身材却比普通农妇要显得纤细美丽,弱不禁风,仿佛落难的大家闺秀为了生计,不得已才来此帮地主割脉收谷。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远处的其他农妇已经放下镰刀准备收工回家。
唯独深处黑珍珠眼睛的农妇,还披着夕阳的余辉,继续卖力咬牙,使劲割着麦草。
“傅姑娘,你天天割这么长时间,难道家里很缺钱?”远处一名年纪稍大,鱼尾纹深刻的农妇呼唤着。
而黑珍珠眼睛的农妇太认真,太勤力,除了风声,便什么也听不见。
过了一会儿,风稍小了一些。
起伏的麦浪也不再那么猖狂,改成随风轻晃曼舞。
远处的夕阳越渐沉没,天色也越渐暗淡,但仍有一丝顽强的旖旎之光,在灰蓝的天空勾勒出蜿蜒的美丽。那些收工的农妇们已经纷纷离开麦田,只剩下傅姑娘一人独自还在埋头苦干。
她为什么如此卖力?
因为她想抑制脑子中的胡思乱想!
割麦子不仅可以消耗体力,还能使大脑一片空白,所以不到漫天繁星,身躯疲累,她是不会回去的。本来,她以为自己做一棵树后会忘记一切尘世烦恼,谁知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就越发寂寞,于是选择回到凡界找以一些事做,来打发空虚寂寞的日子。
少顷后,风又变得强劲起来。
忽而,她头顶的荷叶草帽被风刮走。为了省银子,她无奈地放下手中镰刀,准备穿越麦田追草帽。
但,她抬头的瞬间,眼眶情不自禁露出晶莹的泪水。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聂沧海。
于是她放弃草帽,跨过一棵棵削尖的麦芒,朝他快速跑去。
最后两个身影眼含泪水,紧紧拥抱,重叠在一起,如蝴蝶般愉快地旋转在夕阳最后一丝光芒下,久久不舍得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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